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政在附近也有熟识的村民, 两个人借宿了一夜,第二天六点钟便去了县城, 坐了一辆拉货的大卡车回了连部。
简萌让刘杏儿告诉过连长,她有事不能和他们一起回连部, 所以她一夜没回去,大家也并没有奇怪,只是朱向红眼神阴郁地盯着她看了一眼。
临近中午的时候, 连长将她叫到了连部办公室,她以为是有什么吩咐,却见连长弯着腰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子东西。
连长将东西给了简萌, 笑着说:这是连部奖励给班长的新年礼物。
简萌没想到当班长还有这福利,她拉开袋子看了看,都是些吃的、生活用品、还有一条红色的围巾,她高兴地说:谢谢连长。
连长笑呵呵地说:过年嘛,发些礼物是应该的, 你不要给其他同志说啊, 不然他们看见自己没有,会对连部有意见的。
简萌应了声好:连长,没什么事的话, 那我先走了。
去吧。
刚走了几步,连长却又忽然叫住她, 似乎刚想起来似的, 说:对了, 你记得和其他班长说一声, 让他们通知下去,今晚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火锅,就你和小政布置一下场地吧。
兵团的生活虽然比起插队知青要好些,但在吃的方面也不怎么好,平时也见不着什么荤菜,简萌听见要吃火锅,便忍不住问了声:有肉吗?连长忍不住乐了:馋了?放心,今晚你想吃多少都有。
连长这话倒没骗人,简萌中午打饭的时候,就发现菜盆里还有油腻腻、香喷喷的红烧肉,打饭的大妈看了她一眼,还特意多给她打了一勺。
简萌心想,难道是她长得太好看的缘故?吃完饭,她和刘杏儿要去洗碗的时候,那位大妈却叫住了她,等她走过去,便从桌子底下拉出了一个簸箕,里头装的是坏了的菜叶子。
她说:今天轮到三班喂马了,你是女三班班长吧?把这些烂叶子也拿去喂了,不然扔了可惜了。
简萌便想洗了碗再去喂马,洗碗的时候,正好王建、许尤也在,互相打了个招呼,王建甩了甩饭盒上的水,忽然注意到简萌脖子上的围巾。
他想了想,忽然叫道:咦,这个不是……话没说完,许尤已经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对不明状况的简萌微笑:很好看,我们先走了。
他拖着王建走远了。
刘杏儿奇怪地说:他们怎么了?简萌耸耸肩:谁知道。
陆政吃过饭就去了马厩,虽说这是属于三班的职责范围,他本可以叫班里的人去做,但他家现在这种情况很坏,他必须要表现得比一般人要更优秀、更勤奋、更努力才可以。
喂过了马,他拿着大扫帚打扫马厩,这时候却看见朱向红过来了。
他站直了身体: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吧。
朱向红却站在栅栏边没动:我、我不是来喂马的。
陆政:你找我?朱向红点了点头,犹犹豫豫地问:我听说你和那个老师解除了恋爱关系,是不是?陆政的确也没瞒着这件事,他已经和徐青青没关系了,就不能让别人还误会他们在一起,不然对双方的影响都不好。
只是,大家知道也就算了,她特意来问算怎么回事?陆政看着她没说话。
朱向红见他盯着自己看,微微红了红脸,从衣兜里摸出了一支钢笔,说:这个送给你。
陆政的口气诧异:送我?朱向红声音很低地说:你现在没有对象了,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我送你东西也是应该的,你就收下吧,没花多少钱的。
陆政看她的眼神简直跟见鬼似的: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朱向红一脸理所应当地说: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们当然应该在一起。
陆政拧眉:谁说的?朱向红咬了咬唇:许尤啊,他说你喜欢张湘湘那么漂亮的,现在我和她一样了,你肯定就也喜欢我啊。
陆政揉了一把脸,眼神严肃地看着她:不要胡说八道了,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对你连一点喜欢也没有,请你马上离开!朱向红看起来像是要哭了,却还勉强笑着:不是这样的,你明明喜欢我的。
陆政扔下了扫帚:你不走?我走!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朱向红脑子太不正常了,只相信她自己想象的,根本不听别人的话。
不行!你不能走!她忽然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
你……陆政简直要疯了,这人是真有病吧?简萌走过来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陆政将朱向红推在了草堆里,还脸色阴沉地将她两只手压制住了,看起来简直像是要强行非礼她似的。
