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人中最有资格劝说乔广澜两句的就是单璋了, 他把乔广澜在手里捏皱的牌拿开放到一边,按着他的肩膀, 建议道:小乔, 路少掌门,按咱们先前说好的,你们两个本来是应该喝交杯酒……乔广澜听到这里差点蹦起来, 单璋早有预料,手掌加力一压,把这小子按了回去,淡定地把自己的话说完:但是酒刚才已经被喝的差不多了,估计剩下的也不够, 喝不成了。
我看不如你们俩就一起唱个歌?旁观的群众们暗暗在心里夸奖单璋——很好很好,这个想法棒极了, 要不然这二位喝起来交杯酒, 估计酒还没有进喉咙,他们就先把对方给掐死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连忙赞同,只有金英民一个叫石阖的师弟早喝的连妈都认不出来,傻乎乎听见这几句话, 立刻直着脖子叫道:唱歌没意思,要喝酒!金英民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的头按到沙发上的一堆外套里面,温柔地笑着:他什么都没说。
单璋也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路少掌门, 小乔,那你们给我个面子?路珩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沮丧的, 但想想能唱个歌也不错,于是点头答应了,他还怕乔广澜不同意,自己答应后故意带着挑衅看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说我答应就是为了膈应你,不敢就别唱,呵呵呵——这一眼效果显著,乔广澜炸着毛抢过话筒,不假思索地表示同意。
然后他们两个就正好轮到了一首灾难一样的《一起来看流星雨》。
前奏起,歌词滚动出来,乔广澜别别扭扭唱了两句停下,路珩倒是没闹妖,紧跟着也接上了,貌似唱的还挺认真,周围的人也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乔广澜心里的别扭消散了一点,目不斜视,紧盯着大屏幕认真地唱。
他知道路珩时不时地在偷偷看自己,觉得这货肯定又是故意恶心他,于是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只是脸板的都快结冰了,冷眼一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唱葬礼进行曲。
这两个货相处的模式金英民看的好笑,但他听了两句之后意外地发现,虽然乔广澜平时不怎么唱歌,但没有走调,声音也挺好听的,有些入神,就没管住旁边酒鬼师弟的嘴。
石阖从衣服中把头钻出来,冲着乔广澜直乐:小乔,你这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唱的个什么歌啊,情歌得对看知道不?你看人家路公子,一眼一眼往你这边瞟呐,你太不敬业了,我得批评你。
路珩冷不防被点名,吓得心里一哆嗦,半是害怕,又半是期待,一脸漠然地等待乔广澜的反应。
滚你大爷的,会不会用成语啊就如丧考妣,我要是如丧考妣,你就是考妣!乔广澜随手抓了一把瓜子照着石阖扔过去,有一小撮打到了金英民身上,金英民也不生气,反倒帮着乔广澜一起揍了石阖两下。
乔广澜骂道:你懂个屁!我是看mv里这姑娘好看太出神了知道不,放着好看的不看,没事闲的辣自己眼睛,我有病吗?路珩差点就呵呵了:没想到乔少门主品味独特,好这一口。
他的语调非常讽刺,正是乔广澜最讨厌的那副德性,乔广澜道:对,我就是喜欢她怎么着?好哪口也比你强,用不着你咸吃萝卜淡操心!路珩不咸不淡地道:不怎么着,就是有点好奇,乔广澜你长得这么漂亮,以后跟她在一块别人很容易分不清谁男谁女啊!乔广澜直接把话筒摔了,过去就拎住了路珩的领子:你他妈才像女的,小白脸你找事是吧?路珩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脸色隐忍,周围的人立刻训练有素地蜂拥而上,将这两个祖宗扯开了。
在另一个空间中,长大了一些的乔广澜和路珩同时一笑。
曾经年少轻狂,而此时此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跟以前相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大逆转,再想起这段往事,都觉得好笑,又有点隐隐的叹息。
