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006

2025-03-22 07:06:36

接连两天的考试让大家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晚自习人少,除了成绩好、勤奋刻苦的同学外,只有无所事事的人来找同学玩。

休息的时候, 白露在默写单词,有人冲进来,大声道:哎哎哎,你们知道谁考了第一吗?谁啊?问的人看向白露和阿文, 除了他们,好像没有其他人选了。

不止是全班第一, 是全区第一!老师都激动哭了!在办公室抹眼泪呢。

哇喔!谁哭了?老周还是老饶?当然是老饶啊!白露攥紧了握笔的手,她低着头, 手心都是汗,心里默默祈祷, 一定要是自己, 这次她发挥的很好,但她又害怕有意外。

她想参加L3理综大赛, 想了三年了。

你们猜谁拿了第一?大嘴巴你别卖关子!快说!说话的人四周看了看, 猜猜看嘛。

不猜!别废话!快说!快说吧!曾小玲急得站起来:究竟是谁?有人开玩笑:不会是瘦猴吧?他抄阿文的答案,抄成第一了?瘦猴和胖墩他们晚上都没来。

快说!你说不说啊!有同学朝大嘴巴丢纸团。

哎呀,我说我说!大嘴巴眼神看向白露。

曾小玲忙蹭了蹭白露肩膀, 一直紧张不敢看大嘴巴的白露抬起头,发现大嘴巴正看着她,瞬间燃起了希望。

白露嘴角微弯,手上的自动铅笔轻轻戳着纸面。

新来那个。

叶昭!自动铅笔的笔芯被折断, 白露的心瞬间沉到了水底, 冰凉冰凉的。

嘈!那么牛!小天大声感叹, 又被其他人碰了碰, 大家知道白露和叶昭的关系,都不敢表现的太过八卦。

全区第一的成绩,那怕高三四班的同学在刻意压抑着,但隔壁几个文科班都沸腾了,因为他们听说,这是文科转理科的学生,碾压了全部理科班的同学。

能不沸腾吗?简直是文科之光啊。

对于拿到全区第一的成绩,叶昭还不知情,她晚上不参加晚自习,此时正在家里给祥崽补课。

她发现曾祥这人不爱学习不爱动脑,但人很聪明,只要他愿意动脑的事,都能轻松解决。

今天补物理,叶昭限定时间让曾祥把公式背熟之后默写出来,然后再做相应的习题。

曾祥看似配合,不过整个人都像被烟雾笼罩了似的,他心情没有昨天好。

他昨天把叶昭布置的数学作业都做完了,而且完成情况很不错。

叶昭坐在一侧,努力回想他昨天为啥心情那么好?眼神瞥向笔筒上端端正正贴着的四朵小红花,她昨天给他奖励了两朵,都是歪歪斜斜贴上去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撕下来重新贴好,贴的那叫一个端正。

喜欢上小红花了?短短几天就驯养成功?!惊喜之余,叶昭又觉得逻辑好像哪里不对。

养成习惯还得要21天呢,这才几天?还是说,他想拿小红花跟她兑换什么奖励?一时琢磨不透。

瞥了眼大佬默写公式的臭脸,叶昭恍然大悟,哦,她今天忘记给他奖励小红花了。

等他写完公式,叶昭小声说:哎,我们立个规矩。

曾祥抬头看她,叶昭扎着半丸子头,她五官精致,但线条柔和,人白净得发光,比他们班的女孩子都要漂亮,看多了头晕。

目光移到别处,曾祥随手拿起一个飞镖,打在墙上的飞镖靶子上,十环。

叶昭看呆了,有点子厉害,刚想给他鼓掌,马上想起在补课呢,要鼓掌的手拐了个方向,敲了敲桌面。

专心上课。

她话音刚落,又一个飞镖飞过去,再次十环。

立什么规矩?他问。

以后上课,完成作业奖励一朵小红花,完成得特别好,额外奖励一朵。

额外奖励一朵小红花?叶昭看着曾祥那满是疑惑的表情,诱惑力不够大?又伸了一个手指,完成得特别特别好,额外奖励两朵。

见曾祥似乎无动于衷,叶昭推了推他放在桌上的手,给个反应。

内心狂喜的大佬,特别淡定地说了一句:无所谓。

无所谓另外一层意思就是没意见!那就一言为定。

我先声明,小红花兑换什么奖品我说了算,太贵的不行。

曾祥不理会,但明显整个状态不一样了,公式很快默写出来,然后根据公式做习题,从简单的开始做,还能举一反三。

叶昭忍不住表扬:也不知道是你聪明,还是我会教,一教就会。

我们这师徒搭档,绝配!她是在自我表扬,但他明显嘴角也上扬了。

保持住,我们不能骄傲。

巧姨说了,你要是考上了大学,给我一笔奖金。

曾祥问:你很缺钱?叶昭如实道:很缺,没有钱就没有安全感,我爸说不管我可能就真的不管我了,我们不一样。

曾祥看了她一眼,他从小没缺过钱,他不懂。

叶昭趁机道:那个海湾音乐大赛,奖金1万呢,你为什么不愿意参加?不想被人愚弄。

谁愚弄你了?对于叶昭的好奇,曾祥避而不谈,低头翻着物理书。

叶昭无可奈何,她也不好继续逼问,循序渐进,慢慢来吧,还有时间。

实在不行,只能她上了,她不信小天能坚持到最后。

过了一会儿,大佬再次抬起头,接着上一个话题,继续道:我不考大学。

为什么?没那么多为什么。

叶昭白了他一眼,以为他只是说浑话,你不考也行,本地土著,你不考你也能躺赢当房东,实在无聊还可以开摩托车载客。

开摩托车载客……这话一出,空气凝固了几秒。

曾祥一本正经澄清:我的摩托车不载客。

叶昭笑了,她把作业本递回给他,以后会禁摩,你想载客也载不了。

曾祥翻开本子继续做下一页的题,空了好一会儿才问:为什么?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禁摩?九十年代有段时间太乱了,有人开着摩托车公然抢劫,最终导致深城全城禁摩。

不过也只是禁了一段时间,后来治安好了之后,又慢慢放开了。

我瞎猜的。

现在路上车辆越来越多,摩托车横冲直撞和大车抢路,交通事故肯定会增加,以后说不定就禁摩了。

不会。

港城私家车更多,港城就没禁,有牌照就行。

你去过港城?曾祥含糊应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口渴了。

说着他起身出去,没多久,拿了两瓶可乐进来,他把其中一瓶放她前面。

叶昭愉快地喝着冰可乐,静静看着曾祥做题。

楼下传来自行车铃声,是小天和他妹妹晚自习回来了。

小天兴冲冲跑上来,一进门就嚷嚷:叶昭考了全区第一名。

给他开门的巧姨一听,马上应和道:全区第一?全区第一?啧啧啧,怎么这么厉害啊小昭!巧姨这语气,好像说的是她闺女。

小天不止会敲鼓,他还会吹喇叭,我们老师激动的都哭了,是不是很夸张?不夸张!巧姨说着看向自家儿子,说明其他同学不争气啊。

叶昭笑眯眯地看向祥崽,微微挑了挑眉,似乎在说,你师父我厉害吧,但嘴上还是谦虚:月考而已,不用太在意。

巧姨:月考第一也是第一,我明天加菜庆祝。

祥崽埋头写字,谁都不理。

叶昭把小天拉到客厅阳台上问他:我刚才想试着说服祥哥参加音乐大赛,他说他不想被愚弄,怎么回事啊?他被谁愚弄了?小天:误会。

我们的键盘手阿文你知道吧?叶昭摇头表示不知道。

就跟瘦猴同桌那个,成绩很好。

上次有个比赛他临时放了我们鸽子,场面弄的很尴尬,我们排名从第一变成倒数第一,你知道祥哥多要面子一人,他哪受得了这个,从那以后,文天祥乐队就没再合体过了。

阿文为什么要放你们鸽子?不知道,他这个人有时候怪怪的,我们文天祥,就我一个正常人。

叶昭笑道:加我一个呀,加上我就是两个正常人,你不再孤单。

小天现在对叶昭那是相当的刮目相看,有个替全校争光的尖子生在,说出去都有面子。

你会什么乐器?你之前说,什么都会一点?那是她夸张了,叶昭道:我学过二胡。

哈?这不搭呀,二胡、键盘、打击乐器……这怎么搭?小天尴尬笑了笑,也不好明说。

叶昭会二胡,是因为以前孤儿院的院长喜欢拉二胡,在那么多的孩子中,院长选中了她,说她乐感强,是好苗子。

叶昭所有音乐细胞的激发,都是院长启蒙和教授的,可惜她没在这方面有什么建树,后来院长离职,高中以后她就没再摸过二胡了。

我还会唱歌,我唱歌可好听了。

面对叶昭的自信,小天也不好泼冷水,他憨憨笑着,那到时候再说。

*白露回到家就躲在房间里哭,白韵莲给她端了牛奶进来,小声问她怎么回事。

得知叶昭摸底月考考了全区第一,白韵莲简直不敢相信,她微微摇头:是不是搞错了?没搞错,她考了第一。

她是复读的呀,是不是以前做过相同的试卷?不是大考,你别放心上,小考不重要。

她什么料子,大家都知道的。

叶昭考的比白露好,白韵莲除了震惊外,心底也很不舒服,但她不敢表现太明显,免得女儿更伤心。

这次月考很重要。

拿下第一,她就可以代表学校参加L3理综大赛。

白露抹着眼泪,小声哭噎着,等了三年的机会,就这样失之交臂了。

那天你不是说周老师把理综大赛的名额定给你了吗?后来他们又变卦了。

这怎么能出尔反尔呢?老师说要公平竞争。

白露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牛奶也喝不下。

不考就不考,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

我知道我知道。

白韵莲很懊恼,也不敢大声说话,叶定国今天回来的早,正在和苏应民在书房里不知道商量什么事。

这事别让你叶叔叔知道了。

叶定国一直认为白露聪明,叶昭蠢钝,这要让他知道自己女儿读书厉害,谁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白露不说话,手里捏着一个玩具大熊猫,妈妈,我不喜欢这样。

白韵莲避开话题,把牛奶喝了。

晚上看书别看太晚,早点休息。

白韵莲从房间里出来,刚好听见大门响,叶定国和苏应民出去了。

心里乱糟糟的白韵莲给妹妹打了个电话,白韵萍听说后,第一个就是不相信,她以前的成绩怎么样,大家不都清清楚楚的吗?怎么来到深城就变了?她是不是事先知道答案?果然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

她是复读的嘛,可能性有很多。

现在争论这个也没有意义了。

她成绩好还是成绩差,都不重要,我就想让她赶紧走。

白韵萍抱怨道:她就是一个刺头啊,那天她在厂里让我那么难堪,我想想就生气。

你跟姐夫当初就应该在这儿领证,不应该回宛城领的。

白韵莲无奈:本来是想着领了证刚好可以迁户口,哪儿知道会变成这样。

他就这样拖着你,不解决问题了?我能怎么办?他说没户口本,补办还得他女儿签字,我就被卡死在这儿了。

白韵萍不免小声嘀咕:要我说都是借口,他一个大老板想要重新办户口本,派出所能不给他补办?这点关系都没有吗?我让小冯去办,小冯能立马给办回来,你信不信?白韵莲自己能不知道吗?有些事她没办法跟叶定国说破的呀,她也不是十多二十岁的小姑娘,她跟叶定国那么多年感情,她知道,最后都比不上那张结婚证。

万一叶定国今天出个什么意外,没有结婚证,这所有的财产,全都是叶昭的,她一分都捞不着。

她烦着呢,哎呀你别说了。

有什么法子能让叶昭赶紧回宛城去?等她走了,我再慢慢跟老叶聊结婚的事。

你不是想让她二妈来把她接走吗?我跟郑秋霞关系一般,我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她小女儿不是跟着叶昭来了深城吗?让她来接女儿回去,顺便把叶昭带走,给她点钱,大方一点,她肯定愿意。

我就怕郑秋霞也接不走她。

那我们就得想想法子了,姐,我上次跟你提的建议,你要不试试?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真出事了,我们就顺水人情把她捞出来,我们捞不出来,还有叶定国呢,他肯定得捞他女儿吧,那捞出来了,还能让她继续呆着这儿,不可能了嘛。

白韵莲重重舒了口气,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那我明天给她打电话。

现在打,趁热打铁把事情定了,免得夜长梦多。

*第一次月考就拿了全区第一的风云人物叶昭接连几天都没去上补习班,她去了一趟收破烂的厂棚,梁婆坐在门口吃红薯,叶昭问她要照片,梁婆说还没找到,过两天回去继续找。

叶昭都怀疑对方没有帮她认真寻找,但她没证据,只好哄道:婆婆,你要是找到了照片,我给你双倍价格。

梁婆生气了,我老阿婆真的帮你认真找了,你别不信。

我信。

那双倍价钱说好了?好一只老狐狸!叶昭点头:双倍嘛,说好了。

行行行!你过两天来找我。

又是过两天,这已经是叶昭第三次来了,她说:明天!就明天吧!梁婆想了想,行吧,明天下午。

第二天下午,叶昭和巧姨一起出门,叶昭去找梁婆,巧姨去打麻将,结果才下楼,就撞见叶昭二伯和二伯娘在院门口东张西望。

巧姨大声问:找哪位?二伯娘郑秋霞眼尖,她手上拿着一根短竹棍子,指着叶昭,我找她。

说着郑秋霞冲进来,指着叶昭就骂: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你这没良心的东西!骂完举起竹棍,想要打叶昭。

巧姨看对方来势汹汹的,忙一把挡住,你什么人啊?想干什么?郑秋霞看了眼巧姨,也不知道她是谁,在外地她也不管对别人乱来,忙装可怜道:我打自家孩子,她偷钱,偷了我大把的钱跑了,你不知道。

二妈我劝你别太激动,这里是深城,不是你家,你真把我打了,警察饶不了你。

郑秋霞冷笑道:警察来了也站我这边。

你偷了我钱!你还把小琴拐走了!警察来了正好抓你。

二伯叶定权夺过他老婆手中的竹棍,道:你别吓唬孩子。

小昭,收拾东西,跟二伯回去。

这夫妻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配合打的蛮好。

叶昭态度坚定:我不回去。

叶定权苦口婆心劝道:你爸说了,你要是继续在这儿呆着,你的事他不管,但如果你愿意回宛城,他会想办法给你安排个好单位。

郑秋霞:都安排好了,去粮所里的厂子,吃国家粮。

你还复读什么,读你也读不明白,浪费时间浪费钱。

你们说是不是?粮所里的厂子?是国企没错。

可惜要不了几年,都集体下岗了。

院子里的住户肥婆英和麻脸女人张月丽都在旁边围观。

肥婆英只看热闹不搭茬,张月丽是乡下来的,眼皮子也浅,听说能去粮所,羡慕地不行,她道:是啊,能吃国家粮那当然是最好的。

巧姨不以为然:我们小昭是可以当高考状元的,她能读书,凭什么不让她读?她跟你说她可以当高考状元?哎哟这位大姐,您是好人,但都被她骗了。

她什么料子我还不知道吗?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带大的,一考试她就紧张,高考没来呢,她自己把自己吓得病倒了。

连高考都没考成。

巧姨会看面相,她看叶昭二妈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立马反驳:我怎么不知道?小昭昨天才考了我们全区第一名!这要是我女儿,我半夜睡觉都会笑醒。

叶定权和郑秋霞互相看了一眼,叶昭考试考全区第一名?怎么可能?郑秋霞笑道:你就是拿答案给她抄,她都抄不了第一名。

你们这做亲戚的,怎么不盼着人好呢?我就是盼着她好,才来接她的。

错过这次机会,进不了粮所,你说她以后靠什么?巧姨被气笑了,靠什么?靠她自己啊!我曾二巧看好她,叶昭这孩子,一看以后就是有能耐的。

有个屁能耐,她真的不是读书的料子。

叶昭听烦了,她说:不管我成绩怎样,能考第几名,我已经满十八岁了,我自己的人生,自己选择,自己做主,我要读书。

粮所名额那么好,你留给叶小珍吧。

叶定权劝道:叶昭,你想清楚了……她想不清楚!郑秋霞气得打断她丈夫的话,这就是撞邪了,你看这半个月来她做的事,不是撞邪能做出来吗?郑秋霞说着去拉巧姨的手,把巧姨拉到一边,大姐,你别给她骗了,她自小没妈,早产儿,老鼠这么丁点大,医生说养不活,我偏不信,我起早贪黑,日夜守着她,拿出我自己的私房钱给她买麦乳精,就这么一点点把她养活了。

那时候我跟她二伯刚结婚,我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把她拉扯到四五岁,养活了,我才敢怀第一个孩子,你说,我能对她没感情吗?我对她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亲。

她从小很乖很听话,但这孩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自从生病没参加成高考,整个人都变了,在家里打她妹妹,偷走了我的钱,打电话气我……巧姨板着脸听着,她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挺吓人的。

郑秋霞以为巧姨听进去了,她一个人拐上我那小女儿,偷偷跑深城来了,还打电话要挟我,你说心寒不心寒?郑秋霞这戏演的还挺好,叶昭:你对我比对亲生孩子还要好?演戏?谁不会?叶昭撩开额头上的头发,对着众人。

我这额头上有两个疤痕,一个是七岁那年,这个女人拿锅铲砸伤的,她砸我,只是因为我偷吃了餐桌上的一块肥肉。

右边这个更大的伤疤是十三岁那年,也是被这个女人打的,就因为我没有及时给小妹妹把尿……说着叶昭伸出手,挽起袖子,在手肘上有一块很大的白白的伤疤,这块伤疤我是九岁那年,这位说很爱我的二妈,因为她叫我,我反应慢了一点,被她拿开水瓶砸的,活活烫掉了一块皮!不……不是……郑秋霞张大嘴想解释,叶昭的话半真半假,她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了,毕竟她确实虐待了她。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这院子里的女人都有孩子,谁能受得了孩子被虐待?巧姨看着叶昭身上的疤痕,铁娘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疼的不行,这都什么人啊!怎么下得去手?!郑秋霞还想解释:别听她瞎说八道!巧姨吼了一声:富贵!抄家伙!啊啊啊!哑巴率先抡起了铁链。

肥婆英也抄起了旁边的铁耙子,大声呵斥:谁让你们进来的!冚家铲!正扑街!站着!别想跑!叶昭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论演戏,谁又演得过谁?!院子正混乱的时候,门口进来两个警察。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作者有话说:本章继续有小红包掉落17、闭嘴吧!院子正混乱的时候, 门口进来两个警察。

怎么回事?谁报的警?!二伯娘被哑巴追赶,跑到了最外面,她率先拉住了警察。

警察同志, 救命啊,警察同志。

进来的两个警察,都是刚从外地调来的年轻人,因为知道本地人不好惹, 警察上门也是相当克制,其中一个指着哑巴, 阿叔,先把东西放下。

哑巴看向巧姨, 巧姨挥挥手,放下吧。

哑巴这才把铁链放下。

你说, 怎么回事。

郑秋霞这人也不蠢, 警察进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这应该是白韵莲报的警察, 她忙道:警察同志, 我从宛城来的,这个是我侄女,已经满18岁了, 小小年纪受人蛊惑,偷了我的钱,跑到这儿来躲着。

警察语气变了,她偷了你多少钱?一千二百多。

有证据吗?她自己在电话里跟我承认的!警察看向叶昭:你偷了她的钱?叶昭摇头:没有。

你撒谎, 我整本存折都不见了。

警察一听不对, 他问:这位同志, 你究竟是丢了存折还是丢了钱?不都一样吗?存折丢了, 里面有一千二百多块钱,存折被她拿走了。

叶昭解释:我没拿走你的存折,你的存折还在你的房间里,衣柜顶上。

郑秋霞一听,原来自己找生找死的存折就在自家衣柜顶上,顿时来气了,我就知道你这孬种心思都长歪了!你就是故意的!警察一调解才知道,家庭矛盾,他教育了叶昭几句,又对郑秋霞说:你打电话回去让人找一找,存折是不是还在。

存折不在,也可以去银行补办。

郑秋霞也不傻,她早就把存折补办好了,这不都是一个借口嘛。

她只需要把叶昭带离深城,以后叶小珍姐弟几个的工作,白韵莲答应了都会给解决。

前些年白韵莲对郑秋霞一直不怎么热情,难得她主动纾尊降贵,郑秋霞不得搭紧这好妯娌的关系?她能不好好表现?来之前白韵莲就跟她商量好了,她也早就有心理准备要豁出去!不是,警察同志,叶昭她不止一个人跑出来,她还拐走了我小女儿。

存折的事都还算是家庭矛盾,这拐带可就不是小事了,这是刑事啊!谁被拐了?我小女儿!叫什么名字?几岁?详细说一下情况。

叶小琴,9岁……另外一个警察把纸笔递给郑秋霞,会写字吧,写这儿。

会会会。

郑秋霞拿过纸笔,写下了小琴的名字,叶昭把她堂妹拐了,她电话里恐吓我,说她嫉妒妹妹,要把妹妹卖掉。

不知道卖出去了没有啊,警察同志!郑秋霞叭叭叭说了一堆现编的谎话。

叶昭冷冷看着她,地球上的人类有几十亿,实在太多太多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人都有,她以前就遇到过品种不一的奇葩。

可能上天为了展示人类的多样性,所以才创造了这种奇葩吧。

警察看向叶昭,眼前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标致,都说相如心生,这不像是个能拐卖自家亲戚的面相。

但警察同志还是问了,你拐卖了你堂妹叶小琴?拐卖什么?!巧姨大声道,叶小琴就住在我们家,当宝贝一样,好吃好喝伺候着呢。

来的时候,脸色蜡黄,一头黄毛,我现在都把她养成小公主了。

叶小琴在楼上?在午睡。

你是她什么人?我是房东,她们姐妹两个是房客。

巧姨无奈看着小警察,现在这地方日新月异变化太快,人员流动也大,警察三天两头调岗,新来的都不认识她了。

警察问叶昭:那你为什么不经过你伯父伯母的同意,私自带叶小琴出走?叶昭:不是我要带我堂妹离家出走,是她自己硬要跟上来的。

你这就叫拐带!谁知道你藏了什么歪心思。

警察同志,叶昭满十八岁了,是不是要抓起来审一审。

叶定权一听忙扯了扯郑秋霞,郑秋霞甩开他,要不你跟我回宛城,要不你就去派出所,你选一个吧!叶昭冷冷一笑:二妈,这是你能说了算的吗?她要挟我,警察叔叔。

巧姨:警察同志,叶小琴就在楼上,你可以上楼问。

警察上楼问话,叶小琴说是自己要跟姐姐离家出走的,二伯娘坚称小琴受到了诱骗,警察只好把几个当事人都带去派出所盘问。

一开始还好,只是两个小时后,叶昭发现盘问她的警察,语气和氛围变了。

后来她才知道,小琴改了口供,说是姐姐偷偷拐她走的,还说叶昭想要把她卖掉。

不知道小琴在短短的两个小时里经历了怎样的压力,但她改口供,犹如一盆热油泼在叶昭头上,难怪原主生存的那么艰难,她身边亲戚从骨子里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老的是老混蛋,小的是小混蛋。

警察问她要不要通知家人,叶昭不想通知叶定国,谁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呢。

叶昭摇了摇头,语气冰冷:我没有家人。

警察是明白人,你认真想想,你这边有没有什么证人,可以帮你作证。

我有个叔叔应该可以作证。

说来听听。

我和妹妹来到深城之后后,我有请求爸爸的一个朋友帮忙给叶小琴找学校。

你一个小姑娘,刚来深城就托人给叶小琴找学校?警察很诧异,这个女孩很不一般啊。

是的,苏应民叔叔帮忙找了曾屋围小学借读,过几天就可以去递交资料了。

虽然不是直接的证据,但也可以作为辅助证据,证明她非但没有想要卖掉叶小琴,而且还在给她想办法安排学校。

警察叹了声:哪怕你没有卖掉叶小琴的动机和行动,但如果他们咬死你拐带而不是拐卖,那还是很麻烦。

叶昭扣着手指头,她反问:警察叔叔,如果坐实了我拐带叶小琴,我会怎样?会去劳改吗?警察不方便多说:我还是建议你通知家长,我听你二伯说,你父亲在深城。

叶昭态度坚决:不用通知他。

你还挺倔。

那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人其他更直接的人证。

叶昭想起来了,T392次列车的列车员和列车长,或许可以给我作证。

叶昭把自己在火车上和叶小琴相遇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你是说,叶小琴自己跟着别人上的火车,然后你在火车上遇见她正在被列车员查票,是不是?对,我是快到沙城的时候才发现叶小琴也在车上,我是没办法,想送她回去她不愿意回,我还问了列车长,叶小琴没有边防证能不能进深城。

警察把纸笔递给她,让她把详细经过写下来。

把你叔叔帮忙找学校的事也写上。

很简单的事,证据链也理清楚了,就是列车上的证人还没联系上,苏应民也不在深城,叶昭在派出所呆到第二天,列车长联系上了,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她才被放出来。

她在派出所的问询室呆了一晚上,趴在桌上睡了不够两个小时,从派出所出来,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外面阳光猛烈,照得她睁不开眼。

甫一出来,她还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抬头看到远处矗立的国银大厦,才知道大概往哪个方向走。

滴滴……滴滴……身后传来摩托车的鸣笛声,叶昭回过头去,发现曾祥从树下开着摩托车过来了。

我妈让我来等你。

叶昭鼻子一酸,你们怎么那么好。

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很多好人的,例如巧姨,例如祥崽,还有小西楼院子里的那些人。

他们萍水相逢,却能真诚待她。

她有的时候很容易知足,被狠狠打击后,给个甜枣,就又满血复活了。

曾祥递过来一个头盔,叶昭还有些恍惚,没接。

他便直接给她戴上,并帮她调整好卡带。

叶昭盯着曾祥,看不出半点倦意,但他衣服没换,她问:你在这儿等了一个晚上?我在拳馆打拳打了一晚,我也睡不着。

上车。

叶昭再度环顾四周,二妈和小琴,昨天晚上就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昨天她想了一晚上,就凭二伯二妈来到这城市,人生地不熟的,他们怎么能那么准确找到小西楼?肯定是有人帮忙。

叶定国虽然不怎么疼爱自己闺女,但没有狠辣到让她去坐牢的程度。

只有白韵莲有这个动机和能力。

叶昭之前给苏叔叔留过房东的电话,白韵莲应该是想办法从苏应民那里拿到了电话号码,然后再根据电话号码登记的地址,查到了小西楼。

白韵莲这个白莲绿茶躲在背后使坏!想什么?上车。

曾祥再次提醒。

叶昭跨上摩托车,她整个人困倦的不行。

我可以扶着你吗?曾祥明显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拒绝还是同意,他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结果一双芊芊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随即听见叶昭叹息了一声,她眯着眼,整个人都是颓的。

别睡着了。

他提醒。

嗯。

不会。

睡不着的。

不过几分钟时间,就回到了家,还没进院子,巧姨听见摩托车响,就在楼上阳台大喊:先别进来!先别进来!肥婆!肥婆英!快点。

肥婆英闻声拿了一个火盆出来,火盆里放了松柏叶子,还有一些干草。

点燃火盆里的草,肥婆英念念有词:大步跨过,大吉大利!顺顺利利,衰气远离!巧姨已经从楼上下来,她站在里面,大步一点,跨过去。

叶昭大步跨了过去,肥婆英笑道:你运气不错的。

过了这个坎,明年就是高考状元。

还有其他几个租户出来凑热闹,其中一个道:你那妹妹看着老实,谁能想到连姐姐都坑啊。

有人碰了她一下,让她别说了。

我有说错吗?巧姨眼刀刮了一下说闲话那人,那人瞬间噤声。

巧姨昨晚和哑巴在派出所守着,警察答应一早联系到证人就放叶昭,她这才放心回来的。

先上楼洗澡,我给你们做早餐,然后好好睡一觉。

谢谢巧姨。

叶昭洗完澡,吃了早餐,但没有睡觉,她坐在房间的小阳台上发呆,心底越想越不是滋味。

系统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是不是想要还击?叶昭抿了抿唇:我不应该还击吗?系统:应该。

但是……但是什么?不要节外生枝,你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叶昭不耐烦回怼:闭嘴吧,不用你提醒我。

系统乖乖闭上了嘴。

叶昭咬了咬唇,起身出去刚好遇见曾祥洗完澡回房,她问:你昨晚在派出所外面,有看见我二伯他们吗?曾祥手上拿着毛巾擦着头发,他盯着她,你想找他们?是的,叶昭猜测他们最快今天下午的火车回宛城,等他们一走,她就没机会了。

你有看见吗?她问。

曾祥回房把毛巾甩椅背上,顺上摩托车钥匙,走。

*一个小时后,叶昭只身一人来到艾琳玩具厂,保安室的老李看见她,忙哈巴着迎了出来。

哎哟,您来了?经历过上次的事件后,老李是隔了一天才知道,原来那特拽的小姑娘是老板千金。

叶昭看老李的样子,猜到对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她问:我爸在吗?在!在的!老李指了指办公楼,三楼开会!李叔叔,等会儿我一个朋友叫曾祥的,他会过来找我,你给他带个路。

曾祥是吗?好的好的,没问题。

谢谢。

厂区正是上班时间,周围很安静,叶昭走到办公楼前,直接往楼梯上走,上到二楼,刚好遇见一个工作人员从楼上跑下来,她盯着叶昭,认出她来。

那人赶紧折回去,没多久,刘秘书迎出来了。

小昭,你来找苏总吗?苏总在开会,你要不要去他办公室等?我找我爸。

老板也在开会。

白韵莲在吗?大喇喇直呼大名,刘秘书已经感受到了腥风血雨即将来临的征兆,她愣了一下,马上说:白姐也在,楼上在开财务会议。

白韵莲在财务室做事,当然,她不是干事实的财务老大,她主要任务是帮着叶定国盯着财务工作,大家都默认她是财务室的一道坎,很多财务支出,都要她签字才会汇款。

刘秘书见拦不住叶昭,她也不敢真拦,已经先一步上楼去。

叶昭来到三楼会议室门口时,门已经打开,里面围着几张旧桌子拼成的会议桌坐着八九个各部门负责人在开财务会,桌上都是纸质的资料。

叶定国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叶昭,头顿时沉甸甸的,这个时间点,你不去上课,你来这里做什么?你还关心我上不上课?我怎么不关心你了?出了事你也不联系我,我和你苏叔叔刚才赶去派出所,但你已经走了。

苏应民已经站起身,走过来想要把叶昭拉走,不想父女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剑拔弩张。

小昭,叔叔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冷静一下,先到我办公室等我们,好吗?我们马上就来。

此时白韵莲坐在叶定国的对面,她合上笔记本,脸色并不好看,她是没想到郑秋霞那么指望不上,拿叶昭一点办法都没有。

叶昭瞟了眼白韵莲,又看向她爸,你就不关心,是谁害你女儿?是谁害你女儿差点去劳改?叶定国:你二伯二妈也不是有意的,小孩子乱说话,他们已经把小琴打一顿了。

打叶小琴有什么用?你想怎样?!会议室的高管们都很尴尬,走么,桌上都是重要的财务资料,资料在,人就要在,不走么,吃老板家的大瓜,怕事后被记恨,真左右为难。

我想怎样?我想知道,二伯二妈刚下火车是怎么找到我住处的?他们为什么会知道我住哪里?我住哪里你知道吗?我的爸爸。

叶定国找人查过叶昭住哪里,他当然知道。

他也不蠢,有能力、有这份心思想查叶昭住处的人,就没几个。

他瞥了眼白韵莲,心底依然不愿意往不好的方向想,他跟白韵莲在一起这么多年,他有这份自信,白韵莲不可能做这种蠢事。

白韵莲看到叶昭直接冲到会议室来时,表面上还挺淡定,实则内心早就波涛四起了,郑秋霞不会把她卖了吧?叶定国吩咐苏应民:老苏你快把她拉走。

我不走,在座的也一个都别走。

搭台唱戏,她要观众。

而被架上戏台的观众们,大气都不敢出。

苏应民是个大聪明,他知道叶昭是冲着白韵莲来的,这倒是个机会,把白韵莲从公司踢出去。

在艾琳玩具厂,表面看上去苏应民一支独大,实际上白韵莲和她的那些亲戚们,在厂里的各个环节都安插了人,苏应民极度反感这种盘根错节的裙带关系。

而叶定国一直默许这种裙带关系在厂区里蔓延,这让苏应民不得不怀疑,这是叶定国为了制衡他,有意为之的。

叶定国是创始人,是大老板,苏应民虽然是第二大股东,但他只有百分之五不到的股份,公司给了他很大的名头——总经理,但做事还是处处制肘,难有大的作为。

小昭,你有什么想法,你说出来,苏叔叔支持你。

谢谢苏叔叔。

星期三晚上,我的二妈郑秋霞接了一个长途电话,有人邀请她和我二伯来深城玩耍……叶昭走到了白韵莲身后,白韵莲闭上了眼睛。

叶昭继续道:说是邀请他们来玩耍,实际上是让他们想办法把我带回宛城去。

打这个电话的人,就是我爸爸的……情人……还是女朋友……白韵莲急急辩解道:我是邀请二哥二嫂来深城玩……那你带他们去哪儿玩了?他们不是昨天才刚到吗?对啊,他们昨天刚到,你怎么就给他们买了今天下午的返程火车票?你是打算什么时候带他们出去玩?他们有事着急回家,我有什么办法。

叶昭笑了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哦,你当我爸爸是傻子。

你说这番话,不是想让我相信你,只是想让我爸爸相信你。

白韵莲气得哆嗦了一下,我没你想的那么卑鄙。

真绝世白莲!你想让我滚回宛城去,可以啊,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谈呢?绕着圈子,把我二伯二妈千里迢迢请过来,想借他们的手,把我抓回去!坏事让别人做了,您还是清清白白不会做卑鄙事的,在我爸眼里的绝世好白莲。

白韵莲,你真是取了一个好名字。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别不是你和你二伯二妈合起来整我吧?你们不就是不想让我嫁给你爸爸吗?你二妈跟你是一伙的,我怎么可能……老叶,你是知道的,二嫂一直偷偷排挤我,我怎么可能跟二嫂合谋什么!我这不是往别人手里递刀子来捅我自己吗?白韵莲算不上多聪明,她除了擅长戴上面具假装伪善之外,脑子也还是清醒的。

你当然没那么蠢,你把我二妈的心思摸透了,答应以后解决她家几个孩子的工作,条件就是无论用什么招数,都得把我从深城赶出去。

这全都是你一个人张口胡说,你有什么证据?别不是要把你二妈找来作证吧?那是把你奶大的人,比你亲娘还亲,她说的话能作数吗?你是不是以为我二妈蠢到家了,任你拿捏?你什么意思?昨天我二伯他们一到深城,你就让你妹夫开车去火车站接他们,然后直接送到了这个路口。

你敢说这不是你安排的?你妹夫也在厂里上班吧?开的是厂里的车。

白韵莲迟疑了一下,她不知道叶昭的证据是哪儿来的,所以不敢马上反驳。

苏应民轻声吩咐刘秘书,去调查一下昨天袁宏康的用车情况,然后把袁宏康叫来。

作为人事负责人,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白韵萍,知道用车情况是瞒不住的,她对叶昭道:我家老袁是作为亲戚,好心去接你二伯,上了车,客人要去哪里,老袁也只负责开车送到,怎么到你这儿就变了味呢?叶昭冷笑反问:谁跟你是亲戚?!你!白韵萍气得语塞,她看向她姐,她姐又看向叶定国。

叶定国只抚着额头不说话,这个时候哪能指望他。

叶昭:我来到深城之后没跟二伯家联系过,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住哪里。

白韵莲:是我告诉他们,你住哪里的。

他们特意问的我,我能不告诉吗?小琴被你带跑了,他们是来接女儿的。

你不是说你邀请他们来深城玩的吗?怎么又变成我二伯二妈是来接小琴的了?逻辑满分!被逼留在会议桌上吃瓜的高管们,互相眼神小心翼翼地交流着。

这矛盾吗?不矛盾吧?我邀请他们来玩,他们为什么愿意来,就是想要找机会接小琴回去,做父母的着急呀。

白韵莲到底心虚,辩解也显得无比苍白。

我二妈他们要是真着急,就不会等到现在才来接。

真着急还是假着急,这个我管不着。

正吵着,刘秘书带着一个人进来了,这人应该就是袁宏康,刘秘书跟苏应民附耳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出去了。

苏应民问进来的人:你昨天开了厂里的车去火车站接叶定权夫妻是吗?袁宏康看了眼他老婆,他老婆也不好给他使眼色,只轻轻摇了摇头,他好像没理解,以为白韵萍让他不要承认,他忙否认:没有啊。