简萌瞪大了眼睛,不是吧?陆政看上了朱向红这种类型的?不对啊,仔细看起来,他看起来更像是想揍人?她正想着是不是该过去时,陆政已经偏头看了过来,注意到她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火大地低吼:你在乱想什么?简萌无辜:我真没想什么。
陆政站直了身体,指着外面:朱向红!你现在立刻就走,否则我不会对你客气!朱向红惊慌地看着他冷冷的脸色,又抬头看了眼简萌,站起来后,忽然将钢笔往地上一砸,恨恨地瞪着简萌:全是你的错!她很快地跑远了。
简萌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看着陆政: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陆政像是吃了□□: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简萌很少看他这样生气,忍不住问:她做了什么?陆政憋了满肚子火,也忍不住说:她说我喜欢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我……他的声音忽然一顿,看了一眼简萌。
简萌正想套点儿他喜欢哪种女孩子的信息出来,好按着那些条件去找人呢,他却忽然不说了,她有点着急地问:你什么啊?没什么。
陆政闷声回了句,你是来喂马的?把那些菜给我吧。
简萌失望地叹了口气,将簸箕递给了他,看着他将那些菜堆在角落里,忽然想起连长的话,便将布置场地的事儿和他说了。
陆政的情绪似乎很低,只嗯了一声。
简萌在一旁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问他:连队里的女生很多啊,各种类型都有呢,你觉得谁比较好?陆政抬起看她:你问这个做什么?简萌扯着干草玩儿:没什么啊,就、就随便聊聊嘛,想听听你对这些女生的看法。
陆政沉默着看她,眸里闪动着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的目光掠过了那条红色的围巾,停在了她漂亮的面容,忽然说了一句八竿子也打不着的话:很合适。
简萌愣了一下,摸了摸围巾:你说这个啊,连长发的新年礼物,你也有啊,你的是什么?陆政是顾及到女孩子的自尊心才让连长说了谎,越是漂亮的女孩子,自尊心就越强。
但这种真相被掩埋的感觉却让他有点难受,他忽然叹了口气,说:我是自作自受!简萌:……啊?陆政拍掉了身上的灰:走吧,我们去食堂布置场地。
简萌跟上去:你的话是什么意思?陆政:说了你也不懂。
简萌嘴角微抽,分明是你不想说好不好?陆政忽然放慢了脚步,同她并肩走,又说:那个朱向红……你有没有觉得她不对劲?提起这个,简萌就觉得找到了知音人,她忙点头:我早就说了嘛,你们还当我欺负她,她真的经常在晚上偷偷盯着我啊,看得人毛骨悚然的。
陆政沉默了会儿,说:你不要和她单独相处,小心一点。
两个人走到食堂门口的时候,几个班长已经忙活起来了,男二班的班长正拿着浆糊在刷门,看起来像是要贴对联,但他太矮了,总有一些地方刷不到。
看见陆政来了,忙将这活儿交给了他和简萌,自己又进里面去搬桌椅了。
陆政刷好了浆糊以后,简萌拿着一张横幅说:这个我来贴,我来贴!她家过年过节的根本不兴贴春联,她还从来没有贴过这个呢,难免有些兴奋、好奇。
陆政好笑地说:我又没和你抢,你站上去,我帮你扶着凳子。
简萌小心地将横幅贴了上去,又稍稍离远一点看看有没有歪,这时却忽然有一只手大力拽了她一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了下去,还好陆政及时地将她接在了怀里。
陆政怒道:朱向红!你想干什么?怎么了?怎么了?食堂里的几个知青也围了过来,看见朱向红一脸恐惧地站在那儿,陆政却抱着张湘湘很生气的样子。
朱向红仿佛被吓坏了,眼泪掉了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张湘湘说几句话,没想到会害她摔倒。
几个知青大概觉得朱向红看起来挺可怜,陆政又太凶了,便替她说了几句话,让陆政和张湘湘不要太计较,大家都是一个连的战友。
陆政真跟他们说不清楚了,说朱向红是故意的也不会被相信,他皱了皱眉,却见朱向红忽然就哭着跑开了,看起来她倒反而像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简萌:你可以先放我下来吗?朱向红的确是个有点危险的存在,她得想想办法让她安分下来才行。
陆政将她放下来,问:你没事吧?简萌摇了摇头。
陆政看了一眼朱向红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