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10点左右,罗三一行才到达距离西昌市数十公里的安宁河畔。
安宁河发源于雅砻江,流经四川凉山州,向南注入金沙江。
站在安宁河畔,罗三看到一座座用巨石垒成的大石包,垒成大石包的巨石看上去动辄数吨,甚至可达几十吨。
这就是大石墓?罗三看着眼前的大石包,实在不能将其与墓联系在一起。
这当然是大石墓。
小三子,你有什么疑问吗?我是在想,中国盗墓如此之多,怎么没有人将这些墓盗了?罗三的疑问,使得沈沅、南清衣均侧头看着吴教授,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答案。
那是因为一方面没有人知道这些东西是墓。
吴教授给出的答案相当简单。
因为当地人并不知道这些大石包的历史,凉山州一些村落的先祖,是清朝湖广填四川时才迁入安宁河流域的汉族,远远没有这些大石包古老。
看到罗三等人脸上再度露出疑惑的表情,吴教授继续解释道:1974年,考古学家童恩正、赵殿增在西昌发掘新石器遗址,曾打开过一个‘大石包’,里面出土了大量土陶与人骨,从而断定‘大石包’原来是一些年代非常久远的古墓,也发现这种墓是用石头砌成墓室,顶部再以巨石覆盖的。
从那以后,考古学上称之为大石墓,同时,也确定了这些墓是邛人的墓。
大石墓,果然是大石墓啊。
随便一块石头我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不是个呀。
罗三苦笑道,几位有什么高见,如何下手去查。
南清衣看着大石包胸有成竹地道:这好办!我们族人在四川很多,刚好在这里也有几个。
弄几台起重机来,这些石头就不成问题了。
那太好了。
罗三赞赏地拍了拍南清衣的肩膀。
吴教授与沈沅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大石包。
一个小时后,几台起重机赶了过来,一同前来的还有数十名工人。
一名中年男子走到南清衣身前躬身道:布麽,一切都准备好了,以县文化局考古队的名义进行大石墓的发掘工作。
嗯,南义你过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
这位吴教授对邛人相当了解,等一下,一切听他的吩咐。
南清衣吩咐道。
南义等人立即上前恭敬地对吴教授道:全凭吴教授调遣。
吴教授微笑着对南义点头道:无须客气。
说着,眼光在南义的双手手肘内侧扫了一眼,看到那里有一条痕,立时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但立即笑着问道,南老弟可是祖居此地?……南义见吴教授突然提出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下道,不!我们是奉族长之命,十年前才迁到这里来的,为的就是调查金铂一事。
哦!是这样呀。
吴教授惋惜地道:我还想多了解一些邛人墓的情况呢。
南义走后,南清衣对吴教授等三人道:让各位见笑了,托曾祖的福,在寨子中混了一个布麽,所以族人对我都是这副样子。
想让他们放开些都不行。
布麽是不是很威风呀……罗三听说南清衣是布麽,兴奋地想问些什么,却被吴教授打断了:自古英雄出少年,南老弟这么年轻就是一族的布麽,将来必成大事。
眼前大石墓的发掘,就有劳您了。
吴教授说着,对南清衣微微一笑,我们无需讲究什么考古的程序,就是用吊车将石头弄去就行。
南清衣点点头对远处的南义喊道:开始吧。
跟着起重机,罗三来到了一座大石墓前,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些石墓有多大,最大的那个墓从外观上看,至少有20米宽、30米长、高3米,最小的也有10米宽、20米长、高2.5米,构成大石墓的石头小的数吨,大的数十吨。
刚才在远处看的时候,这些墓只是一个个大石包,但是现在从近处看的时候,却发现在大石包的前后均有巨石立着,似乎是什么特别作用。
罗三正想绕着大石墓看个清楚,却突然被沈沅扯了一下。
罗三扭过头去,却见沈沅正盯着远处。