白韵莲无奈地闭上了眼。

她们姐妹刚承认的事,袁宏康这头猪直接否认了,任是谁都听出来白家人在撒谎。

叶定国板着脸不说话,戏台上的人如坐针毡,大家都听明白了,这就是老板闺女来打老板情妇的故事。

目前看来,老板情妇有点技不如人。

白韵萍急了:我姐不是让你去接老板的二哥二嫂吗?对对对。

袁宏康忙转圜,我不知道二哥名字叫叶定权。

叶昭盯着袁宏康:我听警察叔叔说,是你打电话报的警?警察怎么会告诉她谁报的警呢,其实连警察都不知道是谁报警的。

但袁宏康被叶昭这么一诈,以为警察已经查出来了,他忙解释:我看屋里都快打起来了,我才找了报刊亭打电话报警。

你撒谎。

院子里还没打呢,警察就来了。

叶昭一字一顿道:只能说明,把我二伯二妈送到小西楼,你转身就去报警了。

不然警察不可能来的那么快。

报警这件事,你们早就预谋好的。

白韵莲: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什么时候血口喷人了?叶昭走到白韵莲身后,抵着她耳边说,你逼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出来做伪证,你还是人吗?逼小孩做伪证的不是我,是你二妈!你刚才不是说,我和我二妈合谋害你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二妈要害我了?嘶哈!逻辑牛逼!白韵莲手掌心都是汗,她一直在暗暗观察叶定国的表情,除了开始的反对之外,叶定国就这样眼巴巴看着他女儿在这儿闹,她又急又怒:你们家的那些破事,你不要往我身上扯好吗?小昭,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大的误解,你不希望我跟你爸爸结婚,那我就不结了好吗?闭嘴吧!叶昭听烦了,苦情戏码我爸爱看,我不爱看,不要在我面前演了。

白韵莲:……正说着门口多了个身影,曾祥来了,他逆光站在那里,仿佛天降使臣。

叶昭看着曾祥,笑了笑,然后对着白韵莲道:你不是爱演戏吗?那就让大家一起欣赏欣赏,你是怎么表演的!来吧!看着白韵莲的脸色逐渐煞白,叶昭不忘善意提醒:昨天你帮我叫了警察,今天我也帮你叫了。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久等啦,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作者收藏点一个呗。

谢谢大家。

以后每日更新时间固定在晚上九点哈。

18、录音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曾祥骑着摩托车带叶昭去找叶定权夫妇, 到了宾馆外面,下了摩托车,叶昭稍微清醒点了, 手上没有证据,硬来加恐吓,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问曾祥:你房间里那台录音机能用吗?坏很久了。

你想逼他们录音?叶昭又不是说手里有枪,她拿什么去逼二伯他们, 她道:我想偷偷把我跟他们的聊天过程录下来。

我可以去借一台。

好借吗?我骑摩托去借,很快的。

既然已经到地方了, 他们决定先进宾馆打探清楚消息。

曾祥锁好摩托:你二伯他们不认识我,我进去比较方便。

我先去打听清楚他们住哪间房, 什么时候退房。

你在这儿等我。

不是学习课本内容的时候,曾祥做事都特别稳重特别靠谱。

等了十多分钟, 没等到曾祥, 反倒看见她二伯从宾馆出来了,叶昭忙躲到报刊亭后面, 看着她二伯上往公交站方向走, 也不知道去哪里。

她正焦虑地想上去找曾祥的时候,曾祥出现了,他快速跑过来。

叶昭指了指远处, 我看见我二伯走了。

没事,你二伯是去火车站退票。

我偷听到了他们的聊天内容了。

为什么退火车票?他们今天不走?他们想临走前,敲一个姓白的女人一笔……白韵莲?对。

她没猜错,他们果然是一伙的。

叶昭好奇问:他们想怎么敲诈?你二妈手里有一盘磁带来, 里面有她和白韵莲聊电话的录音……电话录音?看来是用白韵莲送给叶昭的录音机录的, 没想到她二妈还挺能。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 叶昭道:我们不如把磁带搞到手。

可行。

曾祥回答的言简意赅两人简单一商讨, 决定速战速决,免得等会儿二伯回来了,更不好办。

笃笃笃!3楼303的房门打开,郑秋霞开门看着面前的陌生面孔,问:找谁?曾祥:老板叫你去结一下今天的房费。

昨天接她的人说,房费结过了的呀,郑秋霞也不疑有他:不是有人结过了吗?我不清楚,你下去一楼前台问老板。

郑秋霞把房门关上,跟着曾祥下去了。

半分钟后,敲门声再次响起,门开了,叶小琴惊慌地往后一缩,想把门关上。

叶昭伸手卡住门,直接用力推开了。

大姐……叶小琴双眼红肿,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着可怜兮兮,她羞愧彷徨地低下头,躲在了一旁。

叶昭没理会她,进去后环顾扫了一圈,桌面堆满了杂物,上面还有吃剩的炒米粉,床边的椅子上放着一个行李袋,叶昭快速翻开袋子,翻找了两遍也没有找到磁带。

她问叶小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行李袋吗?叶小琴懵懂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叶昭去翻抽屉、床单被套和枕头,都没有。

你妈把磁带放哪儿了?叶昭盯着叶小琴,听曾祥的描述,二伯二妈刚刚讨论完磁带,并把磁带藏起来了,只要叶小琴一直在这个房间里呆着,她不相信叶小琴会不知道。

叶小琴紧张地眨了眨眼:我爸拿走了。

叶昭懊恼地攥了攥拳头,那是要等二伯回来?转念一想,不对,这个年代火车站小偷小摸特别多,她二伯不可能把磁带贴身带出去。

完全没有必要,还容易被顺走。

你确定你爸把磁带拿走了吗?叶昭盯着小琴,一瞬不瞬,小琴忙低下头,小声道:我我我不知道。

小撒谎精!你知道你姐差点就成劳改犯了吗?因为你这个没良心的妹妹。

大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妈打我,逼我说的……小琴呜咽着撸起衣服袖子,手臂都是乌青,我妈说,三叔三婶会想办法把姐姐救出来的。

他们只是想吓唬你,到时候你回去了,我迟早也要回去。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派出所出来?警察查明白了,我是无辜的,所以他们把我放了。

如果你不好好配合,我等会儿就报警,你撒谎陷害你大姐,我要让警察把你抓走。

叶小琴啜泣呜咽声更大了,姐姐……姐姐我不是故意的……说!在哪儿?叶小琴害怕地往后躲。

叶昭抓住她的手臂:不说现在就跟我走!去派出所!姐姐!姐姐不要!叶小琴昨天在派出所的经历让她害怕,指了指床头柜,柜子后面。

叶昭放开叶小琴,她走过去,拉开米黄色的床头柜,果然磁带被卡在了柜子背后,她把磁带揣进兜里。

姐姐,带我走吧。

叶小琴小声哀求道,她长这么大,只有跟姐姐出来的这短时间,是过得最舒服最自在最幸福的。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苦笑一声,我曾经也以为,我们会互相依靠,互相陪伴,我以为我会陪着你长大。

你偷叶小珍的钱,买了牛轧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只是天真的以为,你只是想报复她欺负你打你。

在这个世界活着不容易,我赞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待坏人就应该这样。

但你昨天却选择背叛我,背叛一个真正对你好的人。

你没有心,你知道吗?虽然你只有九岁,我不应该对你太过苛刻,但是你既然做出选择了,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你的道场在宛城,等你磨练出来了,再来找我吧。

姐姐……叶昭拉开房门,曾祥就站在门口,等着她。

走吧。

他说。

走到楼梯口,遇见郑秋霞上来,郑秋霞看着叶昭,又看看她旁边的曾祥,震惊问道:你究竟是谁?曾祥眉毛一挑,满脸的痞气,我姓曾,这个地方叫曾屋围,老子的地盘。

郑秋霞不由往后退了两步,你们想干什么?干完了。

叶昭往前走,本来不想再给她眼神的,但想想,还是停下了脚步,是谁去火车站接的你们?郑秋霞眼睛提溜转着,她不愿意回答,往上走了几步,被曾祥给挡住去路。

叶昭:白韵莲派的人吧?派的谁啊?你不说我也能查到的。

曾祥故意吓唬:这栋楼,每个星期都会无缘无故死一两个人……郑秋霞忙捂住耳朵,白韵莲的妹夫,我只知道他姓袁,不知道他的名字。

白韵萍的老公袁宏康!原书里有些咋呼,但又不是很聪明的人。

叶昭想明白了,应该就是袁宏康去报的警,一切都是白韵莲安排好的。

叶昭凑到郑秋霞跟前,不要到处乱跑,警察马上就会来抓你们。

我先去把白韵莲解决了。

吓得郑秋霞三步并两步,仓皇往楼上跑去。

*回到艾琳玩具厂办公楼三楼的会议室。

曾祥拿着一台录音机走了进来,他把录音机放桌上,跟录音机一起放桌面上的,还有一盘磁带。

他看了眼叶昭,点头表示录音带他听过了,内容没问题。

白韵莲猜到了,这可能是叶定权夫妇的录音,她道:你们家自己人关起门来的录音,有意思吗?你还不如把他们叫到现场来,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按你说法,无论我二伯二妈他们说什么,你都可以说是我们合谋污蔑你。

他们来当面对质,就有意义了?可以啊,住宿不是你安排的吗?你知道他们在哪里,现在就派人去把他们接过来对质呗。

白韵莲到底还是心虚的,当面对质她也害怕郑秋霞像个泼妇一样现场撒泼,那样她更亏。

还不如就听听录音里他们讲什么,见招拆招吧。

见白韵莲不说话了,苏应民才问叶昭:这是什么?叶昭:录音带。

放来听听。

刘秘书,快点找个插线板。

刘秘书一路小跑,跑到2楼大办公室,翻找插线板。

插线板这东西是个稀罕物品,全厂也没几个。

办公室的女人们都八卦地围过来问战果。

刘秘书含糊回道:世界大战!谁占上风?白姐这次能赢吗?白姐老狐狸,输不了吧?老板究竟帮谁啊?手心手背都是肉。

谁说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只有亲生女才是。

小刘你说个话呀。

在柜子里找到插线板,刘秘书喘了口气,我不知道战果会怎样,我可不敢预测。

但目前来看,白姐姐妹两个斗不赢老板千金!逻辑太强了!我形容不来。

如果现在现场投票,你投给谁?刘秘书知道这屋里有白姐的眼线,她道:我一个打工妹,我敢投吗?如果硬要赌,她也赌老板千金赢啊!她又不蠢,晓得谁更有前途。

围墙外的恨不能现场围观,而戏台上的,又恨不能马上能远离。

插线板拿来后,插上电,曾祥把录音带放进卡槽里,按下播放键,随即把音量旋转到最大。

是个女人的声音,白韵莲听出来了,是郑秋霞的没错,她的声音很清楚。

听着听着,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怎么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虽然相对于郑秋霞的来说,她的音量显得有点小,但足够听得清晰。

白韵莲整个心都绷紧了,这是电话录音!两天前的。

【郑秋霞:韵莲,早啊,定国上班去了吗?】【白韵莲:哦,二嫂,定国出去了。

】【郑秋霞:方便讲话吧?】【白韵莲:方便的,您说。

】【郑秋霞:昨天晚上你打电话来说的事,我跟你二哥商量了一下,我们尽量今天就出发,如果买不到火车票,那晚两天是不是可以?】【白韵莲:越早越好。

您和二哥早点把叶昭接回去,我们大家的生活都早点进入正轨,二嫂,不是我难说话,现在是她容不下我。

】【郑秋霞:我知道,我知道的。

她现在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但她是我带大的呀,我还是有办法能制服她的。

】【白韵莲:二嫂,万一你制服不了她,该怎么办?】【郑秋霞:哎哟,不至于,我能治得了她。

】【白韵莲:她现在可能耐了!我是说如果……我们得做好两手准备。

】【郑秋霞:这个我也不懂啊,要怎么准备?】【白韵莲:你不如……不如就把她送进去,她把小琴拐走了,这本来就是犯法的事。

】【郑秋霞:这不好吧?被定国知道了,他可不会放过我们。

】【白韵莲:放心,就是吓唬吓唬她,送进去了,我们再想办法把她搞出来。

出来之后,她在这里就肯定呆下去了,只能乖乖跟你回去。

】【郑秋霞:万一搞不出来怎么办?】【白韵莲:搞不出来二嫂你心疼啊?】【郑秋霞:那不至于!要怎么搞?我去到深城谁都不认识,两眼抓瞎呀。

】【白韵莲:二嫂你放心,我来安排,到时候你配合就好,你把小琴哄好就行。

】【郑秋霞:行,我听你的。

韵莲啊,你昨天晚上许诺的那些事,以后能兑现的吧?】【白韵莲:二嫂,你还信不过我吗?不就是给小珍他们解决工作上的事吗?至少给他们安排事业单位。

去不了事业单位,那来我们厂,我让他们当个小领导,那都不是难事。

说句不好听的,在我们厂当小领导,一个月薪水抵得过二哥半年工资了。

】【郑秋霞:行,那我记住了。

我们一言为定。

我现在就去托人买火车票。

】……这显然就是郑秋霞怕白韵莲以后食言不兑现承诺,所以特意打电话录的音。

事情也很明白了,陷害叶昭的主谋是白韵莲,而二伯夫妇是帮凶。

白韵莲声音都颤抖了,老叶……这已经不止是丢人的事那么简单了!叶定国侧身坐着,不想说话。

苏应民是没想到,这场战争不需要他上场,甚至连配合都不需要。

他赶紧对戏台上的高管们说:收拾一下资料,你们先出去吧。

高管们默默收拾东西,刚才还饱受煎熬,现在心里又忍不住在呐喊,想留下来继续看戏,这戏太精彩,不给看大结局是不道德的。

但没人敢说话,连迟疑一下都不敢。

白韵萍和袁宏康也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白韵萍不满意地白了她老公一眼,心底暗骂猪队友。

等人都出去了,苏应民才道:现在这事要怎么处理?小昭你有什么想法?污蔑我拐卖自己的妹妹,差点害我进监狱,我想问问,我的爸爸有什么想法?错失了一个坐牢的女儿,你是失望还是庆幸?叶定国把手上的水杯往地上一掼!啪呲!这是叶昭穿越之后,第三次见她父亲摔杯子了,一次意外,两次是气急。

长此以往,也不知道他心脏受不受得了。

白韵莲带着哭腔辩解道:老叶,我没有想过真的害叶昭,我就是想吓唬她,你可以去问袁宏康,我早就准备好了,后面是一定要把叶昭保出来的,我就是想让叶昭知道我的好,想让她接纳我。

叶定国斥道:你就是想让她回宛城!你不也是吗?叶定国一时语塞,竟没办法反驳。

白韵莲小声哭泣,控诉着:我跟了你十二年,我当初跟你的时候,你还什么都没有。

熬到我人老珠黄了,我得到了什么呀?你是看着白露长大的,你说你把她当亲闺女,你把她当亲闺女了吗?你连个户口本都给不了她。

如果不是叶昭在这里阻拦,让白露转户口无望,我会想这些歪门邪道?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叶定国单手撑着额头:你不要拿白露来当借口。

我说了,她的户口问题我会解决。

白韵莲:那你倒是给我一个准话呀。

叶定国气道:我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解决,你还要什么准话!白韵莲不敢再说话了,只能呜呜哭泣着,那声音像极了不耐烦的俄罗斯手风琴。

叶昭和曾祥互相看了一眼,都默契地撇了撇嘴,叶昭无奈道: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唱双簧,看戏看累了。

叶定国看向苏应民,在这里,只有苏应民说的话,叶昭才会愿意听。

苏应民顺势说道:小昭,这件事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好吗?这些资料如果拿去报警,对你白阿姨,你爸爸都不好。

叶昭不在乎对他们好还是不好,她知道手上的这些资料,是没办法作为直接证据去起诉白韵莲的,给她定罪那更是难上加难,叶昭主要就是要出这口恶气。

苏叔叔您有什么建议?我能有什么建议,我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你白阿姨给你认认真真道个歉,你看行吗?叶昭知道苏应民和白韵莲的关系在书中中后期对立的非常明显,苏应民是叶昭派系的,白韵莲自然是白露身后最大的支持者,这个时候,她不如支持一把苏叔叔,毕竟是自己人。

苏叔叔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由她来说。

两个选择,一个是我把这盘录音带交给警察,白韵莲和郑秋霞设计诬陷我,是非对错交给法律去审判。

叶昭说这句话的时候,曾祥看着她,早上从派出所出来还一脸茫然和愤怒的小白兔,此刻仿佛一匹装甲战狼。

她自信的样子,在闪闪发光。

苏应民问:另外一个选择呢?第二个选择,白韵莲写大字报道歉,贴在玩具厂大门口,工厂广播通报,然后被开除,我的要求是被开除,而不是离职。

还有,白韵莲设计构陷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同意她做我后妈。

绝了!一个个精准命中白韵莲的死穴!还完美配合了苏应民要踢走白韵莲的目标!白韵莲没想到短短几天时间里,自己的命运竟然被个她以前看不上的小女孩改写了。

老叶!她轻声哀求着,被开除,写大字报道歉,广播通报,不能嫁给叶定国,那她人生的意义还有什么?只剩下白露了吗?!叶定国以前是防着苏应民把白韵莲给踢走,谁能想到,最后是被自己的女儿给干倒了?苏应民这个老狐狸不出声,叶定国重重叹了一声,以他这段时间跟叶昭的交手来看,这兔崽子是不会让步的,越谈条件只会越苛刻。

叶定国咬了咬牙,挥手道:就这样吧。

不过你得把磁带留下。

留下来做什么?爸爸你要反复回味这恶毒后妈的戏码吗?我让你把磁带留下!!叶昭皮笑肉不笑地道:这份磁带我们复制了四五盘,单单留下这一盘也没有太大意义,我们手上还有。

叶定国作为父亲的权威被撕得粉碎,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叶昭不理她爸,看向苏应民:苏叔叔,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如果安排的我不满意,我保留把录音带交给警察的权利。

还有,警察应该马上就到了!白韵莲急了:不是!我都答应你这些条件了,警察还来做什么?不是告诉你了吗?我来之前就报警了!刚才谈的条件,不都是关于磁带的吗?你该去派出所还是得去派出所呀,我只是不交出关键证据而已,但你得在里面呆几天吧?不呆几天怎么对得起昨天晚上独自一人在审讯室的我?白韵莲气得差点喘不过气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而叶定国只冷着脸不说话。

叶昭看向曾祥:我们走吧。

曾祥拎起录音机,手上轻轻一转,录音机像风叶似的转了一圈,动作洒脱,他和叶昭一前一后往外走。

作者有话说:忙乱又充实的一天,谢谢小天使们的订阅和留言,爱你们!19、加入从艾琳玩具厂的办公楼下来, 叶昭和曾祥并排走着,昨天几乎一晚没睡,刚才又耗尽了那么多的脑细胞, 此刻倦意滚滚袭来。

叶昭打了个呵欠,她看向曾祥,他精神状态依然极好,这人就很奇怪,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他像条蛇一样, 一脸颓靡,在外面干架, 他又像只小老虎,神清气爽龙精虎猛。

叶昭客气了一声, 今天幸好有你在。

我也没帮上忙。

他以为要干架呢, 结果根本不需要。

没有你,我哪能那么轻松拿下磁带。

我请你吃烧烤, 就楼下那家。

每天晚上辅导作业的时候, 都能闻到烧烤香味,叶昭自己也馋很久了。

曾祥就是一副无所谓,你随便安排的BKing表情。

走到大门口, 叶昭发现李瑞香竟然在那儿等她。

小昭!李瑞香远远看见她,就大力挥着手。

叶昭走前去,笑问:这个点你不用上班吗?我被厂里选中参加大合唱,刚刚去试唱回来。

我听老李说你来了, 我就在这儿等你看看能不能碰到, 结果真让我等到了。

李瑞香快速瞄了眼曾祥, 小声问:谁啊?叶昭也放低了声音:房东阿姨的儿子。

本地人?叶昭点头:是啊。

曾祥已经走在前面, 去停车棚骑他的摩托车。

李瑞香看着他的身影,轻声赞叹,好帅!太帅了!叶昭哑然一笑,她把声音压了压,帅是帅,不过虚有其表,读书不行。

我听别人说本地人读书好像都不太行,估计技术都用来投胎了。

说完两个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李瑞香一如既往的热情,你今天怎么有点憔悴,眼底都乌青了。

昨晚没休息好。

哎,你现在怎么样了?李瑞香还不知道叶昭的身份,老李也不敢乱跟人宣扬。

叶昭也没打算隐瞒,我在复读。

真的?!复读高三呀?我真佩服你。

我看见书就脑袋大,你怎么还想再读一年呢?我太佩服你了。

我今年生病没参加高考,想再拼一年。

你可以的。

就算高考不成功,以后进了厂,也可以做个小领导,比我们强多了。

冯哥前两天还说我攀高枝了,我想我攀什么高枝了。

他最近对我和高月月态度老好,还给我们安排进去唱歌,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

冯哥肯定知道叶昭的身份,所以才对她的同学示好的,她好奇,他安排你唱什么歌?李瑞香解释:一个大型的歌唱比赛,好多人竞争,我去了合唱队,高月月独唱。

大型的歌唱比赛?具体我也不清楚,说什么校企音乐大赛,搞得规模很大,厂里要筛选一轮,然后还要跟好几个厂竞争枪名额,挺难的,不过只要进了比赛,厂里就奖励一百块钱。

校企音乐大赛?叶昭问:是不是拿第一名有一万奖金那个音乐赛?对啊,就是啊。

你怎么知道?我们学校也有人参加。

李瑞香拍了拍她的手臂,看着远处倚着摩托在等待的曾祥,又道:哎,你看,真的好帅,他那摩托车是进口的吧!听说一辆要上万块钱!天啊。

简直不敢想。

小昭你不知道,这个地方就像天堂,跟宛城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宛城买东西好多都还需要各种票,这里出门只需要钞票!来到这里,就像演电视一样,我和高月月都决定了,以后一定要留在这里。

小昭知道很多深一代的奋斗故事,只要努力和坚持,不要半途而废,胆大心细,最后都能有不错的成就,她看好李瑞香:你可以的,我相信你。

胆子大一点!小昭你真好。

哎呀,我还得上一个工时的班,你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出去吃饭。

叶昭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我要回去睡觉,明天中午可以吗?明天中午可以。

我去哪儿找你?叶昭把地址给了李瑞香,两人分别后,曾祥才骑着摩托车过来。

回到家,叶昭换了衣服倒头就睡,迷迷糊糊的不停在做不同的梦。

梦里在下很大很大的雨,她和小琴冒雨在工地里捡破烂,姐妹俩扛着两大捆的铁枝,眼见天要黑了,她们却被困在工地里怎么都找不到出口,好不容易看到前面有光亮的地方,回头一看,小琴不见了。

身后楼盘黑漆漆的,偌大的世界,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

她又躺了会儿,才爬起身,发现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小琴走了,曾祥每天节目丰富,此时也不在家,巧姨打麻将还没回,她心底空荡荡的,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她把小琴的衣服和连环画,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全部收拾好,送给了对面屋租客家的女孩。

然后她把房间彻底清扫了一遍,把心也清扫了一遍,其实这样也好,自己一个人,没有牵挂,没有羁绊,就像从前的自己,无所畏惧。

她还有很多很多的事要忙,要去筹措,谁有空伤春悲秋。

等忙完,叶昭突然想起,昨天下楼本来是要去找梁婆的,结果被这波破事打断了,今天差点忘记。

叶昭赶紧换了衣服下楼,哑巴的自行车就在院子里放着,她喊了一声:富贵叔,你自己车借我用一下。

哑巴啊了两声,点头让她骑走。

上次骑自行车还是在大学校园里骑的共享单车,这二八大杠可比秀气的共享单车难驾驭多了。

骑上车,穿街过巷,小心地避开行人,阴天,有海风,骑着车子走在路上甚是惬意。

很快就到了收破烂的蓝色大棚,梁婆正在收货,似乎跟对方闹的不愉快。

叶昭把自行车支在外面,站在门口看热闹,只听那卖货的老头说:每次到你这儿总是少两三斤。

我这个是公平秤,谁骗你这点东西,你信不过就拿走!老头无奈,这一带就她这里收破烂,为了这点货,他也不想跑更远去卖,算了算了,赶紧给我钱吧。

7毛8分,你数清楚,别丢了又说我没给你钱。

懵懵地。

目送卖货老头出去后,叶昭赶紧上前打招呼,梁婆说昨天一直等她,等到八九点,结果她都没来,话里话外,是要涨价的意思。

叶昭知道对方已经找到了照片,她也不傻,知道梁婆的照片除了她没有第二个买主,这价钱怎么可能涨得上去。

两方讨价还价,最后还是按照上次说好的,给40元。

叶昭声明:我要验货,我要确定是我要找的照片。

哎哟,姑娘崽,鬼死精明咧!梁婆进屋拿出来两张照片,以前我男人存了很多他们知青的照片,可惜都回潮坏掉了,就这两张还能看。

你看是不是你要的!两张都是黑白老照片,虽然表面回潮有些霉迹,但还能看得清。

第一张是三个姑娘的合影,照相馆拍的,中间梳着麻花辫子的女孩,叶昭一眼认出来了,那是何慧琼何阿姨。

何阿姨是三个女孩里长得最普通的,她左边的女孩扎着双马尾,笑容灿烂,看着很有灵气,右边的姑娘五官秀丽,齐肩短发系着围脖,看着比较时髦。

从衣服上看,左边双马尾的姑娘穿着朴素,更可能是她妈妈。

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哪个是我妈妈?梁婆指了指双马尾,这个,这个就是你妈妈金静之,小金。

果然是,她没猜错。

梁婆道:小金最爱笑了。

脾气也好。

那这位呢?是小郭吗?叶昭指了指右边的姑娘。

对,这是小郭,长得漂亮,有文化,当年那些男知青,十个有八个喜欢她。

但这小郭就跟你妈关系好,平时两个女孩子黏黏糊糊的。

叶昭一听,感觉不对劲,忙问:什么意思?什么什么意思?两个女孩子黏黏糊糊?这有什么奇怪的,小郭嘛,出身好,眼界高,眼睛长到头顶上了,谁她都看不上。

你妈妈脾气好呀,小郭就跟你妈妈合得来,好姐妹。

哦,看来是她想多了。

梁婆突然问:叶定国你认识吗?哈?叶昭听到她父亲的名字,有些意外。

你年龄小可能不知道,叶定国是我们村里最大那家文具厂的老板,他也是跟她们同一批的知青,都是甲组的,他就喜欢小郭,可惜小郭看不上他,没追上。

叶定国一个穷知青,谁能想到他现在生意做那么大,变成一个大老板呢?不知道小郭后悔没。

看来当年金静之不是叶定国的第一选择。

从叶定国对待女儿的态度可以看出,他确实是不爱她妈妈,不然不至于那么偏心。

有亲闺女不疼,疼爱连继女都算不上的白露。

叶昭好奇问:婆婆,小郭叫什么名字?郭什么言,一时想不起来了。

叶昭揶揄笑道:您不是记性很好吗?你爷爷说你能成女状元的。

别打岔,我想想,郭什么言,我记得中间的字也是一个姓……老婆婆想起来了,郭许言,这姑娘傲气,她爸是做外交官的,傲气的很。

第二张照片比较糊,是外景照,照片里有四五个人,叶昭拿到亮处仔细辨认,左边条凳上坐着她妈妈金静之和一个青年男子,青年男子长相还挺俊秀,右边条凳是郭许言和两个七八岁的小孩。

看着照片中的青年男子,叶昭马上想起苏叔叔说她妈妈跟一个男的逃港了的话。

这男的是谁啊?没人知道他名字,都叫他港城仔,听说是从港城流落过来的,在这边呆了好几年,后来消失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有人说可能回港城了。

那应该就是他,叶昭盯着照片中的男子,越看越觉得这个男的有些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为什么眼熟。

叶昭问:他港城人的话,怎么会流落到这儿呢?出意外落海被渔民救起来的,口音是港城人。

我妈妈跟他很熟?梁婆把地上一蛇皮袋的塑料瓶子提拎起来往里走,港城仔以前帮忙给各个知青组运送物质,他跟那些知青都熟。

叶昭跟上去,问:为什么让他运送物质?他被人救回来的时候,脑子受了点刺激,不太灵光,人嘛,也不爱说话,但长得很靓崽,讨人喜欢。

他就住在老支书家里,平时帮村里干活,放牛,运送物质,什么活都干。

他人有文化吗?叶昭想着,她妈妈应该会找个有文化的人才合理。

梁婆把两蛇皮袋的东西分类扔塑料堆里,那看不出来。

后来跟老支书的侄女好上了,摆了喜酒,结果半年时间不到,人不见了。

港城仔跟老支书侄女结婚了?梁婆低声说:肚子里有货了嘛,不摆酒怎么办?港城仔没有户口,领不了证。

叶昭再看了一眼港城仔的照片,脑子微炸,她想起来港城仔像谁了,像曾祥。

老支书的侄女不会是曾二巧吧?你怎么知道?所以,曾祥是港城仔和曾二巧的儿子。

叶昭闻到了一丝狗血剧情的味道。

金静之跟叶定国未婚生下原主,他们本来感情就不好,所以金静之生下孩子后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选择跟港城仔私奔了。

至于金静之和港城仔什么时候产生的私情,目前不可而知。

如果是这样,能顺利找到金静之的可能性提高了。

又好像哪里不对劲,她总觉得梁婆口中的金静之跟苏叔叔何阿姨形容的都不一样,很矛盾。

叶昭帮着梁婆把外面的破烂搬进来,问:这么多年,港城仔没来找过他儿子?梁婆摆摆手:搞不清,有人说来找过,之前还把他儿子接去港城呆了几年。

但又有人说,接曾二巧儿子去港城的,是她家亲戚,不是她男人。

我想也是,如果孩子被她男人接走了,怎么可能还回来?在港城那富贵地方呆着不好?曾二巧那个人什么都不愿意说,也没人敢问她呀。

为什么村里人都怕曾二巧?梁婆看叶昭在帮忙干活,不免又多说了几句,曾二巧的爸以前是学拳的,一根手指头可以碎一块砖,很厉害的,她家是大曾家嘛,这一带没人敢惹他们。

现在算是好多了,现在外地人多,谁还管你以前厉不厉害。

是吧?叶昭大概明白了。

阿婆,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儿收破烂?梁婆摇了摇头:命苦啊。

我老头子走了后,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没人可以指望啊。

你孩子呢?逃港了。

没回来看过你?梁婆冷冷哼了一声,娶了一个港城婆娘,谁还记得你这个乡下妈呀。

叶昭无奈笑了笑,如果梁婆儿子知道未来这些土地价值至少上亿,那肯定连滚带爬回来伺候老娘。

有些人就是这么现实和冷血,哪怕是面对至亲骨肉也是如此。

帮阿婆把东西都整理了一遍,叶昭给了她40元,把照片买过来了。

回家路上经过菜市场,刚好遇到巧姨在买菜,叶昭就停下自行车叫了她一声。

巧姨在海鲜摊上挑海鲜呢,她回头看见叶昭,笑道:你怎么骑了哑巴的破自行车?我跟富贵叔叔借的。

喜欢吃螃蟹吗?喜欢。

卖海鲜的大叔一看就是附近的渔民,晒得黝黑黝黑的,这个年代没有打氧机,摆在外面的海虾和花蟹上岸就挂掉了,但也还算新鲜。

靓姨,花蟹刚上岸的,你要便宜点给你。

要吃就吃好的,吃新鲜的,巧姨指了指竹篓里活着的青蟹,这几个是膏蟹还是肉蟹?膏蟹,满黄膏蟹。

那就都要了吧。

靓姨识货!吃蟹就要吃膏蟹!膏蟹算什么,还是黄油蟹好吃,下次要有黄油蟹,你给我留着,我家就在路口第二家,你直接送过来。

好咧。

海鲜大叔拿出秤杆准备秤螃蟹,他问巧姨,这是你女儿呀?好靓女喔。

巧姨微微得意笑着没回答。

买了膏蟹,又去买姜葱和青菜,两个人边走边聊着。

回到家,叶昭在厨房帮忙摘菜,巧姨把膏蟹杀了,一半清蒸,一半姜葱炒蟹。

少了小琴的口粮,你也不用给我伙食费了,我在家教费里扣掉就行。

叶昭点头:巧姨,你安排,你对我太好了。

这算什么对你好?我还是要收你伙食费的。

说着巧姨哈哈笑了。

叶昭也跟着笑,联想起金静之和巧姨有可能的狗血关系,不管原主妈妈有没有对不起巧姨,那都跟她个人没关系,等她找到金静之,就算完成任务了。

如果金静之和巧姨关系对立,她会选择站在巧姨这一边,她可以跟金静之脱离关系,毕竟金静之没有抚养过原主,更没有爱过她。

巧姨不一样,巧姨是她的老天使(划掉)小天使,她们萍水相逢,就因为知道她是单亲家庭,就为她降了租金,还给做寿面,买蛋糕,比一般的房东好太多太多了。

等她长大了,她愿意回报巧姨,愿意对她更好。

巧姨在旁边拍蒜,她看叶昭在发呆,以为她在想这两天发生的事,不免劝道:你啊,别太难过,小琴回去也挺好的,你少了一个负担,不然等你考上大学,还得操心她的事,多累心。

我不难过,她自己的选择,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不拖泥带水。

跟我很像。

菜摘好就放着吧,你去看你的书去,我准备炒菜了。

叶昭知道自己在这里碍事,她把摘好的空心菜洗干净,就擦手出来。

一出来就碰见曾祥从外面回来,身上背了一个大大的吉他盒。

你买了新吉他?不是吉他,是贝斯。

你要学贝斯吗?不是我学。

曾祥把贝斯盒取下来,递给她,你学。

哈?难道你真想在我们乐队拉二胡?在他们乐队拉二胡?愣了两秒,不能再多了,就两秒,叶昭马上反应过来,惊喜叫道:你答应参加比赛了?曾祥往房间里走,叶昭抱着琴盒跟在后面,边走边调侃道:你是不是发现跟我搭档还挺过瘾,很有成就感?曾祥不说话,这两天叶昭的经历确实让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怜悯之心,所以他决定帮她一把,帮她赚奖金。

叶昭跟着进了他的房间,哎!祥崽!你那么讲义气,我会报答你的。

祥崽及时纠正,叫祥哥!叶昭马上滑跪,祥哥,我会报答你的。

怎么报答?叶昭想了想,钱么,对方比她有,也不在乎。

她能给他什么?哦,她想到了,每晚补习送你半小时,从三个小时,变成三个半小时,怎么样?曾祥瞟她一眼,真难为她想得出来,看吧,你是想折磨我。

并没有,满满的诚意,你不接受这份报答就算了。

那我以后多送你几朵小红花。

叶昭把琴盒拉链打开,把里面的贝斯取出来,贝斯看着很新,这是借的还是买的?一时间很难买到新的,这是我跟人借来的,如果你喜欢,以后再买。

算了,我穷,我不买。

贝斯有四根琴弦,比吉他少两根,曾祥站在一旁,难得侃侃而谈:贝斯要学精比较难,但它比吉他容易上手,你只要学会几个和弦,搭配我们就足够了。

你的意思是,我弹贝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糊弄人呗。

你有意见?没意见!能糊弄人就很厉害了。

他问她:唱歌怎么样?我吗?我觉得我还行,以前老院长可爱听我唱歌了。

老院长?孤儿院的老院长,但叶昭没办法说实话,只好随口敷衍道:我的一个音乐老师。

随便唱首歌来听听。

唱什么?这个年代流行什么歌?叶昭一首都想不起来,啊,邓丽君,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吧,我就记得这个歌词了。

叶昭随口唱了一小段《月亮代表我的心》,一旁听着的曾祥眉头越蹙越紧。

你音色是挺好的,就是有点……五音不全。

五音不全?怎么可能?叶昭严正抗议:怎么五音不全了?!我一个拉二胡的,我能五音不全吗?她明明唱的那么好听。

作者有话说:叶昭狂怒:你才五音不全!你全家五音不全!20、说服叶昭又借了哑巴的自行车去找李瑞香, 李瑞香看她骑来的那么大一辆大车,笑的不亦乐乎。

说她像孙猴子骑大象,特别可爱。

她们就在艾琳玩具厂门口的小餐馆里吃馄饨, 叶昭问她:你们厂门口站着那么多人,干什么的?李瑞香来兴趣了,我们厂出大事了,老板娘被老板女儿赶出工厂, 还贴了大字报……你确定是老板娘?李瑞香放低了声音:老板情妇!太可惜了,你没听见, 今天高月月在广播站读的通报,老板娘好可怜, 卑微的不行,说自己犯了错误, 要为自己的错误行为负责, 感谢老板不追责,说了一堆, 最后还是被开除了。

你们可怜她?那没有, 大家就是看戏,看的可高兴了。

大家都特别想知道老板千金是怎样的人。

叶昭笑了笑,自我表扬道: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呗, 又可爱又睚眦必报。

什么必报?有仇必报!你不一样,你善良啊。

我们各加一个煎蛋吧?我们厂里的食堂吃饭不要钱,但是完全没有油水,每天吃完不久, 就饥肠辘辘的。

叶昭点头:加!加双蛋!我请你。

不用。

说好我请你的。

你还是学生, 我可是自己赚钱了。

*周日一整天时间, 她就中午出去跟李瑞香吃了个饭, 其他时间都在家里抱着贝斯爬格子练习基本功。

对于学习贝斯这件事,叶昭是认真的,无他,为了赚钱。

为了将来撬动很多很多的钱。

按照曾祥的说法,她唱歌不行,贝斯新手,只能弹几个和弦糊弄观众,她的作用主要就是镇台子,嗯,她是他们乐队的门面。

门面就门面吧,花瓶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吃了晚饭,叶昭弹着贝斯走进曾祥的房间,坐在床头修录音机的曾祥抬头呆呆看着她,像是圣僧入定。