路珩道:不是故意要唱这首歌的,就是突然想起来了,不过你当时真是差点气死我。
乔广澜道:喂,也不能都怪我吧?要不然……咱俩回去揍姓石的一顿?他说完这句话,突然想起来金英民,喉头忽然一哽。
路珩也想到这里了,看乔广澜飞扬的神色陡然黯淡下去,连忙转移话题:我生气可跟石阖没有关系,谁叫你总是盯着屏幕上那个女人看,又说她好看,哼,我当时……我当时就恨不得……他后面的话不敢说了,小声嘀咕了一句,乔广澜倒是被转移了注意力,惊讶道:原来你是这个心理活动啊,你思维的奇葩角度又刷新了我的三观啊,路公子。
路珩一本正经地回答:没办法,爹妈生的性格,改是改不了了。
我得提醒你,每一个爱吃醋的人,都是表面看起来开朗大方,实际上性格细腻敏感,纯真善良,缺乏安全感,害怕被抛弃,需要爱,需要人时时刻刻陪着……这是我看见《巫女帮你做测试》上面说的,所以你不考虑对我好一点吗?他的手悄悄顺着乔广澜的后背往下摸。
乔广澜:……一个看《巫女帮你做测试》的风水大师?真想跟所有的客户曝光他!他向后杵了路珩一肘子,甩开他的手,冷笑着问道:你刚才最后说的话是什么?你恨不得怎么样?揍死我?揍死你?路珩失笑,我恨不得冲上去把你按在沙发上,狠狠的亲你,我让你再看别的女人!你都不知道我都那样想了多少回了!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反倒让人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乔广澜想到跟路珩在一起之后,自己某些方面总是吃亏,总是嚷着报仇也没有得手。
他眼珠一转,打起了别的主意:不就是之前没跟你喝酒唱歌吗,来,要不然澜哥今天补偿你,咱们买点酒,找个地方喝点?路珩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垂眸浅笑:你要去ktv吗?乔广澜脱口道:那个地方人太杂……咳咳。
他看了路珩一眼,又说:人杂,太烦,咱们就找个个安静的地方,随便喝点呗。
路珩笑着说: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这附近有个公园,里面的湖很美,你如果想,我可以叫人弄条小船进去,咱们在船上喝。
就是……我酒量不好,如果喝多了翻下去,可就惨了。
路珩这人相当端着,也就是后来和乔广澜在一起了心情轻松,偶尔才会有些放浪形骸的表现。
平时无论是在什么样的饭局上,乔广澜觉得他喝酒从来都是浅尝辄止,从来没醉过,但也是因为从来没多喝,这大概就是因为酒量不好。
他更觉得自己有办法了,怕路珩犹豫,连忙使劲撺掇:没关系,就算你不行,还不相信我吗?你要是喝趴下了,我负责把你扛回去。
路珩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乔广澜片刻,笑着说:好吧,那就靠你了。
乔广澜听他说把船弄过来,按照路珩的逼格推算了一下,想象中的船是豪华游艇,好几层的那一种,即使明白他们要去的是公园的小湖不是出海,可能这个设想的有点过,但他也万万料不到,摆在水里的就是一个轻飘飘的气垫船!这……路珩将车停在湖边,两人走下来,乔广澜嘴角抽了抽,无语道,这玩意稳当吗?路珩手里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奇怪地说:坐两个人而已,又不乱动,有什么不稳当的……你要做什么吗?乔广澜道:不不不,你说得对,没什么,没什么。
路珩一笑,道:等你坐上了,就知道这个船的好处了,他说着先上船试了试,确定没问题之后,回手将乔广澜也拉了上去。
两个人坐在船上,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这回路珩非常听话,乔广澜喝多少,他就陪多少,毫不推辞,充气船比想象的要宽敞稳当,乔广澜稍稍放下心来,喝了一阵,也有了几分醉意。
他看路珩满脸通红,跟平时从容自若的样子相比,倒是别有一番颜色,乔广澜借着酒劲凑过去亲了亲他,道:你不能喝了就说话。