顺着沈沅的目光望去,罗三看到在河岸对面的山上站着一名男子,正负着手眺望这边。
有什么问题吗?罗三低声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个人不简单。
沈沅的目力极佳,纵然远远地隔了一条河,却还是看到那名他的目光始终在这工地之上盘桓,小三子,我觉得我们这次到西昌来,太顺利了,肯定……沈沅还想再说什么,却因为周边的噪杂声而停了下来。
沈沅说的没错,之前一切太顺利了,所以问题现在开始出现了。
南义带来的那些工人,围着南义吵吵闹闹。
好一会儿,罗三等人才弄清楚,这些工人都是当地的村民,一听说要挖大石包纷纷不干了。
这些大石包是鬼魂休息的地方,我们不应该去打扰他们的,如果挖了大石包,打扰了鬼魂,所有的人都要死。
领头的一名老年男子表情凝重地对南义道。
对,不能打扰鬼魂!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就是不能打扰鬼魂。
你们给再多的钱也不行。
众人纷纷扰扰地闹着。
领头的老者还语重心长地对南义道:小伙子,你们考古可以,但是挖绝户坟,可就不对了,更何况这墓的确不简单呀。
就是,小心生儿子没屁眼呀。
其他的人跟着附和道。
不管南义如何劝解,这些工人除少数几个外,大部分均迅速离去。
正在吴教授等人以为挖掘大石墓无望的时候,南清衣再次向大家展现了骆越族人的实力,半个小时后,又有近百名工人赶紧了过来,而且二话没说,迅速投入了工作之中。
在起重机的轰鸣声中,一座大石墓被打开了,但是毫无发现。
于是大家寄希望于其旁边的那座墓。
只见那墓的墓顶上一块重达数吨的巨石被吊了起来,眼看着这块巨石就要搬离墓顶的时候,捆绑在巨石上的钢索却突然断裂了,在一声巨响中,巨石重新落回墓顶。
快,马上再去几个人把钢索换一条。
南义吩咐道,几名工人麻利地爬上大石的顶部,开始重新捆绑钢索。
很快地,钢索重新绑好了,在咔咔声中,钢索重新绷直,拖着巨石缓缓向上升去。
突然,一道强光闪过,钢索划然而断,两截钢索猛地弹开,正好分别砸在两个工人头上,那两名工人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上一声,就已经变成了亡魂。
墓里的鬼魂出来了,大家快跑呀。
在意识到那道强光来自墓内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在那近百名本就因为同伴死亡,天气突变而慌乱的工人之中,引发了更大的恐慌,在慌乱之中,工人们纷纷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狂风吹过,卷起了滚滚尘土,众人不由得纷纷遮住自己的眼睛。
在漫天的尘土间,罗三低着头,眯着眼睛,将头转向沈沅的方向,正想看清楚沈沅是不是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却见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凭借对掌心那只手的感觉,罗三知道那是沈沅的手。
罗三心神一荡,正想说什么,却被沈沅一把拖到了身后。
站在我身后别动。
沈沅轻声道。
罗三虽然觉得被一个女人这么拖来拖去,太不像样,但明白沈沅是为自己好,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尽量试图向四周看去,然而眼前却是黄土迷眼,难见一物,较之刚才更甚。
好一会儿,狂风才慢慢地静止了下来。
工人们一个个都灰头土脸、惊惶失措的,此时一狂风停歇,立即跌跌撞撞地往来路上跑去,无论南义如何叫喊,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停下来。
沈沅在眼前的黄土略一消散的时候,立即定睛向河对面的山上望去,却见河对面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而周边的山坡、河滩上也不见他的身影。
站在沈沅身后的罗三,看到沈沅的样子,已经猜到她在找什么了,当下也四处张望,想在其他地方找到那名男子的身影。