叶昭笑问:弹得还行吧?还……行。

曾祥说的时候,卡顿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真心话还是敷衍她。

巧姨给他们端了冰豆沙进来,她听了半天叶昭练习贝斯嘶啦撕啦的中低音,耳朵都起茧了,但当听见叶昭问她好不好听的时候,巧姨毫不犹豫面不改色地伸出大拇指。

好听,再练一练就可以上台了……别弹了!难听死了!院子里有人吼了一句。

这骂的哪里是叶昭,这是往巧姨脸上泼冰水啊!巧姨推开窗户,对院子里大喊:谁说的?刚才是谁说的话?!半天,楼下也没人敢吱声。

连麻将声都停下来了。

哑巴了?缩头乌龟!巧姨回过头安慰叶昭:别理这些人,我下去看看是谁,准是肥婆英家打麻将的。

叶昭心态好,她小声笑道:算了,这曲子确实不怎么好听。

巧姨看向曾祥,轻声数落:这得怪你,你怎么不给小昭选个好听的曲子?曾祥拧紧螺丝,无语看天,妈,你再偏心一点,左边都快找不着你的心脏了。

再这么下去,都不知道谁是屋顶,谁是屋顶上的乌鸦了。

巧姨笑着骂了一声,选曲不好听,还不让人说。

等巧姨出去,叶昭收起贝斯,拿出课本,今天要补物理和化学两门课。

曾祥做习题的时候,叶昭坐在窗边翻阅书柜底下的杂志,几乎都是港城那边的杂志,大部分是运动和体育杂志,全是繁体字印刷。

曾祥做完习题,叶昭边批改,边试探地问他:你为什么喜欢写繁体字?不是喜欢,是习惯。

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呢?我在港城读过书,在那边读到三年级。

难怪,那就等于他在港城完成了最初的启蒙教育。

你为什么会去港城读书?有亲戚在那。

叶昭点了点头,这跟梁婆所说的话,对上了。

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如果我问得深入点,你会不高兴吗?曾祥盯着叶昭,两人眼神接触,她眼底清澈,眼神有探究,也有期待。

他低下头,不要问。

叶昭微微点了点头,既然他不愿意说,那她尊重他。

叶昭把习题放桌上,这几道题做错了。

实际上,二十道题,他只做对了3题。

把错题全部详细讲了一遍,叶昭又布置了20道新题。

这次她在杂志堆最底下,找到了一本娱乐杂志,相对于体育杂志,她还是更喜欢看娱乐八卦。

随手翻开都是港媒惯用的夸张大标题和大头像,翻着翻着,她被一个豪门八卦给吸引住了。

《骆家长孙蒲头,骆太黑面相对,‘母子’全程冇交流》,标题醒目,一眼就能看出里面的风起云涌。

这个骆家长孙就是她要找的本书第一大反派骆申!骆申跟她年纪差不多,看这篇报道的描写,骆申常年不露面,与继母骆太太关系不佳,但骆申作为长孙,深得骆老太太喜欢,是豪门骆家真正的继承人。

骆太太也是出身豪门,育有骆家二少爷,据传二少爷出生时身上就有缺陷,不被骆家重视。

所以骆太太对于骆家的非婚生长孙,特别厌恶。

看过原书的叶昭比八卦杂志知道的要多那么一点点,大少爷母亲是骆家不承认的寒门儿媳,二少爷则是得了孤独症的天才少年。

她快速看到最后,发现报道里还把骆家住址都写得清清楚楚,港岛区半山奥古斯丁道1号,叶昭忙把地址给抄写下来。

做完第二批习题的曾祥看着她,你抄什么?叶昭拿起杂志,指了指杂志里一张模糊的背影图,这位是港城豪门骆家的大少爷!你认识?叶昭摇头:不认识。

不过我知道这人以后是个阴险狡诈的大反派。

曾祥:?!叶昭看他似乎很震惊的样子,不由笑道:小心假设,大胆推测。

你看他所处的环境,就很容易黑化。

知道什么叫黑化吗?就是好人被逼着变成了坏人。

曾祥哑然一笑,说得好像那么回事。

叶昭低头看着骆申的背影图,再看看曾祥,你别说,他这背影跟你还有点像。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是小天来了,手里还用瓶子装了几只蟋蟀,这是他特意抓来喂豆丁的。

昨天曾祥决定重返乐队的事,让小天对叶昭另眼相看,在他看来,这是叶昭的功劳。

他还追问叶昭是怎么劝说成功的。

叶昭只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喂完蜥蜴,祥哥在认真做题谁都不理,小天偷偷把叶昭叫到客厅来,小声说:小昭姐姐,我想跟你老实交代一件事。

叫姐叫的那么甜,准没好事,叶昭问:啥?其实阿文……也还没同意参加这次的比赛。

叶昭震惊,原来这一盘棋,从一开始就只有小天一个光杆小卒,你可以啊?一个人攒起了一盘大棋,你厉害了!别啊,小昭姐姐,还是你厉害!所以,你叫我出来干什么?明天我们一起去劝说阿文,没有键盘手,我们的乐队就没有灵魂。

叶昭想翻白眼,你之前跟我说的是,没有祥哥的吉他,你们的乐队就没有灵魂。

你们的灵魂这么飘忽不定,我觉得不是缺少乐手,是缺少定魂丹。

我们是没有定魂丹,但我们有定魂师啊,你就是我们的定魂师,你可以搞定祥哥,肯定也可以搞定阿文,我相信你。

你是我的神。

小天装傻充愣,花言巧语,本事一流。

叶昭连阿文长什么样都不清楚,她无奈道:他是长的短的,瘦的胖的,白的黑的,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劝?我凭什么劝?你不是缺钱嘛。

被拿捏了七寸的叶昭,问:干啥?我把他劝说归队,你给我钱?我有两千块的私房钱,如果你把阿文搞定了,我这两千块全借给你。

不过你得保证还我。

叶昭盯着小天看了又看,这个年代2000元可不是小钱,你怎么会有那么多私房钱?你放心,真是我自己的私房钱,去年暑假我去港城给亲戚打工,自己赚的。

小天死乞白赖地硬磨,看在钱的份上,叶昭答应了帮忙,她心里也没底,她凭什么去劝阿文?只能通过结果来倒推,文天祥乐队最后拿了冠军,阿文不可能不参加。

他最后肯定是被说服了。

*几天没来上学,叶昭出现在久违的教室,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得更复杂。

成绩好的把她当成了竞争对手;成绩差的,把她当成了为高三(四)班争夺荣誉的战神;成绩中等的最矛盾,一边心疼白露,一边又想加入支持叶昭的大军,所以只能在墙头上摇摆。

总之,叶昭已经成功把这个水池子的水成功盘活,大家都有了新的盼头。

听说她来学校了,班主任周老师第一个把她叫到办公室。

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家访了。

家访什么,她家又没有家长。

周老师:想通了吗?接下来怎么打算?我还是坚持……不想补课。

你这样,我跟学校领导沟通过了,如果实在困难,补课费可以退还给你。

叶昭忙鞠躬道:谢谢老师和学校领导。

补习的时间我们欢迎你回来上课,针对优秀学生的补习小组也随时欢迎你加入。

叶昭想说不用了,但还是忍住没说,不拒绝,但也可以不来。

谢谢周老师,我知道了。

对了,上次月考你考了第一名,按照规定,会获得L3理综大赛的比赛资格,你要提前准备一下。

叶昭并不知道就是这个比赛名额促成了白韵莲放手干大事,她对参加这类比赛没兴趣。

一定要去吗?我最近比较忙,能不能让其他同学去?你才来深城,不知道这个名额有多珍贵,有些人等了三四年都没等到这个机会,你一句话就放弃了?接着周老师就开始跟她科普这个理综大赛的含金量,以后被大学录取,去了新学校都可以申请奖学金的。

叶昭确实没兴趣,周老师无奈:那就只能给白露了,她为这个名额努力了三年,你以为她是为了那区区五百的奖金?她是为了给学校争光的荣誉!一听名额要给白露,叶昭下意识反应就是:不行!这个名额不能让!还有五百奖金?那更不能让了!叶昭马上道:我上!老师,我可以上!周老师喜出望外,果然还是这招好使,他把报名表给到叶昭,填好了,拿回给我。

从办公室出来,小天就在走廊不远处招呼她,我叫了阿文,快来。

叶昭跑过去,走到一个拐角处,小天好像跟阿文已经聊过一轮了。

现在正聊第二轮,小天苦口婆心道:祥哥都不计前嫌了,你还怕什么!我想参加,但我怕自己最后又逃跑。

阿文说的有些焦躁,但这焦躁不是针对小天,而是针对他自己。

他烦的是他自己。

从原书可知,阿文身份是白露初恋男友,学习成绩好,有才华,跟白露分手后出国留学,从此再没消息。

阿文之所以跟白露分手,是因为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家里他父母一吵架,他就郁抑症发作,一旦抑郁症发作,他谁都不想看见,谁都不想理会,更不可能上台表演。

白露是个很聪明也很现实的人,她发现阿文有郁抑症后,选择了跟他分手。

这件事上,叶昭没办法批判白露的行为,只能说两人还不够相爱吧。

小天无奈盯着叶昭,想让她说两句。

既然原书里说了,文天祥乐队最后会取得成功,那么可以推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阿文父母应该不会争吵,没有影响到阿文上台表演。

所以不需要想办法把阿文从他家庭里暂时剥离出来。

叶昭建议:不如这样,我们做两手准备。

小天:你快说,我们都听你的。

两个方案,一个是阿文可以现场参与的方案,另外一个就是阿文当天没办法现场参与的备选方案。

备选方案不行,不能没有键盘。

叶昭解释:两种方案都有键盘。

阿文可以提前录制好键盘的伴奏带,假如比赛当天阿文没办法来,那我们就放伴奏。

伴奏加乐队?是的,伴奏加乐队,效果很好的,我以前听过。

小天豁然开朗,我艹,我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我觉得办法可行,你说呢?阿文!阿文还是有些担心:我们录的伴奏会有杂音吧?叶昭:去录音棚里录。

小天:录音棚找祥哥,他肯定有办法。

小天叽叽喳喳又说了一箩筐的好话,叶昭也跟着劝了几句,最终阿文被说服了。

他愿意听叶昭的建议,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叶昭考了全区第一,在他心里这个女孩非常优秀,非常厉害。

人都是慕强的,可能同样的话,小天说的效果就没有叶昭说的管用。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小天找祥哥解决录音棚的事去了,叶昭跟阿文又聊了几句,大概是聊接下来怎么改编歌曲的问题,他们选的歌曲是《偏偏喜欢你》,这首歌还比较好改编。

阿文还是有些犹豫,我其实是想上台的,我就怕最后又成了逃兵。

没关系。

叶昭说着笑了笑,你放心大胆地逃跑,等你逃跑了,你那份奖金就都归我了。

一开始阿文以为叶昭是要安慰他,没想到最后是调侃,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就这样,四人组合的文天祥乐队正式成立。

阿文建议改乐队名称,把叶昭的名字也想办法加进去。

叶昭断然拒绝,她怕改名后,影响了乐队最后拿冠军的结局。

但好事总是多磨,叶昭填写好报名表交给周老师,老师让她做好准备,这周六去参加考试。

第二天在小天家里合奏训练的时候,叶昭才知道,海湾音乐大赛的初赛也在这周六上午举行,时间和L3理综竞赛完美重合。

理综大赛报名表已经提交,她不能缺席,那她只能放弃音乐大赛!叶昭盯着正在吃凉粉的哥仨,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想法:虽然说我不参加比赛,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今天,你们能够凝聚在这里,是因为谁?哥仨吃着凉皮都没空说话。

叶昭只好自己把话给接上去,因为我呀!是不是!是!还是小天给她面子,说了个是。

所以,如果最后拿了大奖,那一万的奖金,能不能跟之前谈好的一样,借给我?我给你们算利息。

没问题,不用利息。

小天和阿文回答的不约而同,视没到手的钱财如粪土。

叶昭盯着一直没表态的曾祥,脚轻轻踢了踢他的鞋底,你呢?曾祥问她: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叶昭没办法把自己要投资的事跟那么多人说,她正想找借口呢,曾祥见她为难的样子,不忍心刁难,便道:我没意见。

那说好了,一言为定。

叶昭兴奋地小声叫起来。

小天放下手里的大碗:要不这样,你也去录一个贝斯的伴奏带,你来不了,但你的音乐可以来!可以!叶昭没想到当初给阿文出的主意,最后用在了自己身上。

就这样,周五他们去录了伴奏带,周六叶昭去参加理综竞赛,从考场出来时间还很早,叶昭拦了一辆的士直接杀去音乐大赛现场。

海湾音乐大赛的初赛是在海边的一个小广场里现搭的舞台,在叶昭眼里那是非常简陋,但在当时人眼里,这可太高大上了。

现场人山人海挤满了各学校各企业单位派来的参赛队伍和啦啦队,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他们学校的人。

除了他们班的同学,叶昭只认识小天的妹妹曾秀群,曾秀群在读高二,是拉拉队的队长,拉拉队里还有曾小玲和吴爱敏她们几个,就连白露也被拉来了。

本来白露是不愿意参加这类活动的,但因参加不了理综大赛,她心情一直不好,曾小玲就拉她来散心。

主要是比赛有阿文,白露就还是来了。

谁能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叶昭!曾小玲翻了个白眼:晦气!怎么到哪儿都能看到这个扫把星!白露拉了拉曾小玲,让她别那么大声。

我偏不!我就要大声!不能惯着她!曾小玲提高了音调,现在才几点?理综竞赛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结束吧?这也太嚣张了,完全不珍惜老师给她的机会呗。

她不知道别人等这个机会等了三年!她用手段拿到了,还不珍惜!太没素质了!坐她旁边的吴爱敏觉得这话太不友善,所以没搭话,另外一头的女同学搭腔道:本来就该是白露的机会,被人白白糟蹋了。

是呀!就随便考考呗!上次月考都是以前的旧习题,她一个复读生都不知道做过多少遍了,占了便宜,拿了全区第一。

她以前在她学校的模拟考,所有分数加起来都不到200,别以为没人知道!那人附和:我们白露闭上眼睛做题,都不止200分!我等着她现原型,理综大赛可不一样,据说都是全新的题。

看到题你就算不会做,好歹也坐到最后再交卷吧?这摆明了就是要白占个名额,浪费白露的机会!叶昭一开始只专心盯着台上,因为秀群说下一个节目就是文天祥乐队。

如果叶昭早来几分钟,可能还赶得上去登记,然后上台表演。

可惜了。

是曾秀群先听不下去的,她直接怼曾小玲:成绩出来前,都闭嘴吧。

曾小玲哪里愿意被一个学妹当众回怼,关你什么事?以为当个拉拉队长就可以管我们了?让我闭嘴,你自己先闭嘴!曾秀群也不是个伶牙俐齿的,她顿了一下,只道:在外面内讧,被人看了笑话!笑话就笑话,反正不是笑话我。

眼看两边要吵起来,叶昭努力回想刚才曾小玲在骂什么,哦,她明白了。

叶昭微笑着反唇相讥:这次的理综比赛,我只做了1个小时就交卷了,我就这态度,你能怎么办?我就是特意要占着这个名额,烂在手里我都不愿意让出来,除了生气你还能怎么办呢?叶昭,你太恶心了!等我回去,我就找学校领导投诉你!看你嚣张,我要让你没机会复读!那我把丑话放在前面,我要是选择不读了,老师们可能会把我家门槛都踏破,求着我去参加高考。

她就是有这样的底气。

曾小玲快被气炸了,她还要说,被白露和吴爱敏给拉住,让她不要吵,没有意义。

刚好代表育新中学的文天祥乐队上台表演,大家才安静下来。

主持人介绍文天祥乐队的时候,把乐队成员名单都念了一遍:他们是来自育新中学高三(四)班的吉他手曾祥、键盘手李建文、鼓手曾小天、贝斯手叶昭!其中叶昭同学因为今天要参加理综竞赛没能来现场,不过现场会使用由她弹奏的贝斯伴奏带……听着主持人的介绍,白露和曾小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什么时候叶昭还跟文天祥乐队混在一起了?怎么真哪哪都有她!叶昭现在可是育新中学第一个考全区第一名的名人,大家眼中的育新之光,曾秀群率先鼓掌呐喊,育新中学拉拉队员们集体喊口号,尖叫,起哄。

白露站起身往外走,她今天是来支持阿文,不是来支持叶昭的,她不想再呆下去了。

曾小玲追出去。

白露边走边哭,道:我是不是太小气了?不是你小气,白露,换我,我也生气!曾秀群嘟囔了一句,怎么回事,要表演了,这两人怎么走了?!别管。

叶昭不想给半点眼神,没空理会别人,她关注点都在舞台上。

作者有话说:看了昨天大家的留言,读者里有好多人好聪明啊,佩服。

21、二胡此时的曾祥, 斜挎着吉他,站在舞台中央,他不笑的样子就是一幅全世界欠我二百五的表情, 很欠揍,很BKing!关键是他还要唱这么忧伤的情歌,叶昭看着他就忍不住笑了。

难怪小天说要唱这首《偏偏喜欢你》的时候,他反应那么大, 一度拒绝说不唱,但最后投票还是定的这首歌, 因为阿文也喜欢。

这歌跟阿文气质最相符,忧伤中带了点苦涩和惆怅, 所以是由阿文主唱。

后面歌曲改编比较大,把忧伤情歌唱出了摇滚范。

曾祥的吉他确实是他们乐队的灵魂, 后面有一段独奏很精彩, 赢得了一片喝彩声!但整体表演并不算特别出彩,叶昭有一丝丝的担忧, 进总决赛没问题, 但这怎么在总决赛拿冠军?表演结束后,现场公布成绩,文天祥乐队的分数排在第12名, 顺利进入总决赛。

而初赛第一名获得者让叶昭非常意外,因为那是高月月。

宣布高月月获得第一名时,艾琳玩具厂的啦啦队一片鬼哭狼嚎的尖叫,叶昭顺着声音找过去, 果真找到了李瑞香。

小昭, 你怎么会在这里?李瑞香刚才欢呼的时候喊太大声, 喉咙都快喊破了, 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叶昭道:我同学在参加比赛。

李瑞香化了舞台妆,脸上扑了厚厚的粉底,脸蛋抹了胭脂,妆太浓了,看着有些滑稽。

哎,刚才有一个乐队表演,我听见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名字,不会是你吧?叶昭笑了笑,糊弄上去的。

你们不是有合唱团吗?怎么没听到排名?大合唱是友谊表演,没有排名。

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

入围决赛的还要留下来开会,曾秀群也有自己的伙伴,叶昭就跟李瑞香一起去坐公交车回曾屋围了。

之后两人在夜市小食街外面吃午饭,在湘菜馆,两人点了一个辣椒炒肉,一个麻婆豆腐。

这次高月月能拿第一名,还得谢谢你。

为什么谢我?你叔是不是在我们厂里做领导?叶昭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关系?冯哥最近对我跟高月月可好了,我和高月月想了又想,可能跟你叔在厂里做领导有关系,不然他不可能把唱歌的名额给我们。

冯哥也就是冯志远,叶昭后来在系统里查阅原书,发现他是白韵萍的走狗之一,他来接近高月月和李瑞香,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目的。

叶昭小声提醒:拿第一是高月月的本事,冯哥之前没选她,说明冯哥也有问题,你们以后离他远点。

他是白韵萍的人,你知道白韵萍是谁吗?李瑞香摇头,她们这些打工妹,哪里有机会接触办公室的中高层。

我爸情妇的妹妹,之前陷害过我。

李瑞香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叶昭不想隐瞒李瑞香,实际上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道:艾琳玩具厂是我爸开的,我爸以前在这里下乡,后来改革开放,他抓住机会赚了钱,开了厂。

李瑞香张大嘴,吃惊到说不出话,满脸不可置信,她一直就以为叶昭家里穷,她爸混的不好。

我以为你能在这里读书是因为你叔厉害呢。

我能在这里读书,确实是因为我叔叔帮忙去走的关系。

我爸根本不管我。

叶昭简单解释了一下她家复杂的关系,李瑞香听得满脸愤怒,原来写大字报那个是你后妈!太坏了,你这后妈!她不是我后妈。

对不起!我说错了。

我重说一遍,太坏了,你爸的情妇。

说完两个人笑起来。

小昭,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我们跟冯志远保持距离。

你放心。

叶昭笑着说回刚才的话题,高月月以前唱歌也这么厉害吗?你忘了,她初中拿过奖的。

她在现场高音炫技,可厉害了。

难怪。

我都不记得了。

已经过了饭点,吃饭的人不多,两个人饿的不行,菜上来之后,先让老板打了两碗米饭。

我们厂食堂的饭菜很难吃,听说要整改,把食堂承包出去,希望以后的饭菜能好吃吧。

把食堂承包出去?对啊。

承包食堂,这倒是一个能快速积攒原始资金的好路子,叶昭问:你们厂有多少人?李瑞香笑道:这是你爸的厂,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爸的厂跟我又没关系。

旺季的时候有4000人左右,淡季的话2000多人。

现在是旺季?圣诞节前都是旺季。

那就是现在基本上有4000人在厂里用餐,每人每天只赚1毛钱,每天就能赚400元,这简直是暴利,何况挣得可能还不止1毛呢?你知道你们厂对承包食堂有什么要求吗?这我不知道耶。

你想干嘛?我想把食堂承包下来。

哈?你不是要上学吗?你缺钱花吗?我缺。

谁不缺?你缺不缺?李瑞香笑了,她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你是不是能通过关系,把承包权拿下来?那不可能,我只能藏在背后,不然让我爸知道了,他不会助力,只会阻拦。

李瑞香爸妈就是在各个饭店里做帮厨的,两个小姑娘一商量,觉得可以试一试用李瑞香爸爸的名义去承包。

如果真的承包下来了,让李瑞香爸妈带人来干活。

叶昭是个实干派,当天就搞清楚了承包食堂的竞标门槛是:押金一万,没有其他额外条件。

谁都可以参加。

押金一万这确实是道槛!选择标准就三个:卫生安全,口味多样,价格实惠。

她还去了一趟苏叔叔家作客,从苏叔叔那里知道,这个食堂现在是块肥肉,厂里很多高管都盯着,白韵莲的亲戚们也在盯着,因为食堂餐费是厂里出一半的费用,工人自己出另外一半的费用,所以,厂里最看重的,还是价格。

价格决定一切。

叶昭花了两天时间,把人员规划,卫生管理,餐品口味,详细手写了一份报告,之后去找了打字店,把报告打印出来。

只剩下最重要的价格没有打印进去。

她在思考和研究,用什么方法,什么价格可以成功拿下食堂。

叶昭躺在床上想事情,最近系统好像很忙,已经很久没出来打扰她了。

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更自在舒服。

正想着,听见外面传来敲鼓声,她走到阳台,看到院子对面楼,小天急切呼唤她过去。

这周末决赛,他们要重新编排歌曲。

叶昭小跑过去,她也有些想法想跟他们聊一聊。

上次他们选的是《偏偏喜欢你》,而这次选的是《喜欢你》,都是小天选的,然后阿文跟随。

小天这个攒起棋局的小卒,最后做成了大佬。

小卒之所以能做成大佬,还不是因为真正的大佬不爱管事,曾祥似乎比较在乎拳头的输赢,而对于音乐,更多的还是爱好。

但是初赛排名第12的成绩,让大佬很气愤,并成功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叶昭跑上二楼的时候,只见小天像霜打的茄子,低着头,想反抗但最终反抗失败的模样。

阿文皱着眉头也不敢说话。

而曾祥一手叉腰站在中间,你们选择,要不按照我提议走,要不你们退出!这就是大佬的世界观,我可以不管事,可我一旦管事,就得按照我的来。

小天看见叶昭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

小昭姐姐救命,你做师父的,快管管你学生。

怎么啦?祥哥把我们曲子否了!叶昭登时两眼放光,没想到她和曾祥是英雄所见略同,她说:否的好啊!啊?怎么否的好?原先的曲风太平了,确实不适合比赛。

这不是晚会表演,比赛的歌曲一定要有高低起伏,能让现场燃烧起来,能调动情绪,才能赢。

本来以为要一打三的曾祥,听完叶昭说的,马上给了她一个大拇指,背后有人支持,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了。

小天着急万分,小昭!你怎么不念紧箍咒?你跟祥哥表演‘父慈子孝’,你们提前商量好了是不是?那没有。

不需要。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阿文也点了点头:祥哥和小昭说的不无道理。

上次排名那么落后,不是我们没有技巧,我们是输在了选曲上。

没了救星,也没了同伴支持的小天一步步挪到鼓架后面,事到如今,他必须得说实话了。

祥哥,你别打我!昨天梁主任问我表演什么节目,我以为选曲你们都没意见,我就报上去了!现在已经改不了了!说完小天抱着头,一个棉质棒槌直接砸他脑袋上,大佬气得恨不得手上的棒槌是飞镖。

曾祥被气走了,丢下他们三个坐在房间里唉声叹气。

过没多久,门再次被打开。

曾祥进来拿起架子上的琴谱,我们现在马上改编,把《偏偏喜欢你》和《喜欢你》融合成一首歌,最后变调,把整个曲子拉上去。

其他人都还蒙着呢,叶昭听明白了,她之前喜欢的歌手,在参加表赛时,曾经多次将两首曲子,通过曲目中的相似歌词或者相似编曲,完美融合为一首歌,以出人意外的惊喜取胜。

他们现编现排现表演,叶昭作为贝斯新手,她只需要弹奏部分的和弦,以及背景和音,她参与的少,压力也小,早早练完,就下楼溜达去了。

走到楼下,遇到曾秀群坐在门口吃番石榴,她给了叶昭一个,那种小小的土番石榴,又香又甜。

叶昭以前在超市买的番石榴,有很香的,但几乎没买到过甜的。

可能是为了运输方便,番石榴在树上还没成熟就被摘下来了,所以甜味严重不足。

叶昭吃了一个,把胃口打开了,她还想吃,曾秀群带着她,两个人跑到后面街的小院子里,花了五毛钱,摘了三四斤回来。

走在路上,两人边走边聊,曾秀群问她:你喜欢阿文吗?哈?那么直接?叶昭笑:我不喜欢小男孩。

怎么了?我也不喜欢,他还不如我哥呢。

我哥虽然胖点,但给点阳光,他就能自己灿烂呀,哪像那个阿文,就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似的。

每个人性格不一样,叶昭不想去评论谁更好谁更不好,反正都跟她没关系,她问: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们班的曾小玲,到处宣扬,说你为了勾引阿文,不会乐器也要硬上。

还说,你看上阿文,就是为了气白露的。

她们都说,白露喜欢阿文哥。

叶昭现在几乎不怎么去学校,她更不想跟那些小学生斗智斗勇,很无聊。

随便她们说吧,反正生气的又不是我,是白露。

曾秀群哈哈大笑起来,她忍不住八卦,我还是没搞明白,白露究竟是你的继妹,还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都不是。

啊?那是什么?无论是法律还是血缘,我跟她都没关系。

那她们怎么说你不让她迁户口,还说得活灵活现,说你以死相逼。

我以死相逼?我需要吗?叶昭无语,她的命很贵重,谁舍得以死相逼。

两个人往家走,路上有巡逻车在查身份证和暂住证,有人无证逃跑被逮住了,正往车上扭送,这个年代的三无人员都会被无情遣返。

第一届海湾音乐大赛总决赛那天的场面比初赛场地要专业和高大上,是在刚刚建成的大剧院大剧场举行。

入围决赛的队伍总共有二十支,这二十支队伍所代表的企业和学校除了啦啦队外,还都请了领导到现场支持。

所以,场面可谓热闹,育新中学的梁主任陪着贾校长来了,艾琳玩具厂的叶定国也来了,陪着他来的,是从派出所回来后,心境一直不佳的白韵莲。

最让叶昭意外的是,她到现场才知道,这次的赞助商是港企——宋荣记饼业,也就是说,这次的奖金都是宋荣记出的。

宋荣记当家人的夫人宋太还亲自莅临颁奖,机会太难得,叶昭想着,必须要想尽一切办法靠近对方。

比赛即将开始,阿文还没到,休息室里挤满了候场的人,小天在休息室来回不安地走动,边走他边叹息:阿文不会又放我们鸽子吧?曾祥坐在高凳上闭目养神,没搭话。

根据赛前抽签,文天祥乐队在中间偏后表演,至少还有一个小时才轮到他们上台。

幸好这次他们准备了伴奏带,阿文即使不来,也能应付。

旁边有个小姑娘在劈腿拉筋,有个老爷爷在试拉二胡,叶昭也试了试贝斯的音,一切都没问题,她把贝斯交给小天:帮我看着,我出去一趟。

从休息室出来,遇见了高月月,两人聊了会儿,叶昭慢慢踱步来到嘉宾洗手间区域,她在附近徘徊,等待机会。

等了大概半小时,终于看到了目标人物出现,宋太太一身奶白色的西装套裙,如果是在港城,她肯定会穿晚礼服参加这类活动的,但在内地不一样,这里追求朴素的时尚。

跟在宋太太身边的秘书手里拿着大哥大,站在外面等着,叶昭假装不经意地跟着宋太进了洗手间。

等宋太从厕所隔间出来洗手的时候,叶昭贴心地送上早准备好的干纸巾。

谢谢你,小姑娘。

不客气。

宋太,我叫叶昭……宋太擦干手,透过镜子看着叶昭,我们认识?今天就认识了。

我是来参加比赛的,你别害怕。

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宋太看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她以为对方是来求助的,前不久她就听圈内人提起过,有些人,为了某些目的,想要离开大陆,专找港城人求救。

但这小姑娘衣着得体,眼神清澈透亮,不像是窘迫需要对外求助的人。

叶昭快速且言简意赅地道:我们家有大量的西山小黄姜,11月份的时候,如果你们需要采购而找不到货源,记得来找我。

哦,推销小黄姜的,宋太太礼貌笑道:你们内地人可真努力啊,边读书边给家里帮忙销货了?小姑娘厉害。

不过这个采购小黄姜的事,我们宋荣记一直都有专门的采购部门在管,我不方便过问,可能帮不上你的忙。

不好意思啊。

叶昭说着递过去一张小卡片,上面写了她的名字,和巧姨家的电话。

没关系,到时候,你们会需要的。

您打这个电话可以联系到我。

不要弄丢了,宋太。

宋太太接过小卡片,看着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叶昭,2365**,批量提供小黄姜。

她不好打击小姑娘,非常有涵养地笑了笑,好的,我让秘书存起来。

叶昭送宋太出来,亲眼看着她把卡片给到秘书,然后秘书把小卡片放进一个小本本里,她才放下心来。

宋太还特意回过头来跟她挥手再见。

她秘书小声问:这是谁啊?宋太:一个有意思的小姑娘。

这边的人做事,胆子大,敢冲。

那这卡片怎么办?你就收着吧。

叶昭目送宋太离开,才回到休息室,马上就到他们表演了,但阿文还没来。

此时小天已经认命了,不来就不来吧,他们三个也可以冲。

小天把校徽递给叶昭和曾祥:别上校徽,刚才拉拉队送来的。

叶昭边扣校徽边四处张望:我贝斯呢?不在这儿吗?小天往后边看了眼,发现贝斯不见了。

尼玛!关键时刻怎么链子都掉光了!两个人开始四处寻找,旁边三个休息室找了个遍,都不见贝斯踪影。

临上台表演,人没到齐,乐器丢失,小天急疯了!他到处狂奔找人,问能不能借到贝斯。

也就这么巧,表演的队伍里,只有他们乐队有贝斯。

工作人员也着急:有吉他,有键盘,连钢琴都有,就是没有贝斯。

叶昭长长叹了声,她只能安慰小天:没事,我的贝斯也有伴奏带,实在不行,就你们两个上吧。

原书里不是说文天祥乐队拿下冠军的吗?是不是精彩的演出,只上两个人也能拿冠军?!一直没说话的曾祥,态度坚决地否了:不行,就我们两个,那还算什么乐队!小天气恼地捶自己没看好贝斯:他妈的,让我知道谁偷走了贝斯,我锤不死他!叶昭安抚道:现在也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你不是会拉二胡吗??曾祥说完,他和叶昭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旁边抱着二胡休息的大爷。

十五分钟后,在主持人激扬播报中,叶昭抱着借来的二胡,上场了。

观众席微微有些躁动,二胡配摇滚乐队,就像北京炒肝配咖啡,看着新鲜,不知道真正吃起来,这俩的味道,谁压得住谁。

叶定国也很意外,他不知道叶昭也要上台表演。

据他所知,叶昭不会乐器啊。

白韵莲看了眼白露,来之前白露有跟白韵莲说过,叶昭参加的乐队也进决赛了,但白露明确告诉白韵莲,叶昭不会上台表演。

谁知道,她不止上台了,贝斯伴奏带依旧,还多了一个二胡表演。

失望之余,白露现在更关心的是,怎么阿文没来。

白韵莲看见叶昭就想起自己被关了两天的经历,浑身不由得一阵恶寒。

她也不敢走,甚至不敢表现出不高兴,怕叶定国以为她小气记仇,脸上不得不艰难地挤出笑容来。

全场灯光暗下,一束光打在舞台上,曾祥穿着皮衣皮裤,手上持着立麦,微闭着眼,站在舞台中央,顶光从上倾泻而下。

咚……咚……冾……角落的打击乐器起……第一句,没有配乐,只有缓缓道来的男声独唱,曾祥的声音跟他的年龄并不相符,非常多变,可以清冽,可以嘶哑,可以低沉。

开始的浅唱更像是低吟,带着淡淡的忧伤,随即吉他声起,贝斯和键盘的伴奏同时降落,观众们听得入神,但评委们却懵了,因为文天祥乐队在初赛的时候就已经表演过这首歌。

大家正疑惑的时候,曾祥一句: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音乐节奏一转,不带半点停歇,直接完美切入下一首歌,喜欢你,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那可爱面容,挽手说梦话,像昨天,你共我……曾祥把尾音拉高向上的同时,他看向叶昭……追光打在叶昭身上,叶昭微笑着收回目光,二胡声起,二胡声与其他配乐决然不同,它悠扬、激荡、热情肆意奔放,瞬间把观众情绪拉到最高。

然后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场内掌声如雷!贾校长看见自家学校的节目如此精彩和受欢迎,已经乐开花了,他探头过来跟叶定国说:叶老板,你这闺女,厉害了!叶定国也是满脸笑意,女儿为他长脸,他总归是高兴的。

谁知贾校长不忘初心,及时补刀:你女儿这次月考考了全区第一,你知道吧?做见证人的事,我不会忘记的,叶老板,你放一百个心。

叶定国脸上的笑意尴尬地僵住,他确实早就忘记跟女儿打赌——关于下跪叫爹的事。

这个校长就是个疯子。

他暗自骂了一句,但脸上还得笑着说好听话:都是玩笑话,让校长你见笑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贾校长贱兮兮笑着,直接给他挡了回去。

叶定国内心妈卖批气得吐血,表面还是得笑嘻嘻应对。

当然他还不知道,更让他心梗的事,在下半场。

作者有话说:叶昭:拉二胡,我是专业的22、刺回到后台, 三人紧张地抱在一起。

主要还是曾小天一左一右抱着他俩,他们在焦虑地等待评委的打份。

大概等了半分钟左右,主持人报幕:文天祥乐队得分95.67分!暂列第一!听着台下雷动的掌声, 曾小天激动的哇哇大哭,我们真是绝了!绝了绝了!幸好得了高分,不然他把贝斯弄丢的事,真成文天祥乐队的千古罪人了。

叶昭也很激动,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能靠拉二胡获得掌声。

只有祥哥,听见暂列第一时, 嘴角往上一扯,笑了, 随即单手拎起吉他,非常酷拽地走在了前面, BKing值拉满。

从后台下来, 叶昭去把二胡还给老师傅,在走廊上, 她听见有人在喊:哎哟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里头那个房间好像有人!有人在里面敲门!之后大家找了工作人员来开门, 谁能想到,被锁在房间里的竟然是阿文和瘦猴!同时,在他们中间还有那把失踪的贝斯。

瘦猴想要逃走, 没逃成,被曾祥给逮回来,可怜兮兮地蹲在角落。

阿文额头轻微磕伤,他说瘦猴用手捂着他嘴巴, 不让他说话, 他头撞到桌子上了。

怎么回事啊究竟?阿文无奈望着天花板:我听见我们乐队的表演了, 吉他很精彩!还有二胡也是!简直绝了!小天说完轻声安抚道:我们现在暂列第一, 军功章里也有你的汗水,别难过。

曾祥踢了一脚蹲在角落的瘦猴,你想怎么解释?小天满脸的疑惑:瘦猴是你偷的贝斯?你偷贝斯做什么?你找死啊?瘦猴急咧咧解释:不是我!我怎么敢偷祥哥的东西!不是你偷的?那这贝斯怎么会在你手上?你怎么解释?真不是我!阿文道:确实不是他偷的。

我今天早上起来晚了,打不到的士,只能去挤公交车。

但公交车又慢,我一到站台,下了公交就一路狂奔过来,谁知在剧院外面遇见了曾小玲,她手里拿着叶昭的贝斯,我问她怎么回事。

哪里想到曾小玲看见我撒腿就跑!曾小玲?小天想起来了,她来送过校徽。

但是我看着她离开的,她没拿呀?我眼瞎了我?而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叶昭懂了,曾小玲可真是现代容嬷嬷一心为主,她可能以为,叶昭没了贝斯就不能上台了吧。