乔广澜难得主动一次,路珩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占便宜,他甩甩头,像是有点不清醒一样用力按了按眉心,拿起两人中间的一杯酒就灌了下去,冲乔广澜一亮杯底:我怎么就……不能喝了,你可别小瞧我!乔广澜乐坏了,也把自己面前慢慢一杯酒一口闷了,又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他之前生怕酒劲不够大,特意买了混酒,刚才喝了杯白的,这回倒的却是两杯红酒,酒液被月光映着,艳丽夺目。
路珩乖乖地把他倒的那杯酒喝光了。
乔广澜刚才喝大劲了,也有些酒气上头,一只手举着杯子,另一只手一巴掌拍在路珩肩膀上,兴致勃勃地说:兄弟!你是个爽快人。
路珩:……他早就猜出了乔广澜的打算,本来想装醉逗逗这家伙,结果没想到乔广澜太实诚,也实在太低估了他的酒量,算计他算计到一半,自己先真的喝多了。
路珩本来还想等着美人主动过来亲近,现在简直哭笑不得。
乔广澜自顾自道:哎,你说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子这么有意思呢?不然咱早就一块玩了,我跟你说,哥几个平常经常出去玩……我那会故意拦着他们不让带你,现在早知道一起去啊!那什么……喝,喝酒,别愣着。
路珩忍着笑,跟乔广澜对碰了两杯,将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拉下来,放在手里攥着,悄声问:那现在,你说杉菜好看还是我好看?乔广澜嗤之以鼻:杉菜算、算什么。
哥们你不知道,就我以前经常去一个酒吧,那有几个小丫头特别可爱,见着我就叫哥哥,下次我带你一块玩去啊。
路珩:……呵呵,呵呵呵。
要不人家说酒后吐真言的,还果然是这么回事。
呵,男人……无情无义。
其实以路珩对乔广澜的关注程度,他也知道那酒吧和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酒吧是个清吧,老板为人不错,里面的女孩都是单纯的服务生,大多数都是家境不好上不起学,来城里打工的。
可惜那个酒吧的位置不好,正巧赶上了一块聚阴之地,之前有个人死在里面,魂魄作祟,乔广澜免费帮忙解决了,顺便赢得了所有无知少女的仰慕,他也就没事过去喝两杯,散散酒吧里的阴气,那些叫他哥哥的小丫头,也是真的把他当哥哥。
可是听到乔广澜这么说,路珩还是很不爽!他正这样想着,腿上忽然一疼,却是被乔广澜踹了一脚,不满道:快把你那杯酒闷了,警告你,别趁机少喝,占你大哥我便宜啊!路珩气笑了,随手扣住他的脚腕,不让乔广澜乱动:就这点酒量,还想使坏灌我,自己先翻车了吧……喂,你也别喝了,小心明天起来难受!他说话的时候乔广澜已经自己又喝了杯酒,路珩没抢到杯子,就把酒瓶子拿到了自己这边,其间又挨了乔广澜一下子,路珩只好加大力气扣着他。
他刚才攥住乔广澜脚腕的时候本来没想别的,但对方脚腕纤细,皮肤白皙光滑,路珩把手攥紧了,心里一荡,手顺着漂亮的小腿线条向上轻抚,忽然用力一扯,将乔广澜拖到了自己身下,直接压了上去:我如果偏要占你便宜呢?小船一阵晃动,两旁的水波轻轻荡开,月光碎了一湖,不远处的花香盈盈而来,身下的人面若桃花。
乔广澜被他压着,两个人的身体都在跟随着湖水晃动,他的脑子本来就不太清醒,被这么一晃更蒙了,又没有力气,下意识地回答道:那不行,我有喜欢的人了。
路珩好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凉水,脸一沉,脱口道:是谁?乔广澜道:是路珩啊,你认识吗?他叫路珩。
路珩一怔,顿时觉得一片温柔情绪涌上心间,这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多心,他总是难以自抑地患得患失,然而此刻看着乔广澜认真的眼睛,胸口好像被一只小爪子轻轻柔柔地挠了一下,又痒、又幸福,不知道应该怎么喜欢他才好。
他的手指插入乔广澜的发丝之前,轻轻为他把头发捋顺,抬起他的头,俯首亲了下去。
乔广澜被他一碰,似乎稍怔了怔,而后抬腿就踹,路珩抬脚一别,将他的腿压了回去,船身又是一阵晃动。
不过路珩准备的东西的确都质量过硬,这个普普通通的充气船竟然十分神奇,无论怎么晃悠,都不会翻倒。
是我。
我一直在这里。
从来没有离开过你。
路珩柔声说了一句,嘴唇覆上乔广澜的唇角,又一点点向下亲吻,他的手指轻轻一解,已经把腰带扔到旁边。
那半瓶红酒倒了,路珩也没心情去管,酒液溅到乔广澜的身上,蜿蜒流下,殷红的液体映着雪白的皮肤,显示出一种惊人的美感。