却听到南清衣在身旁笑着道:不用看了,那家伙早就不见了。
不过我们可以逼他现身。
不错。
吴教授道,其他的墓我们都轻而易举的打开,只有这座墓大费周章,一定有古怪。
如果我们打开这座墓的话,那人必然现身。
而此人一定与邛人有关。
现在起重机都没用,我们还能怎么办。
小三子,我自然有办法。
南清衣说着,从手上取了一个盒子来,盒子中是一个铜铃。
看到那个铜铃,吴教授不由得脸色一变,失声叫道:驱山铎。
不错!这正是驱山铎。
什么是驱山铎?罗三好奇地问。
吴教授代为回答:这驱山铎是秦代的物事,据说是秦始皇从神仙处获得的神物,因其有驱动山岳的功能,故名为驱山铎,秦始皇利用此铎来修建长城。
此铎在秦朝灭亡之后,即不知去向,没想到现在却出现了。
南清衣听了吴教授的话,继续解释道:始皇帝南平百越之时,因百越地区山深谷狭,秦军就带上了此铎,但是在与我骆越族人战斗中,此铎遗失在山林之中,为我族人所得。
反复摸索,终于明白了其使用方法。
其实说白了,这驱山铎也没有太神奇的地方,只不过是会发出人听不到,但是破坏性极大的声波而已,只是这声波对人身却没有害。
这东西真的可以驱山?罗三望着南清衣手中的小铃铛,还是不愿相信。
能不能驱山,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只见南清衣轻轻摇动了驱山铎。
虽然看到驱山铎上下翻动,但是罗三却没有听到一点声音,这就是驱山铎吗?不会坏了吧。
很快罗三的疑问就消除了,因为他的目光和沈沅他们一样,全部集中在大石墓的墓顶那块最大的石头上。
那块石头重达数十吨,此时正像一颗被风吹到的小石子一样,不停地晃动着,晃动着,慢慢地向墓的边缘挪动着。
然而罗三看了几眼就发现问题不对了,因为那巨石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到得后来仅剩微微地抖动了,而南清衣似乎也显得颇为吃力,将驱山铎摇得更加的猛烈了。
现在这个样子没用的。
吴教授高喊着示意南清衣停下,你马上安排人去准备汽油和高压水枪。
我们用李冰治水时开凿山体的方法。
南清衣何等聪明,一听吴教授的安排,立即明白了,立即吩咐南义等人去购置汽油、高压水枪。
不一会儿,两样物资齐备,吴教授吩咐众人在大石墓上通身浇上汽油,并立即架好高压水枪作准备。
随着南清衣一声令下,雄雄烈焰笼罩了整座墓,足足烧了二十余分钟,就在火熄灭后,所有的高压水枪开始向大石墓上喷水。
大石墓上的巨石本已被火烧得几近融化,现在被冷水一浇,只听到一阵咔嚓声响,巨时顿时裂成无数的小块。
南清衣见此情况,顿时将驱山铎摇得更加的猛烈了,巨石的碎块纷纷飞起,失去最大这块巨石的压制,其他的石块也纷纷晃动,整座大石墓开始分崩离析。
不一会儿,整座大石墓的墓室就显露了出来。
除了吴教授外,其他人一走进墓室,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眼前的墓室白花花的一片,没有棺椁,没有想象中的金银珠宝,没有大批的衣甲兵器,有的只是随意散落在墓底的皑皑白骨。
眼前的白骨至少是数百人的,但是这些白骨骨架错乱,似乎没有一具白骨完整无缺。
难道这里被盗过吗?看着眼前的白骨及白骨周边少量土陶,罗三问道。
不,这个墓以前从来没有被打开过。
吴教授肯定地说道,这是邛人的葬俗二次葬,也就是说在人死后多年,再将尸骨捡到一起重新下葬,这种方式在我国很多民族中存在。
就算没有人进来过,但是这个墓中能有什么呢,一眼就望穿了,没有任何秘密。
罗三泄气地道,吴教授,恐怕我们在这里是找不到线索了。
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这里的几具白骨有问题。
沈沅蹲在墓室尽头看着几具白骨道。
罗三与吴教授、南清衣三人走到墓室的尽头,看到地下躺着六具白骨。
三人立即看出问题所在,其他地方的白骨都是随意堆放的,只有这里的白骨却是六具白骨整整齐齐。
骨头呈黑色,肯定都是中毒而亡。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极有可能服毒自杀的。