她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智障!阿文一个书呆子,从来没理会过班上的流言蜚语,他也不理解。

我追上去把贝斯抢回来,因为当时时间太紧迫了,我着急进场,就没追问她原因。

谁知道我刚进后台,就被瘦猴推进了那个房间。

小天看向瘦猴:猴哥,你什么目的?!曾小玲让你这么做的?瘦猴还嬉皮笑脸想蒙混过关:不是,我就是好玩,我逗阿文玩呢!你开什么玩笑?你逗谁玩?曾祥反手按着瘦猴,好好说!祥哥祥哥!轻点!我就是看见阿文扑了曾小玲,我生气了,我把他关房间里就是故意不让他上台的。

瘦猴跟阿文是同桌,但他知道白露和曾小玲都喜欢文质彬彬的阿文,这让他早就看对方不爽了。

今天瘦猴看见阿文扑曾小玲抢贝斯,这事彻底惹火了他,所以,他一冲动才禁锢了阿文。

但我马上就后悔了!谁知道后面房间门被反锁了呢。

叫也没人管我们。

场馆工作人员:我哪里知道里面有人!你们这些学生哥!不学无术!这事闹大了,主办方把育新中学的领导都叫了进来,叶定国白韵莲等听说文天祥乐队出了事,以为跟叶昭有关,也都进来了。

休息室里围了一大圈的观众,这么丢人的事,竟然是育新中学自己的学生干的?梁主任气得叫人赶紧把曾小玲给叫了来,问是怎么回事。

看见这么多人在,还有学校领导,曾小玲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平时胆子大到不行的人,这会儿说话都是颤音。

她低着头小声辩解:是一个小女孩抱着贝斯在门口玩,我问她贝斯是谁的,她说不知道,我就拿过来了,我才拿过来,就遇到了阿文。

阿文立刻反驳:那你为什么看见我就跑。

曾小玲小心翼翼地瞥了瞥阿文,装可怜道:你气势汹汹跑过来,谁知道你要干嘛呀。

如果能把事情撇到不相干的小女孩身上,那就最好了,梁主任道:你别紧张。

你说你看见一个小女孩抱着贝斯,那小女孩在现场吗?你能不能指认?我不记得那小孩长什么样。

今天的演职人员都是中学生和成年人,没有小孩,如果有小孩,那肯定是工作人员自家的孩子,场馆工作人员怕惹事上身,立刻反驳:后台没有小孩,不可能有小孩跑进来偷拿贝斯的。

那我不知道。

跟着妈妈一起进来的白露,小声支持着她的好友:没关系的小玲,你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校长和梁主任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贾校长打量着他们,问:这把贝斯究竟是谁的?一直没说话的叶昭跟曾祥对视了一眼,这才道:我们跟别人借的,是我的表演乐器,如果真的在我手里丢失了,也是我要赔偿,所以我就是失主。

逻辑清晰,有道理。

既然失主在,贾校长回头问工作人员,报警了吗?还没有。

领导说,最好等比赛结束了,再处理。

让我们先盘问。

这边还在争执盘问,叶昭想着曾小玲肯定会继续狡辩,这样继续耗下去,也不可能问出结果。

身边有人动了动,叶昭往后看,看见了高月月站在边上,两个人就这么简单一对视,似乎都明白了对方心里想什么。

高月月就是个人精,自从李瑞香告诉她,叶昭是老板女儿之后,她对叶昭观感,整个都变了。

高月月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几步,刻意远离了点叶昭,随后举起手道:我看见了。

众人都看向高月月,高月月是初赛冠军,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认识她。

叶昭不由低头微微一笑,高月月这人,有点可怕。

梁主任问:你看见什么了?我看见这个女孩拿走了贝斯,高月月指着曾小玲高声说着,又指了指后门,从那个门口出去的。

曾小玲慌乱的眼神一闪而过,还是白露思维缜密,她马上发现漏洞:刚才他们说在场内找了好久的贝斯,都没找到,当时你怎么不说看见别人拿走了?白露刚说完,就被她妈妈拉到一边,这个时候不要多管闲事,明哲保身。

高月月笑道:那我不清楚,没人来问过我。

叶昭帮高月月把漏洞补上:她那时候是不是在台上表演?应该是。

工作人员也记不起来了,但不妨碍他瞎附和撇清干系,对对对,她那个时候在表演。

高月月再次强调:警察来了,我可以做证人。

阿文也道:还有我,警察来了,我也可以作证。

如果这样,完整的证据链就出来了。

梁主任双手叉腰叹气,校长在场,还有主办方领导也在,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他劝道:曾小玲,你现在承认还来得及,等会儿真报警了,你再承认就来不及了。

曾小玲戳着手指,手微微颤抖,说话声音也没刚才洪亮了:是我拿的,但我不是从休息室拿的,是那把贝斯早就被扔在门口,我捡的……瞎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就是觉得好玩,想跟他们开个玩笑……叶昭直接揭穿:你就是不想看到我上台表演是吗?曾小玲低着头不说话。

叶昭:那让你失望了。

小天道:没想到吧,我们小昭姐姐的二胡,那绝了!掌声呼啦啦的,我耳朵都差点聋了。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的冠军就是我们的。

要不是贝斯丢了,我们也不会让小昭上她擅长的二胡啊!感谢你这个幕后推手、大功臣。

这话气得曾小玲想翻白眼又不敢,只能难受地受着。

梁主任知道叶昭是新转学来的,他听说过有些人会欺负插班生,但也不至于到这个程度啊。

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曾小玲看了看白露,然后赶紧收回目光,没有私人恩怨,就是看她不顺眼。

行,那就报警。

我们这个贝斯价值多少?叶昭看向曾祥。

曾祥翘着双手,靠在墙边,他稍微把价格往上抬了一抬:不贵,大概2000元左右。

两千?大家都诧异,这玩意那么贵吗?盗窃罪,两千价值的物品,要判多少年徒刑?在场没人说话,也没人知道,但肯定不会少。

前几年,就发生在这附近的事,有个银行职员监守自盗,偷了银行五千元,最后被判了死刑,被枪毙了!说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可爱老头,贾校长。

吓得曾小玲差点跪在了地上,痛哭流涕,我就是开玩笑的,我没偷。

叶昭不得不给法盲科普:你知道什么是偷?未经允许拿着这把贝斯,离开了它主人的视线,那就是偷。

知道吗?白露心脏扑通扑通加速跳跃着,她之前确实在曾小玲面前暗示过,不想看到叶昭和阿文同台,她没想到最终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白露哀求道:能不能不要报警?给小玲一次改过的机会?白韵莲忙把女儿拉回来,这不关你事,你不要说话。

妈妈,小玲是我最要好的同学。

说着白露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曾小玲一听也哇哇痛哭起来,白露忙安慰: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都怪我,我不应该跟你说……不怪你,真的,是我自己也见不得那个女人跟阿文同台表演。

原来是这样,叶昭大概听明白了,她看着白露和曾小玲抱着惺惺相惜的样子,心底莫名升起了一阵生理性厌恶。

叶昭看向白露,反问:所以,是你教唆的?白露忙反驳:我没有。

这一问不要紧,白韵莲差点跳起来了,但在公众场合,她自持是个有教养的人,又不得不压低了声音:你胡说什么!说完,她又看了眼叶定国,叶定国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也不知道他什么态度。

叶昭不理会手下败将白韵莲,她直直盯着白露,你没有?你没教唆?但你肯定有心里暗示,你暗示曾小玲,不想看到我上台是不是?你明知道她傻傻的,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

你为什么要对她进行心理暗示呢?曾小玲好像听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你这话什么意思?也不知道白露是不敢正视自己内心的阴暗面,还是她真不是故意的,她几近崩溃地道:我没有,我说了我没有,我没有。

叶昭,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小玲!叶昭无奈笑了笑,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怎样,那是警察叔叔的事,跟我有关系吗?需要我放过?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父爱,你千方百计不让我在这里参加高考,那行,我走,我回宛城参加高考。

可以吗?只要你放过小玲。

果然白莲都是有遗传的。

叶昭无声笑了笑,你想多了,父爱在我这里,没那么重要。

说完她看向叶定国。

叶定国站在人群中,一开始他是泰然自若的,但越往后越不对劲,最后竟然还扯上了白露。

说实在话,这要在以前,他肯定无脑站白露。

但最近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事,让他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错了,当然他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

就算现在这种场面,他本该支持亲闺女的,他也没支持,他最多最多就是保持中立。

可笑的中立。

叶昭继续道:我已经知道你白露的真实水平是怎样的,你很优秀,但没优秀到让我害怕的程度,所以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你在哪里参加高考了。

还有,你户口在宛城,你本来就要回宛城参加高考的呀,你拿自己没有的东西来跟我交换,是不是可笑了点?拿自己没有的东西来交换?她成了可笑的人?这满满讽刺的话语,直击白露心脏。

噗通一声,白露晕倒在地,也不知道是中暑了,还是激动过度。

白韵莲抱着女儿,吓得大叫:小露!小露!救命啊!场面一度混乱,白露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其他人也不需要再纠结,因为贾校长亲自打电话报警了。

曾小玲和瘦猴,都得去派出所。

叶定国没跟着去医院,他留下来,单独把叶昭叫到一间休息室里,他想要跟女儿好好谈一谈。

谈什么?你是不是心虚,觉得白露也可能是曾小玲的同伙?被看穿了心思的叶定国,指了指门口:把门关上。

叶昭把门关上了,继续讽刺:其实你勇敢点,承认自己眼光不好,也没什么。

我什么时候眼光不好?脸被打肿了都还要自我欺骗的自视甚高的中年男人!眼光不好的时候可多了,例如白韵莲……叶定国来回踱步,习惯性地解释:你白阿姨也没你想的那么坏,她就是想吓唬你,让你回宛城。

设计陷害你亲闺女,差点让你女儿去劳改,在你眼里,她只是没那么坏?果然!你们是同类人,难怪会互相看得顺眼。

这要在半个月以前,叶定国早炸了,他现在对于女儿的挑衅已经不会像之前那么敏感,他会下意识,先妥协了。

不说这个问题,好吧,这件事翻篇了。

叶昭倚在长条桌旁,那你叫我进来想说什么?今天这件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凭什么?曾小玲家里是曾屋围的地头蛇,爸爸是要在村里开工厂的,没必要得罪一些不必得罪的人。

你懂吗?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因为会牵扯到白露那么简单。

在叶定国的眼里,艾琳玩具厂比谁都重要。

那跟我有关系吗?你?!不要那么幼稚行不行?你就当做是为了你自己。

没了艾琳玩具厂,你以后想要读大学,谁供你?叶昭没反驳,她会自己赚钱上大学,现在反驳叶定国,叶定国也不会相信。

但是曾小玲爸爸是曾屋围地头蛇这一点,确实让叶昭动摇了,她以后可是要在曾屋围这个CBD黄金地段发家致富的,她不想得罪本地人,特别是地头蛇,免得以后把路走窄了。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一点好处都没有,做个大圣人,放过曾小玲。

太过轻易的放过,曾小玲不仅不会领她的人情,说不定更嚣张了。

曾小玲的事,我会考虑的,后面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操心你的白露吧。

叶定国看着女儿,依然不放心:你打算怎么处理?已经报警了,肯定是先看警察怎么说嘛,后续需要调解的时候,我跟她家人调解,可以吧?至于怎么调解,那就是我的事了。

行吧,我会让人随时盯着的,你要处理不来,就我来处理。

叶昭不想再跟他废话,就没出声。

叶定国又道:你也不要把白露牵扯进去了,爸爸只是想回到原来的正常生活。

一句话,又把叶昭惹火了,你认为我打乱了你的正常生活?你怎么不想想,恰恰相反,你所谓的正常生活是建立在牺牲你亲生女儿幸福的基础之上获得的?!叶昭的大长句让叶定国听蒙了,你激动什么?你缺吃的还是少喝的?叶昭是为原主的遭遇而气愤,我不能激动吗?我不缺吃的不缺喝的,你就认为是恩赐了是吗?那你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你以为我想生吗?叶定国也激动了。

那你管好你自己啊!我知道,你不爱我妈,那你倒是管好你自己啊!你们生下我,就把我抛弃到宛城,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没把刚出生的我扔海里?!叶昭说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在叶定国心口上。

他摆了摆手,不得不妥协道:好了,不要再说了。

生而不养是为贼,曾小玲是贼,你也是!叶昭再刺一刀。

经过几次较量,叶定国知道自己吵不赢女儿,他再次举手投降,我们不吵了好吗?叶昭也不想吵架,但惹毛了,她就直接拿刺扎你,不把对方刺疼刺伤,决不罢休。

反正她浑身是刺。

叶定国尝试跟女儿商量,我看着白露长大,我相信她的品行和为人,她有自己的主见,但同时她又是个特别乖巧善良的孩子。

我之前答应过她和她妈妈,要帮她解决户口问题。

我想告诉你一声,我会把她户口迁过来,你不要介意,你就把她当亲戚妹妹一样对待,行不行?我刚才已经表达过我意见了。

你要给白露迁户口我阻拦不了你,只要不是跟我一个户口本就行。

反正现在,她在我眼里已经不重要。

叶定国点点头,你不反对就行。

不反对只是因为我阻拦不了,不代表我赞同。

再次声明,我不需要她这样的妹妹。

叶定国再次被堵的说不上话来。

出门前,叶昭回过头问她爸:我妈……是跟一个叫港城仔的人,逃港了吗?叶定国愣住,眼神中透出的是震惊和不安,你怎么还在查你妈妈的事?!你不想找到她,让她出抚养费吗?我不想也不需要,你以后不许再查你妈的事。

叶昭耸耸肩膀,无声冷笑,算是回答。

叶定国看向女儿,仿佛看到了她心底的声音,她偏不,她偏要查。

而他无可奈何。

叶定国脑子里还在不断回响,生而不养是为贼,他是贼!他怎么在女儿眼中,变成贼了?叶定国瘫坐在沙发上,心脏难受地有点喘不上气来。

外面传来欢呼尖叫声,叶昭开门出去,门口不远处站着曾祥,他不放心,一直在门外守着。

叶昭问他:怎么了?我们拿冠军了。

曾祥说的特别淡定。

小天已经激动地冲过来,我们力压高月月拿到了冠军!快快快,上台领奖了。

阿文呢?阿文快,上台领奖了!阿文起初不愿意上去,小天和叶昭硬把他拽上去了。

叶昭以前上过很多的领奖台,不过这是她第一次站在音乐大赛的领奖台上,她觉得很恍惚,很有意思。

领奖台上,宋太太亲自给他们颁奖,颁完奖,宋太还过来拥抱她,跟她说:你们唱的两首歌我都很喜欢,很惊艳。

你二胡拉的很妙!我会跟团队提要求,如果后续有需要,他们会跟你联系。

叶昭自信地表示:你们会跟我联系的。

作者有话说:叶昭:人生有很多领奖台,等着我,一个个来23、降服正如叶昭所料, 她回到家没多久,曾小玲的家人便寻上门来了。

就在小西楼的院子里,曾小玲父母还有她的三个哥哥, 两行排开,五个人,气势汹汹地立在叶昭的面前。

叶昭手里拎着一袋番石榴,嘴里正吃着一个, 看着眼前的阵仗,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

难怪曾小玲平时那么嚣张, 瘦猴对她言听计从,尼玛, 她要是早点知道这地头蛇这么威武雄壮,刚才她在派出所二话不说就接受调解了。

斗嘴辩论吵架她都可以, 但打架她不行, 她一个芊芊弱女子,谁都打不过, 她惜命!叶昭慢条斯理地嚼着番石榴, 内心已经崩溃、已经滑跪,但面上看着还挺淡定。

正愁着怎么拆解眼前局面……轰……轰……轰……曾祥骑着摩托车进来了,滴滴滴也不减速直接轰进来, 吓得曾家五虎连忙闪到一边,给摩托让出位置。

祥哥一个转弯放好摩托,嘴里嚼着口香糖,手里拿着车钥匙, 泯视着众人, 他眼神似乎在问, 怎么回事?这不正好是故事里的英雄救美名场面吗?叶昭恨不得双手挎住她祥哥手臂, 寻求大佬保护,谁知大佬下一秒,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是在讲数,你们谈吧。

曾屋围一头一尾有两家人最不好惹,村头的曾开霸和村尾的曾仲龙,曾开霸是曾小玲的爷爷,俗称小曾家,村尾的曾仲龙是曾祥的外公,也叫大曾家。

两家平时少有来往,但互相都给对方面子,只是曾仲龙去世后,大曾家这一支人丁单薄,整个势力就弱了下去。

直到十年前,曾小玲的父亲泥猛抢宅基地抢到曾二巧头上,曾二巧带着哑巴和村尾的几个刺头跟他们干了一架,以少胜多,大败泥猛。

从此以后小曾家看到大曾家都是退避三尺。

在曾祥的记忆力,泥猛从来就不是他们大曾家的对手。

所以他刚才也就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叶昭不知道这些村里头的恩怨,她看见曾祥上楼,以为曾祥也不想惹事,心就更虚了。

人一心虚就没什么偏要装什么,没气势也要装出气势来,叶昭干脆杀鸡儆猴,叫住曾祥,哎!你怎么回事!曾祥回头茫然看着她。

你看我手里拎着一袋番石榴,你也不知道接手拿回去!曾祥:!愣了也就两秒,曾祥非常给叶老师面子,伸手挽过了装着番石榴的塑料袋,刚一转身,又被叶昭给叫住。

回去先把桌上的卷子做了。

曾祥想了想,试图商量:我想……他想偷个懒,大白天的谁要做卷子?没有商量的余地!叶昭直接打断他。

行,你是老师,你拽!大佬屈服了。

听说这女孩了不得,把曾二巧都糊弄地团团转,看来还真的是。

泥猛夫妻两个互相看了一眼,这院子他们不常来,上次来还是十年前为了讨要医药费。

如果放现在,大家手里都有钱了,谁稀罕那点医药费,当然是面子要紧。

曾祥乖乖往楼上走,哑巴在院子里剪脚指甲冷眼盯着他们……泥猛不敢轻举妄动。

叶昭继续吃着手上的番石榴,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发抖的手,她看了眼对方被曾祥的摩托车打散的队形,故意装得有些不耐烦:什么事?泥猛的三个儿子本来商量好了,他们知道叶昭虽然是叶老板女儿,但到底是从小地方来的乡下姑娘,对付乡下姑娘,就得靠唬,来了不管三七二十,先吓唬小姑娘一顿,再逼对方和解。

谁知,才进门,阵势刚打开就被一辆摩托车给轰乱了。

再看眼前的乡下姑娘,五官俊秀,皮肤白皙,今天还穿着去表演的小裙子,像小仙女似的,别提都好看了,感觉比他们妹妹更像城里人。

关键是,小姑娘还直接拿捏了那个恶贯满盈的曾祥,这仅仅是租客吗?难道真如坊间传言,曾二巧把对方当儿媳养着了?这个村子得罪谁不能得罪曾二巧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颜面,万一再被曾二巧撕一次,他们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混了吗?能商量商量吗?泥猛先开了口,语气很是低微。

叶昭心底卧槽了一声,难道真被她装到了?有着表演天赋的小天才叶昭,马上调整了自己的状态,这会儿她心不虚了,手也不抖了,微微学了学曾大佬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腔调,用一副很漫不经心的口吻问:怎么商量?泥猛老婆走前来笑道:你们那把什么琴价值两千是不是?嗯。

我们额外给你赔两千,可以吗?我们和解,也不用你去说,所子里我们沟通过了,就说是你们同学之间互相逗着玩的,不是小玲真的偷琴。

哦。

叶昭把剩下的番石榴吃完,然后去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我并不想要赔偿。

小曾家五口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不想要钱,说不想要,那一定就是嫌少的意思。

泥猛一咬牙:再加2000,你看行吗?你们是同学,你爸爸我也认识……叶昭再次强调:我真不是想要钱。

这样,你开个价吧。

曾小玲大哥忍不住了!叶昭微笑看着他们,她虽然需要钱,但并不想为这事索赔,更不想从此跟对方结仇。

叔叔阿姨和三位哥哥,我真的不想要你们赔钱,我爸有钱,但我确实也穷,可我不能为了这个要你们的钱啊。

不为钱,那就是为了一口气?真没得商量了?泥猛盘算着实在不行,得去找个德高望重的人来做和事佬。

叶昭憨憨笑了笑,我这人心比较软,我看见叔叔阿姨为了女儿真的也不容易。

泥猛:都怪我没把女儿教育好……确实没教育好。

泥猛两口子语塞:!泥猛这人长得就像海鱼泥猛,真就是脸扁的像草鞋底,眼白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面相。

他就站在那里,尴尬地想笑又不好笑的样子,面相凶狠得有点滑稽。

看你们那么面善,我实在不忍心拒绝,不忍心让你们失望……关键时刻,叶昭顿了一顿。

泥猛一家瞬间又看到了希望。

您说!您说!不需要你们赔钱,可以和解,但不是今天,得让曾小玲在里面至少呆到明天,在里面好好觉悟觉悟,出来之后再正式跟我道歉。

就这?就这。

噗通……原本歪着脚站在那里的泥猛家小儿子,突然栽了个跟头,差点跪在地上。

泥猛踢了他小儿子一脚,丢人!然后脸色顿时笑开了花,别说在里面呆一天,就是呆三天都行。

那我们说好了!他们害怕的是呆三年或者更久。

曾小玲大哥豪言:等小妹放出来了,我亲自把她押过来给你赔礼道歉。

小姑娘你有大仁大义,以后能成大事!泥猛一激动,话就特别多,以后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叔叔帮忙,你尽管说。

在曾屋围,借债追数,房屋租赁,土地买卖,就没有我小曾家搞不赢的事。

不像大曾家都落寞了,巧姐现在就只会搓麻将。

谁只会搓麻将?巧姨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菜篮子。

泥猛一看见曾二巧,马上吓得转圜,肥婆英啊,天天打麻将。

巧姐,买了什么好菜?搞什么呢?一家人堵在我家院子里,拜神啊?没事没事,我们跟小昭同学交朋友来了!*中午依旧是三菜一汤,先喝的汤,天气太热,曾祥把屋里的风扇打开了。

曾二巧让他们多喝汤,土茯苓排骨汤,祛湿,最近湿气重,你们多喝点。

好喝。

我喝两碗。

叶昭一如既往的给面子。

巧姨笑了笑,嗔怪道:你爸是叶定国啊?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又没问我爸叫什么名字。

叶昭心虚了。

曾二巧这人看得通透,不拘小节,她也不怪叶昭。

说明你心底啊,不愿意承认他是你爸!叶定国这么有钱,没想到还这么不负责任!枉为人父!不知道这种人怎么把工厂越做越大的,还生了一个这么好看,这么聪明的女儿,老天有的时候,就是不公平。

叶昭撒娇道:我要是巧姨你的女儿就好了。

那不行。

你要是巧姨女儿,长得随我,那就丑了。

怎么就丑了。

巧姨你看你生的祥崽,祥崽多帅!是我们班最帅的了。

是吧,祥崽。

曾祥喝着汤呢,被她左一个祥崽,右一个最帅,说得他差点脸红了,叫祥哥!见把曾祥搞得不好意思了,叶昭笑得娇俏又得意,哎,祥哥,评价一下,我今天拉的二胡,拉的怎么样?比贝斯好。

就这?要怎么表扬?他不会啊,没表扬过别人,他想了很久,最后就吐出了两个字:绝了!叶昭忍不住大笑:你这是学的曾小天吧!曾祥反驳:我自己想的。

小天今天说了多少句‘绝了’。

他是‘绝了绝了,简直绝了’,我的更言简意赅。

大佬苍白无力地辩解着。

总结四个字就是:词汇匮乏。

快把语文学好,多背背诗词歌赋吧,要不然你以后给女孩子写情书,开口也只能来一句,‘你很美,你绝了’……叶昭话没说完,和巧姨两个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曾祥臭着脸梗在那里。

巧姨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她今年真是走运,怎么找了这么好的租客,难得有人能把她祥崽拿捏得如此毫无脾气。

巧姨:你们今天表演很精彩吧?听说拿了冠军?叶昭:可精彩了,可惜我们没票,不然你就可以现场看我们的表演有多惊艳,掌声雷鸣,轰动全场。

夸张了!曾祥泼她冷水。

不夸张。

你是不是耳朵有点子问题,掌声那么激烈,你听不见?说着叶昭想了想,又道:你听不见也正常,因为那些掌声都被我二胡声给压过去了。

大佬无可反驳。

巧姨听不懂好奇问:怎么压过去的?曾祥喝完汤起身去装饭,叶昭也喝完了,正空着碗,巧姨给了她一个眼神:碗给祥崽,你给我讲。

叶昭笑眯眯地瞟着祥崽……曾祥真怕她跟着再叫他祥崽,他主动把她碗拿过去了。

谢谢祥哥。

叶昭开始跟巧姨解释,我拉的那一段更好是转高音,往上走的调,特别激昂。

巧姨你可能不知道民乐在音量上压制西乐那真是一绝,幸好不是唢呐,这要是唢呐,那全场你就只能听到唢呐,听不见其他乐器了。

巧姨都听乐了,被你说得我都心痒痒了,不是说电视上可以看吗?什么时候播?明天晚上。

明天晚上啊?巧姨回头看了眼自家客厅的小黑白电视机,想了想,道:我让肥婆英组织一下,把她家大彩电拉到院子里来看。

巧姨等我有钱了,我送你一台大彩电。

哦,你瞧不上我的黑白电视机。

我不是没钱,我是舍不得花在这上面,平常也不爱看电视剧。

曾祥把盛好的饭放叶昭前面,真满满一碗,用饭勺压的结结实实,叶昭忍不住吐槽:你这倒出来有两碗饭吧?我吃不完。

曾祥想着她今天战斗辛苦了:吃多点。

她今天这一上午,参加音乐比赛,勾搭未来大客户,抓贼,对付她爸,还差点跟泥猛一家打起来,确实多姿多彩。

可是呢,大部分都是脑力输出,越是脑力输出拉满,越是不饿。

特别是她还吃了番石榴和喝了汤,看着满满一饭碗她就心累。

巧姨以为儿子是故意的,你压这么实干什么!说着她又小声哄着叶昭:没事,吃不完,我拿去喂鸡。

肥婆英在后院养了几只鸡,平时大家吃剩的饭菜都拿去给她,那几只鸡养的羽毛油光水亮的。

最后,叶昭还是把满满一碗饭干完了。

吃完后她坐在那里打饱嗝,动弹不得,她继续跟巧姨聊天,巧姨,大曾家和小曾家是什么意思?泥猛跟你说的吧?他又在炫耀他们小曾家现在人丁兴旺,实力雄厚了呗?这些人。

巧姨就跟叶昭解释,我太爷和他太爷是师兄弟,打拳很厉害那种。

咏春吗?叶昭也只知道咏春。

不是咏春,他们以前都是在佛城学的洪拳,回来后就开班收徒弟各自做的很大,以前这一带很乱的,洋人、海盗、土匪还有官老爷,这四样总有一两样你躲不过,但凡有点钱的,都要专门请人来看家护院。

他们师兄弟两个基本上把本地土豪包圆了。

无论哪一边的人马,都得给他们一点面子。

我太爷这一支因为是师兄,被称为大曾家,他们是小曾家。

叶昭明白了,巧姨是大曾家的后人,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这边人到现在都还敬重她。

巧姨你也会武功吗?曾二巧端碗进厨房,现在会武功还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起码一般人不敢惹你。

你看一般人敢惹我吗?叶昭端着剩菜跟进厨房,所以你会武功是吗?会武功有什么用,现在法治社会,你再气,也不能把人一拳打死。

有的时候,被人欺负了,别说打回去了,就连说都没处说去。

叶昭想起了港城仔,巧姨白白被辜负,确实没处说理。

巧姨,我不会武功,但以后要是有机会,需要说理的时候,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巧姨一听感动的不行,你爸真是被你那后妈蒙蔽双眼了,走宝了!这么好的女儿呀……那不是我后妈!啊?我爸女朋友。

巧姨冷笑:那就是情妇!有钱男人是不是都爱这样,都愿意养个情妇在边上,让别人看他有多风流?!我看,现在有多风流以后就有多折堕!叶昭拿起餐布准备洗碗,巧姨嫌她浪费水,把她赶出去了。

*第二天晚上,肥婆英家把大彩电搬到了院子里,然后摆了两围台,准备和这院子里的人一起,边吃饭边看电视节目。

小天的房间里,桌上放着崭新的一万元现金,叶昭把写好的借据,一张张发给他们。

一万元,我们四个分的话,每人2500元。

相当于你们每人借了我2500的现金,借期3个月,利息我比银行高一些,利息100元。

也就是说三个月后,我还你们每人2600元。

小天挥挥手:你随意,我相信你。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还有2000,你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拿。

谢谢兄弟!阿文很不好意思:最后的比赛我没参加,我就不拿了。

小天和叶昭异口同声:不行,必须拿!叶昭:比赛用了你的键盘,怎么不算了?而且你是为了抢回贝斯才没参加成比赛的。

小天:我说了,军功章里有你的一份。

是不是啊,祥哥?小天房间里也有个飞镖盘,曾祥一手甩出一个飞镖,正中靶心,十环,对,我支持。

叶昭怀疑曾祥根本没听大家说话,她笑着调侃:我们说什么了呀,你支持。

曾祥回头看她:阿文是文天祥的一份子,奖金理应有他的一份,然后我们把钱借给你,我都支持。

小天鼓掌:祥哥英明!就这么定了!哎,小昭姐姐……你借那么多钱干什么呀?嘘,商业机密!什么商业机密?哎呀……算了,天机不可泄露是吧?小天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机灵的很,他又问:上午颁奖的时候,宋太跟你说什么了?说了那么久。

鼓励的话呀,她不也跟你说话了嘛。

宋太只跟我说了恭喜。

哦,她也是跟我说恭喜,二胡拉的优秀。

楼下有人在喊他们下去吃饭,叶昭把钱收了,然后收起给曾祥的借据,折叠好,塞进他口袋里:收好了,到时候没有借据,我不还钱的。

曾祥就这样看着她,任由她把借据插进了他的口袋。

出去前,叶昭再次跟他们强调:你们都满十八岁了啊,我确认过的。

还有,借钱的事,保密!知道了!巧姨特意从外面凤凰居叫来了酒菜,被叫来蹭饭的李瑞香看着满桌子叫不出名字的海鲜都惊呆了。

她一个几乎没吃过海鲜的人,实际上也不怎么爱吃,她总觉得腥,她吃不惯。

所以最后她吃得最多的还是烧鸭和烤肉。

吃饭的时候,李瑞香跟叶昭说:我爸妈明天到。

行。

住哪里还没安排吧?等他们到了再说。

我来安排。

叶昭跟旁边的娇婶打了声招呼,让她明天留一个干净点的客房。

李瑞香小声说:我本来想叫上高月月一起来的,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我怕你不喜欢她。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她的?她这人很聪明,还有点小才华,就是比较市侩,我猜你不喜欢她。

叶昭对高月月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这人聪明的可怕,像今天她突然出来作证这事,她猜着八成是伪证,高月月只是想讨好她,所以这么危险的人物,还是适当保持点距离好。

你不是说她跟冯志远最近走的很近吗?我们合作竞标食堂的事,你别告诉她。

李瑞香明白:嗯,那我爸妈来了后,我怎么跟她说?你就说你爸妈和你一个亲戚想竞标,别说我的名字就好。

好。

我得想个具体的亲戚出来,万一她真的追根问底,我也好回答。

叶昭笑了笑:远房亲戚,很远的那种,你表叔的老婆的姐姐这一类……李瑞香噗呲一声笑出来,行!我知道怎么说了。

这边吃完晚饭,节目开始了,质量挺高的音乐比赛,大家看的津津有味。

到文天祥乐队表演的时候,泥猛夫妻俩带着曾小玲上门道歉来了。

正好大家在热闹地看节目,没人留意有客人,叶昭见他们在院门口扭扭捏捏的,便主动上前去打招呼。

泥猛拉曾小玲来道歉,本来路上说得好好的,到门口曾小玲又变卦了,不愿意进去。

气得泥猛举起巴掌想打她,但他三个儿子就一个女儿,从小宠的不行,又舍不得真打,举起手又放下,放下又举起来。

听见叶昭出来的脚步声,泥猛赶忙举起手,自己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巴掌!啪!赶紧的!主动承认错误,好好道歉!泥猛说完,才回头,笑眯眯地假装才看到叶昭,打了她一巴掌!太不听话了!叶昭早就看在眼里,她也不戳穿,叔叔阿姨,你们到里面坐,我跟她聊两句。

那你们聊,聊开了就好,你们是同学,不要有误会在心里。

等泥猛夫妇进去,叶昭才往曾小玲这边的墙根处走过来。

曾小玲被关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颓了,精神状态并不怎么好。

伪善!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叶昭微笑着点了点头:不然呢?你以为我真的是因为善良,所以选择圣母一般原谅你?曾小玲的脸撇向一边,看着远处不说话。

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和解吗?因为我羡慕你有那么爱你的父母,你爸爸情愿巴掌打在自己身上,都舍不得打你一下。

而我呢,我妈去世的早,我爸找了白露的妈做女朋友之后,就再也没管过我了,他以前连正眼都不瞧我。

曾小玲回头看她一眼,所以你恨白露?我对她谈不上恨,她们更恨我。

白露妈妈为了把我赶回宛城,设计陷害差点让我进了牢房。

怎么可能,白露和她妈妈那么善良。

曾小玲,你不是有点蠢,你是真的很蠢。

你才蠢呢!叶昭对她招招手:来,我给你证明。

曾小玲盯着叶昭,最后扭扭捏捏跟着她进了院子,一起上楼。

叶昭给曾小玲听了白韵莲和她二妈陷害她的电话录音,曾小玲听完整个都呆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正义的一方,没想到竟然是被利用的!叶昭笑了笑:白露比她妈妈手段更高,她不会主动要求你去干什么,她是用语言暗示,让你心甘情愿自己去干!曾小玲轻轻摇头,仍然不愿意承认自己看错人了。

她妈妈可能不好,但白露不是这样的人。

叶昭知道对方只是嘴硬,实际上,心底已经动摇了。

白露是怎样的人,你自己慢慢去判断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曾小玲想着叶昭千方百计想离间她和白露,肯定还有其他目的。

她哪里知道,叶昭目的根本不在她,而是她的父母家人。

叶昭:很简单,以后在我和白露之间,请你保持中立。

那我们就算和解了。

曾小玲想了想,最后终于同意:我保持中立。

叶昭满意地点了点头,笑了。

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今天早上我进你们休息室的时候,人很多,我没有机会偷贝斯。

我出去之后不甘心,又折回来,发现贝斯被丢在后台门口,被一个小孩抱着。

我说的是实话。

我没有必要骗你。

叶昭有些诧异但也不完全意外,你的意思,还有人看我们不顺眼,把贝斯偷出去丢给了一个小孩,是吗?是的。

有人先我一步把贝斯偷出来了。

我知道了。

你知道是谁?叶昭耸耸肩,她没必要把自己的怀疑目标跟曾小玲说,只轻轻笑道:管她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24、照片那天晚上, 曾小天兄妹俩没吃尽兴,又点了一堆的烧烤回来,怕被家长说上火, 几个人跑到了楼顶天台上去吃。

曾小天还偷偷抱来几瓶啤酒,他和曾祥都能喝,阿文比较乖,只喝汽水。

楼顶种了花和菜, 空间并不算大,叶昭坐在围栏边上, 看着远处的大海,一片漆黑。

几年之后, 填海工程会把海岸线再往外推几百米,以后这里离海就更远了。

现在的高楼大厦还不够多, 也没有所谓的夜景亮化工程, 星星点点的灯光散落四处,再远一些, 甚至还有不少的农田。

叶昭在想着食堂竞标的事, 价格太难把握了。

除非前期打定主意不赚钱,不然很难拿下。

曾祥给她拿了几串羊肉,以为她还在为白天的事懊恼。

其实, 你不用太在意那些人。

叶昭听懵了,她抬起头看他,曾祥解释:我也有后妈。

哦,他在安慰她。

但叶昭一听他说后妈, 心扑腾扑腾乱跳, 他后妈会不会真是她亲妈呀?这真是太狗血了。

难得他主动提起, 叶昭主动出击:你跟你后妈相处过吗?相处过, 在我小的时候。

我爸和我后妈都在港城,我爸是港城人。

我的后妈,手段更狠辣。

叶昭诧异:怎么了?她打过你?没有打过我。

曾祥看着远处,比打我更可怕……给他的童年造成巨大的阴影。

叶昭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她亲妈不像是个会虐待别人的人啊。

如果金静之真的虐待了别人的小孩,那她的小孩被虐待,是不是算另外一种的报应?但,这不可能啊。

你后妈叫什么名字?叶昭脱口问道。

曾祥看向她:重要吗?重要。

你想帮我去打击报复?曾祥竟然被她傻傻的样子逗乐了,快吃烤串吧,凉了不好吃。

叶昭知道问不出名字,换了一种问话方式:她怎么虐待你的?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叶昭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了,但想想对方是受害者,他今天说出来也可能只是想安慰她,并不是真的想跟她倾诉,便只好作罢。

