诡念第十六章(3)

2025-03-25 23:08:30

---------------张盈与张德方究竟是什么关系,由于当事人已殃,很难说个确凿了。

在我所查到的资料里,都提及张德方仅有一子,就是张逸文的父亲,对于张盈无一字一文的记载。

此时,我心头油然而起一种对张盈的同情,因为我已隐隐感觉到,她天生就是个悲剧。

五岁的张盈被人从车上抱下,随后就被秋姨接了去。

尽管只有一面,大家还是将她看清楚了,她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姑娘,脸色苍白,眉头微皱,神情里没有那个年龄小孩子的天真活泼。

她的目光特别叫大家印象深刻,太犀利了,当中曾有和她目光接触的人说,好像一下子被她看了个透。

五岁的孩子呀,这是无法想象的事。

或许正是因为这一点,关于张盈的妖异流言一开始就播下了种子。

张德方失踪后,张盈就跟着秋姨生活,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女人,一个古怪苍白的小姑娘,这种组合真是令人不舒服。

平凉古镇的人起初还想着她们是弱小妇孺,有心想要去嘘寒问暖一下,谁知道每次都被秋姨冷冷地拒绝在门外,慢慢地,也就没人愿意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两个女子,一个年华渐老,一个沉默长大,在张德方的祖宅里遗世生活,但又为众人密集的目光所偷偷关注。

在平凉古镇平静枯燥的乡村生活里,她们的与众不同成了民众口头翻来覆去的话题,每多谈一次,她们的古怪便添了几分。

人的心理真是矛盾,在那时,人人都期待着两人的妖异行动来印证自己的真知灼见,可当真的来临时,却又承受不住。

张德方在平凉算得上大户人家,颇有些产业,有农田竹林数十亩,如数租给佃农种植。

人弱有人欺,从古至今自东向西颠扑不变,平凉虽民风淳朴,也不过是在欺人方式上柔和婉转一些。

那些佃农见东家张德方失踪数年,看来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又见张家大宅里住着一中一小两个女子,来历不明,渐渐就生出怠慢之心,要不就是迟迟不交租金,要不就少交。

秋姨不吵不闹,也不找族长诉苦,径直带着张盈去找佃农,也不说话就在人家面前一站。

秋姨面目沉郁令人不舒服,小姑娘更是两眼灼灼,看得人心急火燎、手足无措。

无论多么顽固的佃农都挡不住两人的一眼,心甘情愿地掏出租金,只希望两人早点离开自己家门。

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拖交租金或是少交了。

这不过是件小事,但在平静的乡村生活,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这类的小事足够本地人唠叨上几年了。

在村民们的唠叨里,时光悠悠滑过,转眼到了1949中国解放了,打土豪分田地,张德方先生所留的农田竹林大半充公,仅余一亩为自留地。

所有成年人都要参加农村公社劳动赚工分才能分粮分钱。

秋姨与张盈,一个五十岁,一个十三岁,都不是劳动力,只有政府补贴些许粮食。

庆幸以前贮有粮食,两个人倒也过的比一般人家富足。

到了1954年她们收养了一个外地流浪来的小姑娘,才六岁。

那小姑娘是跟着老艺人四处卖艺的,长相丑陋,而且一只眼睛天生睁不开。

据说是老艺人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可怜她一直带在身边,就当是多养了一个猴儿。

别人也不知道秋姨为了啥,执意留下了她。

那老艺人年岁已大,清楚自己一死,小姑娘的路也就到终点,当然乐意。

这个小姑娘,被秋姨取名叫阿昌。

一幢大宅,三个女子,各有各的稀奇古怪,秋姨、阿昌、张盈依旧是镇上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人们总觉得她们应该做些什么,才对得住她们古怪的外表。

1959年至1961年三年自然灾害,全国大面积地受灾,饿死人无数。

平凉地处偏隅,气候温润,受灾情况很少,但大部分粮食被征调救济其他地方难民。

镇里的人也只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一时间,人人脸上皆是菜色,独有张德方先生宅子里的三个女子,一成不变地过着优哉日子,虽没有养成珠圆玉润,气色却好过众人许多。

并且宅子里经常飘出肉香味道,在这种灾荒年份里,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肉香味道令镇上的每个人垂涎三尺,私底下议论纷纷,又不见张家宅子里的女人们养猪养鸡鸭,这肉香却是从何而来?深山倒是有不少飞禽走兽,镇上定时组织大家上山打猎,但粥少僧多,分到家家户户头上的猎物少得可怜,平日里大家都舍不得吃,腌制成肉脯逢年过节才尝个鲜。

因为张家三个女人并没有出力,所以镇上也没有分猎物给她们。

且不说这肉香,平凉的人家都是烧柴火的,张家宅子整日关门闭户,这柴火又是从何而来呢?张宅的古怪被议论来议论去,终于镇上有四个好事者决心查个究竟。

这四人暂称为甲乙丙丁,都是身强力壮的青年。

某夜,星光淡淡,甲乙守了张宅的后门,丙丁守了张宅的前门。

过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四人碰面,俱是脸青唇白,衣衫破损,互相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对方,甲说:好你个丙和丁呀,原来是你们搞的鬼。

丙与丁脸浮讶异之色,说:某甲、某乙,明明是你们俩捣鬼,怎么反而栽赃到我们头上了?甲、乙说:某丙、某丁,我们亲眼看到,难道还有假?丙、丁说:我们也是亲眼看到,难道有假?四人大感奇怪,决定对一下口供,看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甲先说:我跟乙爬到张宅后门的那棵大树上坐着,坐了老半天,鬼影也不见一个。

好不容易撑到午夜,眼皮都要打架了,我们俩想着还是回家睡觉吧,万一让张家的那些女人逮着了,还以为我们有非分想法呢。

正要爬下树,忽听门咯吱一声开了,那个独眼丫头阿昌扶着门框站着,翘首眺望。

月光稀淡,照着这丫头脸上老大一块黑影。

我跟乙心里一乐,三更半夜,这丫头开了后门,说不定是在等张盈的情人呢,正好看看是谁,有胆量上张家这个妞。

谁知道一会儿,你们两个小子钻出来了,而且肩上扛了头野猪。

他奶奶的,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大胆,而且变得如此厉害,居然杀了野猪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