吴教授看了一眼道。
投入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建造这样的大石墓,将这么多白骨集中在这里,又在这里服毒自杀。
邛人这是为了什么?南清衣扫了白骨一眼,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问的这个问题要回答太困难了,整个史学界都没有答案。
吴教授回答道,一直以来,史学界都没有弄明白,为什么邛人在与周边的所有民族基本上都存在战争,常年居无定所,活下去尚且不易的困境下,仍在不遗余力地建造大石墓。
而且这些墓所用的石头,特别是墓顶的巨石是数吨,甚至几十吨,如今的安宁河沿岸绝少能见到如此巨大的石头,周围也没有,没有人知道,邛人们是从哪里找到这些庞大石头的。
或许正如当地人所说的,大石墓是邛人灵魂的归属地,那些族人,特别是战死的族人需要一个休息的地方,因此邛人即便在战争中伤亡惨重,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却依然将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大石墓的建设中。
这也许是邛人的灵魂观念及死亡观念所决定的,他们希望用巨石层层垒起一个个坚不可摧的墓穴,不让死者受到任何骚扰。
吴教授,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些邛人后来离奇地从历史中消失,会不会是因为他们像这个墓里的这几位自杀的人一样,在全族的人基本上都死了之后,将族人尸骨运入墓中,再将墓封上,在里面自杀,从而使整个民族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上哪里去邛人的线索。
吴教授笑了一笑道:没关系,只要找到那位与我们斗法的男子就可以了。
不错。
南清衣接口道,这名男子会阻止我们发掘邛人的墓,肯定与邛人有关系。
从他的身上,肯定可以发现线索。
既然这样,就出去吧。
难道这里很好呆吗?沈沅说着直接迈步离去。
然而就在此时,大石墓上那些已经落地的石头又纷纷归位。
眼前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南清衣惊呼道。
那些石头恢复原状了?罗三摸着墓的四周道。
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这些石头怎么会恢复原状?南清衣显得无比震惊,这到底是些什么石头?这不是石头,是一种高科技材料制成的石头样子的东西。
我猜想那是一种有记忆功能的材料,无论被弄成多小的颗粒,都会按原来的位置,重新组合在一起。
现在我更加肯定了,邛人的巫师,绝对应该是地球上一代文明的遗留,否则不可能有这样的高科技材料。
吴教授嘿然而笑,四处敲打着墓壁。
在这狭小、封闭的黑暗空间之中,罗三感到无名的憋屈,心底突然变得无比烦躁,一股气从丹田直冲胸口,罗三压制不住,一声怒吼就要冲口而出,恰在此时,他感到右手被一只柔软的手握住了,沈沅在他的耳边轻声道:小三子,放松点。
罗三依言深深地呼吸了几次,才感觉好了一点,但是如何出去,却依然困扰着他们。
正在此时,众人就感到墓室内一片灼热,气温在瞬间不知升高了多少倍。
哇!好烫。
罗三伸出手去触摸墓壁,刚一碰到石壁,立即被烫得缩了回来,面色也随之变得凝重起来,焦急地叫道,不好,外面好像烧起来了,南清衣,不会是你的那些手下,在外头搞什么鬼吧?当然不会,我们还在里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干。
那这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这个墓自己启动了焚烧专置,想要把我们烧死在里面。
沈沅猜测着。
那为何不在里面烧?小三子,你傻啊,在里面烧,这些白骨不是也被浇成灰了,自然是从外面烧,可以把我们烧死,对于墓中白骨又没影响。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们快想办法出去。