我恨她,怕她,为此躲开她,从港城躲回了这里。

但没有用,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去,解决掉她!曾祥的语气非常谈定,但眼神满满都是阴厉的戾气,叶昭被他的样子吓着了。

他似乎不是真的安慰她,而是在跟她发出邀请,一起干掉后妈!曾祥:躲是没有用的,只能迎难而上。

你们在聊什么!快点过来喝酒。

小天叫他们。

叶昭不喝酒,她要保持头脑随时都是清醒的,她在回味曾祥刚才说的那句话,解决掉她!苍天,她一个良好市民,可不敢做犯法的事。

*李瑞香的父母来深城后,第二天就开始跑各区的菜市场,用了两天时间,就基本摸清楚了深城的菜价。

那天傍晚,叶昭和李瑞香一起去阿娇旅馆找她爸妈。

李瑞香爸爸李正新是大厨,做得一手好菜,她妈妈秦阿姨精明能干,擅长进货管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都在宛城的各个食堂和饭店里做帮工。

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出来单干,夫妻两个都特别积极。

看她们来了,秦阿姨拿出一个小本本,跟她们算成本。

我们走遍了这周围的市场,菜价比老家的贵好多,后来我就跑去问人,问他们去哪里进菜,他们说要去关外。

今天一早天没亮,我们俩就挤别人面包车一起去了趟关外。

李瑞香诧异:你们跑关外去了?我来了那么久都没出过关。

你就躲在工厂里,什么都不懂。

关外有个很大的农批,都是周围小城镇拉来的菜,菜价比老家的还便宜!量大,选择也多。

叶昭问:每顿每人按照两荤一素一汤的标准,成本要多少?两荤一素怎么做也很讲究的,食堂里的荤菜都是肉炒菜,做时令菜,便宜又健康。

按照1000人以上的量来准备的话,每餐成本可以控制在1毛5以内,也就是说午餐晚餐成本3毛,早餐成本低可控制在5-8分钱以内。

包含人工了吗?人工费含进去了。

叶昭脑子里快速算了一下:我们成本在3毛5分到3毛8分之间?批发菜价如果价格压实了,还可以更低。

李瑞香提醒:竞标要求有个报价限额,这个食堂餐食厂里补贴一部分,工人自掏腰包一部分。

竞标的最高限价是每天厂里出5毛,工人自己掏5毛。

秦阿姨:那加起来,限价最高是每天1块钱?那这利润空间可就太大了。

阿姨,这是竞标,价低者得,没人敢报一块钱的。

我问了人,现在工厂自己经营食堂,工人一分钱不掏,厂里每人每天贴5毛钱左右。

也就是说,我们总价高于5毛其实就失去竞争力了。

李瑞香解释:妈,现在食堂是工人免费吃的,全都是厂里补贴,但实在太难吃了,厂里才出来政策要把食堂承包出去,厂里出一部分钱,工人自己也出一部分钱。

秦阿姨:那我们报多少钱合适?李瑞香看向叶昭:我们报5毛钱?厂里分摊2毛5分,工人掏2毛5分。

每人每天赚1毛2分,如果成本控制的好,也可以赚多一点。

就算是这样,也依然是每天赚几百的大生意!叶昭摇头:这样报价,我们一点优势都没有。

万一别人报个4毛9分,我们就输了。

要不,你偷偷去跟你叔叔打听一下,别人都报了多少呗。

那当然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我参与了这个项目。

而且他是老总,不方便去问的。

我一直在想,竞标价我们必须尽量压低了去报,以提高竞争力,然后从别的地方再把钱赚回来。

李爸爸在一旁抽烟,他不善言辞,插不上嘴,秦阿姨发现叶昭看起来斯斯文文的一个小女孩,做事却很有主见,她问:怎么把钱赚回来?我们可以设置普通员工餐和精品餐,员工餐就是竞标价,精品餐可以提供更好的菜色,供有需要的员工自行选择。

李瑞香拍掌:这个可以唉。

现在的报价是一日三餐的,我们还可以提供宵夜,你们不是经常加班吗?加班到十点十一点,肚子饿了,总会想吃点什么,那时候大门也锁了,出都出不去,只能在食堂里解决啊。

这个也可以。

还有,食堂位置那么大,是不是可以开辟一个地方作为小卖部,工厂里的小卖部,不难赚钱吧?对啊!完全可以!我们平时想要吃个冰什么的,就不用跑出去买了呀。

李瑞香简直是最佳搭档,叶昭说什么,她都眼前一亮,觉得大有钱途。

秦阿姨也觉得钱途宽广,她问叶昭:你想报多少钱?四毛。

成本控制得好,每人每天利润5分钱。

虽然利润低,但只要把摊子支起来了,每天赚两三百完全没问题。

而且这个报价,后面随着物价增长,是可以调整的。

大家都没有意见,秦阿姨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说:叶昭,我们现在一起合作,是怎么合作法呢?有些事,还是提前说好比较合适。

丑话说在前头嘛,是不是?叶昭:我算了一下,押金1万,启动资金需要2000左右,阿姨你们愿意出多少,就占多少股份,行吗?然后谁干活了,谁再另外拿一份工资。

这样好,这样公道。

股份是股份,工资是工资。

一直没说话的李爸爸尴尬笑道:我们没多少钱。

秦阿姨:我们手头确实没多少钱,我们出2400,行吗?2400是占股20%,剩下的80%叶昭出,叶昭没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当即签了协议。

叶昭把标书搞好之后就给了李瑞香,以李瑞香父母的名义去竞标。

*市中心一家大型照相馆内,叶昭来取相片。

她之前把妈妈和其他知青的合影拿到照相馆,让他们单独把妈妈的头像翻洗出来,她找遍了深城的照相馆,就只有这家有这种技术。

她妈妈的黑白大头照,总共洗了四五张出来。

如果实在找不到金静之,等叶昭有钱了,就去港城登报寻人。

从照相馆出来,曾祥开着摩托车就等在外面,叶昭今天是特意让来接送自己的。

想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吗?曾祥一时不知道该说想知道好,还是不想知道合适。

叶昭有些紧张,她重重深呼吸之后,直接从相片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这是我妈!曾祥没接,他看了一眼,点头哦了一声。

他的哦,只是表示,他已经看过了。

眼熟吗?叶昭小心翼翼地问。

曾祥又看一眼:跟你长得不太像。

确实不像。

衤糀叶昭好奇:你不认识?我应该认识吗?叶昭静静观察着曾祥的表情,很明显,他确实不认识她妈妈,她一时不知道该说失望还是开心。

失望是这条线索断掉了,以后不知道该去哪儿找金静之,开心的是,她和巧姨母子之间没有狗血故事。

她憨憨笑了笑。

曾祥解释了一句:确实跟你不像。

知道了。

你比较漂亮。

叶昭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比较漂亮吗?祥崽唰一下,脸红了!叶昭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像弯弯的月儿似的,很符合中国人的审美。

她也不追根究底,把照片收好,带上头盔,坐上摩托车,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去哪儿?他问。

艾琳玩具厂。

今天是食堂竞标投票日,艾琳玩具厂的管理层,二十几个人,一人一票,投票决定,叶昭要找借口亲自去盯着。

到了玩具厂,叶昭直接去找苏应民,苏应民在办公室看资料,看见叶昭进来,他笑道:找我还是找你爸?当然是找你啊,找我爸干啥?叶昭坐在苏应民对面。

桌上有饮料,自己拿来喝。

大小姐找苏叔叔是有何贵干啊。

我洗了我妈的照片。

苏应民一听,愣住了,他放下手上的资料,抬起头:你从哪里弄来的?叶昭拿出相片袋,取出一张她妈妈的照片,递给苏应民:技术是不是挺好的?从一张合影上单独洗出来的。

还有这种技术?苏应民拿起金静之的照片,看得似乎有些晃神,你是从什么合影上套洗出来的?我妈妈和何阿姨,还有另外一个女知青的合影。

合影照片还在吗?在啊。

叶昭把合影照取出来,给苏应民:你想看何阿姨吧。

苏应民看着合照,脸上的笑容有些许不自在,她们三人,就你何阿姨长得最朴实了。

我改天要告诉何阿姨,你说她长得最朴实。

她自己知道自己普通。

苏应民说着,把照片往桌上一压,你这张合影给我吧?我拿回去给你何阿姨看。

叶昭想了想,也无所谓,可以啊,你喜欢就拿去,不过苏叔叔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这张合照,她也翻洗了好几张在家里呢。

她以前电脑丢失过文件,导致损失惨重,后来她养成了喜欢做各种备份的习惯。

苏应民问她:你又有什么难题要问我?我妈妈究竟跟谁逃港了?怎么还问这个啊?苏叔叔真不知道。

叶昭盯着苏应民,他肯定知道,只是不愿意告诉她,她干脆直接问:是跟港城仔吗?你从哪里听说的?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苏应民掏出一支烟,点上,等你长大了,结婚的时候,我自然告诉你。

所以,他是知道的,叶昭坚持不懈地问:为什么要等到我结婚了才告诉我?你现在还小,很多事情跟你说了,你也理解不了。

你在敷衍我,把我当三岁小孩哄呢。

等我结婚的时候,你又会说,等你生孩子的时候,再告诉我,真等到我生孩子了,你可能又拿出其他的借口来!苏应民无奈笑了,真不是敷衍你,苏叔叔跟你保证。

那我现在就找个人结婚,你告诉我真相。

你才几岁啊?现在结婚?小心你爸爸打断你的腿。

他才不在乎。

怎么不在乎,以后这么大的厂子,都是你的,那选女婿不得精挑细选啊。

时代变化很快的,现在看着艾琳玩具厂那么大规模,那么大的厂子,说不定以后除了这块地皮,其他的都不值钱了。

苏应民反驳道:这你就不懂了,当然是厂子值钱啊,无论艾琳玩具厂搬去哪里,这厂子都值钱,跟地皮没关系。

叶昭不想跟他解释什么叫时代局限性,只是耸耸肩笑着点了点头。

苏应民可能是想把话题扯远,又道:你知道我们厂一年能赚多少钱吗?能赚多少?说了你也不懂,总之很多,你后半辈子不用愁没钱花。

叶昭笑了,我爸每年回宛城,都住我二伯家,真这么有钱,他应该去最好的宾馆里住啊。

你这什么观念,回到宛城当然是要住自己家啊,哪有住宾馆的道理。

不过厂里每年周转花出去的钱也很多,现在我们计划要投资别的厂,我精力有限,真要去搞别的厂子了,这里怎么办?说着苏应民跟她推心置腹起来,白韵莲现在虽然不在厂里了,但丽嘉她那些亲戚还在,各个部门都有她的人,你呀,赶紧长大,等你长大了,来接班,你胆子大,直接大刀阔斧就可以干掉那些牵牵连连的裙带关系。

你要想干掉那些人还不容易?是不是我爸护着?你不好动手?苏应民笑着手指点了点桌面,你呀……你说苏叔叔能怎么办?是我就直接把这批人干掉,才不管我爸什么想法。

这种事只能你来。

笃笃笃!刘秘书带着两个同事敲门进来,一个叶昭认识,是冯志远,另外一个光头不知道是谁。

他们要汇报工作,关于食堂竞标的。

苏应民也不回避叶昭,让他们直接说。

冯志远道:这次参与竞标的团队总共有八家,其中有三家不满足要求,还剩下五家,这是另外五家的竞标文件。

价格标呢?为了公平起见,价格标下午开会的时候统一开标。

这五家的资料张主任都看过了吗?苏应民看向光头男子。

光头男马上道:我看过了,都是很好的团队,有经验。

你把好关就行。

叶昭坐在旁边听着,很快听明白了,另外三家被刷下去的,都是因为没有提供厨师团队的健康证。

资料不齐,直接被取消资格了。

她准备的资料里也没有健康证,因为当时招标的公示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要求。

这肯定是后补的需求,有关系的人看到了通知,没有关系的人,就被这道坎筛选掉了。

叶昭默默听着,没有说话,很快,他们沟通完出去了。

苏应民:刚才汇报工作那个光头,叫张强,她是白韵莲的表弟。

这次食堂竞标你看出什么端倪了吗?叶昭装傻摇头:有什么端倪?他们故意把没有背景的团队刷掉了,不管对方价格多低,都没机会参与竞标。

而剩下的几个,都是他们自己张罗的关系户,这就是围标。

这块肉已经提前掉进他们嘴巴里了。

你不管?怎么管?能调查清楚吗?要是有证据,我可以管,没有证据我贸然去管,最后又查不出所以然来,那我这个位置,还坐得稳吗?叶昭站起来身,苏叔叔,你等着,我去给你找证据。

苏应民没想到叶昭真是个马蜂窝,一桶一个准,他道:你想去干什么?别瞎胡闹。

放心吧。

不胡闹,我也不出面。

事关她的利益,她必须得闹。

叶昭出去刚好赶上了下班的人流,大家都往食堂方向走,她只好站在大门口显眼的地方等着,按道理李瑞香只要去食堂,就得经过大门口。

果然,李瑞香下班往食堂走,远远就看到她了。

李瑞香和高月月挤过来,问她:小昭,你等我呀?有结果了吗?是啊,等你呢。

走,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说话。

她们走到外面的一条小巷子里,叶昭当着高月月的面,也不好明说,只道,你们家的竞标资格被刷下来了。

李瑞香诧异:为什么?缺了一份资料,估计是他们自己偷偷在不显眼的地方张贴了补充资料的告示,只有关系户才知道。

现在剩下的那几家都是他们围标搞出来的团队。

听见竞标资格被刷下来了,李瑞香差点被气哭,怎么这样啊,这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高月月安慰她: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的,你没权没势,就只能是这样了,别太难过。

叶昭:也不是没办法。

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什么办法?你快说。

从冯志远下手,冯志远负责收标书,他肯定是知情的,但他只是下面做事的小喽啰,到他手上的利益不会有多少,只要他反水,就有希望。

高月月主动请缨:我跟冯志远熟,我去套他的话。

如果事成了,以后食堂分红给我1股。

行不行?行我就去。

套话这个高技术难题的工作,高月月确实比李瑞香靠谱,1股也就是百分之一,跟高月月这种人,谈钱总比谈感情要合适。

她对高月月观感很不好,这个人在她心底,甚至远远不如曾小铃善良和靠谱。

只是前行的路上,如果没得选择,她可以暂时妥协,和不喜欢的人合作。

叶昭跟李瑞香过了个眼色,李瑞香马上道:没问题,事成了给你分1股。

那我去找他。

高月月也是个行动派,转身马上就想走。

你先别走,我们先商量商量怎么套话。

叶昭知道高月月是厂里广播站的播音员,她问:你们广播站的喇叭是可以单独控制的吗?可以啊。

厂区有8个喇叭,都有单独控制的开关,例如晚上休息前,我可以只开宿舍区的两个喇叭。

我有个办法,你把冯志远叫到广播站套话,你提前把食堂和办公楼区域的喇叭打开……高月月马上听明白了,食堂和办公楼跟广播站的距离足够远,广播站内的冯志远也不会听到外面的广播声音,确实是个高招。

她不得不高看叶昭一眼,这么一会时间,就想到了这么损而且高效的招数。

李瑞香没听懂,叶昭说:这个你不用懂,你就在食堂庡㳸正常吃饭,等会儿如果冯志远自爆了围标的事,你立马怂恿大家一起跟你闹,你的任务就是声音要大,要求重新竞标,全体工人一人一票,公开选标!选价格最低,对工人最有利的标。

声音大我没问题。

那我等会要跟我们组的人一起吃饭,她们肯定支持我。

三人简单一商量,高月月就找冯志远去了。

叶昭往回走,回到办公楼找苏应民,苏应民不在办公室,可能吃饭去了。

她站在他办公桌前,看着烟灰缸上的烟灰颜色有些奇怪,她凑前一看,才发现上面有一小块白白的残片,那是被烧掉的、相片纸的一角。

苏应民把她妈妈和何阿姨她们一起合影的照片烧掉了。

他以为只剩下一张的照片。

叶昭没有动那个烟灰缸,但思绪已经不受控地在脑子里乱飘。

作者有话说:叶昭:想要做成1分钱的买卖,也不容易啊。

本章留评,给大家发小红包,可爱脸.ipg25、订货苏应民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我以为你走了。

叶昭反应极快,她淡定笑道:我不是说给你找证据去了吗?你找了什么证据?等等你就知道。

叶昭坐下,苏叔叔, 我给力帮你找证据,你也要给力,清君侧!你懂什么清君侧?小孩子!今天中午在这儿吃饭。

苏应民笑着走到门口,叫刘秘书打多一份午饭。

没多久, 刘秘书送了两铁盒的饭菜进来,有啤酒鸭和豆芽, 叶昭肚子饿了,吃得欢快。

这肯定是领导特餐吧?我听说工人餐, 又难吃又没油水。

苏应民说她:小小年纪,什么都懂。

以后你要真的来管理这个厂子, 你可不能那么精, 要适当装糊涂,水至清则无鱼, 明白吗?叶昭瞥他一眼, 这是提前给她洗脑吗?等我有钱了,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谁要来管这个破厂。

口气挺大。

叶昭微笑着, 埋头吃饭。

白韵萍急匆匆走到门口还没进来,便瞥见了叶昭,她现在看见叶昭就想躲着走,结果还是被苏应民看见, 把她叫了进来。

什么文件?薪资调整表。

苏应民放下筷子, 拿过来看, 张主任他们这几个加薪幅度不小啊。

他们办公室上次评了优秀。

行, 你放桌上,我等会儿看。

苏应民话音刚落,广播窸窸窣窣播放着杂音。

来了。

叶昭给苏应民一个眼神,苏应民这老狐狸秒懂。

广播里有个女声撒了个娇,一个男的说了句什么,白韵萍耳朵尖,她一下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

冯志远在搞什么?白韵萍以为是男女不正当关系,正要出去,估计是想叫人赶紧去阻拦,被苏应民叫住,白经理,你别管!苏总,这太败坏风气了!有小孩在这儿呢。

她看了看叶昭。

叶昭不搭理她。

广播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只听高月月说:走开点,不跟你玩了,我还饿着肚子没吃饭呢。

冯志远:等你广播完,我请你吃饭。

高月月:去吃食堂饭啊?不去!难吃死了。

不是说食堂要换人了吗?什么时候换?冯志远:换什么人,也就一开始请个把月大厨来掌勺,后面还不是换汤不换药。

我们不吃食堂,去外面吃。

高月月:哎,换汤不换药什么意思?冯志远:这事不好说,哥带你到外面吃就行了,你管这个干嘛。

白韵萍听着直冒冷汗,广播室没电话,她这个时候就算冲过去,也来不及了。

高月月单刀直入:我明白了,我都听说了,你们这次安排了好几家来围标,要把食堂承包权拿下来,是不是?你有份吗?冯哥,你发财了可不要忘了我。

冯志远:你听谁说的?高月月:好几天前就有人议论了,说你们偷偷发通知要补充资料,把通知贴在犄角旮旯里,就是为了不给别人看见,你们自己好安排人围标啊。

不是吗?冯志远紧张了:你们别在私底下传这些话。

这事跟我也没关系,领导让我干啥我干啥,发财的又不是我,领导吃肉,我能喝口汤就不错了。

高月月果然是聪明人,她精准捕捉信息:你领导究竟是哪个呀?白经理还是张主任?白韵萍一听脚都差点软了!心里只有一种呼声:完了!完了!冯志远嘿嘿笑了两声:都是我领导!白经理张主任不都是一家的吗?说这些!他们都是皇亲国戚,我们是小国寡民。

高月月:那你们招标纯粹就是走流程呗,那有什么意思?直接包给老板亲戚做不就好了吗?搞这么多麻烦事,害得我还挺期待这次食堂改革的。

白期待了。

冯志远:没办法呀,以前食堂都是厂里花钱,现在的改革,明面上是为了改善伙食,实际上是厂里少花点钱,工人多掏点,厂里高层领导乐见其成,他们都不管这种小事,睁只眼闭只眼……声音突然停止,可能是被人敲门打断,也可能是高月月看见目的已经达成,她把广播关了。

白韵萍声音颤抖着,冯志远在胡说八道!我从来没管过食堂外包的事,都是张主任在管。

她在自保。

到了这个地步,只能弃车保帅了。

苏应民抿着唇不说话,叶昭继续吃着她的啤酒鸭,完全置身事外,要是有汤就好了。

一阵急急的高跟鞋脚步声传来,刘秘书跑过来说:苏总,工人在食堂里闹事。

知道了。

之后的事就是,白韵莲表弟张强这个办公室主任下台了,冯志远被开除,高月月失去了广播播音员的肥差……食堂承包权重新招投标,工人一人一票选择承包商。

叶昭吃了饭就赶回去重改报价。

她把原先报价4毛的价格抹掉,重新报了个5毛2分的价格,厂方出资4毛9分,工人每餐1分。

1分钱吃饭,屁股决定脑袋,她不相信工人不选择她这个方案。

结果也正如她所料,几乎99%的票,都投给了李正新秦月娥团队。

就这样,叶昭在暗中操作,拿下了艾琳玩具厂食堂的承包权。

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艾琳玩具厂,更不是艾琳玩具厂里的食堂,但她现在急需一个大血包,食堂就是她目前最合适的血库。

现在她的资金基本上都压在了厂里,她得想办法先去一趟西山。

她要跟宋荣记合作,就必须早点去西山订够足量的西山小黄姜,她要跑一趟西山,大概估算要多少订金,才好回来想办法从血库里筹钱。

*自从知道苏应民把三个女知青的合影照片烧了之后,叶昭心里就有很大的疑问,她之前想要去档案馆的事,又被她重新拎了出来。

去西山的前一天刚好是周四,叶昭又去了一趟档案馆。

档案馆终于开门了,工作人员问她要介绍信,没有介绍信,不给查阅。

叶昭不懂:什么介绍信?工作人员不耐烦道:你的单位介绍信啊。

你为什么要来查资料?凭什么查资料,得有工作单位介绍的才可以。

我还是学生。

学生查不了。

什么破规定?叶昭想了想,耐着性子问:学校出的介绍信可以吗?那得你们学校愿意出介绍信,你一个学生,又不是职员,学校为什么给你开介绍信?走吧,别耽误我们下班。

这人态度可真恶劣!才五点不到,就想着下班,要是再晚几年,有服务投诉机制,叶昭准投诉她。

这事不好办,她还得想办法搞一个介绍信。

从档案馆回来,叶昭跟巧姨说她准备去西山一趟,估计要两三天才能回来。

巧姨正剥黄豆准备煮汤,她问:哪个西山?西山小黄姜那个西山吗?对,距离深城不算远,我查了,有长途汽车直达,四个小时能到。

这还是因为没有高速公路,等有高速公路之后,估计一个多小时就能到。

这么远啊,你去西山干什么?我去订购小黄姜。

巧姨忍不住笑了:你干啥?你要摆摊卖姜啊?那你支持我吗?真摆摊啊?支持!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这叫自食其力,你这个觉悟好。

叶昭洗完手出来帮忙剥黄豆:我上次在大剧院表演的时候,遇见了宋荣记的宋太太……巧姨诧异:港城那个大名鼎鼎的宋荣记?对啊,他们家就是靠卖姜糖起家的嘛,他们家姜糖只用西山小黄姜来做,别的姜做不出这个味道。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

你遇见宋太,然后呢?我给她留了联系电话,她今年会找我来采购小黄姜。

真的?真的。

她为什么找你买啊?今年小黄姜会出状况,她到时候买不到姜,肯定会来找我。

按照原著所说,宋荣记老板和人对赌,赌的就是宋荣记今年的业绩,本来他们预计今年11月中旬业绩就能达标,谁知他们订购的小黄姜出了状况。

没有姜就产不了姜糖,12月大批海外新年的订购逾期,交不出货,赔了大笔钱,导致最终业绩没达标,对赌赌输之后,宋荣记老板失去了宋荣记的控制权,从此家道中落。

而对赌赢了的那一方,是没落豪门钟氏,也就是骆申继母娘家,钟家因为获取了宋荣记控制权,整个家族运势逆转,后来涉足商业地产,赚得盆满钵满,也成为了骆申继母最强大的后盾。

叶昭没办法跟巧姨说明具体原因,只好忽悠她:我找人算过了,算命先生说,我今年会遇到两个贵人,一个是姓曾,一个姓宋。

我今年会发一笔横财。

巧姨忍不住哈哈大笑:我不就姓曾吗?是啊,所以你是我的贵人啊。

天天逗我开心。

祥崽要像你这样就好了。

巧姨把剥好的豆子端进厨房,今晚喝黄豆汤,喜欢喝吧?喜欢!叶昭往房间里走去。

我问你什么,你都说喜欢。

回房后,叶昭开始收拾东西,她现在手里只剩下两千块钱了,她准备都带去,怕路上不安全,她想着还是把钱缝到贴身的衣服里。

晚上吃饭的时候,巧姨又道:我想了想啊,西山那一带车匪路霸特别多,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曾祥想都没想:我陪她去。

不行。

巧姨一口否决,你一个小男孩,她一个小女孩,看着就不成熟好欺负!你以为在曾屋围?这里你称王称霸没人管你,在外地可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

带上家伙呗。

叶昭笑道:没事。

我从宛城那么远,带着一个拖油瓶我都来了。

坐火车去的地方和坐长途汽车去的地方不一样。

现在多少车匪路霸,半路抢劫的事,每天都上新闻,西山又是个特别排外的地方,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我陪你去。

叶昭没想到巧姨这么暖心,她有点受宠若惊,那不好吧,巧姨你跟我出去,那祥崽……祥哥一个人在家怎么办?他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让他去肥婆英家搭伙吃饭。

巧姨决定了之后,不容两个孩子反对,就在饭桌上决定了。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巧姨和叶昭坐上了去西山的长途汽车。

这次坐车经历比上次好点,因为是上午,没有那么热,车上的乘客也不多,而叶昭身边上次有个拖油瓶,这次她自己成了拖油瓶。

这边路刚修好,还挺好走,巧姨手上拿着一把小折扇,她给自己也给叶昭扇着风,路上的风景,很是怡人。

看着外面一大片的菜地,巧姨说:这是东山,这里水土好,种的大萝卜可好吃了。

以前有句话叫做‘东山萝卜,西山姜’,这两个地方的人,在古代都是很有钱的。

现在嘛,反而落后了,特别是东山,西山还有知名的小黄姜,东山只有菜。

叶昭:他们也可以卖菜啊。

菜跟姜不一样,姜可以存储,菜今天不吃,明天不坏后天都坏了。

萝卜不也可以存挺久的嘛。

萝卜种的时间久,还不值钱。

西山小黄姜能卖几毛钱一斤,萝卜也就一两分钱。

差几十倍的价钱呢。

那倒也是,叶昭不懂这些,她今天只是冲着姜来的,她也只研究了小黄姜。

要不是原著写了西山小黄姜,她连西山小黄姜都不知道。

中午十二点多到的西山,从长途汽车站出来,对面就是卖小黄姜的市场,市场最外面有好几家打着出售西山小黄姜牌子的店铺。

她们问了好几家,都说没办法提前预订,想要今年的新货,得10月11月,直接来买。

问为什么,又都不搭理了。

后来她们找了一个在边边角角的小店铺,店里摆放着泡姜和姜糖,她们借着买姜糖,问店家能不能订购今年的新姜。

没办法订购,你10月底直接来买。

又是这句话。

给钱也不能提前预订吗?现在不是给钱就有货。

今年大部分姜农的货都订出去了,到时候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货来卖。

怎么预订给你?是吧?叶昭:都被谁定走了?一开始是港城来的发哥在订货,后面宋荣记也来了,他们各自定了好几个村子的货,基本上把货源都订光了。

宋荣记也直接来订货?原著里,宋荣记是直接从中间商那边拿货的,为了应对这次的对赌,他们提前跟中间商订了足够多的小黄姜,谁知道最后中间商失信,没办法给他们供货,而市面上的小黄姜也都被对赌的另一方钟家提前安排人买走了。

这最终导致了宋荣记的悲剧。

叶昭可以理解,发哥应该是钟家安排的人,那宋荣记怎么这次也直接到农家订货呢?巧姨叹了一声,我看没机会了。

宋荣记自己订了那么多小黄姜,直接采购,一手价,便宜很多。

那不一定。

叶昭又问那人,两边抢着订货,那发哥和宋荣记岂不是要打起来了?宋荣记一天晚上就订了好几个村子的货,一口气订够了量,没什么好打的。

叶昭记得钟家为了赢得宋荣记的控制权,可谓不择手段做了两手准备。

如果宋荣记通过中间商采购,他们早就跟中间商勾兑好,中间商给宋荣记断货就行;如果宋荣记提前跟姜农采购,那就在小黄姜收获前一周,散布姜瘟,让宋荣记没有还手的时间。

所以,她还有机会。

关键是,要找到足够多的货源,并且在成熟季之前一周收获。

在市场上走了一圈,有个店家给他们介绍了一个人,那人叫黄栋梁,专门下乡收货的姜贩子,他门路多。

在一个小院子里,黄栋梁正在劈柴,他打量着巧姨和叶昭,以为她们是母女俩,深城来的?对。

巧姨把早就买好的香烟,给对方递了一根,抽烟,兄弟!没货了。

都被港城人订走了。

我们今年都要吃谷种了。

黄栋梁把斧头扔一边,接过巧姨递的烟,点上。

叶昭:你帮我们找货源,到时候都交给你去收,算你费用。

黄栋梁看看叶昭,想着小姑娘说的话,未必作数,他又看向巧姨,你女儿?巧姨忙笑道:听我女儿的。

只要你帮我们找到货源,事情交给你做,就不用吃谷种了。

兄弟!是不是?巧姨说得豪气,黄栋梁抽着烟,还有一个村子的货,没人订,你们要吗?为什么他们村的货没人订?黄栋梁:我是实在人,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他们村的土质没那么好,姜比较小,其实味道更好,知道吧?我可以给你看看货。

黄栋梁从屋子里的沙堆里拿出几块小黄姜,你们看看,这就是张家村的姜。

我每次收他们的姜,都是存到最后,市场上没货了,才卖得出去。

就是品相不好。

叶昭接过来看了看,确实品相差,掰开一小块,闻了闻,味道很正宗。

为了做成这笔生意,叶昭这段时间一直在研究小黄姜,她觉得这个货可以用,没问题。

是不是价格可以便宜点?你们要多少?叶昭其实一开始只是想着有多少钱做多少生意,自从有了食堂这个血库之后,她换了个想法,能做多少生意,再想办法筹多少钱。

叶昭:包了他们村所有的小黄姜,有多少要多少。

这么豪气?黄栋梁明显比刚接待她们的时候积极多了,他说:能便宜5分钱,今年货贵,别的村都是8毛钱,张家村的7毛5分可以。

这价格确实太贵了!巧姨叹道:都快比肉贵了!外面的生姜也就几分钱,最贵卖一毛。

西山小黄姜就是这个价,你们吃过宋荣记姜糖吗?一小盒就要十几块钱,畅销全世界。

叶昭觉得只要有货,价格可以接受,进货贵,卖出去自然也贵。

巧姨又问:7毛5分钱包含了给你的佣金吗?不包含。

你佣金怎么算?每斤我收1分钱。

叶昭表示可以,巧姨有点犯愁,货太贵了,万一砸手里怎么办?这不算是一笔好买卖,但她也不好阻拦。

叶昭问:张家村的产量大概有多少?黄栋梁面露难色,这个小黄姜产量低,张家村总共也没多少货,产量低的时候,两万斤左右,产量高,也就三万多斤。

宋荣记年底的出货量几乎占全年的一半,都是赶给海外客商的新年货,他们的姜糖跟别家的不一样,耗姜特别厉害,单年底这批货用姜量至少十万斤。

还有其他地方有货源吗?张家村的货还不够?那真没有了。

其他的一些散户种的少,收购不了几千斤。

主要是去年产量高,卖不上价,都当普通生姜价格卖。

今年种小黄姜的农户就少了很多。

那你帮我留意,哪怕是散户的,我们也要。

所有的这些农户,定下来,我要签合同,给订金,然后什么时候收获我说了算。

这个要写进合同里。

黄栋梁说签合同没问题,他没搞懂为什么叶昭要指定时间收获。

我有特殊需要,就提前10到20天左右收获就行。

那都得说好,就怕有斤斤计较的,觉得早十天二十天,这重量也会少一些,人家会不乐意。

这样,我们先去跟农户谈,谈妥了再签合同。

那也行。

黄栋梁开着他收货的拖拉机,带着她们去张家村种植小黄姜的农户家谈合作,张家村的小黄姜因为个头小,从来没有提前订出去过,这还是头一次。

农户们甚至私底下觉得这母女俩可能不懂行,是被黄栋梁忽悠来的。

为此,大家对这大冤种客户都非常客气,谈合作更是积极配合。

其他条件都没有问题,唯独对可能要提前收获,大家有一些小意见。

毕竟他们的小黄姜本来个头就小,再提前时间收获,个头更小,重量更少了。

最后叶昭主动加了1分钱,搞得农户都不好意思,才算谈成了。

总共24家种姜农户,叶昭手写了48份协议,手都写麻了,最后跟农户签字按手印,叶昭带的2000元刚好勉强够给订金,这事就算定下来了。

签完协议,天已经全黑,村里种植面积最多的种姜户张军杀鸡宰鸭做了大餐,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黄栋梁说现在回镇上,也不好找地方吃晚饭了,不如就在这儿吃吧。

起初叶昭和巧姨还天真地以为这是特意宴请她们的,谁知后来要上桌了,才晓得,人家主要是宴请妹夫,而请她们是顺带的。

等真上桌了,把妹夫三催四请地请来,才知道张军妹夫就是巧姨楼下那个被她赶走的包二奶租客陈连发,这个租客不是别人,正是替钟家收购小黄姜的发哥。

陈连发前几天把他老婆张月丽打了,张月丽半边脸都是肿的,躲在屋里不好意思出来见人,所以之前叶昭都没看到她。

而张月丽的母亲和哥嫂还得把这个打自家女儿的女婿,客客气气地请来,希望夫妻能和解,和和顺顺过完下半生。

叶昭听完这些破事,气血上涌!她想打人。

但她不敢,她还得按住一旁比她还气愤的巧姨。

还有,陈连发既然替钟家收购小黄姜,为什么不收购他老婆娘家的货呢?而且到时候要散布姜瘟的人应该也是发哥安排的,如果他看娘家人不顺眼,很可能第一个就拿她已经订购了的这批小黄姜下手啊?还在恍惚的叶昭,只听啪一声,陈连发结结实实甩了他老婆一巴掌,当着他岳母和大舅哥的面,简直没王法了!屋里的女人在小声啜泣,外面的狗在狂吠,叶昭和巧姨都没说话,面对这样的情况,既无奈又无力。

张月丽的母亲在小声嘀咕着,看在孩子的份上,都忍让忍让吧。

张军看妹妹被欺负,只站在大门口抽烟,替妹妹主持公道,万一真离婚了,这妹妹后半生怎么办?两个孩子怎么办?唯一圆滑一点的张军老婆云嫂子,把陈连发给拉开,拉到偏厅来上桌吃饭。

陈连发这才看见巧姨。

包租婆?怎么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不在曾屋围,巧姨也不好板着脸,只轻轻笑了一声:这不是巧了嘛。

陈连发这人也是奇怪,他对于曾二巧把他们一家赶出来的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他热情招呼:你怎么到这山旮旯地方来了?云嫂子忙介绍:你们认识啊?这是深城来买姜的客人。

她是我们以前租房的房东,在深城好几栋房子收租,气派的很!是吧,包租婆。

陈连发阴阳怪气地说着。

这倒让叶昭放心了,看来他是个正常的俗人,对于被赶出门的事,还是有芥蒂的。

陈连发直接坐到巧姨边上,道:你怎么做起小黄姜的生意了?巧姨也聪明,她故意往远了扯:我一个北方的亲戚做生姜生意,她想在他们那边试着卖小黄姜,今年先试试水。

你们用张家村的姜来打开北方的市场?巧姨:别的地方没货了,只有这里有。

到时候一收获,我们就运到北方去卖。

那祝你们发大财咯。

陈连发贱兮兮笑着,他不是不照顾娘家生意,而是有足够信心,张家村的姜品质太差,肯定会留到最后。

不过这次留不留到最后,都没有意义了。

陈连发在半个月前开始预订西山镇的小黄姜,并跟将近一半的村落签订了合同,不知道怎么走漏的消息,宋荣记毫无预警地突然杀过来,一晚上把剩下几条村的小黄姜全包了。

自那之后,他就放弃继续订购,他开始着手准备第二套方案,在收获前散布姜瘟。

所以在陈连发看来,曾二巧花的都是冤枉钱,他不会放过西山镇任何一个村落的任何一块小黄姜。

叶昭盯着陈连发那邪魅的笑,猜到了这人在想什么,她坐在角落,不被注意,一言不发。

陈连发不认识她,也没主意到还有个小姑娘。

黄栋梁抓住机会跟陈连发套近乎,疯狂拍马屁,希望发哥以后有机会也照顾照顾他的生意。

开饭了,张月丽哭肿着眼,端碗给小儿子夹菜,陈连发命令道:吃完饭跟我回去。

他家在隔壁村,他今天开了老板给他配的小汽车过来,很是威风。

张月丽小声嘟囔:她不走我不回去。

你今天不回去以后也别回,你别后悔。

那个鸡婆不走,我就不回!张月丽在深城的时候举目无亲,不敢反抗,她已经受够了。

你骂谁鸡婆?你是不是想骂我鸡公?陈连发气得摔碗,当即抓了他老婆的头发,狠狠往后一拽!张月丽噗通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陈连发站起来,连连踢了几脚。