其实乔广澜的酒量实在已经不算差了,但是抵不过路珩奸诈,他迷迷糊糊地被翻了一面,脑子还没转过来,直到身后一疼,整个人顿时就清醒过来,简直是咬牙切齿:我擦,路珩?!路珩一用力,乔广澜连忙咬住嘴唇,路珩的声音也不太平稳,但依旧带着点可恨的笑意:嗯,阿澜。
你、你你……乔广澜发现他毫无醉意,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的反攻大计再次宣告破产,恨的几乎暴走,他强忍着身上异样的感觉,反手用力后推,竟然打算把路珩生生从自己身上推下来,也算是为了争一口气拼了。
这祖宗上了脾气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这一下连路珩都没有想到,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紧紧抱住他的腰,乔广澜向后一撞,没把路珩弄下来不说,反倒两个人一起后靠,他直接坐进了路珩的怀里,力道极重,那一瞬间,乔广澜满头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话都说不出来,差点没被自己给作死。
路珩喘了口气,心跳极快,差点没把持住,但这船晃得厉害,即使再怎么稳当,也经不住两人这样折腾,路珩勉强维持着仅存的理智,带着乔广澜向前挪了挪,以便保持平衡。
他还敢乱动,简直命都快没了,乔广澜的睫毛上沾满了因为生理性的不适而溢出的泪水,怒吼道:你别动了!路珩同样满头大汗,声音隐忍,哄道:好好好,对不起。
他的手环住乔广澜,在他脸上落下细碎的亲吻,安抚地吻去泪水,乔广澜这才稍微缓过来了一点,还没说话,就被路珩转了过去。
他大大地吸了口气,总算认清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连反抗的心情都没有了,暗暗发誓以后绝对不他妈的想着在这方面跟路珩较劲,有气无力地说:你别闹了,这船一动就晃……真的不会翻吗?他越说,路珩反倒越是坏心眼地动了动,浅笑道:放心吧。
刚才上了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这船可好了,你坐上就知道。
乔广澜:……我呸!直到第二天回到了车上,他仍旧愤恨难平:你这个贱人!你这个戏精!你居然给老子装醉……你那一脸通红怎么憋出来的!路珩摸了摸鼻子,诚实地道:你没听说过吗?其实喝酒上头的人,不爱醉。
乔广澜:呵呵呵呵。
路珩揉揉他的后腰,道:好啦,是我不对。
下回你来,行不行?他这回说的倒是真心话,乔广澜冷哼了一声,说道:不需要!其实他在意的也不是这个,跟路珩之间只是单纯地为了较劲而较劲罢了,倘若真让路珩让着他,反倒无趣,这一点两个人心照不宣,不然路珩也绝对不可能舍得勉强他。
乔广澜哼过之后也不多提了,向窗户外面看了看,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路珩熟练地将车挤进停车位:今天周六,我去我外祖父留下来的那个典当行看下账,你昨晚也累了,先去我办公室睡会觉吧?等明天休息好了,咱们正好可以去上次说的公主坟那里看看。
乔广澜跟着他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摸了摸鼻子道:唔,其实我昨天已经去过了。
路珩倏地转身,瞪大眼睛看着他。
乔广澜就知道他要生气,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说话不算话的,我是……哦对,那什么,我是听了乔克振的话,想看看他撞人的地方,恰好碰见了一个孤魂阴化洗红豆婆婆,然后我发现……路珩的声音都变了,一把揪住他:你还自己单独碰见了洗红豆婆婆?乔广澜道:你别激动嘛,我碰见的那个不是很厉害……路珩听他把整个事情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气的脑仁疼,虽然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但他这会根本就没有功夫细想,就是觉得心里一阵后怕。
洗红豆婆婆以吞噬别人的残魂维生,会爆发出强大的戾气,有时候甚至会出现双生婆婆或者三生婆婆,就算他们平时有了任务,目标明确地去捕捉,都要尽量几个人结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