这里恐怕有通道。
不知何时已经跑到了墓室尽头站着的吴教授突然开口。
听了吴教授的话,众人立即涌到墓室的尽头,只见墓室尽头的地上,有一块五彩的石头,上面沾满了泥土。
想来这块石头原本埋在土中,却因刚才高压水枪喷出的水冲进墓室,将其表面泥土冲去,所以显露了出来。
罗三等人均不知这是何物,南清衣想问个明白,吴教授却不解释,只是取出一根针来,扎破了中指,将血滴在那五色石上,迅速地画出一个奇怪的图形,那图形好似一条蛇一般。
构成图案的鲜血渐渐地像渗入石头中一般,变得淡了,慢慢地,整个图案突然活了起来,真的如一条蛇一样,在石上游走,不一会儿,只听一阵喀喀作响,原本没有任何缝隙的石头,从中间裂开了来,裂缝越来越大,最终露出了一个深深的洞穴,一道有无数阶梯的通道一直延伸至无穷的黑暗之中。
一股凉风从洞穴中吹来,众人均是心下大喜,看来这底下另有出口。
吴教授,你这是什么法术?罗三好奇地问。
这不是法术。
这是邛人惯用的一种锁,我的血只是钥匙而已。
又是高科技?嗯。
其他人的血不行吗?当然不行,必须是开明王族后代的血或者是邛人的血。
太神奇了。
现在不是聊这个的时候,快点走吧。
沈沅催促着众人,率先顺着阶梯下去了。
罗三等人也顺着阶梯鱼贯而入。
阶梯上的通道只有一人多高,两人宽,四人就这样顺着通道缓缓地走着。
罗三原本以为这个阶梯会通向很深的地下,但是走了只有五六分钟就到了平地。
眼前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洞穴。
这是一个天然的洞穴,洞穴的顶部距地面高达数十米,但是经过人工雕凿,地面极为平整,而洞穴的四壁上则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一个个小的石窟,这些石窟最低的离地面也有数人高,石窟内似乎堆放着东西。
洞穴的尽头又是一条通道,隐隐传来水滴声。
洞穴的正中央是一根巨大的圆锥形的石柱,从地面一直向上,连接着洞穴的底部与顶部。
除此之外,洞穴内再无一物。
这个洞穴的石壁上有水浸的痕迹,但是水浸的痕迹只到那些最低的石窟的底部,想来当年整个洞穴曾经有一部分泡在水中。
吴教授在四周看了一圈,回来指着洞穴四壁上的石窟对大家道,那些石窟我们应该上去看看。
只是怎么上去?我带了爪钩。
南清衣说着,将身上带的工具拿了出来。
吴教授顺利进入了一个石窟中,正当其他人想要上去的时候,吴教授高声叫道:不必上来了,这里太窄。
好一会儿,吴教授才从石窟中出来,对大家道:里面就是一具尸骨。
然后零散地堆放着一些陶器,估计是春秋战国时的,与中原的陶器有很大不同,应该就是本地民族的陶器。
唯一奇怪的是,在这里还有一些贝壳,看大小估计是海贝。
吴教授说着,拿了几个贝给大家看。
这里怎么会有海贝呢?罗三看到这些贝壳后,立即产生了这个疑问。
吴教授似乎看穿了这一点,立即给大家解释道:你们一定在奇怪四川这个内陆地方,怎么会有海洋的贝壳吧。
其实在四川的考古发现中,在这之前已经有发现过海洋的贝壳。
三星堆发掘的时候,考古学家就发掘出5000多枚贝壳,据考证,那些贝壳全部来自印度洋,而且是印度洋的深海贝壳。
不要惊讶,远古时代各个地域之间的交流,可能远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密切与频繁,很有可能是三星堆人与南亚次大陆的人相互交流的产物。
这里的海贝可能也正是邛人与古代南亚次大陆的人相互交流的产物。
这些发现对于考古人员来说,或许有用,但是对于罗三他们而言,则一点用处也没有。
因为根本无法通过这些东西来知晓海洋与邛人之间的关系,更无法找寻到保护九州之源的办法。
吴教授于是与大家商量道:要不我们继续走,那个通道处应该连接着入口。
南清衣、沈沅与罗三均没有搭腔,南清衣是心有不甘,希望多多少少可以在这里发现一些线索,毕竟当年邛人花了这么多的力气来弄这个洞穴,不会仅仅只把它弄出来,却不作任何用处,这个洞穴肯定是有用的。
而沈沅与罗三则望着洞穴,特别是洞穴中央的那根石柱,想到了四教地下的那个海洋,在那海中也像这里一样,立着这样一根石柱,只不过那根石柱要大得多,要高得多。