站在一旁的张母忙去护着:阿发你干什么呀!你别打她了!别再打了!老太太哭着大叫别打了,她除了这样护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月丽的哥哥只在旁边抽着烟,懦弱地不知道要怎么劝才好。

张月丽小儿子才八九岁,他看见妈妈被打,发疯了似的冲过去,逮住他爸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你他妈的!你咬我!陈连发一巴掌直接甩过去。

这一巴掌打过去不要紧,打到他儿子脖子上的伤口了,这是以前的脓包,还没痊愈,伤口裂开,鲜血直流。

张月丽看到儿子脖子在流血,整个脑袋嗡嗡直响,她冲进厨房要拔刀,被她哥嫂给制止住。

我要杀了他,杀了他我也不活了,我带着儿子去死!叶昭狠狠掐着手指头,她在努力忍着,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巧姨跟她一样!真他妈不是人。

旁边传来低低的怒吼声。

叶昭侧过头去,发现黄栋梁也气得双眼通红。

坐在角落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心里都有了主意。

这晚饭实在让人无法下咽,他们一行人没怎么吃就告辞了,黄栋梁开着拖拉机载着她们回镇上。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陈连发开着车吹着口哨,往家的方向走。

虽然老婆没接回来,但娘家人卑微的态度让他很舒心,他相信过不了几天,那臭娘们会自己带着孩子滚回家。

夜黑路窄不好走,他开的慢,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发现轮胎声音不对,路上到处都是小石子,难不成有铁器扎到轮胎了?他停下车,手里也没带电筒,想看看轮胎情况也看不明白。

妈的,真漏气了?这乡下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还得走路去镇上找人来拖车。

早知道今天不过来了!他锁好车,快步往镇上走去,幸好还有月亮,不然这摸黑都没办法走夜路。

走着走着,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他停下脚步,心噗通噗通乱跳,他正要回头问是谁,结果眼前突然一黑……他被麻袋套头了!然后就是一阵的拳打脚踢!陈连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但对方肯定不止一个人,因为踢他的脚就从四面八方踹来,每一脚都这么狠,都恨不得取了他的老命。

这是谁?他究竟得罪了什么人,这么恨他?痛!全身痛!他不行了,再打才去,他今晚就得归西。

他苦苦哀求,求打他的人,大人有大量,给他一次机会,放过他。

外面突然停了,他一动不敢动,耳边突然传来声音,再打老婆孩子,下次就直接要你的狗命!这是个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估计只有六七岁?哪里来的小女孩?怎么会是小女孩呢?明明是大人的脚啊。

你是谁?观音菩萨座下的童子。

骗鬼呢?这个世界怎么可能真的有鬼神?陈连发挣扎着把麻袋取下来,发现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别说人了,连鬼影都没,吓得他一阵寒栗。

陈连发整个人摊倒在麻袋上面,浑身是伤,只能小声呼喊着救命。

作者有话说:叶昭:不打不解气!26、押金黄栋梁家里, 他煮了三碗面,只简单放了炸蒜酥,葱花和猪油, 香喷喷的,比吃张军家的大餐还要香。

黄栋梁蹲在屋檐下,他还在为今天晚上的壮举激动。

我们今天晚上特别像古代的正义侠客!太爽了!大姐你这身手可太牛了!巧姨微微挑眉: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一只手可以干倒像他这样的, 四五个!厉害!厉害!他妈的,陈连发这种人就是欠收拾, 只敢对自己老婆孩子动手,你让他到外面试试, 打不死他!巧姨和叶昭在门口坐着小马扎端着碗吃面,巧姨笑着对叶昭道:你刚才那声音学得还挺像。

叶昭笑:雕虫小技。

我估计他短时间内不敢自己一个人开车下乡了。

叶昭心里想着, 有机会, 还得再狠狠收拾他一顿,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巧姨回头问黄栋梁:你家怎么就你一个人?黄栋梁嗦着面条:我老婆孩子也回娘家了。

叶昭笑:你不会也打老婆孩子吧?好男人不打女人!你看我像打女人的人吗?孩子在他外婆家过暑假, 马上要开学了, 我老婆去接孩子回来上学。

巧姨又问:你老婆哪里人?不远,东山镇的。

叶昭记得,东山镇产萝卜, 她笑了笑:我们来的时候经过东山镇。

黄栋梁看着她们,问:你们是不是还想要小黄姜?巧姨没说话,叶昭忙点头:要啊,有多少要多少嘛, 我之前说过的。

我老婆娘家在向西村, 他们村也有不少人种小黄姜。

叶昭疑惑:你老婆娘家不是在东山镇吗?对, 是在东山镇, 但她那个村子就挨着我们西山,土质也跟我们西山的差不多。

黄栋梁把吃完的碗放地上,说句实话,种出来的小黄姜,比张家村要好很多。

就因为他们是东山镇的,这里镇上的人为了自家利益,都不认他们的姜,姜贩子大批量收货的时候,也都不收他们的。

叶昭来了兴趣:如果小黄姜品质是一样的,那没有问题。

黄栋梁站起来,又去柴草间拿出一块向西村的小黄姜来,叶昭看了看,品质确实比张家村的好,她顿时燃起了希望。

我以前都是偷偷收购了,掺在其他村的货里卖给大客商,从来没人说在我这儿收的货有问题。

可以用的,你放心。

他们那边产量大吗?产量不算大,不过向西村是个大村,一百多户人家,家家都有种,但家家种的都不多。

以前没有人敢大量收购,他们也不敢多种。

产量能不能估算一下大概有多少斤?加起来应该至少也有四五万斤吧。

那向西村跟张家村的加起来,就有七八万斤的货,买不到十万斤,但也能赚不少了。

黄栋梁:收获季节去收购还好点,订购很麻烦,得一家家去跑,向西村的人比较难说话。

为什么难说话?穷的。

人一穷嘛,说什么都像吵架。

叶昭理解,但她相信,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

虽然她现在没有钱。

当即商量了一下,决定第二天去向西村。

她们在镇上的小旅馆住宿,巧姨对于那么大手笔订购这么多的货,很是担心。

晚上睡觉的时候,巧姨躺在床上劝叶昭:你要不要再想想,万一宋荣记到时候不要那么多姜,你订购的这批货怎么处理?叶昭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那我就把货卖个中间商。

卖给中间商,你得亏钱卖。

不然卖不出去。

叶昭笑:那我自己开一家姜糖厂,跟宋荣记打对台!巧姨被她逗乐了:可以,有志气。

第二天一早,她们跟着黄栋梁去了向西村,向西村的人果然是人穷认死理,难得来一个客商,生怕客商跑了,订金要的特别高。

这边货好,因为不够正宗的原因,单价跟张家村一样。

不过他们要求按亩收订金,简单算了一下,订金就要2万多元。

叶昭哪里有那么多钱,她答应给黄栋梁2分利润,让他把所有合同签了,给她一个星期时间回去筹钱。

路上,巧姨还是忍不住劝她,一定要慎重,这个生意风险太大,不是她一个十八岁小女孩能够操作的。

张家村的货质量不好,中间商都未必会收,向西村的货太分散,人穷难说话……我怕你被人吃了,骨头都没得吐出来。

叶昭明白巧姨的担忧,因为她自己是上帝视角知道剧情发展,但巧姨不知道啊,换个角度,她也会担心。

叶昭只能顺着她的意思,道:好的,我再考虑考虑。

张家村的货订金都给了,怎么着你都得收一点。

不然吃亏啊。

巧姨深深叹了口气,我看我下半年没得打麻将,要跟你摆摊卖姜了。

叶昭忍不住笑起来,不至于。

我会赚大钱的。

你还笑。

是不是你爸有钱,你不怕赔是不是?跟我爸有什么关系,我亏钱了,他才不会管我死活。

叶昭说着,嘟囔了一句,我不会亏钱的。

行行行,我们不亏钱,我们要赚大钱。

说完巧姨又道,叫肥婆英和哑巴都去摆摊,让他们也跟着锻炼锻炼。

*回到深城,叶昭都没时间休息,直接去出租屋找李瑞香爸妈。

他们在艾琳玩具厂外面租了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就在一楼,有点潮湿不通风。

秦阿姨正好在算账,她开门看见是叶昭,忙把她让进来,哎呀,小昭你终于回来了。

吃饭了吗?吃过了。

叶昭把手里提着的姜糖放桌上,给你们带了点特产,我放这儿。

出门一趟还想着我们。

秦阿姨给叶昭倒了一杯凉白开,我们这边马上就要接手了,我还跟小香说,你不在我心里没底。

叶昭一口气喝完半杯水,笑道:拿下来之后,我在我也帮不上大忙,经营主要还是靠你们。

你们辛苦了。

我们辛苦什么呀,你给发工资分红的呀。

你啊,是我们的主心骨,主心骨就算什么都不做,定在这里,那就是定海神针。

秦姨,你真会说话。

李叔叔呢?出去了?他到火车站接人去了,都是他以前一起干活的老伙计,做菜都好吃。

怎么找的老伙计?叶昭道:做食堂是辛苦活,得找年轻人。

找了,来了十个人,老伙计不是老家伙,就是干这一行有些年头了,都是年富力强的!保管把活儿干好。

你放心。

热吧?我看你满头大汗。

秦阿姨从里屋拿出风扇来,开了风扇对着叶昭吹。

叶昭随手翻看着秦阿姨做的账,都是准备采买的东西,要买的东西还不少,她问:他们来了住哪儿?厂里划了几间宿舍给我们用,今天就可以搬进去。

这么快?昨天你不在,办公室那个老姚把我们叫去签合同了,签完就能住进去。

就是现在他们厨房的这帮人要做到后天,那我们后天跟他们交接,大后天就是我们出菜。

大后天不是才31号吗?叶昭记得厂里招投标注明的是9月1日开始。

占我们一天便宜,不过他们说仓库里的肉菜可以用多一两天,那就等于我们多出一天人工嘛,想想还是算了,就权当提前熟悉环境。

我和你叔叔昨天签合同的时候去食堂看了,做菜的设备都齐全,我们主要就是采买消耗品,我打算下午和明天就去买。

秦阿姨,你把合同拿给我看。

秦阿姨进房去把合同拿出来:这合同还是放你那儿吧,我们这边乱,我怕弄丢了。

秦阿姨把合同递给叶昭,叶昭翻开来细看,前面她都一眼扫过,主要看后面的收款方式,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餐费月结?秦阿姨忙凑过来看:是啊,每个月5日前结算餐费,5日前挺好的了,有些拖到月中的。

是这个月5日支付上个月的餐费,这就相当于拖延35天。

秦姨,我们要垫付这个厂4000人,前面35天的餐费,这可不是小数目。

秦阿姨这才明白过来,她急得直拍手,哎呀,天啊!我跟你叔叔真是,脑子没转过弯来。

这可怎么办。

每天至少1000多的肉菜材料费……叶昭快速算了算:每天支出至少1400元,35天就是4万9千元。

4万9千元,在这个年代,那可是巨资!这是艾琳玩具厂财务给新食堂承包商挖的一个坑,一个下马威。

四千多人吃饭,吃一个月,厂里一分钱不给,一般的外包商都承担不起这个费用。

这是要李正新秦月娥夫妻知难而退啊。

秦阿姨紧张的手都抖了,怎么办?昨天我跟你叔叔去签的合同,那边老姚催着我们签字,还有个钟姐,看着笑眯眯的,说的都是刀子话。

我想这么大一个厂,不可能坑我们,我们就看了价钱是4毛9分和承包期限是2年,这个没有错,其他的都没详细看……追悔已经没有用了,现在是要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比较重要。

叶昭把风扇调大了一个档位,把剩下的另外半杯水也一口气闷了,任何事情,任何危机,都会有破解的解决方案,只是方案也有高低之分。

他们得想出一个合理而有效的办法才行。

她想了想,厂里把压力给到他们,他们也可以把压力转移出去啊。

我们可以把压力转给供应商吗?秦阿姨:找供应商赊账吗?对,得找可以赊账的大供应商,米面油,肉类,菜类,干货,调料品都让供应商提供。

秦阿姨担心道:我们本来是想自己去采购肉菜材料,这样比较便宜,如果找能赊账的供应商,价格肯定贵很多,就怕成本一下就上来了。

叶昭手撑着额头,决定向艾琳玩具厂学习,公开竞标,价低者得。

找多几家供应商,让他们来现场谈,后天你们都在食堂,就在饭点的时候让供应商来看,让他们知道艾琳玩具厂有多少人吃饭,还要让他们知道同时有几家供应商竞争比价,为了拿到我们这个大客户,他们自然而然会把价钱往下压。

秦阿姨觉得有道理:这是个好办法。

叶昭把合同又看了一遍,其他没有问题,她就和秦阿姨直接出去做市场调研,找出合适的供应商,回来一个个打电话邀约。

经过一轮的比价压价,最后成功筛选出了一批优质供应商。

就是成本价可能要从当初的3毛5分提高到4毛左右。

现在也不是讲究利润的时候,关键是要顺利运转起来。

这边一切顺利推进,李瑞香直接辞工到厨房这边来帮忙,那天叶昭把刻好的公章拿回来,李瑞香马上接过来准备给餐券盖章。

每张员工优惠餐券售价1分,叶昭的意思是,前面两天也就是8月31日和9月1日工人不花钱,免费领券。

同时开放窗口领取饭卡,以后凭饭卡买员工优惠餐券用餐。

李瑞香不懂:为什么还要用饭卡?这搞太复杂了。

不能直接卖员工餐券吗?没有饭卡,谁知道你是不是厂里的人?别人进来也花1分钱买员工餐券吃饭,那我们不是亏大了吗?李瑞香天真地想当然道:让厂里直接发券呀,然后从工资里扣餐费,反正就一分钱,扣了餐费再给我们,省很多事。

叶昭摇头:我们是省事了,但这钱少工作量大,你觉得财务室那帮人会愿意吗?李瑞香噘了噘嘴:要是他们知道背后的老板是你,他们肯定来巴结。

被他们知道老板是我,他们会给厨房挖更多的坑。

你信不信?李瑞香昂着头想了想,最后憨憨点头:好像也信。

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叶昭设置饭卡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找一个适当的借口收押金。

她如实跟李瑞香道:让全厂工人都使用饭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可以收取一笔押金。

说着叶昭取下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摞摞的饭卡。

这是她亲自去电子市场定制的饭卡,制作非常精美,工人领卡的时候,需要缴纳10元押金,押金可在在员工离职退卡的时候退回。

这就是叶昭之前畅想的血包。

李瑞香突然被点通了一般,4000人,每人押金10元?那不得收好几万回来?天啊,小昭,你这脑子也太好使了吧?你太聪明了!李瑞香说着恨不得来亲她一口。

叶昭一边享受着瑞香同学的奉承话,一边把自己脸蛋扯得远远的:夸就行了!不用亲!我又不是男的!怕什么!李瑞香笑着隔空亲了她一下,你这招真的太高了!早知道这样,我们这两天就不用那么愁着找供应商!合同没签好,我妈特别内疚,供应商没定下来之前,我和我妈都睡不着,就怕事情没办法好,搞砸了。

那我们真就对不起你了。

内疚什么,事情解决了就好,而且供应商当然还是要找的。

这笔钱她有另外的用处。

4000张卡可以收取4万元的押金,4万块钱,她可以收购6万斤的小黄姜了。

这个月食堂还能赚点钱,她再想办法借点,收购10万斤西山小黄姜不是梦!在正式开学之际,叶昭顺利完成了自己的初次资本操作。

作者有话说:叶昭:别夸,我会骄傲。

边嘚瑟边害羞脸.jpg27、写信开学前一天, 叶昭打着瞌睡盯着她的宝贝徒弟做作业。

笔筒上端端正正贴满了小红花,叶昭数了数,22个了?你可以啊, 祥崽。

曾祥歪头看她,你说满20个可以兑换奖品,奖品究竟是什么?叶昭想了想:要不,我请你吃烧烤吧?你上次说请我吃烧烤, 请了吗?叶昭尴尬一笑:最近太忙了,快点做题, 做完了我请你去吃,两顿一起请。

曾祥做完两张数学卷子的选择题, 叶昭快速批卷,边批改边数题, 进步神速啊, 这次对了8道题,只错了22道。

做对了8题!大佬不免小尾巴得意翘起, 他可太厉害了!可是错了22题啊!叶昭轻叹一声, 小心翼翼地劝道:你之前一道题都做不对,全靠蒙。

能做对8题,进步已经很大了。

不过, 单靠每天晚上的补课还不够,你上课的时候,一定要认真听老师讲,别一上课就睡觉, 知道了吗?祥崽。

突然说这些语重心长的话, 祥崽颇不习惯, 他轻瞥她一眼:你有事求我?叶昭笑着白他一眼, 然后把卷子放他前面:我是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好不好?来,我们讲解错题,讲解完,我再出一套类似的题,做对了,我们去吃烧烤,做错了,那你就再做一套题,今晚就这样了。

曾祥想说这是两回事,烧烤是他小红花换来的!但话到嘴边他还是选择了闭嘴,他还是好好做题吧。

他不信他吃不上这顿烧烤。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烧烤摊前,曾祥坐在小板凳上,直接跟老板娘报数:1根玉米,1跟茄子,一打生蚝,一打元贝,20串鸡脆骨,50串羊肉!胃口真不小!叶昭斜眼看他,小声嘟囔:吃得完吗?宰我这么狠!曾祥天天跟她在一起,她做的事他几乎都知道,你又不是没钱。

叶昭笑道:等我赚钱了,我也买一辆摩托车,你教我骑呗。

曾祥侧身看她,一副就你这小身板的无奈表情。

叶昭直了直腰板,你瞧不起我?你是觉得我赚不到钱,还是骑不了摩托?你不用买,你要想骑,我这辆摩托车就可以教你。

一言为定!难吗?不难。

会自行车就会骑摩托。

老板娘端上了烤羊肉和烤鸡脆骨,叶昭拿起羊肉串吃着。

曾祥给她一串鸡脆骨:你尝尝,脆脆的很好吃。

叶昭拒绝:我喜欢吃肉,不喜欢吃脆骨,排骨里的脆骨比硬骨头还难嚼,磕牙。

跟猪脆骨不一样,鸡脆骨很软。

我小的时候第一次出去吃烧烤,是我姑姑带我去的,姑姑给我点了鸡脆骨,很好吃,那个味道,我现在都记得。

你姑姑?你小时候跟姑姑在港城吃的烧烤?对。

味道跟我们这儿的一样吗?这里的口味重一点,其他差不多。

你试试。

曾祥给她递了一串鸡脆骨,叶昭张嘴,直接咬了一个,口感确实跟她想象的不一样,还挺好吃。

吃完一个,有点上瘾,她本想把剩下的拿过来,谁知,曾祥把她刚才吃的那一串吃掉了,她只好重新拿了一串。

肥婆英出来倒垃圾,刚好看到曾祥和叶昭在吃烧烤,动作亲昵,不免多看了几眼,小年轻怕不是在谈对象吧?她回去院里刚好看见曾二巧穿着睡衣下楼来借剪刀,肥婆英赶紧拉过巧姨,小声嘀咕:我看见祥崽在跟叶昭在烧烤摊吃烤串。

知道。

今天祥崽做题做的好,小昭请他。

你不知道,祥崽拿着烤串一个一个地喂叶昭吃。

曾二巧顿时睁大了眼,我们家祥崽还有这本事?还本事呢,我怕祥崽被人小姑娘吃了,你都不知道。

她是不是知道祥崽他爸家里有钱?你说什么呢?曾富英你心底怎么那么龌龊。

小昭她爸开着那么大的工厂,她为了一口气都可以不理他……肥婆英被骂龌龊很是不甘心:她爸那小破厂跟骆家能比吗?巧姨白她一眼,她儿子靠的是个人魅力,跟骆家有关系?你是不是嫉妒?我嫉妒什么呀?嫉妒小昭看上我们祥崽,没看上你们小天啊!我至于吗?姐,你再这样想我,我可真生气了。

你至于吗?这有什么可生气的。

小昭要是看上了我们祥崽,我马上准备三书六礼去跟叶定国提亲!你至于吗?叶昭有这么好?祥崽以后的世界在港城,不在这里。

我至于!就是这么好。

姐妹两个都至于上了,曾二巧放低声音,你们家楼顶可以看到烧烤摊吧?我们到楼上看看去。

这姐妹俩一前一后爬上楼顶,看到烧烤摊里,两个人儿面对面坐着,各自吃各自的。

曾二巧失望道:哪有互相喂食物?肥婆英:我刚才亲眼看见的。

都长了手,总不能让人家每一口都要喂吧!老板娘端上来一盘刚刚烤好的元贝,这元贝烫嘴叶昭嘶哈嘶哈吹着气,曾祥已经连吃三个了,叶昭还一个都没吃着。

巧姨连连摇头嫌弃:哎哟,就他这样,还能指望他能追到女朋友?长得帅!怎么就追不到了?你今天终于说了句老实话。

哎哎哎!你看!肥婆英拉了拉曾二巧,在那儿搂搂抱抱。

曾二巧以为说祥崽和叶昭,抬头发现那两人还在专心吃着元贝呢,再被肥婆英一拉,才发现前面路口的暗影处,有两人在那儿抱得紧紧的。

谁啊?她刚问就发现肥婆英脸色不对,再仔细一瞧那不是曾秀群吗?本来看别人热闹的肥婆英,结果看了自家的热闹,她气呼呼冲下楼。

曾二巧跟在后面,小声道:这不行的,大庭广众搂搂抱抱,你得好好管教!大姐!你太双标了!我怎么双标了?秀群成年了吗?你知道搂着她那个人是谁啊?你不得管教?肥婆英被怼的没办法回嘴,只能继续往前冲,她虽然胖,却是个灵活的胖子,很快冲到了楼下。

她刚下楼就看见曾秀群回来了,她拿起扫帚冲到大门口,也没见到那个欺负她女儿的人。

*正式开学的第一个星期,高三年级的授课计划有条不紊地执行着。

距离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分钟,老师们有的在批卷子,有的打着扇子在打哈哈,L3理综大赛的结果今天要出来,理科老师们可谓翘首以盼,希望叶昭能够拿个好名次。

哪怕拿个优秀奖回来,也算给学校和老师赢了面子。

英语老师:你们怎么还在期待啊?不是说她只做了半小时就交卷了吗?化学老师:全年级就去了她一个,我也只能期待她了。

物理老师:我就说应该让白露去的,这新来的学生,心思不在学习上,不上课,还去参加什么音乐大赛,把阿文都带坏了。

英语老师:你们怎么那么天真啊,海湾音乐大赛拿了冠军,奖金1万呢,同志们!饶老师重重叹了一声:我怎么就看走眼了呢?正说着,周老师进来了,理科老师们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得了多少分?排第几?得奖名单上没她名字,没进入前30名。

周老师失落地把资料放桌上。

哎!老师们齐齐长叹一声,之前真是高兴太早了!其实叶昭没考上好名次,他们做老师的不应该生气,换白露去,估计也不会进入前30名。

但叶昭是没心思比赛,提前那么长时间交卷,最后名落孙山,谁能不气?我就说嘛!英语老师有些幸灾落祸,不过她英语确实蛮好的,口语很流利。

下次英语比赛我也推荐她去。

饶老师无奈道:林老师,你就别埋汰我们了!正说着,梁主任进来了,他看见同事们无精打采唉声叹气的样子,问:你们怎么回事?领导来了,大家也就强行打起精神,收拾东西准备去上课。

梁主任:你们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L3理综大赛叶昭拿了金奖,赶紧拟个稿子,校长说了,要登报庆祝!什么?金奖?不是说没名次吗?梁主任你是不是拿我们开玩笑?老周也意外,不可能啊,我刚看了名单,没她名字。

这次金奖是并列第一名,有两位,你应该是看岔了!千真万确!第一名金奖!苍了个天!高三级组办公室瞬间沸腾了!老饶这次是真的差点哭出来了,我写!我写!这稿子我来写!我就说我没看错人嘛。

其他老师赶紧按住他:别激动老饶!写稿子的事你不擅长,还是老周来!L3理综大赛,叶昭和深城第一名校的某同学取得了全市并列第一的佳绩,广播通知的时候,简直是轰动全校。

因为之前大家都知道,叶昭为了赶去参加音乐大赛,是所有竞赛学生中,第一个交卷的。

谁能想到这文科班转来的插班生,成绩这么厉害!提前那么多时间交卷,还能考第一!太牛了!牛到让老师们的腰杆都挺起来,在学校领导面前,一个个扬眉吐气。

叶昭对于这些荣誉,完全提不起兴趣,她只对到手的五百块奖金感兴趣。

值得高兴的是,现如今的她迟到早退甚至缺勤,老师们都睁只眼闭只眼,问题不大,只要考试那天能来就行。

曾小玲事件后,班上的同学对叶昭也已完全改观,叶昭慢慢融进这个班集体了。

就连白露对她都温和了。

其实白露一直都很温和,只是之前她心底有气,现在是气消了,因为她的户口问题,叶定国已经帮她解决,她不需要折腾回宛城参加高考了。

既然问题已解,她自己也调整心态,重新面对叶昭。

叶昭哪里知道对方有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她现在是完全无视白露,大家立场不同,不必强求能成为朋友。

能跟她成为朋友的人,此刻正在边上认真抄写她给布置的作业。

她跟祥崽商量好了,以后白天他认真听讲,认真完成她布置的习题,晚上就不用再补课,大家各自自由。

他可以去打拳赛车不务正业,她可以去完成自己的小事业。

叶昭百无聊赖盯着前面桌的吴爱敏在看小说《长腿叔叔》,她问吴爱敏:好看吗?吴爱敏回过头:好看。

你要看吗?我还有几页就看完了,我看完借给你。

叶昭:谢谢。

所以下一节英语课,叶昭无聊地开始翻看她以前瞧不上的少女情感小说。

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对学生们的状况一览无余,成绩最好的叶昭在看小说,成绩最差最不配合的曾祥,在抄写单词。

这个世界变了!叶昭和曾祥同时打了个呵欠,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眼神平滑地各自做各自的事。

离谱的和谐!下课铃响,叶昭下楼跑去校长办公室,终于见到了贾校长。

贾校长看见她很高兴:恭喜拿了金奖,学校决定明天登报,报纸我会给你爸爸寄一份过去的。

叶昭哑然一笑:校长,你们太浪费钱了,不如把这登报的钱奖励给我算了。

这不一样。

学校也有宣传任务。

找我有事?我想求校长帮个忙。

你说,只要能帮的,肯定帮。

叶昭:我想去档案馆查阅当年下乡知青的资料,档案馆说要有介绍信才能看。

你为什么要查知青资料?我妈是知青,她人失踪了,我想要查她当年的资料。

贾校长点了点头,这情有可原,我知道了,介绍信是吧,我让人去问清楚要求,这介绍信要怎么写,你明天来拿。

贾校长果然会办事,叶昭忙鞠躬道:谢谢校长。

还是您靠谱。

当年日本兵杀过来的时候,那么多人逃了,我都没逃。

其他人可以不靠谱,但贾校长不可能不靠谱。

叶昭给贾校长竖了个大拇指:贾校长,您是我们的榜样。

贾校长乐得眉毛一挑,那当然。

*放学后,叶昭直接去艾琳玩具厂的食堂帮忙干活,对外都是统一说辞,美其名曰:勤工俭学。

李正新带来的人相当靠谱,不止菜品丰富,口味好,卫生工作也做得相当好,工厂上上下下都非常满意,想要抓他们小辫子的人,暂时都无从下手。

叶昭在食堂主要是帮忙发卡售券,特别是发卡,涉及收取押金问题,这个工作非常重要。

因为怕排长队,她们同时开了三个窗口领卡,领卡的同时可以买未来一个月的用餐券。

叶昭负责一个窗口,领卡,收押金,售券,她动作很快,一套下来,行云流水,比其他两个窗口效率要高。

有几个车间的男工人看见那么漂亮的售票小妹,嘻嘻哈哈地对叶昭吹口哨,叶昭刚想扣住饭卡不给发,结果那几个吹口哨的被人骂了!骂人者正是办公室下来的刘秘书,刘秘书走前来,站在窗口,拿出饭卡买票,我就要一张今天的饭票。

随后她小声问叶昭:你大小姐怎么在这儿卖票?叶昭笑道:小刘姐姐,我在做兼职。

刘秘书:要不了多久,老板和苏总肯定就会知道,可不是我去传的话啊。

叶昭把饭卡和饭票递过去:没关系,他们知道就知道呗。

果然没过多久,刘秘书又跑过来了,苏应民让她来叫叶昭上去。

幸好前两天饭卡已经领的差不多了,今天来排队领卡的人少,待食堂吃饭的人少了,叶昭关了窗口去办公楼找苏应民。

苏应民正在打电话,见叶昭进来,给她指了指沙发,叶昭只好坐下。

苏应民讲完电话,又出去交待了一件什么事,才回来道:怎么回事?没钱花了?有,您给我的六百元都还没花完呢。

好好读书,不要分心,知道吗?没钱跟苏叔叔说。

没必要去做这些兼职,浪费宝贵的时间。

叶昭也就这几天发饭卡的时候在,之后肯定会少来的,所以她也不犟嘴。

知道了。

你要是真的想做兼职,可以寒暑假来办公室或者去车间学习,只要你想来,叔叔一定给你安排好了。

叶昭并不想,她嘴角弯弯笑道:好的,等我高考完再考虑。

这边苏应民好生劝慰,那边叶定国知道她来了,把她叫过去,又把她说一顿。

叶定国办公室风格比较有格调,桌子沙发都是从港城买回来的,全套浅咖色系。

跟苏应民的循循善诱不一样,叶定国就简单直接粗暴多了。

你从我钱包拿走的现金,够你花到明年的了,你还要做什么兼职?丢不丢人?叶昭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她反问:我凭本事吃饭,怎么给你丢人了?叶定国的女儿在厨房里打工,这传出去被笑话的人是我,不是你。

打工很丢人?你当初不就是想把我弄到宛城的小厂里打工吗?叶昭是个逻辑小怪才,多久之前的事了,她都能联系起来,给你抓住逻辑毛病。

叶定国强行辩解:那不一样!铁饭碗和临时工,能一样吗?叶昭懒得跟他废话,我要挣钱读大学。

你考到了再说吧。

还挣钱读大学!你从小到大,读书吃饭,哪个不是我供你的?我亏待过你吗?每次来都要气我,是不是?还说我生而不养是为贼!叶定国每每想起叶昭形容他的话,都忍不住要生气。

叶定国越是生气,叶昭就越是忍不住要戳他痛处,没事,你不孤单。

你和我妈都是贼。

叶定国:……算了,叶定国知道拗不过女儿,只好放低了姿态,好言相劝:你要混就跟高层次的人混,跟班里成绩好的混,跟那些厨房工人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前途?爸,就你这觉悟,你是怎么混过□□的?在我们国家,工人最高贵!叶定国:什么年代了?这个社会,钱最高贵!你以后别去食堂做兼职了,转头又说我生而不养是为贼,我逼你去食堂打工了?只要你成绩好,以后就算你出国留学,你老子都供得起!叶昭并不领情:以前你不管我,以后也别管。

反正我习惯了,无所谓。

要是你看到我成绩好了,就愿意管,那就真的贼了!叶定国再次吃瘪,真是左右不是人。

我高兴去哪里打工就去哪里打工,你的面子,你自己找,跟我没关系。

我本来只是想来体验几天的,你越是不让我来,我越要来。

你要是觉得我丢人,我转头就在艾琳玩具厂门口摆摊卖咸鸭蛋。

叶定国按住心口:行行行,我越是不让,你越是跟我作对,是吧?以后你的事,我不管,行了吧?叶昭在她爸办公室转了一圈,拿起桌上放着的进口蛇果,咬了一口,脆甜爽口,味道很好,她边吃着苹果边下楼离开。

叶定国一点办法也没有。

叶昭和李瑞香一起算完账,就先走了。

工人们的饭卡领得差不多了,有那么百十个人舍不得十元押金的一直没来领,但不妨碍大局。

回到家,巧姨说黄栋梁打电话找她,说有重要的事,他晚点再打来。

黄栋梁家没电话,叶昭也没办法拨回去,只能等着。

大概10点左右,电话铃响,叶昭刚洗完澡擦着头发跑过去接电话,果然是黄栋梁。

黄栋梁:小叶,跟你说,出了件大事。

什么事?陈连发把之前预订的小黄姜都退了!叶昭原本心悬着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到这个倒松了口气。

陈连发这个时候退订,只能说明钟家已经下定决心,在小黄姜收获之前散布姜瘟了。

黄栋梁:现在小黄姜的预订价格降了一毛钱,陈连发退掉的那几个村子,我们都可以去预订,都是大面积种植的,签合同方便很多。

向西村的我们可以不要了。

虽然原书有提及钟家的计划是收获前一周散布姜瘟,但就怕陈连发提前散布,而且散布的姜瘟,越大面积种植的,越容易一锅端。

反而像向西村这样,每家每户种一点的,不好下手。

最重要的是,向西村本身不在陈连发监视的范围之内。

黄哥,我们跟向西村的村民都谈得差不多了,还是按照原计划,我们先不要变,你去跟向西村的村民商量,我们按照市场价跟他们预订,不过订金比例付多少,得按照我们的来,我们最多能给到张家村的那个额度,你让他们再考虑考虑。

你这太讲信用了!现在西山镇那么多正宗的小黄姜可以预订,他们知道自己没有优势,肯定不敢再吊高来卖。

我去跟他们谈,问题应该不大。

又聊了会儿,等黄栋梁那边谈妥了,叶昭准备下个周末,再去一趟,把订金付了。

睡觉前,叶昭躺床上把《长腿叔叔》最后几个章节看完,女主依靠写信征服长腿叔叔的故事还挺有意思。

这段时间过得确实很忙乱,忙乱到她差点忘记,自己还有一个拯救反派的任务。

朱蒂给长腿叔叔写信的故事,倒是给了她启发。

她上次从杂志上抄下了骆申家的地址,她是不是也可以通过写信,慢慢感化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始终有人在默默支持他?也不是指望靠写信就能解决问题,但是,万一多多少少有一点作用呢?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关键在于,她要和大反派建立联系,这个很重要。

叶昭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她从床上爬起来,她没有信纸,只好写在笔记簿上。

抬头怎么写?尊敬的骆申先生……这不对,太过刻板僵硬。

亲爱的骆申同学……也不对,太过亲密,他们谁都不认识谁,这不合适。

真下笔的时候,只简单写道:骆申,你好……【骆申,你好!我叫小刀,在杂志上看到你的新闻,虽然只看到了你的背影,但我可以确定,你长得很好看。

亲爱的朋友,我真心为你感到难过,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家里不受欢迎的人。

我常常感到孤独,我想你应该和我一样,需要一个朋友。

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吗?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我叫小刀】叶昭写完,又在最后补充了一句,一个善解人意的朋友。

第二天叶昭跑去邮局,像放出一只许愿灯似的把信寄出去了。

希望未来的大反派能看到这封信,并且能看得懂她写的简体字。

作者有话说:叶昭:求助,小情信怎么写才能让人春心荡漾,可怜巴巴脸.jpg28、怼叶昭终于拿到了贾校长写的介绍信, 她打算周四不上课,直接去档案馆查阅资料。

提前打听到档案馆的资料只能现场查阅,不能带走, 叶昭就想着借个相机去把资料拍下来。

在教室里问了一圈,小天说阿文家有照相机,她便厚着脸皮去找阿文借,结果阿文支支吾吾说相机是他爸的宝贝, 从来不外借。

叶昭也能理解,实在不行, 去照相馆问问,给点押金和租金, 应该能租到。

结果晚上曾祥从外面回来,直接扔给她一个包装盒和两三个胶卷。

叶昭正坐在沙发上看TVB老港剧, 她打开包装一看这是当下最新款的全自动相机, 当即惊喜叫道:最新款相机!你哪里借的?曾祥见她这么高兴,微微有点小得意, 但又不想被她发现他的得意, 只得故意压着眉毛装深沉:买的。

这应该很贵吧,多少钱?不知道。

你买的不知道多少钱?叶昭有点心疼巧姨的钱包,虽然巧姨平常看上去不缺钱, 但她就这几套房出租,就算有积蓄,村里有分红,也算不上大富大贵。

可这败家崽子, 出手就是一部在这个年代价值不低的相机, 太能败家了。

价钱不重要。

你试一下, 看看会不会用。

叶昭试了一下, 挺好上手的,用起来肯定没问题。

你要不要去退掉?我怕巧姨知道了会打你。

曾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叶昭,我妈为什么要打我?你乱花钱啊。

我买我想要的东西,不算乱花钱。

叶昭斜他一眼,笑道:你不应该叫祥崽,你应该叫祥少爷!正说着,巧姨洗完澡出来,问他们要不要吃宵夜,她去做。

叶昭吓得赶紧把相机藏起来,巧姨眼尖,买了什么??叶昭不敢说话,曾祥也不回答,巧姨非常识趣地也不继续追着问,只啧啧啧吐槽了一句:鬼鬼祟祟的。

叶昭可可爱爱地吐了吐舌头。

我去给你们做宵夜。

巧姨打开冰箱,问他们:你们这几天晚上怎么不补课了?叶昭解释:我在学校盯着他学习呢,需要补课的时候再补。

那你不需要挣补课费了?我在学校盯着他学习,算时间吗?叶昭说着看向曾祥,我上课时候盯着最有效了,是不是,祥崽?曾祥喉咙里嗯了一声,算是赞同。

巧姨笑道:猾头咧,你们。

下次月考,我倒要看看曾祥你能考几分。

叶昭适时吐槽:不是不用包生崽吗?巧姨张了张嘴,竟无法反驳,叶昭马上哄着大客户:肯定有进步,我担保。

巧姨相信你厉害,但我对他没有信心。

每当这个时候,曾祥都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我也很聪明的好吗?巧姨笑:那你证明给我看。

