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一溜的小型迷宫。
这种类型的迷宫我经常接触,导师的实验室里有大量这类小型迷宫,专门供蜘蛛、老鼠等小动物使用。
但这里迷宫比导师实验室里的迷宫更复杂,不知道受测的动物如何走出?我想起张德方的研究领域,隐隐明白了一点。
我在实验室里转来转去,细细地研究着每一样东西,不容有失,最微小的东西也可能是关键所在。
忽然,脑海里闪过一个疑问:魏烈怎么好久没说话?一抬头,明晃晃的实验室里,哪有魏烈呀?实验室唯一的门尚在微微震动。
魏烈。
我大喊一声,冲到楼梯口,楼道里飘着虚虚的光。
我凝聚全身的力量,噔噔噔,五十级台阶眨眼就到,我的头刚刚露出暗道,正好目睹了一切。
一把菜刀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森森的寒光照着魏烈脸上诡异的笑。
几绺黑发飘飞,叶浅翠惊诧的回眸,目光瞬间变成了恐惧。
不。
我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吼叫。
迟了,一切都太迟了。
刀光倏忽而没,血花四溅,有一滴飞进我眼里,我的眼前顿时一片血色。
我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咆哮,跃出暗道,扑上去,刚刚够将叶浅翠缓缓倒下的身躯抱住。
她转动着眸子,嘴角一抹虚弱的笑:我……翠翠。
我哽咽。
笨拙地用手去堵她后脑的伤口,汩汩的热血湿了我一手。
魏烈呆呆地举着菜刀,看了又看,然后看着我怀中的叶浅翠,问:她怎么了?她怎么了?他凑近身子。
我空出一手推开他,怒吼:滚开。
魏烈看着手里鲜血淋漓的菜刀,浑身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是……是我干的?是我……吗?我不答理他,眼泪在眼眶里滚动,怀里的叶浅翠脸上的血色正一点点地褪去。
我不……她艰难地嚅动嘴唇,但是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眸子里的光也一点一点地暗下去,嘴角似乎无法承受笑容的重量,笑容轻轻地滑落了。
我紧紧地抱住她,泪眼蒙眬,喃喃地重复:不要……不要……我说过要保护她的,我说过要保护她的,上帝呀,请用我代替她吧。
就在这一刹那,周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张家大宅消失了,暗道消失了,那层层叠叠的浓雾也消失了……我们所处的地方是竹林子,下午魏烈曾站在这里招手诱我前来,我曾跟叶幽红在此一番唇斗,这一晚原来我们始终在此转。
唯一真实的是我怀里的叶浅翠,眼睛半合半开,脸色像白纸一样。
魏烈彻底清醒了,啊的一声扔掉手里不知从何而来的菜刀,抱头大叫:天哪,天哪。
我看了他一眼,既同情又仇恨。
他怯怯地凑近身子,又被我的眼睛吓退,隔着一丈多愁眉苦脸地张望,叫嚷着:她还活着吗?千万不要死呀。
千万不要死呀。
一定要救救她呀。
他的话提醒了沉沦在悲痛中的我,我拿出手机,有信号了,连忙拨了120。
在等待救护车到来的那段时间,我一直抱着叶浅翠,喁喁细语: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你一定要顽强一点。
她就在我怀里,鼻息弱弱,生死一息间。
我抱着她穿过蒿草群,站在荒地上,蓝色天幕万千星眸齐齐凝视我们。
魏烈亦步亦趋地随在我身边,不时地被我眼光吓退半步,他很惶恐。
尽管不是他的错,但我无法控制内心的恨。
救护车闪着红灯,穿过整个平凉古镇而来,我想大半个镇被惊动了,因为不停有窗子亮起灯光,还有人探头探脑。
魏烈随我一起到医院。
坐在手术室的外面椅子上,我双手紧握,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红色的指示灯。
魏烈挨着墙站着,满脸怯意,有一次他鼓起勇气对我说:陆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真的不知道。
这大男生眼圈全红了,看来偷偷掉过眼泪,如果叶浅翠死了,他这一辈子也走不出内疚的城。
我叹了口气,拍拍身旁的椅子让他坐下,他不敢靠太近,怯怯地看着我。
我咬牙切齿地说:她一定会没事的。
魏烈随着我说了一句:对,一定没事,一定没事,一定没事。
他不停地重复,好像就此叶浅翠会安然无恙出现在眼前。
手术持续了很长时间,时间一点点流逝,我与魏烈内心的希望之灯也越来越暗。
他不停歇地说着: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声音越来越低。
天光大亮,手术室的灯熄灭了。
我与魏烈手握手站起来,喉咙发干,等待着匆匆走出来的医生,他摘下口罩,说:万幸……我只得到这两个字,其他已经不需要,我转身趴在墙壁上,泪水肆无忌惮地淌下来。
魏烈紧紧地揽着我肩膀,我听到他开心的哽咽。
随后叶浅翠被两名护士推了出来,头上一圈绷带,脸比白色的床单还白,鼻翼微微翕动,我跟在旁边往病房走。
一边走一边将所有能想及的神仙,无论中外,都感谢了一遍。
病人虽然脱离危险,一时间还不会醒来。
护士一本正经地说,你们要安静一点,让她好好休息。
我与魏烈像幼儿园学生一般将头点成鸡啄米。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输液的细细滴声,这声音原来是我不爱的,现在却觉得比天籁还似天籁。
我在病房只坐了一小会儿,先是小黄的电话打进来,很焦急地问我昨晚去哪里了?为什么手机都打不通?我没有心情跟他细说,就嗯哼几句搪塞了。
不料,刚挂断他的电话,段先生又打进来了,问:小陆,你昨晚怎么了?去哪里了?是不是去了那个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