罗三看了沈沅一眼,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那根石柱,很快地罗三发现那根石柱分成了四截,每一截均比上一截小了许多,每一截的顶部似乎是一个平台,除了最后一截直接与洞穴顶部相连接外,共形成了三级平台。
吴教授见罗三看着石柱,也不禁仔细地观察起石柱来,只是看了几眼,他就发现石柱非同寻常的地方了:如果将石柱的最上面一截去掉,那这根石柱就像是一个三级的祭坛一般。
当吴教授将这些情况与众人一说,大家都兴奋了起来。
上去看一看,或许可以找到线索。
南清衣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第一层平台上,只有一些焚烧的痕迹及牛羊的尸骨。
第二层平台也是如此,只不过留下的是一些巨大的龟甲。
众人都将希望寄托在第三层平台上,在到达第三层平台的时候,众人发现,这个平台只有二十余平方米,上面没有焚烧的痕迹,但却摆放着一具尸骨。
众人小心翼翼地来到平台上,细细地看着眼前的尸骨。
尸骨身材高大,鼻梁高挺、颧骨凸出。
罗三看了一会儿,就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不远处的洞穴顶壁,一看之下,他呆住了,那上面居然绘着一幅画,那幅画颜色本就很淡,刚才在地面的时候,因为洞穴内一片黑暗,他并没有发现,现在凑近了,也就看得一清二楚。
画似乎是用有颜色的石料画上去,画的是在一个广阔的海洋之中,一群人在捕鱼生活的场景。
整个场景的线条相当的粗,基本上只是写意而已,但是其中一人却画得很仔细。
那人拥有奇怪的面容,双目凸出,高而大的鼻子,双肩耸起,最为奇特的是,画中的人还有一根短短的尾巴。
画中海洋的正中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直达天际。
罗三立即明白了,这画的是成都地下的汪洋,只不过画上的人是怎么一回事?罗三的脑海中迅速地闪过各种念头。
邛人是在东汉时期消失在史书之中的,这是不是说明在这之前的远古时期,成都地下海洋之中是居住有人的?邛人毕生未曾进入成都平原的中心地带,何以会知道成都地下汪洋之事,并在这距离成都千里之远的安宁河畔地下弄出了一个迷你版地下海洋?难道那里才是邛人的故乡?还有这画上的人怎么会这么古怪,特别是那眼睛和尾巴?三星堆大立人?此时南清衣也看到了画,当他看到画上的人像之后,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什么三星堆大立人?正在埋头看那具白骨的吴教授听到南清衣的惊呼,抬起头来问道。
罗三给他指了指洞穴顶上的画。
吴教授看了一眼,痴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开口道:戈基人!这可是史学界寻找了多年的戈基人呀,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吴教授呆呆地看着画,突然俯下身去,翻弄起白骨来。
看得出来,吴教授非常地激动,双手一直抖个不停,很快地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白骨轻轻地放下,似乎是怕弄乱了什么。
顺着他的目光,罗三看到在白骨的屁股之下,有几截细小的骨头。
罗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画中的人像,突然明白了那些正是这具白骨自身所有的,这人应该就是和画中的人一样,是一个有着尾巴的人。
只是罗三不知道为何南清衣会称之为三星堆大立人,而吴教授又称之为戈基人……吴教授似乎对眼前的发现兴奋不已,好久才得以平静下来,向罗三等人讲述三星堆大立人及戈基人的历史。
青铜大立人,是三星堆出土的标志性文物,人像高180厘米、通高260.8厘米。
雕像系采用分段浇铸法嵌铸而成,身体中空,分人像和底座两部分。
人像头戴高冠,身穿窄袖与半臂式共三层衣,衣上纹饰繁复精丽,以龙纹为主,辅配鸟纹、虫纹和目纹等,身佩方格纹带饰。
