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我?高能?脑中丝毫没有这张脸的记忆,但从今天起必须记住这张脸。
把这张平淡无奇的脸,同我这个概念紧紧合在一起,还得加上高能两个字。
我=高能=这张平凡的脸。
脱下病号服赤裸上身,长期卧床让我肌肉萎缩,既不强壮但也不瘦弱。
尝试着做了一个健美运动员的动作,发现镜子里的裸男真可笑。
把裤子也脱了下来,整个身体赤条条地暴露在镜子里。
毫无疑问,我是一个男人。
能保住一条命已是奇迹,沉睡一年后醒来,更是奇迹中的奇迹,上帝的弃儿或宠儿?摸了摸自己柔软的肚皮,感到里面一阵蠕动,才想到一个久违的字--饿。
一年没有吃饭的我,终于感到了饥饿,这是即将恢复健康的信号。
这感觉变得无比强大,想起香喷喷的饭菜,各种肉食与水产,从大闸蟹到铁板牛排再到菜泡饭和方便面……医院起码有食堂吧,运气好的话还有病号餐?值夜班的小护士,看到这副模样的我,吓得不知所措,哎呀,你怎么跑出来啦?院长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我饿了。
黎明前夕。
从床上爬起来,手脚轻松了许多。
打开房门却不见一个人影,大声喊叫几下,也没听到回应--难道在我苏醒后,其他人包括护士们都昏迷了吗?彷徨着走下三层楼梯,推开医院宽敞豪华的大门,外面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覆盖绿树丛中的小径,所有的鸟儿还在熟睡。
沿着小径往前走去,任由身体被露水打湿,一直走到尽头才发觉,脚下是一片暗绿色的湖水。
赤脚站在潮湿的泥土上,却丝毫不感到寒冷。
湖水几乎要扑上脚尖,我仍怔怔地看着那池绿水。
不知何处的幽暗光线,发现湖水的颜色渐渐变化,从暗绿色变成湖蓝色,又转为神秘的深紫色,直到化为沥青般的浓黑。
沥青般的浓黑……这是一个梦。
我叫高能,二十五岁,除此以外我对自己一无所知。
刚从长达一年的昏迷中醒来,记不起自己的过去,我的名字我的年龄我的一切,都得由别人来告诉我。
往昔的全部记忆都被遗忘,成为没有自我的空心人。
幸运的是,还有爸爸妈妈。
能能,你终于醒啦!父母赶到医院紧紧搂着我哭喊,然而我的脑中完全想不起这双面孔。
茫然地被母亲抱在怀中,不管为了劫后余生还是丢失记忆,这幕场景令我悲从中来,眼眶一下子红了。
能能,你不要哭,应该高兴,高兴!能能--我有一个奇怪的小名,如果加上八点水,岂不是变成了熊熊?能能,你还认识我吗?父亲激动地看着我的脸,以至于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妈妈捏了他一把,该死的老头,怎么问出这么傻瓜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