等巧姨进了厨房,叶昭把相机递回给曾祥:帮我放房间呗,祥崽崽。

祥崽崽……曾祥斜眼瞪她。

叶昭忙改口:祥哥!帮我放一下,我在等大结局呢。

祥大佬无奈接过来,给她送房间了。

周四上午,叶昭背着照相机,拿着校长亲笔的介绍信,去档案馆查阅当年知青甲组的资料。

在档案馆二楼,工作人员给她指了个方向,让她自己去找。

偌大的场馆里静悄悄的,一层层铁质层架上,垒满了文件夹。

这里除了不轻易让人进来外,管理很松散,工作人员根本不管进来的人是怎么查阅资料的。

叶昭找到知青档案架,按照年份,找到了1968年下乡知青档案柜。

知青甲组的资料就放在最边边上,她一眼就看见了。

抽出文件夹,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一共五份,上面写着《革命知识青年下乡上山卡片》,分别是叶定国、苏应民、何慧琼、郭许言和金静之。

她先拿出了金静之的资料,基本信息里贴有一寸黑白照片,有家庭主要成员,父亲、继母、继兄弟姐妹等,还有家庭经济情况也一目了然,月人均收入不过20元,是家庭条件比较差的家庭。

叶昭拿出相机,把资料放在地板上,一页一页都拍了下来。

她又快速查阅其他几人的资料,没有什么特殊信息,她都一一拍了照留底,只有郭许言的资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郭许言的资料比别人多几页,别人的家庭出身都写着贫农,只有她的不一样,她的一开始写的是干部,后来划掉,改成了资本家代理人。

干部和资本家代理人在那个年代的待遇差别是血淋淋的,叶昭能够想象这前后的差距,会给当事人带来怎样的冲击。

通过资料可以知道,郭许言父母早年是外交工作者,后因犯了严重的思想错误,被下放到农场接受劳动改造。

郭许言是幺女,她本来不需要上山下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她选择了下乡。

最后还有一页是早年郭许言在读书时写的自我介绍:精通俄语,略通法语、英语,热爱苏联文学,擅长钢琴、手风琴和小提琴,喜欢国画,热爱电影……一手钢笔字,写得隽秀苍劲,非常漂亮。

叶昭能想象,一个十多岁才华横溢的女生,在写下这篇自我介绍时的骄傲。

叶昭想起何慧琼阿姨跟她说起她妈妈时的用词,热爱文学,会很多乐器,孤傲,迷人……以及苏叔叔形容她妈妈时的用语是,从小娇生惯养,受不了苦……这不都是郭许言吗?她突然明白过来,苏叔叔和何阿姨形容你妈妈和金静之时的用词是割裂的,是一种下意识的割裂。

他们形容你妈妈时,形象无限贴近郭许言;形容金静之时,说的就是金静之本人。

那只有一种原因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割裂,那就是她亲妈是郭许言。

为什么他们要用金静之来迷惑人呢?叶昭坐在地上,玻璃窗外有阳光照进来,空气中的细小浮尘在眼前飘荡着。

或许有这种可能,郭许言父母在1970年左右得到了平反,郭着急脱离这边的苦海想回京市,但她当时怀孕了,回不去,只能偷偷生下她之后,再离开。

叶昭一出生就被挂在了金静之名下,而郭许言丢弃女儿,回了京市,不然以郭许言的身份,如果她失踪了,郭的父母家人肯定会找上门来。

原主去京市找过母亲下落,但找的是金静之,所以没找到也是合理的。

也就是说,她亲生母亲回了京市,而消失的金静之逃港了。

是这样吗?好像又觉得哪里不对。

叶昭没办法在这里多想,她只能把资料都拍了照片,回去以后再慢慢寻找真相。

从档案馆出来已经快十二点,叶昭在外面吃了一份牛肉粿条汤,才坐公交车回曾屋围。

还没到小西楼,远远看见一个李瑞香在院门口焦虑地来回踱步。

叶昭小跑过去:瑞香你怎么来了?小昭!我等你半小时了。

李瑞香说得有些着急。

发生什么事了?办公室和财务科的人来找我们麻烦,说我们擅自收取押金,不符合规矩,让我们把收的押金交给他们财务室保管。

艾琳玩具厂财务科?如果真有问题,他们怎么现在才找上门来?李瑞香:他们来了四五个人,说话很凶,非得让我们马上把押金交上去。

被他们逼急了,我只好说钱在你这儿保管呢,让他们放心。

叶昭:你跟他们说了,我是合伙人?没有,你让我们保密,我哪里敢说。

我就说你在帮我们兼职做账,钱在你这儿保管。

然后呢?他们什么反应?他们说放你这儿也不行,就算你是老板女儿,也不符合规矩。

我爸妈话都不敢多说,不敢得罪他们,以后每个月打款快慢全得看他们脸色。

叶昭早就预想到了,钱不是那么好挣的,她道:走吧。

我们一起去。

她们边走边说话,走到半道刚好遇到了曾小玲她爸泥猛大叔,叶昭打招呼:旺叔,你去哪儿?泥猛看见是叶昭,忙笑道:我去你爸厂里找老苏谈厂房租金的事。

按照合同,国庆后要涨租,我尽力帮你们争取了,这次涨租就是象征性的,涨得少,村里要优待大企业。

艾琳玩具厂面积大,只有最开始西边的老厂房和宿舍楼是叶定国买下来的,其他大部分厂房归曾屋围村集体所有。

叶昭才不想帮她爸省钱,她笑道:该涨多少涨多少,赚了钱也得造福村民不是?你这觉悟高!那天遇到你爸,我还跟他说,‘你这女儿厉害,有前途’!你爸还跟我谦虚。

虎父无犬女啊!叶昭只笑笑,懒得去解释,叶定国是叶定国,她是她。

泥猛问叶昭旁边的女孩是谁。

叶昭介绍:这是我同学,她爸妈承包了厂里的食堂?哦,是你同学爸妈承包了呀?我知道了。

那天他们还说新来了一个外地的承包商,我还想着找机会见见呢,看来不用去打扰了。

叶昭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怎么,你们还要收保护费啊?泥猛当然不承认,他笑道:不是不是,做个朋友嘛。

法治社会!法治社会!他们一行进了艾琳玩具厂,泥猛去忙他的事,叶昭和李瑞香先到厨房找到秦阿姨,然后一起到办公楼找办公室主任。

办公室主任姓蔡,是张主任下台后,他才顶上来的,他应该是苏应民这边的人。

按说他这个时候不应该拱火,但财务和采购起的头,他一个新上任的为了不得罪人站稳脚跟,也只能配合。

蔡主任还有负责管理厨房的老姚把他们带去敲财务室的门,财务室牛逼轰轰的不给外人进,让他们在外边走廊等着。

他们在走廊等了大概十分钟,叶昭不耐烦了:人还不出来吗?不出来我们走了。

小小财务室,这么大官威,摆给谁看呢?老姚估计也是白家的裙带关系,他还挺神气,炫耀似的说:他们在跟美国客户对账,对完账,马上就出来。

叶昭瞥他一眼:你知道现在美国时间是几点吗?美国人半夜不睡觉加班跟你对账?老姚被打了脸,他一个中年男人也脸皮薄,脸顿时红了,他忙瞎找借口,那可能是在跟港城的客人对账。

蔡主任让他别说话了,然后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要不我们去会议室等?叶昭不去,秦阿姨也不敢得罪对方,忙道:不用麻烦了,蔡主任,等会儿厨房还有事要忙,就在这儿聊吧。

又等了几分钟,财务室出来两个人,都是底下做事的,财务老大并没有出面。

叶昭记得其中一个,上次手撕白韵莲的时候,他们在开财务会议,这女的就坐白韵莲旁边。

看来都是白系嫡亲啊。

这女的叫钟姐,短卷发,脸色些微有点浮肿,说话的时候笑眯眯的,是个笑面虎。

我们财务做事向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你们作为外包商,擅自收取工人押金,违反了我们厂里的制度,所以我们才要出来制止的。

针对供应商是否收押金的制度?这不可能有吧。

叶昭问:违反了你们哪条制度?麻烦把规章制度拿出来我们学习学习。

很明显,他们拿不出来,钟姐笑道:这是我们以前开会制定的规矩。

叶昭冷笑:拿不出来?老姚刚才被怼之后,现在也不敢乱说话了,生怕再被怼。

钟姐继续跟他们打太极拳:我们要讲道理的是不是?我算了一下,你们收的押金差不多有4万块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我是说万一啊,万一你们有人携款逃跑了呢?那工人的利益谁保障?听到对方说他们有人要卷款逃跑,秦阿姨急了:不是这位同志,我们签了合同的,也押了一万块钱在厂里,我们怎么可能逃跑呢?钟姐:就是怕有个万一。

我们老大说了,这笔押金,必须要放在我们财务室才安全。

秦阿姨:押金在小昭手里,她给我们兼职做账,她是你们老板女儿,押金放在她那里,我们放心,难道你不放心?钟姐满脸的假笑:老板女儿还是个学生,更不应该把那么大的压力放在她身上呀。

叶昭立刻反驳:钱存银行了,我没有压力。

钟姐语塞,旁边的另外一个财务说:我们都是按照规矩办事,你们也别让我们难做。

叶昭无语:又绕回来了,你们规矩在哪儿?你们拿得出来吗?就算你现在能拿出规矩来,我们为什么要按照你的规矩办事呢?艾琳玩具厂是艾琳玩具厂,秦阿姨是秦阿姨,秦阿姨作为外包商,不是你们的员工,为什么她要遵守你的规矩?钟姐可是在上次风波中见识过叶昭怼人的厉害之处,她听叶昭一长串不带歇气地说完,脑子顿了几秒,说话也没之前圆滑顺溜了,她说:但交押金的是我们厂里工人,你们拿一张不值钱的卡,让工人押10元现金,这本身就存在风险。

我们目的是帮工人规避风险。

我们收取押金,并不是因为这张卡值钱还是不值钱,而是要避免有人钻空子,带外面的人进来花1分钱吃霸王餐。

厂里有4000人,如果我们卖出去5000张饭票,请问多出来的那1000张,厂里会给秦阿姨结算每张票4毛9分吗?这话问的,财务的人都没办法回答了。

不会结算是不是?那我们有什么办法预防这种事发生,只能通过饭卡来制衡,必须持饭卡买餐券,一卡一券,大家都没办法钻空子。

那你们也不用押十元现金那么多呀。

十元现金很多吗?两三个人出去下馆子,也点不了几个菜吧?我们要是把押金收的太低了,辞职的员工就可能不会来退押金,而是选择把饭卡赠送给别人。

这种赠送流转出去的饭卡,来吃饭就花1分钱,厂里不会掏另外的4毛9分,等于成本全在秦阿姨身上,你们当然不会心疼。

钟姐被叶昭给绕晕了,怎么感觉叶昭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老姚眼看自己人被带坑里,马上道:现在不是说十元押金多不多的问题……叶昭回斥:这是你们刚才说的,你们认为十元押金对于工人来说,存在风险,我才反驳的。

老姚吃了瘪,忙改口:主要问题还是在于,押金存放问题,我们认为这笔押金应该放在我们厂的财务室,以确保资金安全。

存放在你们财务室资金就安全了?钟姐:是的。

比在我手里安全?钟姐:不是要这么比,你是个体,我们是组织,不一样。

我们当然不一样。

我们收取这笔押金是为了保障秦阿姨的个人利益不受侵犯,按照法律,这笔押金就应该存在秦阿姨手里,就好像租客给押金也是给到房东手里一样,我们政府也没有让财务部门出来说,押金放在房东手里不安全,必须要把钱放到财务部,是不是?对面的三人,再次无法辩驳。

你们的做法,好听点叫越俎代庖!粗俗点说就是多管闲事!再粗俗一点,就是狗拿耗子不安好心。

这话说的真实,但在对方听来,就有点重了,蔡主任忙出来圆场:主要还是沟通的问题,沟通好了,就不是多管闲事。

钟姐解释:我们完全是为了工人着想。

那外包商的利益又有谁来维护呢?押金放在我们手里更安全。

谁知道呢?万一你们财务室出了什么纰漏,有人私自挪用押金或者被偷盗了呢?到时候工人拿着押金条找的是秦阿姨,不是你们。

放在财务,有厂里兜底,你们放一百个心。

叶昭觉得自己说得够明白了,就有点不耐烦,你嘴巴一闭一合,就厂里兜底了?就算厂里兜底,我们为什么要把本该属于自己保管的押金给你们保管?你们的规矩只能规范你们自己,不能用来限制别人。

明白吗?做事之前,还是先搞清楚法律允不允许吧!手别伸那么长!这回连蔡主任都不敢接话了,就怕说了,马上又被怼。

但就这样耗着也不是事,蔡主任给财务科的人递台阶:不如就签个免责声明。

以后押金还是秦老板这边保管,不过万一出了事,我们厂不负责赔付,好吧?秦阿姨一听,觉得这个方法可以接受,我可以签啊,退押金肯定是找我嘛,怎么可能找你们。

面对叶昭这样有理有据的嘴炮王者,财务科的人也不敢真的强来,白姐可是被搞进派出所的,他们惜命。

钟姐也不笑面虎了,她微微昂着头,像恩赐似的:那就签个免责声明吧。

本来签免责声明,叶昭心底就不同意,只是不好当面拦着,结果钟姐的语气又惹恼了她。

秦阿姨,我们不签。

叶昭看向对方:你们随便出来个部门就让签协议,那后面还有完没完。

随便出来个部门?钟姐语塞,他们财务科可是厂里的财神爷,谁敢说他们是随便出来个部门?但叶昭说不签,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也蛮横不起来了。

和事佬难当,蔡主任彻底没辙,心底只能暗暗恼火财务科的人平时横惯了,脸色确实难看,这次碰到了硬钉子,活该被收拾。

叶昭见他们都不说话,这才道:还有,以后每个月结算的时候,老老实实好好结算,别想着在中间搞事。

钟姐想解释:我们怎么可能……怎么就不可能?叶昭盯着钟姐问:这位阿姨,你叫什么名字?被突然问名字,钟姐下意识觉得对方要找她麻烦,她声音都虚了,怎么了?叶昭点头笑了笑,钟姐是吗?我记住你了。

钟姐浮肿的脸上顿时瘪了几道痕:……一句我记住你了结束了今天的纷争。

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秦阿姨担心道:食堂这块肉太肥了,都盯着呢,我们拿下来了,也得各部门打点,不然我怕做不长久。

叶昭:其他人就算了,都知道你们跟我认识,没人敢收你好处的。

我们就好好做,不要有纰漏就行。

那个蔡主任倒是可以拉拢拉拢。

秦阿姨:我慢慢来,能拉拢的,我尽量拉拢。

刚好泥猛办完事也下来了,叶昭跟他打招呼:旺叔,你这两天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你随时找我,都有空。

作者有话说:忘记设定发表时间了,晚了一点点。

上半章讲郭许言,下半章打脸,搞得我想标题想半天,实在想不到合适的。

29、妈妈这边的人平常都看港城那边的无线电视台, 除了电视剧好看之外,主要也是看新闻和天气预报,港城的天气预报比较准。

据天气预报预测, 今天将有十年不遇的特大台风登陆,村里的人,早早准备好了,大部分人家囤够了两三天的肉菜。

食堂那边也跟供应商打好了招呼, 提前备了食材。

连学校都下发了通知,今明两天放假, 学生在家自主学习。

这时还没起风,下着小雨, 叶昭跟泥猛约好了,去他家谈事, 她准时如约而至。

泥猛家自己住着一栋二层的小楼, 他家门口正在建新楼房,泥猛冒着小雨走出来, 指着地基道:230平米, 六层楼,以后一至五楼出租,我们家住顶楼。

叶昭好生羡慕, 她问:现在建楼房要批地吗?当然要批,都是熟人,批地不难。

泥猛请她屋里坐。

叶昭收了雨伞进屋,他家客厅放着那种很典型的又土又豪气的红木家私, 正中摆着大彩电, 冰箱, 还有神龛, 墙上挂着四五张黑白大照片。

这是我爷,我太爷,我太奶奶……以前在曾屋围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泥猛边吹牛边给她泡功夫茶,来,喝茶。

你今天特意来找旺叔,有什么事指教?叶昭端起功夫茶,一口一杯,我哪敢指教您啊,我是找旺叔借钱的。

泥猛倒茶的手顿住了,你借钱?对,我借钱。

你放心,我给利息。

叶昭说着拿出自己的存折,顺便给你看抵押物,我肯定能还得起钱。

存折上钱不少,有将近四万元,户头是叶昭名字没错,泥猛不懂:你自己有钱,为什么还要借?叶昭小声道:旺叔,我跟你说实话,不过你得给我保密。

只要你信得过我,我肯定给你保密。

我把艾琳玩具厂的食堂承包下来了……泥猛大吃一惊,对面可还是个女学生,他道:不是说你同学爸妈承包的吗?我自己去承包,我爸肯定出来阻拦,所以我只能找人来帮忙。

叶昭开始诉苦,承包食堂,我押了1万现金,然后财务还压款1个月,四千人吃饭,我要国庆后才能拿到饭钱,这个月的支出就好几万……泥猛明白了,他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厉害啊!你跟小玲同班同学,你都出来做几万几万的大生意了,我们家小玲昨天还跟她妈因为几毛钱的零花钱闹脾气,这就是差距!叔叔佩服你!叶昭:我这不支撑不住,找叔叔借钱来了吗?你不是存折里有四万吗?这是从工人手上收来的饭卡押金,前两天厂里财务找我们麻烦,非要把押金收走,我们顶住压力把押金留在手里了,但我怕他们继续搞事,也不敢轻易取这个钱出来用。

哦,我明白了,所以你拿这个作为担保抵押,跟我借钱?只要你开口,就算没有抵押,我也会把利息给你算到最低,你要借多少钱?泥猛说得圆滑,但如果没有这笔存款作为抵押,叶昭相信,他能借几千给她就不错了。

叶昭盘算了一下,收小黄姜估计得要六七万或者更多,前面需要1万作为订金以及其他周转,后续也不知道食堂能赚多少钱,提前打好招呼,有备无患。

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投石问路的。

我不确定后面要借多少,我先借1万,后面有需要可能要再借四五万。

泥猛想了想点头道:可以,我对外利息是1分2厘,我给你就收8厘,可以吧?这利息跟银行比肯定是高了,但叶昭明白对方是靠这个吃饭的,如果她找别人借,利息会更高,而且还未必能借到。

没问题。

8厘可以,我就借一两个月作为周转用。

泥猛很会做人,他道:前面这一万,你不用押存折,后面借的多了,你再把存折拿过来抵押。

我够意思吧?叶昭感谢道:旺叔你太够意思了!那我先给你拿一万。

泥猛去打电话,让人拿钱过来。

叶昭在借据上签了名字,按了手印,拿到了一万块钱。

你别跟我爸说我找你借钱了。

叶昭再三叮嘱,谁都别说。

泥猛笑道:那当然,我们是有职业道德的,谁我都不告诉。

离开前,叶昭看着泥猛家在建的新房,旺叔,以后要是村里有谁家卖地卖房,如果有便宜的,记得告诉我。

你要买房还是买地?都行,最好是地皮,我也想建个房子。

然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泥猛满口答应会帮她留意,这点你跟你爸就不一样,你爸不喜欢买房也不喜欢买地。

艾琳玩具厂的厂房,村里上半年就想卖给你爸,价钱也合适,结果他不要。

如果有钱,自己买下来多好。

村里为什么要卖厂房?艾琳玩具厂要在别的地方开分厂,村里担心他们迟早要搬走。

如果你爸把这里厂房买下来了,那他肯定就不会搬嘛。

村里对于大厂,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挽留的。

叶昭笑了笑,这可能就是时代的局限性,十多年后,这里的政府嫌弃这些工厂是低端制造业,慢慢出政策把工厂都赶走了。

如果能把艾琳玩具厂那么大的厂区买下来,以后就不止是发财那么简单了。

不过工厂是工业用地,想要转成商用和住宅,还需要上下打点好关系,都是大手笔的事,叶昭心底也只是想想,似乎这些事,都离她很遥远。

她现在的目标,只是想在曾屋围买个像泥猛新建住宅那么大面积的地块,建上几层楼,以后能安心做个包租婆,她就满足了。

从泥猛家出来,遇见曾小玲从外面回来,两个人打了声招呼,叶昭就先回去了。

到了傍晚,开始起风,之后狂风暴雨,电视信号都没了。

叶昭和曾祥跑去小天家里玩乐器,喝着小酒,唱着摇滚,好不快活。

贝斯已经还回去了,曾祥教叶昭弹吉他,叶昭学东西特别快,虽然唱歌五音不全吧,但玩弄乐器却是个一等一的好手。

等我哪天吃不上饭了,我可以去街头摆摊卖艺。

叶昭自信满满。

小天:我也可以。

你的架子鼓带出去不方便。

我可以唱歌啊,我唱歌比你好听。

叶昭五音不全的事,是她的死穴。

她白对方一眼:你怎么唱歌比我好听了,我唱的也很好好吧,又不是去比赛,我街头卖艺还不行?小天认怂:没说你不行。

叶昭故意哼了一声,小声嘟囔:你刚才明明说了,你唱歌比我好听。

姐姐,我唱歌比你好听都不行吗?祥哥,你说,我和小昭谁唱歌好听。

曾祥在旁边玩键盘呢,这抛来的话题有毒,文天祥乐队的主唱一直是他和阿文轮流的,小天确实唱的也一般。

这种时刻,一般人都会奉行谁都不得罪的政策,祥哥脑回路不太一样,他直接道:都不行。

叶昭和小天互相看了一眼,叶昭偷偷伸手把键盘的电源给拔了。

键盘声断了,曾祥抬头瞪着他俩,小天忙卖友求荣、举手投降:祥哥,你看,我的手在这儿!很明显不是我。

叶昭得意笑着,轻轻拿拨片弹着吉他,自弹自唱:我,唱歌,好听,不爱听别听!啦啦啦啦啦啦!不爱听别听!啪!灯灭了,屋内全黑,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断电了。

这是连电都听不下去了?叶昭气得狂怒:给点面子行不行?外面狂风呼呼作响,角落的人无奈叹了一声,好听。

特别动听。

小天哼哼两声,敲了一下架子鼓表示抗议,祥哥,你偏心。

你的原则呢?叶昭得意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叫审美的提升。

祥哥,我唱的好听吗?好听。

曾祥再次无原则偏心哄着。

小天气呼呼道:你们就唱双簧吧。

曾秀群点着蜡烛上楼来,她还拿来了扑克,四个人坐在一起玩锄大地。

玩了几盘,曾祥和小天不玩了,他们兄弟两个继续玩乐器。

叶昭和曾秀群坐在一旁吃瓜子聊天。

曾秀群苦瓜着脸,自从跟同学谈恋爱的事被她妈撞破之后,她心情一直不好。

真不想上学,每天上学太无聊,老师讲的题我都听不懂。

叶昭笑:不想上学就不上。

你要是我妈就好了。

叶昭:……小昭姐姐,上课就像上刑,你不懂差生的忧伤。

哎……曾秀群趴在桌上,满脸痛苦。

你不懂没钱的忧伤。

你们家有那么多房子,如果是我,我就躺平了。

根据叶昭所知,肥婆英比巧姨是多了一栋楼出租的,比巧姨有钱多了吧。

曾秀群好奇道:你爸不也挺有钱吗?我家跟你们家不一样,我爸的钱不是我的。

我家的也不是我的,都是我哥的。

叶昭知道,这里的人大部分都重男轻女,她无奈叹气,这事无解。

台风刮了两天,大雨一直不停歇,部分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

叶昭拖了一个星期才去西山找黄栋梁,把向西村的小黄姜定下来,订金大概花了五六千。

叶昭让黄栋梁盯紧其他几个被退订的村落,搞好关系,如果时机成熟,到时候跟张家村向西村一起收获,争取收够10万斤小黄姜。

*转眼到中秋,何阿姨提早几天就打电话来邀请叶昭去他们家吃晚饭。

那天是周日,叶昭在食堂帮忙分装月饼,今天晚餐每个工人会多送一个月饼,这些都是供应商垫钱供应的。

忙完差不多五点,她才去苏家。

苏家和叶家在同一个小区不同楼栋,叶昭来了深城那么久,她爸叫了两次让她回家吃饭,叶昭没去,后来,叶定国也就不再叫她了。

苏家在顶楼7楼,现在还不流行电梯房,这算是周围最好的小区了,依然没有电梯,叶昭手里拎着月饼,爬上七楼,这楼层,腿脚不好还上不来。

苏应民夫妇有一儿一女,儿女双全,儿子读高一,女儿读初二,家庭非常美满幸福。

一踏进他们家的大门,家里的氛围都不一样,太和谐了。

如果当初原主的父母也组成了一个稳定的小家庭,原主自小的生活环境是不是会好很多?一个能干多金的父亲,一个才华横溢的母亲,说出去多让人羡慕……不过,谁知道呢,很多表面看去一派和谐的家庭,都是依靠女人的委屈和妥协来成全的,很显然,郭许言不是一个善于妥协的人。

除非她找到了一个,她非常爱的人,她愿意为爱妥协。

何阿姨在厨房里忙碌,叶昭只进去看了看,聊了会儿,她也实在帮不上忙,便又出来了。

她和何家小女儿芸芸在房间里看小说打发时间,芸芸是朵温室里的花儿,完全没有心眼,不知道哪些话不该说。

她问叶昭:白露姐姐他们去海洋公园玩去了,小昭姐姐你怎么不去?叶昭这才知道叶定国带着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女儿去共享天伦之乐了,她笑了笑,没去过海洋公园,好玩吗?好玩!我就小的时候去过一次,我爸总不带我去。

他嫌麻烦,我爸就是太不爱运动了,才那么胖。

苏应民在客厅听见了,他吊声道:芸芸,你说爸爸,爸爸是听得见的。

快出来吃柚子,小昭!吃柚子!芸芸不吃,叶昭起身出去,边吃着柚子边看电视边跟苏应民唠嗑。

苏应民作为外地人,他不爱看本土和港城的电视台,他家电视放着中央台的节目。

叶昭把柚子核一粒粒捡出来,她看看电视,又看看苏应民,轻声道:苏叔叔……怎么样,好吃吧?还行。

叶昭冷不丁地道:那天,你为什么把我妈妈的照片烧掉了呀。

正在剥柚子的苏应民愣住了,他可能没想到烧照片的事被叶昭发现,他尴尬笑了笑,你怎么知道的?我看见你烧掉的相片纸了。

苏应民放下柚子,抽过纸巾擦了擦手,你还发现了什么?叶昭继续吃着柚子,非常平淡非常小声地说:我想知道我妈妈究竟是谁?苏应民愣了有几秒:你妈妈是谁?你怎么突然说胡话了。

叶昭从沙发后面拿过背包,拉开拉链,取出一张照片,递到苏应民面前。

苏应民迟疑了一下,接过照片,只见上面是一张资料,资料上写着精通俄语,略通法语、英语,热爱苏联文学……是他熟悉的字迹。

他心跳嘭嘭加速,你从哪里弄来的?档案馆。

这是郭许言的字迹。

这上面的描写跟何阿姨那天描述我妈妈时的用词几乎一模一样。

金静之和郭许言是两个完全不同出身,不同性格,不同爱好的人。

只有郭许言符合你们所有人形容我妈妈的样子。

苏应民不吱声了。

郭许言是我妈妈,是吗?叶昭一瞬不瞬地盯着苏应民,苏应民低着头,对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眼神似乎定住了。

芸芸踢踏着拖鞋去她哥房间说话,厨房里有热油下锅的声响。

过了好一会儿,苏应民轻轻叹了一声:你妈妈的字很漂亮,跟她人一样。

说着,苏应民看向她:你很聪明,你都知道了。

不,我不聪明。

我早该怀疑了,不应该等到现在才发现。

我就是一开始完全没有往这方面去想过,才会被你们蒙蔽那么久。

我们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叶昭无声笑了笑:所以,你要烧掉的,是郭许言的照片。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给我换个妈呢?一开始直接告诉我,我妈叫郭许言不行吗?芸芸又从她哥房间出来,站在电视机前看一个小品。

苏应民不想让孩子们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站起身,来,你跟我到书房聊。

叶昭跟着苏应民进了书房,苏应民站在窗前,双手插兜里,如实道:当年,你妈妈想回城,有你在,她就回不去……但是,之后那么多年,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的亲生母亲是谁呢?苏应民几次想说什么,但又把话吞了回去,说的太重,他怕叶昭承受不了,但一直避重就轻,他又怕叶昭会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清。

几番挣扎,苏应民还是选择了告诉她:你妈妈不想让别人知道你的存在。

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存在。

好冷冰冰的一句话,要是原主知道了该多伤心。

叶昭再次为原主感到悲哀,或者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

郭许言她在哪里?你想去找她?叶昭不想跟苏应民说实话,她扣了扣桌角:不是想去找她,就是想知道她在哪里,活得好不好。

她活得很好。

小昭,你听叔叔的,不要去找你妈妈,我怕你会失望。

她已经把你丢下了,你就当做她不存在吧。

是的,十八年前郭许言就已经选择把她丢下了。

叶昭盯着苏应民,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苏叔叔跟她说的话是诚挚的。

她不要我了是吗?苏应民眼眶突然湿润了,他想劝慰眼前的女孩:没关系的,小昭。

没有她,你依然那么优秀,即便她不要你了,你还有你爸爸,还有苏叔叔和何阿姨……对一个孩子来说,母亲的存在,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替代的。

叶昭突然跟原主共情了,她低下头,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幸好她是个坚强的人,不会轻易流泪。

她究竟在哪里?在京市还是港城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苏应民难得爽快回答道:她在港城。

她再婚了吗?没有。

她一直都没有结婚。

叶昭有点意外,这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苏叔叔,你知道她在哪里,是不是?苏应民:我知道。

如果有一天,我一定要找到她,你会帮我吗?我是说,我非找到她不可。

她必须要找到郭许言,这是她的任务,没办法回避。

苏应民这回重重点了点头:等你长大了,我们再来讨论这个事情。

目前的情况,你不要去找她。

你也别让你爸爸知道你一直在寻找你妈妈的下落。

不要告诉你爸,你已经知道你亲妈是谁了。

好吗?叶昭不懂:为什么不能告诉他?苏应民叹了一声:爱而不得,彻底闹翻,他们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弥补了。

你是你爸爸养大的,你不偏向他,反而要去找你亲妈,他肯定生气。

而且你爸爸目前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

叶定国不知道郭许言在港城,苏应民知道?她一直以为在她妈妈的事情上,苏应民何慧琼和叶定国是统一战线的,现在看来,是她误判了?苏叔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小昭,苏叔叔已经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十多年前的一些事,不提也罢,都已经成为过去,你要相信,在这些复杂的关系里,苏叔叔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就行了。

苏应民说得语重心长。

叶昭知道,再继续问下去也不会问出更多的结果。

是的,每个人都有秘密,有些事,不必非要探究出内里乾坤。

她不是不好奇,而是目前没办法办到。

今天起码确定了,郭许言是她亲生母亲,居住在港城,未婚,过得很好。

那金静之呢?她去哪儿了?苏应民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茶:金静之她移民了。

叶昭摇头:她没回京市啊。

怎么移民?当年金静之跟你妈妈一起逃港,之后她就移民国外了。

这也算是个合理的解释。

有人敲门,何慧琼探头进来,你们聊什么呢?准备吃饭了。

逮着我问她妈妈的事,聪明的很,自己查出来自己亲妈是谁了。

何慧琼很意外:怎么查出来的。

吃饭吧,回头再跟你说。

何慧琼宽慰叶昭:谁给你饭吃,谁才是你亲妈!知道吗?你就把何阿姨当做你的亲妈,好不好?你干脆搬过来住,跟芸芸作伴,你一个人住在外面,我始终不放心。

没事,包租婆阿姨人很好。

苏应民:她自己有主意,你就随她吧。

何慧琼做了一桌子的宛城口味家乡菜,叶昭实际上不怎么能吃辣,在别人家作客也拘谨,所以吃的不算尽兴。

吃了晚饭坐了会儿,叶昭借口作业没做完,就先回家了。

回到小西楼,巧姨正在端菜准备吃晚饭,巧姨问她:你吃过了吗?叶昭见曾祥在客厅接电话,她小声回道:我吃过了。

你们今天怎么那么晚啊?今天打麻将散场晚了,我做了很多菜,再来吃点。

叶昭看到桌子上的螃蟹有些动心,那我来吃个螃蟹。

快来吃,是黄油蟹!海鲜佬特意给我留的,有钱都买不到。

叶昭去洗了手出来,巧姨已经给添了碗筷。

叶昭:我刚才回来,看到好多人家在路上拜月亮。

吃完饭我们去赏月。

巧姨说着,眼神是看着曾祥的。

过了好一会儿曾祥才挂电话,走过来吃饭。

巧姨问他:都讲些什么,讲那么久。

没说什么。

又让你去?圣诞节再去。

叶昭听出来了,是曾祥爸爸那边打过来的电话。

是不是让你明年去参加会考?下次你就直接拒绝,就说我不同意。

曾祥吃饭没回答,顿了一会儿,他才道:姑姑让你也去。

姑姑姑姑,叫的那么亲热!我去了算什么?我不去。

每年让你去过圣诞,一群中国人过洋节,有毛病。

叶昭吃着螃蟹,不敢说话,桌上只有咀嚼声,气氛有点尴尬,她轻声岔开话题:我们等会儿去哪儿赏月?去楼顶吗?曾二巧也不想大好的节日被扫了兴,她道:楼顶赏月视野好,叫上肥婆英他们。

叶昭主动揽活儿:等会儿我去叫。

*【骆申,你好!我是小刀。

上次的信收到了吗?不好意思我没给你留我的地址,我想你应该很忙,你就不用回信了。

今天是中秋节,我坐在窗边给你写信,圆圆的月亮就挂在别人家的楼顶上,我心情郁闷(划掉)愉悦,想起远方的你,你今天也赏月了吗?跟你说个小秘密,我今天终于知道,我妈妈早就选择不要我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点点小伤感。

亲爱的朋友,你比我幸福,起码你妈妈是爱你的。

抬起头,我们看的是同一个月亮,想到这里,我心悦之。

……你的朋友,小刀】叶昭硬着头皮尬写,她得去借一本情诗合集,她要用火热的情诗,感化他。

作者有话说:叶昭:要加更吗?哦,不要。

30、私心9月的最后一天, 食堂经营已满一个月,大家聚在李瑞香父母家开会,只是没想到李瑞香把高月月也叫来了。

高月月早已经猜到叶昭就是食堂承包背后的老板, 叶昭也就不再避嫌,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道:月月,我们今天要开会,麻烦你回避一下。

李瑞香轻轻拉了拉叶昭:不是说给月月一股吗?叶昭解释:我是答应了给一股, 但这一股只有分红权,没有管理权。

李瑞香傻傻的听不懂, 她妈妈虽然也不懂,但大概理解, 秦阿姨忙道:小昭的意思,就是年底给分红, 但不能参与经营管理。

是这个意思。

高月月心底多少有些不舒服, 但合作之前没有谈清楚,存在分歧, 现在再谈, 她已经没有话语权了,如果叶昭真要耍赖,连分红都不给, 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高月月尴尬笑了笑:没事,我理解,那我出去给你们买宵夜。

李瑞香有些不好意思,能拿下食堂承包经营权, 高月月是大功臣, 她觉得叶昭食言了, 心底隐隐难受, 她把高月月送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折回来开会。

开会就五个人,叶昭,叶昭从人才市场招来的管理甘小凤,李叔,秦阿姨,还有李瑞香。

小凤二十多岁,是个高中毕业生,从西北农村来的,做事很勤快。

她因为是刚来不久,所以主要还是听大家讲,她做记录和总结。

秦阿姨对食堂大大小小的事情最清楚,她道:那个老姚有事没事老喜欢来食堂盯着,上次给钱他没要,后来我就让小凤偷偷给他东西,排骨,大鸡腿,鸡蛋,用各种借口送给他,他有的时候拿有的时候不拿,不过现在对我们态度好多了。