其双手手型环握中空,两臂略呈环抱状构势于胸前。
脚戴足镯,赤足站立于方形怪兽座上。
其整体形象典重庄严,似乎表现的是一个具有通天异禀、神威赫赫的大人物正在作法。
其所站立的方台,即可理解为其作法的道场神坛或神山。
而其长相与这图案上的人形相类似。
戈基人则是古蜀历史上一个神秘的族群,只见于羌族的传说。
羌族人民中流传着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古时候,羌人的先民曾有过多次大迁徙,其中一次赶着牛羊来到岷江上游。
这里万山环绕,水草丰茂,气候宜人。
羌人正欲驻足,突然同戈基人遭遇,一场争夺土地的恶战开始了。
羌人屡战屡败,正欲弃地远遁,忽在睡梦中得到天神的启示,遂以白云石和木棒制成新武器,并在本部每个成员的颈上系了羊毛作标识。
当再次同戈基人激战时,终于把戈基人打败了。
从那时起,羌人就在这里安居乐业了。
也正因为这样,羌人将白石奉为圣物,一直至今。
但是从那以后戈基人就从历史的长河之中消失了。
这是一个昙花一现的民族,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戈基人还算不上神秘,戈基人真正神秘的地方在于他们的长相。
羌族史诗《羌戈大战》对戈基人的样子进行了描述。
从这些记述中可以看出,戈基人是一种双眼突出不能平视前方、长有尾巴、身材矮小有力的怪人,这种怪人在尾巴逐渐枯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死期临近,于是自己躺到墓室中等死。
然而现在没有任何地方的人像戈基人那样既双眼突出,又身材矮小、长有尾巴。
是数千年的进化使现在的人们不再具有戈基人的相貌特征?还是戈基人在与羌族人的战争中消失了?是不是羌人对这一敌对的民族及失败者的长相进行了丑化?还是根本不存在这种人?史学界对此争论不休。
大多人对戈基人的长相持怀疑态度,特别是对于戈基人长着尾巴一事,史学界一直认为不可能,并且凭这一点觉得戈基人并不存在。
吴教授说,因为古生物学家和考古学家们认为,人类的进化史可以分为四个阶段:早期猿人、晚期猿人、早期智人和晚期智人。
在这四种远古人类中,只有早期猿人和戈基人一样有着尾巴。
但是,早期猿人生活在距今300到200万年前,那个时代的人,不可能一直留存至羌人迁入岷山的时代。
羌人迁入岷山一带,是因为三千多年前,商朝灭夏以后,对依附于夏的部族进行迫害,聚居在中国西北部的羌族就是其中一支。
羌族人因此被迫向南方迁徙到岷江上游一带。
这一点是有史可据的,而羌人奉白石为圣物也是事实存在的,因此也有的学者认为《羌戈大战》并不是空穴来风,戈基人是存在的,并且从史书和考古发现中找到了戈基人存在的证据。
在史书《华阳国志蜀志》中,有着这样的记载:有蜀侯蚕丛,其目纵,始居岷山石室。
学者认为这纵目的描述,恰指的是戈基人双眼突出的样子。
也就是说古蜀第一代先王蚕丛氏就是戈基人。
随着三星堆文明的发掘,大量双眼突出的青铜面具的出土,也为戈基人存在找到了考古发现的证据。
在这种基础上,很多人认为戈基人就是古蜀人的祖先。
因为传说中的戈基人,三星堆的面具,典籍中的蚕丛,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双眼突出!同时,三星堆的考古发现也反过来证明,三星堆文明的起源地正是戈基人生存过的岷山。
因为三星堆一号坑的方向为北偏西45,二号坑为北偏西55,共同朝向岷山。
而同一时期成都羊子山土台大型礼仪建筑,方向也是北偏西55,同样朝向岷山。
也就是说,眼前这具白骨就是戈基人的。
那是不是说明邛人就是戈基人?听完了吴教授的讲述,罗三问道。
不,邛人的外貌先祖鳖灵见过,并没有什么特别,而且刚才墓室中的尸骨我们也注意到了,鼻梁骨、颧骨都不像这具尸骨的。
吴教授说着停了下来,沉思了一会儿继续道,在先祖接触过的邛人之中,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那名巫师,因为他一直都蒙着大半个脸。
