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争翻进自家后院,只见各个房间都黑漆漆,就轻手轻脚打算溜回自己房间睡觉。
他走到自己房间附近,却看见不远处父亲的房间还亮着灯,不由好奇起来。
父亲第二天还要上朝,虽然皇帝重病无法面见群臣,所以早朝时间没有那么早,但毕竟也是个苦差事,姬侍郎一般还是会早早睡觉,今天又为何会待到这么晚?他想要偷听,但看了看胸前衣服上一团暗红,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若是叫父母看见,平添一分担忧。
有这个工夫,他还不如去洗洗衣服,免得叫人看见这团血块。
他的身体素质极强,伤口现在几乎已经愈合,只有肌肉伸展时才会隐隐有痛感,到了明早估计这份内伤也能愈合。
虽说他在每个世界都是世界最强,但是各个世界的最强水平差别相当大,在有的世界只比普通凡人强一些,但在这个世界可以说是接近仙人的水平了,倒是叫他十分惊喜。
他离开之后,房间里的人还在哀声叹气。
姬侍郎满头白发,看着手上的信件难掩惊讶愤懑之色:叛军还在越城外,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一直都没有人报告?!他的夫人抚着他的背:老爷,消消气。
说起来,不是传言叛军元帅被我们家……咳,不,天下第一剑客一剑刺死了么?姬侍郎挥挥手心烦道:也不知道谁瞎传的,现在上上下下都好似叛军已经溃退,连援军都半路回转,怎么没有一个人提到越城还在危机中?!夫人迟疑道:老爷,你这消息可靠么?越城距大都只有六百里,若越城失陷,大都危在旦夕啊。
若叛军未退,那守将怎么也不来个消息?姬侍郎道:谁人知道?当初叛军停止行动,后撤九十里,消息一天之内就报上来,到处都跟胜利一般,孙吴二丞相当即暗示要削军费,好不容易劝下来,却不知他们又贪了多少。
夫人惊道:老爷,这话不可乱说,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姬侍郎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夫人肩膀道:夫人说的是。
我们不谈孙吴,继续说越城的事情。
今日下午我要回家时,我过去关照过的一个学生过来给我这封信,遮遮掩掩,求我若不帮忙将此信焚毁,我当即训斥了他。
读书人行事要堂堂正正,怎可若鼠辈东躲西藏?夫人道:正是这个道理。
老爷,这信来自何人?姬侍郎神情凝重下来,望着信上凌乱文字,一笔一划如泣血而成,方道:那时是老夫错了。
我怎也没料到,真有人敢一手遮天,通敌叛国,让越城守将梁君禄三十七封求援书信石沉大海,逼得他剑走偏锋。
我明日便进宫面圣,请一份圣旨命四方军队进京勤王!夫人拉住他的衣袖道:老爷不可!你可是礼部侍郎,与军队本该毫无关系,若圣上猜疑起来……姬侍郎长叹一声:老夫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如今大陈危在旦夕,岂能只顾自家安危。
夫人,我意已决,磨墨吧。
夫人拗不过他,只得走到书桌一边,磨起墨来。
姬侍郎铺开纸,拇指和中指执起笔缓缓写了起来,夫人在一旁忧心忡忡望着他。
姬侍郎边写边道:夫人,这份奏折递上,不知明日还有没有姬家。
老夫在这里,先向夫人道个歉了。
夫人道:老爷何出此言,无斗和郡主,无争和太子都十分要好,最不济你告老还乡,何至于……夫人不是不知道,如今的大陈,哪里是慕容家的大陈啊……姬侍郎摇了摇头,莫提我,我只盼那越城的梁将军不要灰心丧气,一定把这最后一道防线守住啊!而此时的越城灯火通明,城墙上士兵来来往往,准备守城工事。
越城位于骏山凹口,坐山向水,易守难攻。
但若想绕过此处,得多走许多山路,其间少有农田,补给难行。
叛军两个星期前就来到越城前,一驻扎就是十几天,其间还后退九十里,如重耳退避三舍,好似要退兵。
近来还有说法,是叛军元帅叫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天下第一剑客吓破了胆,不但退兵,还叫人一剑刺死。
梁君禄听到这个传言时哼了一声,差点被干硬的馒头噎死。
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冷笑道:人家退避三舍,自己倒是没退兵,把我们的援军全给退走了!他听到援军退走的时候差点没晕厥过去,自己和知府往仅仅六百里之外的大都和其他城市发了无数求援信,几日后才陆陆续续得到回信,与他稍有交情的人隐晦地劝他投降。
他看到那封信时遍体生寒,不敢相信这泱泱大国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似所有人都断定大陈气数已尽,无力回头,必须借一群乱臣贼子之手改天换日。
军师推门进来,脸色难看,递给梁君禄一封信:将军,这是刚刚射上来的箭上的信。
梁君禄任性说道:不看!还不就是那些车轱辘话,要我投降。
我跟他们耗下去,看谁耗得过谁!我在这里守着,叫这狗娘养的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捉一双!军师道:将军真的不考虑一下么?这叛军来头蹊跷,和大都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说不定……住口!梁君禄大怒,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他说得甚是烈性,但心中担忧却另有缘由。
这次的叛军确实很特别,起初突然在柳州城出现,闪电般攻下城便再无消息,城中除了朝廷官员尽被抓入牢中,一批豪绅被杀外一切如常,官兵前去支援,只能看见普通居民。
然而就是这支神秘之师从南往北一路壮大,每次出现都闪电般攻下城,把官兵打得屁滚尿流,夺城后又神秘消失,根本不在乎自己打下的地盘,因此在民间传言中被当做天兵天将。
叛军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在百姓间颇得民心。
可梁君禄也知道,叛军行事酷烈,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消息密不走漏也是因为他们把相关人全员坑杀;而他们走后留下一座座城,更是被官兵变成了人间炼狱。
自己不是没想过投降,是不能投。
若自己投降,让叛军长驱直入偷天换日,举国上下各路豪绅必然拥兵自守趁机作乱,和平不过百年,如此又生出一个乱世,他可担不起责任。
他顺了顺气道:好了,如果那信上只让我投降就拿去烧了,我再写封信。
我托人送给礼部侍郎的信已经送到了,只盼他能给我点好消息。
礼部侍郎?军师奇道,随即声音带了苦涩,您都不得不去恳请礼部侍郎了,那些大人难道对自己的荣华富贵都不在乎么?这叛军可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狗屁,清君侧那就是个幌子!依我看,孙吴两家之中至少一家已经秘密投敌了,指望着踹了对家到了新朝继续做大官呢。
梁君禄说着,气有些喘不上来,军师急忙扶住他拍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劲儿,那信上究竟有什么特别的内容没有?军师道:将军,他们说将于明日攻城,让我们早日投降。
他们还说,大都守将早就投降了,让我们不要螳臂当车,否则破城后……他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向这位战功赫赫却不适应中原官场的将军。
什么?梁君禄身体前倾,心中有种非常不妙的感觉。
军师抿了抿嘴唇,贴近梁君禄耳边,鼓足勇气说道:当焚城。
梁君禄听到这话气血上头,怒吼一声,抻着一股劲儿站了起来。
他刚站起来还没开口,就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晃了晃倒了下去。
将军……将军!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小白整天给无争捧哏,他也是个正经叛党,有正经叛乱呢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