这种人能用小恩小惠打发掉也挺好,换个人来管,估计也这样。

叶昭见识过太多贪小便宜的人了。

小凤吐槽道:他就想要排骨,他说他老婆儿子喜欢吃。

叶昭:不能把他胃口养大了,惯出毛病来。

节假日可以意思一下,其他时间没事别老给他东西。

知道了。

秦阿姨,你继续。

秦阿姨翻着自己的小本子,她小本本上密密麻麻记了很多事,宵夜开了之后,每天能卖三四百份的炒粉炒饭,这个月卖了一千多块钱。

宵夜利润高,主食和配料都是白天用剩的,这二十多天,赚了也有七八百。

叶昭:四千人才有三四百来吃宵夜?厂里现在晚上加班的多吗?大家看向李瑞香,李瑞香有点小情绪,刚才心不在焉的,她听到叶昭问话,才道:厂里很忙,每天几乎有一半人以上在加班。

叶昭:可能跟我们宵夜的品类比较单调有关系。

不能只卖炒粉炒饭,炒菜汤粉汤面煎饼糖水类的也可以卖。

李正新点头:可以的,我们厨房几个研究一下。

秦阿姨往下翻本子:上次说的精品菜国庆之后开始提供,小卖部门面搞好了,等营业执照下来就可以开店。

小凤最近在跑□□的事,她道:营业执照下周就能拿到,还有烟草专卖许可证,一起办下来。

叶昭手指点了点桌面:下周最重要的事,就是盯着财务打款,不然供应商那边也支撑不住。

一个月4000人的饭钱,大概五万八千元左右,钱拿到手就得支付供应商四万五千,还有大家的工钱和水电费,最后利润应该有八/九千。

在这个年代,这收入很高了。

小凤做事很积极:周一补国庆的假,周二开始,我天天去财务室催。

叶昭低声跟小凤交待:你是办事的人,你说话可以活一点,你就说五号之前如果不支付,老板没钱了,供应商就要断粮,工人吃不上饭那是要闹事的,他们也怕。

小凤有类似的工作经验,她点头:我懂。

我知道怎么催。

开完会,叶昭单独把李瑞香叫到房间里聊,叶昭知道李瑞香是比较单纯善良的人,她不想让对方心里难受。

叶昭遇事是希望能马上解决掉的,她不愿意拖着,最后成为心疾。

你今天好像有点不高兴?李瑞香低着头给饭票盖章,我心里面总觉得对不起高月月,她为了我们拿到承包权,把广播播音员的工作都搞没了。

她在厂里播音,一个月也就十元补贴,她在我们这儿,什么都不用做,一年她至少能拿一千多,等后续经营状况好了,肯定还不止这个数。

不少了。

我们那天答应了给她1股呀。

我们给呀,只是这1股是作为奖励性质的,她没有出资参股,不可能给到她实股,只能给干股,能参与分红对她来说就足够了。

她为什么一定要参与我们的经营呢?李瑞香死脑筋:为什么不能让她参与呢?叶昭接过李瑞香手上的印章,帮忙干活,她一手一个戳,动作很快。

瑞香,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善良的。

对于有些人,我们要提防,像高月月,我可以给她钱,有需要的时候,大家也可以一起合作,但一定不是像我和你这样,彼此之间能够互相信任,可以合作无间。

我可以很明确地说,我没办法做到,我相信高月月也没办法做到。

她这个人太复杂了。

李瑞香不解:月月有的时候确实是有点脾气,有点傲,但她人不坏的。

那是因为你傻,你跟她还没有利益纷争。

等你跟她有利益纷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你跟她有过利益纷争?当然。

海湾音乐大赛,我们抢了她的冠军,冠军的奖金可是1万元啊。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当时对我的贝斯下手了,只是我没有证据,所以我一直没有说破这个事。

李瑞香内心很吃惊,她不知道原来叶昭和高月月之间还有这种矛盾,看来叶昭已经忍耐高月月很久了。

对不起小昭,我都没看出来,你和高月月之间还有这些事。

我以为你就是单纯看她不顺眼。

我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看人不顺眼。

李瑞香点头:我理解了。

你理解就好。

我跟你说的话,你可别跟她提起。

你这人有时候挺没心没肺的。

嗯,我又不傻,我不会跟她说的。

正说着,听外面有说话声,高月月买了宵夜回来,是炒田螺和烤串,叶昭也没客气,吃了几根烤串才回。

叶昭赶在九点前回到家,她和黄栋梁约定了,隔三天通一个电话。

她回来没多久电话就响了,黄栋梁如约打来,收获时间定了。

西山小黄姜每年统一时间播种,收获时间也是根据时令统一定,今年定的最佳收获时间是10月15日到10月23日,在霜降之前收获完毕。

姜瘟发作需要2天到7天左右,发作之后三天内会全部腐烂。

如果陈连发要散布姜瘟而不给宋荣记反应时间,最佳时机就是10月15日前一周,也就是最晚10月8日会行动。

距离现在还有大概一周的时间。

怕就怕陈连发提前散布姜瘟,那到时候很可能会全军覆没。

叶昭问:我们可以现在收获吗?现在收获是最保险的。

黄栋梁:提前半个月收获,小黄姜成熟度会不够,保存两三个月没问题,如果想保存到农历年后就够呛了,会腐烂坏掉。

叶昭这批姜如果顺利卖给宋荣记,12月之前肯定全部用完,不需要保存那么久。

没关系。

你明天就让他们收。

不要有太大动静,别人问起,就说要运到北方的。

黄栋梁回道:那行。

除了张家村和向西村,其他没有订购的村子,要通知收获吗?如果不通知是收不够10万斤量的,如果通知了,这些村庄都是种姜大户。

动静肯定大。

叶昭想了想,决定还是保守一点为上,她道:先别通知。

免得打草惊蛇。

等我们的收完了,如果还没动静,再想办法收多一点。

黄栋梁问:那你什么时候来?这边收获两三天就好了,你得来付款。

叶昭手上没多少现钱,她得马上去跟泥猛借款,还得租货车,租存货仓库。

我后天去。

你赶紧行动起来,明天开始收获。

叶昭再次提醒,不要搞太大动静,盯紧陈连发的动向。

叶昭第二天一早就拿着四万的存折去跟泥猛抵押借款,然后找食堂的蔬菜供应商租车和租仓库,供应商老钱做事很靠谱,她之前就跟对方打过招呼。

为了稳住艾琳玩具厂食堂这个大客户,老钱家的货车和仓库都是便宜租给叶昭的。

这边万事俱备,叶昭回到家,正在吃晚饭呢,接到黄栋梁电话。

前期难搞的向西村还挺配合,今天都开始收了,但张家村的人嫌收获时间太早,想等多十天八天再收。

叶昭恼火:为什么?不是说好了每斤给多一分钱,他们可以提前收的吗?黄栋梁也很火大:现在人家反悔了。

叶昭一直怕向西村不好收获,谁能想到问题出在了看上去都是老实人的张家村,她道:签了合同还反悔?就是因为签了合同,收了订金,他们心里有底气,才敢这么来。

早知道当初不给订金了!他妈的!黄栋梁气得骂粗口。

叶昭急了:张月丽还在娘家吗?没有,她带着孩子回去了。

夫妻俩和好了。

糟糕!那陈连发肯定知道了我们要提前收获的事。

我猜他就算今天不知道,明天也肯定会知道。

你不是让我找人盯着他吗?他最近很老实,一直呆在家里,哪儿都没去。

今天老实呆家里,明天就未必了。

叶昭想现在就出发,她打电话给老钱,老钱那边货车要明天才能回来,没办法提前去。

货车还没回来,晚上又没有长途汽车,叶昭有些许的绝望,实在不行她只能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走长途的计程车!你先吃饭,我载你去。

叶昭抬起她的苦瓜脸看着曾祥,祥崽此刻闪着金光。

你怎么载我去?叶昭不能想象坐摩托走长途。

我的摩托比汽车快!两三个小时就能到。

我们吃了晚饭,7点出发,10点前能到。

叶昭看向巧姨,巧姨不忍心看着叶昭着急找不到人帮忙,也下定了决心,快来吃饭,我不放心你们,我也一起去。

就这样,吃了饭,曾祥先去加满油,叶昭带着钱,巧姨藏了把刀,然后一家三口出发了。

叶昭被巧姨和曾祥像夹心饼干似的夹在中间,半路实在累了,她整个脑袋搁在祥崽的肩膀上,在颠簸的路上差点睡着。

幸好没有遇到什么车匪路霸,他们一路风尘扑扑赶到了张家村。

张家村比西山镇距离深城更近,他们九点多就到了。

黄栋梁已经在张军家里等着他们,二十四户姜农,来了十七户,还有七户说了,大家收,他们就收,他们随大流。

黄栋梁对姜农道:你们看,你们不按照合同收获,人家大老板连夜从深城赶来了。

我夹在中间,可太难做了。

我以后怎么介绍买主给你们。

张军不好意思地看着巧姨:大姐,我们当时说的是提前十天八天收获,现在是提前差不多20天,提前那么多时间,收的姜不耐存,对你们也不好。

叶昭无语,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她道:当时说的是提前10到20天左右,合同里也写明了。

有姜农道:那天我们都没听清楚!是啊!没听清楚!我们又不认识字,都没看合同。

有人附和!叶昭和巧姨在路上已经想好了说辞。

巧姨道:我们货车都定好了,这批姜是要运到北方去的,北方马上要下大雪,到时候路封了,运不过去,不是我们非得要难为你们。

其中一个姜农说:提前20天,重量差太多了。

叶昭压着怒火,试图给他们讲道理:小黄姜在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成熟,长不了多少重量的,我们之前也谈好了,每斤加1分钱,然后我们可以提前收获,是不是?张军:你觉得长不了多少重量,但大家觉得20天还能长不少。

本来我们的姜就小,再提前20天,太吃亏了。

不能欺负人,哪有提前那么多时间收获的。

给我们的钱也比外面的便宜。

是啊,收的便宜,又要提前收获,欺负我们啊这是。

众人你一言无一语,叶昭是看明白了,这些看着老实巴交的姜农,就是看他们着急收获,又交了订金在他们手上,想趁机坐地起价。

张军抽着烟,终于说了他们的需求: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如果一定要提前到这两天收获,每斤加5分。

巧姨一听来气了:你们这是抢钱啊!你们到外面去收也要8毛钱,给我们才7毛5分。

叶昭驳斥道:一分钱一分货,你们的货要值8毛钱才行啊。

黄栋梁失望地摇了摇头:我好心帮你们推销出去,你们自己想想,每年你们的货都是压到最后才能卖出去的,去年5毛钱都卖不到,今年是7毛5分,曾老板人好,还另外给你加了1分。

现在外面村子的姜价早就跌了,比你这好不知道多少倍的姜,我7毛就能拿到。

姜农:我们打听过了,不可能七毛的,你们还要提前收获,不可能这个价钱。

巧姨气得想拔刀:你们就是看我们给了订金,吃定了我们不可能不要你们的姜,是不是?做人不要太过分了!黄栋梁还尝试调解,但姜农咬死了一定要8毛,不给到这个数,不收获。

黄栋梁只好把巧姨和叶昭拉到一边小声商量,如果提前那么长时间收获,外面其他村子肯定也要8毛以上。

叶昭问:别人村8毛以上的货比他们这里的好很多是不是?质量肯定比这里的好,但是你给了差不多2000的订金,如果不在这里买,订金就打水漂了。

不行,叶昭不想屈服,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瞟了眼张军,张军正抽着卷烟和其他几个姜农在说话,脸上是拿准了他们必须会屈服的得意神色。

她想着他妹妹被打时,他站在一旁完全不出声的窝囊样子,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厌恶。

叶昭小声对黄栋梁说:现在去订其他村的货,来得及吗?现在去订?对。

今晚上必须把事情定下来。

凡有人问你,都说是卖去北边的货。

有两条村我比较熟,之前断断续续有跟他们聊过,只要想买随时可以谈,货肯定比这边的好。

不过,如果这样操作,会有更多人知道我们提前收获的事,隐瞒不了的。

这边也瞒不下去,一样的。

他们在这儿闹事,陈连发会不知道?说不定就是他给出的主意呢。

今天晚上敲定,明后天收获,让他们找多一些工人,工钱我们补贴,两天内收完,就不会有事。

你现在就去,你开拖拉机了吗?开了。

站在旁边听着他们说话的曾祥道:我骑摩托车送他去,我快。

就这样曾祥送黄栋梁去其他村子订货,叶昭和巧姨在这里跟他们继续假意磨价钱,拖时间。

张军见黄栋梁走了,也警惕起来,阿梁去哪了?去给摩托车加油。

他们这边对合同算价钱,巧姨和叶昭不愿意加钱,姜农是一定要加5分,双方都一分不让。

大概四十分钟后,曾祥和黄栋梁回来了,黄栋梁把叶昭拉到边上聊,走了两个村子,我只找了这两村里最大的种植户,两天收完,7毛9分一斤,姜的个头很大。

这就好!叶昭松了一口气。

叶昭走回屋内,跟张军和其他姜农说:这样吧,我们商量好了,我们只能接受按照合同走的价格,如果同意,你们两天收完,如果你们不同意,那就等到收获时间到了再收。

一切按合同来。

有人不高兴了,大半夜把我们叫来说半天,不就等于什么都没说吗?是你们得寸进尺,临时加价,没有商誉。

那就且等着,到了收获季,再说吧。

有人担心巧姨和叶昭跑路,又道:到了收获时间,你们不会不要我们村的货了吧?叶昭笑了笑:只要你们有货,我肯定收,签了合同的,我们是守规矩,讲信誉的人。

如果到时候你们没货,那麻烦把订金退回给我们。

她迫不及待想要看到,当小黄姜都烂在地里的时候,这些贪得无厌的人是什么嘴脸。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有些人的贪,太让人失望,跟对方是否农民的身份无关。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姜农们也不愿意让步,就只能按照叶昭说的办了。

其中有个年轻点的小伙,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第二天,除了东山镇的向西村在默默收获外,其他两个村里的大姜户都在热火朝天地收姜,大家把能调集的人马都调齐了,白天收完,晚上则开了探照灯,请了专人看着姜田,不让外人靠近。

晚上其实还好,只要有人带着狗看着,一般就没人敢来。

主要是白天,在忙乱着收姜的时候,就怕有人趁乱放毒。

据说姜瘟是一种细菌,一旦感染上了,哪怕收成后进了仓库,也有可能传染一片,小黄姜慢慢腐烂霉变。

所以叶昭要求每一块姜田收回来的姜不能混装,必须做好标记,单独装车和储存。

叶昭坐着曾祥的摩托车,在两个村落间的姜田中穿梭,傍晚夕阳西下,他们立在比田埂略宽的路上,看着远处的巧姨在监督着农户收姜。

我妈说,如果你这些小黄姜卖不出去,她要跟你一起去街上摆摊。

叶昭手里玩着一根小姜苗:你会不会觉得我们给你丢人?曾祥单手插在兜里,又不是我去摆摊。

不过我可以送你去摆摊。

叶昭笑,专职司机人设不倒。

如果真没卖出去,你会亏多少钱?他问。

叶昭轻轻打他一下:你能不能想点好的,怎么就想着我亏钱呢。

我不会亏的,如果真卖不出去,我就运到北方去卖,说不定从此开拓西山小黄姜的北方市场。

去开拓北方市场?那岂不是亏的更大?曾祥朝天看着,如果她真亏钱了,他能给她兜底吗?他港城的银行户头有多少钱,他之前从来没记过,给她兜底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他兜底买下了小黄姜能干嘛?他思绪乱飞。

哎!叶昭手肘碰了碰他,那是谁?就在前面姜田不远处,有个人好像在解裤子,曾祥回身用手挡住了她的眼睛。

非礼勿视。

不是!叶昭掰开他的手,那人手里拿着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曾祥已经飞奔出去!那人看见曾祥飞来,拔腿就跑,但那是个小短腿,跑不快,眨眼功夫,就被曾祥给按在了田埂上。

等叶昭跑过去的时候,那人已经吃了一脸的土。

但就算吃了一脸土,叶昭依然立马认出了他。

这不是发哥吗?你跑这儿来干啥呀?脏活还要自己亲自干啊?手底下没人?还是说,这种活必须自己来,怕给别人知道?面对叶昭连珠炮似的发问,陈连发连连求饶,我就是来撒个尿!曾祥拍了两下他的脸,大佬本色凸显:骗谁呢?你撒尿怎么看见人就跑?我看你跑的那么快,我吓着了……你不做亏心事,怎么就吓着了?叶昭也不想跟他浪费口舌:说吧,这一片,哪些是你放过毒的?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他话没说完,就被曾祥劈头盖脸一顿打,打的他火冒金星,举手投降,我说!我说!我就放了右边第一块地,第二块地还没来得及,就被你们逮住了。

损失了两块姜田。

叶昭低声问他:这两天时间,你其他地方是不是都放完了?没有,我真没有。

听说你们提前收小黄姜,我就先来的这里。

其他地方还没去放姜瘟?其他地方的小黄姜还是安全的?他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把陈连发给扭送派出所,否则,后面剧情会怎么发展,叶昭可能就控制不住了。

叶昭在犹豫,她想做个好人,奈何做了好人,她可能会倾家荡产。

但是如果让她选择做个纯粹的自私的人,她又有点下不去手。

或者还有其他的选择?曾祥和叶昭互相看了看,曾祥知道她的犹豫,他直接帮她做了选择,手一松,警告道:你走吧!别再来使坏!否则……我保证不会再来!陈连发没想到这两个孩子会放过自己,他忙连滚带爬地走了!远处的姜田,人们还在忙乱地采收。

叶昭双手叉腰,重重舒了口气,她得提醒黄栋梁,必须把陈连发盯紧了,收集好证据,以后将他们一锅端!港城钟家和陈连发都要为自己的罪行负责,赔偿无辜姜农的损失。

满耳都是虫鸣和风声,叶昭咬了咬下唇,苦笑道:我们两个都是……坏孩子。

曾祥伸出手,摸了摸她头顶的细发,试图安抚她,你不用难过,人天生就是自私的。

只要还没到人生尽头,总有办法惩恶扬善!叶昭抬头看他,曾祥跟她想象的有点不一样,微风吹着他细碎的头发,夕阳的橙光之下,天使还是恶魔?可能只是一念之间。

嗯,他今天特别的让她安心。

作者有话说:有加更的心,但未必有加更的能力啊,我明天试试,就怕试试就逝世,不作保证哈。

加更是未知数,红包是可以确定的,本章留言给大家发红包,谢谢小可爱们的支持。

31、加更由于这次不计成本的收姜, 第二天傍晚就基本上收完了。

收好的小黄姜,过称,计数, 给钱,大货车直接拉到了深城关外的仓库里。

由于保管小黄姜也是一项高技术含量的活,叶昭让黄栋梁请了两个西山的工人,在仓库里帮忙看着。

今年国庆的两天假期加上周末, 总共3天半的假,都贡献给了小黄姜。

从西山回来, 在外面吃了午饭,路上还喊着累的巧姨, 中午都没休息,就打麻将去了。

曾祥则是洗完澡倒头就睡, 叶昭则是怀着感恩的心, 帮祥崽写学校发的卷子,每做完一份还自己给自己在笔筒上贴一朵小红花。

上次祥崽用20朵小红花兑换了一餐烧烤之后, 小红花数量锐减, 她要尽快帮他再攒够20朵,好好犒劳他一顿。

巧姨打完麻将回来,神清气爽地做好晚饭, 来叫孩子们吃饭,结果叶昭不在房间,她站在祥崽门外,有些忐忑地耳朵贴在门上, 房内也一片安静。

轻轻打开房门, 只见祥崽侧卧在床上熟睡着, 而叶昭则趴在书桌上一动不动, 这是做作业做到一半睡着了。

几天没好好休息,都太累了。

巧姨不忍心叫醒他们,关上门出去。

叶昭是被外面的鼓声吵醒的,她坐直腰身,整个手和脖子都是麻的,恍恍惚惚晃了晃脑袋,有种不知身在何处,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借着窗外的灯光,她拧开了台灯,一转头看见个人影站在她身后。

她吓得差点大叫!你吓死我了。

你在干什么?曾祥嗓子都睡哑了。

她在干什么?叶昭低头看着桌上的试卷,她哑然一笑,我帮你做卷子,不收费,下不为例,就这一次。

我不交卷子,老周也拿我没办法。

曾祥看了一眼笔筒上的小红花,多了两朵,他揶揄笑道:自己做卷子,自己给自己奖励小红花,你可真大方。

叶昭也笑:我高兴,不行吗?你高兴就行。

两人同时打了个呵欠,又同时揉了揉脸蛋,同时往门外走。

巧姨在客厅看电视,她见他们出来,忙道:你们终于睡醒了,快自己去厨房装饭。

巧姨你吃了吗?我吃过了。

叶昭装了两碗饭,曾祥把锅里热着的菜端了出去,两人都饿了,吃得又急又快。

巧姨坐过来看着他们吃,她问:你这姜打算什么时候卖?不知道,等人上门呢。

巧姨就怕叶昭收了那么多的小黄姜卖不出去,她道:我刚才打麻将遇到了村长,村里有钱不知道投资什么好,我跟村长提了个建议,我们曾屋围也可以开一个做姜糖的厂子,村集体投资,给你把小黄姜都消耗掉。

叶昭停了忍不住大笑:巧姨你怎么那么可爱呢。

等村里的姜糖厂子建好,我的小黄姜估计都坏掉了。

巧姨都够乐观了,你比我还乐观。

10万斤姜啊,如果宋荣记不要,怎么办?叶昭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巧姨,你不会以为宋荣记不要我们的小黄姜,我们真要去摆摊吧?我之前说去开拓北方市场也是开玩笑的。

我们去西山镇的第一天,黄栋梁就跟我们说,西山小黄姜去年种植的人多,大丰收,姜价跌至五毛多,导致今年种植的姜农严重减少,产量也大量减少,今年的姜价肯定会比去年的贵。

巧姨记得这些,对,今年产量低。

我之前查过,深城经营小黄姜的大型姜行就有五六家,他们肯定收不够货,如果宋荣记不要我的小黄姜,那我只能把姜卖给中间商。

这批姜质量很好,最大的缺点就是早收了20天,不耐储存,中间商肯定会借此压我的价,但压的再多,也不可能低于7毛吧?我要是7毛钱放出去,这些姜行肯定会抢着要。

那你不是亏本了?也不一定会亏。

有姜行抢着要,我就能尽量稳住价格。

就算会亏一些,但肯定不至于血本无归。

可能会把我这一两个月食堂的利润亏掉一些。

还有借款的利息,这是叶昭能承受的风险。

利润和风险往往是相伴而生的,要赚钱就必然有风险,没办法避免的事。

巧姨见叶昭如此淡定,这才放心下来,如果亏的不多,那就还好。

行吧,最近我就不出去打麻将了,我要打就去肥婆英家打,我给你守着电话。

巧姨,你对我太好了。

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巧姨笑眯眯道:你怎么报答我。

叶昭一脸神秘地笑道:我都想好了,先保密。

不需要你报答我。

我们是一家人。

巧姨笑着踢了踢曾祥,是吧,祥崽。

闷头干饭的祥崽抬头看他妈,你踢我干什么?榆木脑袋!巧姨不免嫌弃道:多跟小昭学习,这么大的人了,什么都不懂。

叶昭摇头表示不赞同,祥哥可厉害了!巧姨听见叶昭表扬自家崽子,马上来了兴趣:他怎么厉害?随时可以白切黑!昨天傍晚对付陈连发,祥哥放虎归山的果断,让叶昭由衷佩服。

祥哥神色略得意,他知道她表扬他什么。

叶昭也不好解释,只道:没有祥哥,我们得走路去西山!喏!确实好大的本事。

巧姨拿起筷子,把两个大鸡翅,一人给了一个。

*国庆上班第二天,食堂准时收到了艾琳玩具厂打来的工人餐费,叶昭当天就给大家发了工资,第二天把供应商的货款也结清了。

李瑞香爸妈租的房子周围环境嘈杂,住着不舒服,他们一家子也不想去住宿舍,现在手里也有余钱了,就想着租个好点的房子。

刚好之前张月丽租的小西楼那套房子,前一段租给一个老板,租房的时候说好了就一家四口居住,结果后面还有五六个员工也挤一起,把房子搞得乱七八糟,最后还是被巧姨给强行退租了。

李瑞香听说后,就想租巧姨的房子,一问租金要80元每月,就又打退堂鼓,后来高月月也不想住工厂宿舍了,高月月之前参加音乐大赛得了亚军,拿了2000元的奖金,手里存了点小钱,她想一起租,能分摊部分费用,最后他们还是租下了一楼北边的房子。

几天之后,西山那边传来消息,西山小黄姜感染了姜瘟,大家不得已都在抢收小黄姜。

那天中午,叶昭和曾祥放学回来,叶昭先上楼,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来了客人,是张家村的张军来了,他妹妹张月丽带他来的。

他们村昨天抢收了小黄姜,想要按照合同跟黄栋梁交割,但黄栋梁亲戚家出事了,不在西山镇,张军怕有什么意外,一大早坐车赶来找巧姨,想把小黄姜赶紧交货。

巧姨见叶昭回来,忙说:收小黄姜的事,我们家孩子说了算,你们跟她谈吧。

张军到现在还没搞清这一家人的关系,让一个中学生出来管,那不是搪塞他吗?但听黄栋梁说,这买卖小黄姜的事,还真是这小姑娘拿主意,他也只好跟叶昭商量:这次我们还是听你们的,提前收获了,价钱还是按照谈好的加1分钱,是吗?世界上还有这等好事?叶昭扫了张军一眼:不是说好了,等收获季再收吗?我们没通知你们提前收呀。

张军想耍无赖:之前你们不是让我们收吗?当时是你们自己选择不收的,我们提前收好的姜都送北方去了,后面我们也只收收获季的小黄姜,你这让我怎么处理?张军还想把责任往叶昭这边甩:你们把这事搞得,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做了。

曾二巧听得来气了:你们自己贪得无厌不会办事,现在又上赶着逼我们收,你们这样做事,就只能穷一辈子。

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张军当然知道自己理亏,我们不要加价了,行吗?一人退一步。

叶昭:这已经不是一人退一步的问题。

你们一而再地不遵守我们的规矩,不守信用,我们不会为你们的错误买单。

还有,你们现在收的这批姜,你确定没问题吗?张军当然知道现在收的姜很可能有问题,他也没办法呀,改变不了,他只能答非所问:按照合同,你们怎么样都得收的!你不如回去把合同再看多几遍,你们提前收获的前提是,我们通知你们收,我们没通知,你们就收了,我们可以不要的。

现在怎么办?我们都收了呀,我们哪里懂这些合同,你这不是欺负农民不认识字吗?我们一年到头就指望这批小黄姜了,我还欠了肥料的钱,收获的人工钱,你们说不要就不要,那不是逼死我们这些老老实实的农民吗?还真会我穷我有理!我弱我有理!叶昭被张军无理取闹说得头大,她指了指坐在一边的张月丽,质问:你妹妹被你妹夫拳打脚踢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能说呢?你别说去拦一下了,你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就眼睁睁看着你亲妹妹被渣男打。

那时候我只以为,你懦弱老实,其实不然,你是自私,你怕得罪了妹夫,害怕妹妹外甥继续留在娘家成为你的负担。

你的心里,只有算盘。

这就是农民的朴实吗?别侮辱农民了。

张军被怼的哑口无言,想说什么,话到嘴边,词又忘了。

张月丽听见叶昭在替她说话,她这个时候哪里顾得上自己当时的委屈,她忙帮腔求情:妹妹,你们就行行好,把我们村这一批姜也收了吧。

我们张家村人真的很不容易,我们土质就比别人差,种的姜也比别人便宜。

大家都指望这批姜卖了钱,能改善改善生活。

叶昭摇了摇头:你们种的姜可不比别人便宜,你们自以为我们非买你们的姜不可,加价都加到8毛钱了,不讲信用还贪得无厌!张月丽主动承认错误:后来我也听说了,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厚道,都穷怕了,愚昧。

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跟他们计较了,我跟你赔不是,你行行好,把我们村的姜也收了,好吗?张月丽的话,倒是让叶昭心软了,但也就心软了几秒,马上被现实拉了回来。

不是我不愿意收你们的姜,就算我好心收了这批姜,你们能担保这批姜没问题吗?你们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着急收姜?能跟我说实话吗?张月丽低着头不说话,张军还在硬撑:能有什么问题?今年的姜比去年的好,我带了一些来,你看看。

说着张军从门边上拿出一袋的新鲜小黄姜,你们看看,这姜虽然比不上别家的,但比我们自己去年的可好太多了。

小黄姜递到叶昭面前,叶昭没接,她笑道:我听说,西山小黄姜在发姜瘟……张军见隐瞒不住了,忙解释:所以我们才赶着抢收,不然肯定按照合同的来。

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

叶昭:你知道姜瘟是一种什么病吗?这是别的地方传过来的,我们西山的小黄姜从来没有得过姜瘟。

那我就给你科普一下,姜瘟是细菌感染,一旦感染上了,抢收后也是没用的,因为细菌已经入侵到姜肉里,最多也就是三五天的功夫,这些小黄姜都会腐烂掉。

张军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不会的。

都已经收获了,我们还喷了石灰水,不会腐烂的。

张月丽不懂这些,她道:不会真的都腐烂掉吧?那你们就回家等着,时间会告诉你们真相。

巧姨不耐烦道:走吧,我们孩子还要吃饭午休,下午要上课呢。

叶昭提醒:到了收获季,你们给不出小黄姜,订金是要退回给我的。

还要退订金?订金到他们手上,大部分人家都已经花掉了,就算没花掉,谁愿意把到手的钱再吐出来?张军蛮横道:是你们自己不要姜,你们怎么还有脸要订金啊?叶昭并不退让:如果不退定金,我会找律师跟你们打官司!别以为你们穷就有道理!我要让你们明白贪得无厌是什么下场。

张军脑袋嗡嗡响,他抱着头蹲在门口,过了会儿,又走回来:你们收货之后,西山镇的小黄姜就犯姜瘟了,是不是你们放的毒?为了抬高你们手中的姜价,你们放毒了是不是?叶昭哑然笑了,这个话题提的好。

巧姨听的火大:你胡说八道什么?!再逼逼,老娘切了你!什么衰神!肯定是你们!张军还想骂,被他妹妹给拉着往外走。

张军不知道,张月丽是知道的,曾二巧是个狠人。

叶昭道:我真诚建议你们联合起来报警!彻查为什么西山小黄姜都得了姜瘟。

我一定报警!叶昭赤诚道:我支持你们报警!找到真凶,会有人为你们坏掉的小黄姜买单的。

这比来找我有用的多。

就算他们不报警,叶昭也会报警的。

等她把小黄姜卖了,就去搞这个陈连发和钟家!姜农种姜不易,如今血本无归,钟家必须要付出代价,而且钟家有钱,赔得起。

张军站在门口还想拉扯,回头看到曾祥从楼下上来,他就是个怂包,跟陈连发一样,只敢欺负女人,看见她们家男人回来了,也不敢再多说多停留,生怕真的被打。

等他们走后,巧姨感叹道:西山镇的小黄姜都得了姜瘟!宋荣记订购的姜岂不是也全没了?!这机会可就来了呀!叶昭道:也不知道宋荣记的人能不能找到我。

我就怕他们把我给的电话弄丢了。

她得想个办法,就算他们把她电话弄丢了,也得让他们能找到她。

他们是什么人?肯定能找上门的。

巧姨拎起张军带来的那袋小黄姜,准备拿去丢掉,叶昭让她留着,她想观察观察这些姜的情况。

果不其然,只两天功夫,这一袋姜就都烂掉了。

*三天后,港城宋太在自己套间里喝着简单的冬菜配瑶柱鸡粥,她刚刚跟宋孝平吵了一架。

宋孝平瞒着她和老爷子跟钟家对赌,被人设陷阱摆了一道,如果今年宋荣记业绩完成不了,那他们这个百年老号的控制权就要拱手让给别人了。

宋孝平如今摆烂撒手不管,指望她来收拾烂摊子。

而宋家老二宋孝良虎视眈眈,想趁这个机会扳回一局,夺取当家总经理的位置。

珍姐敲门进来,她刚给宋家老太爷量完血压,作为宋太的堂表姐和管家,这个家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

珍姐小声跟宋太道:阿良在跟老太爷说话,这次的事情如果搞不好,阿平的位置肯定就坐不稳了。

依我看,这对你也是个机会,不如趁机把他们兄弟两个都拉下马,你自己上。

宋太放下碗,她当然知道这是个机会,她跟宋孝平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现在这个家,除了女儿,只有钱和权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老太爷现在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很明确嘛,谁能帮宋荣记渡过这个难关,谁当家。

凭实力说话,确实是对她最有利的,宋太小声道:暂时先低调,让宋孝良蹦跶几天。

珍姐:我听阿良的意思,就是跟钟家妥协,商量出一个最合适的办法。

你怎么打算?宋太明白钟家既然设了这么大的圈套想要吃下宋荣记,他们不可能会给一个合适的处理方案,宋孝良肯定是想舍弃宋荣记,以保住宋家的其他产业。

但宋家没了宋荣记,其他依靠宋荣记发展起来的产业肯定也没办法持久盈利,所以,无论代价多大,保住宋荣记才是根本之法。

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据说有人提前收购了10万斤的小黄姜,是运去北方卖的,如果能把这十万斤小黄姜买到手,我们就能打赢这场仗。

珍姐:那动作得快,万一卖出去了,那就回天无力了。

正说着,梁秘书来了,宋太,我们派人打听过了,西山镇负责收货的当地人姓黄,他亲戚家有事,这两天出远门了,暂时联系不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其他人都不知道收货客商的联系方法吗?暂时没有打听到。

现在能打探到的信息是,到西山收货的客商是一对母女,母亲叫巧姨,女儿叫小昭,是深城人。

小昭,深城人?宋太想起来了,她站起来,道:你还记得吧?上次我去深城参加那个什么音乐大赛的颁奖礼,遇到的奇怪女孩名字里就有个‘昭’字,她留了名片说她家有小黄姜要卖。

我把名片给你了,你快去找。

梁秘书愣了一会儿,也想不起这事,她尴尬道:我,我那个本子上周不小心丢了。

对不起宋太。

丢了?宋太瞬间头大。

现在的年轻人做事怎么都这么不靠谱,珍姐不免抱怨道:你也太不小心了。

对不起,宋太!对不起,珍姐!我马上去深城想办法找到她。

宋太提醒道:你直接找主办方,那个女孩组了乐队,拿了冠军的,主办方肯定有联系方式。

等梁秘书出去,珍姐摇头吐槽:做事真不牢靠。

忠心,信得过,这比聪明重要。

宋太喝完粥了,她准备换衣服出门。

珍姐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陪郭小姐去逛画展。

好不容易把她约出来,我当然要去,如果我以后想在宋荣记坐稳当家的位置,也得她撑我。

我要穿漂亮点,不能完全被她比下去。

宋太走去衣帽间挑选衣服。

珍姐跟过来,直摇头:画展有什么好看的。

那个郭小姐怎么就那么大魅力,那么多人喜欢她……*深港通关的关口位置,叶昭花巨资租了两户人家的外墙,然后做了两条横幅,准备挂上去。

曾祥和曾小天一人扯着一边的横幅,挂在二楼楼顶上。

叶昭站在楼下指挥着:左边高一点!哎呀!高太多,歪了!曾小天,你听不听得懂人话?你故意的是不是?曾小天在楼上哈哈笑着就真是听不懂人话,最后叶昭不得不亲自上去挂。

终于挂好,三个人在楼下抬头往上看。

横幅上写着:出售优质西山小黄姜,量大从速,电话2365**。

叶昭想,她已经这么努力了,如果宋荣记还是这么蠢,找不到她,那她只能想办法亲自打电话去推销了。

就是这种找上门去推销的方式,价格可能就谈不上去。

就像小说里说的,谈朋友,女方太过主动就有倒贴嫌疑,反而容易被男方拿捏。

要反过来,撩着钓着对方,让对方主动上钩,钓系美人是永远的神。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叶昭都还想着等一等,等宋荣记找上门来。

结果宋荣记找坑里去了。

梁秘书撵转拿到了叶昭的联系方式,这是主办方给的叶家联系电话,她赶紧打了过去,接电话的是个女孩。

梁秘书礼貌道:您好,麻烦找一下叶昭。

接电话的是白露,打电话来找叶昭?她第一反应是,有人要戏弄她,她啪一下把电话给挂了。

挂断电话没多久,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白露坐在沙发上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接。

白韵莲听见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人接,赶紧从房间出来,怎么不接电话?你傻了?白露小声道:说是找叶昭的,可能是恶作剧。

打电话来这里找叶昭?恶作剧?白韵莲以为是白露和叶昭的同学,她把电话拿起来,不客气地喂了一声。

梁秘书听见对方语气不太好,忙自我介绍:您好,我这里是港城宋荣记打来的!我叫梁欣,麻烦帮我找一下叶昭!港城宋荣记找叶昭?白韵莲问:你找她什么事?梁秘书:叶小姐上次跟我们老板说,她家有小黄姜出售,我打电话就是想问一问,你们现在有西山小黄姜出售吗?叶昭在卖西山小黄姜?竟然还直接卖到港城宋荣记那边去了?不可能啊。

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就算叶昭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也要把线索掐断。

白韵莲:你打错电话了,我们家开工厂的,不卖姜。

难道主办方给错电话了?梁秘书急了:请问,这是叶昭同学的家吗?是叶昭的家吗?这真是个灵魂发问。

不是!白韵莲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作者有话说:叶昭:求问,遇到这么蠢萌的买家怎么办?在线等。

加更了,我超厉害的!求表扬。

可爱脸.jpg32、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