我想那蒙着的部分就是他作为戈基人区别于邛人的纵目,他并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的面容。
也就是说戈基人就是上一代文明的遗留者?可以这么说。
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戈基人就可以揭开所有的秘密。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上哪去找戈基人是个问题?外面的那个人,只要问他,就可以知道戈基人的事。
出去是很容易的,不一会儿众人已经从安宁河畔的山腰上钻了出来,出口是一个位于山腰上的小洞穴,洞穴悬于数人高的直壁上,入口处也经过了特殊的伪装,从外面根本看不到洞穴的存在,而洞口所在的石壁寸草不生,洞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然也就不会有人发现了。
吴教授似乎对这个洞穴的惊妙设置很是赞赏,脚一着地就不停地说:这个洞口弄得真不错,难怪这个地方几千年来没人发现。
罗三发现四人虽然还在安宁河畔,但是已经不知距离刚才发掘的古墓有多远了,而且走到了安宁河的对岸来了。
刚才他们所见的那名男子已经站在他们身前不远处。
那人普通身高,面容苍老,似乎疲惫不堪,许久,他脸上露出既欣喜又悲伤的表情:你们是谁?吴教授看着眼前的男子,一抱拳道:鳖灵后人,阴隐客,见过贤主人,刚才冒昧打扰,实在有失礼数。
果然是鳖灵后人,果然是鳖灵后人。
男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哈哈大笑个不停,良久,才刚停下来又立即号啕痛哭。
如此笑一会儿,哭一会儿,折腾了许久。
吴教授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也现出了悲戚的表情。
罗三一开始并不明白这名男子发了什么疯,但很快地,他就明白了男子的感受。
他知道这名男子肯定也像吴教授一样,背负着家族几千年来的重担,从记事开始,就数十年如一日地承担起了这重如泰山,势必耗尽其一生心血的担子,在毫无希望的等待中,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想到这一点,罗三向沈沅望去,却见她也正自黯然神伤。
罗三看着沈沅,心知她势必又想起了不开心的事情,然而却不知如何开脱她,恰好此时,那名男子的心情已经平静了下来,但是却没有站起来,依然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对吴教授道:我姓风,叫风一。
风一则说完自己的名字,立即感慨万千地道:三千年了,终于等到你们来了……三千年了呀,一代又一代的人,就在这安宁河谷的山水之间盘盘桓恒,在这里等待,等待着你们的出现。
你能够理解,这其中的痛苦吗。
三千多年啊!风一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哽咽了。
……吴教授长时间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儿,才怅然道,鳖灵家族何尝不是守候了三千年,你们家族或许还有个尽头,而我们族人的守护则将永无尽头。
三千年来,我们和你们一样孤独,一样的身负重任,一样的即便睡觉也生怕说了什么梦话而泄露了家族的秘密。
你们的痛苦,我们当然能够理解。
只是今天不是讨论你们家族痛苦的时候,我来这里是为了阻止成都即将发生的大灾难。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得到你所知道的一切。
风一扭头看了沈沅、罗三、南清衣一眼,迟疑未语。
吴教授的目光从沈沅、罗三的身上扫过,在南清衣的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像下达了决心一样:这里的人都信得过。
你们邛人的历史可否说说,特别是你们怎么与海眼一事扯上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