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薇也有点慌乱,又懊悔自己跟一个明显不正常的人斗气,斗的脑子都不动了。
万一那谢大少爷出了什么事儿,不赖到自己头上也是连带责任。
值班服务员飞跑着拿房卡开了门,医生一把把她搡开自己先进去。
没想到他才进去一步,迎面砸来一个垃圾筐。
落地的遮光窗帘合上了,屋子里没开灯,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剪影立在门厅尽头,他手里拎着一根细长的球杆,在地上一顿,怒喝道,我说不许人进来,聋了吗?滚出去!医生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怒火,念叨了三遍工资,试探着往前进了一步,少爷,该输液了。
今天不用,那黑影在昏暗中挥了一下球杆,砸在玻璃摆设上,稀里哗啦砸了一地,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滚出去!护工试图向前,被医生拦住了,一起后退。
高尔夫球杆挥起来,是要人命的,他替夫人办事儿,这位谢少爷却是老太爷的心头肉。
死了来一个精神病误伤,赔点钱就算完,那后果他可承受不起。
谢东临把球杆微微抬了一点,隔空点点站在保姆后边伸着头往里看的温钰薇,你,进来!嗯?保姆先反应过来,回手揪住她,就往门里搡,少爷叫你呢。
温钰薇只是看着瘦,又不是真文弱,被她拽住纹丝不动,反而一巴掌把她的手拍下去,你弄疼了我,松手!躲开保姆,她倒真的小心往里走了两步,不为别的,这一位要真是因为自己堵在门口在里面搞出事儿,她负不起责任。
谢东临见她进来了,就放下球杆,拐棍一般拄着,关上门,开灯。
医生拽着护工退出去,只粗略冲她点点头,就冲出去向老板汇报了。
温钰薇关上门,留神没锁,打开灯,站在原地没动。
明亮的光线下,能看到谢东临唇色惨白,虚汗淋漓,握着球杆的手一直在颤抖,对上她打量的眼神,仍旧勉力撑出一个威胁的表情,过来扶我一下。
这弱鸡一招能制住,温钰薇松了口气,过去扶住他,我搬不动你,自己撑住点。
到沙发两米五距离,仿佛跑了马拉松,谢东临栽进去,又是一幅分分钟要断气儿的样子。
温钰薇就很无语了,所以NPC设计跟原主很有关系啊,虽然不是呕血,也是一脸扑街相。
有点儿眼力见儿,谢东临扑到在沙发上不忘摆谱,拧毛巾帮我擦汗,倒水,小腿抽筋需要按摩。
你护工呢?温钰薇不动,照顾病人是技术活,尤其是未知病人。
付你护工的工资,谢东临暴躁很,竭力往沙发垫子上砸了几拳头,缓慢深呼吸调整缓解心慌,快点。
温钰薇叹了口气,算了,跟病人计较什么。
去拧了毛巾给他擦手脸,又端了半杯温水问他,然后小心坐在沙发对面,把那根球杆挪走,才问,你得了什么病?谢东临闭着眼睛对抗眩晕,断断续续回道,车祸骨折,复健期,止痛药戒/断。
别用你肮脏的小脑袋揣测我的状态。
我没疯!倒是家里某个人真疯了,敢给自己过量用药,以为查不出蛛丝马迹吗?切,疯子一般都认为自己是清醒的。
温钰薇喷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查询,完了指出,网上说你需要逐渐减量缓慢改善,所以医生有什么错?谢东临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他错在给我加药。
你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加量了?温钰薇很好奇,传说中杀人不见血的豪门争斗?谢东临非常不耐烦,但是现在没有别人可以用,只能应付一下这个小姑娘,继续冷笑,我不是第一次骨折。
不可能有恢复期完全不痛的骨折。
温钰薇就不再问了,她只是一个服务员,知道的太多没意义。
安静地坐了半个多小时,谢东临呼吸渐渐平稳了,好像要在沙发上睡过去。
温钰薇蹑手蹑脚站起来,想出去看看医生几个还在不在。
她才挪了一步,谢东临就出声了,给我端一杯橙汁,要鲜榨的,带果肉,多放糖,七度。
好的。
她还没走到门口呢,另一句又追过来,要厨房王波做的焗饭,鸡肉培根配彩椒胡萝卜,五十克奶酪,不要洋葱圈。
你去,亲眼看着他做,亲自送来,不许让任何人碰。
温钰薇愕然,憋着气回复,好的。
真当自己是被迫害的太子么?家里有个皇位值得抢?拉开门,医生护工保姆全都在,齐齐站在门边,脸色都很阴沉。
三人互看一眼,保姆出列,少爷怎么样了?门还没关,温钰薇往里一指,各位自己去看吧。
甩着手去厨房。
三个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医生先推开门,谢东临正好进入浴室,从门缝里喝问,怎么?还要看少爷洗澡吗?您的腿还是别泡水比较好,医生站到磨砂玻璃墙外,咬牙切齿地,毕竟才拆了石膏没多久,万一伤口感染……里面哗哗水声,谢东临撑在墙上攥紧拳头,牙关咬死,忍耐着一阵阵反复的寒颤,发誓回去就把那女人揍死,谁也别想拦着。
医生听不到回应,试探着把手放到门把手上,还是我进来帮您吧?爪子不想要就开门。
透过水声,谢东临的声音有些模糊。
医生犹豫再三,还是没有打开门,慢慢退了出去。
温钰薇端着焗饭和果汁回来的时候,套房外边没人,门一推就开,客厅灯亮着,谢东临伏在卧室的大床上,裹着浴袍,姿势怎么看都很扭曲。
卧槽,不是死了吧?她丢开食物扑过去,探手就去摸他的颈动脉。
谢东临迷蒙中感觉到有人靠近,想也不想地挥手,虽然是在半梦半醒中,力度却很惊人。
只是没想到来者是个练家子,温钰薇条件反射地避过他挥来的胳膊,顺势拧住,用力反向一压,膝盖就顶在了他后腰上。
啊!谢东临惨叫一声,彻底清醒了。
温钰薇也反应过来,飞快地松开,往后退了一步,摆个服务生标准站姿,您没事儿吗?我有!谢东临崩溃,好不容易熬过反应,容易吗?容易吗?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温钰薇气得不行,这在她的记忆里,已经不是第一次怀疑这人死了,相同的场景,略不同的脸,心里简直承受不来。
不是故意的?故意的话是不是就得踩断老子的腰?谢东临愤怒的捶床。
他根本不是个冷静理智的人,忍耐这些天基本上就是极限了,好不容易找到一点儿缝隙,眼瞅着就要被这蠢货毁掉了。
弄断脊柱是传说中的行为,人力很难做到。
温钰薇一板一眼地回答,心里却有些惊奇,这家伙吃枪药了?前面可是十多天一言不发的。
谢东临无话可说,觉得跟蠢人计较的自己才是大傻子,扶着腰站起来,我的饭呢?温钰薇一指茶几,喏。
谢东临慢吞吞挪过去坐下,我没说过果汁杯子必须放在餐盘的右边,距离十五公分吗?温钰薇不回答,朝天花板翻白眼。
我可去你的吧,有本事人工给我定位十五公分来试试?然后她就看到谢东临用手指比划了一下,把果汁杯换了个位置,然后把歪歪放在餐盘里的焗饭容器摆正,筷子勺子在焗饭果汁之间摆好,才满足地揭开锡纸。
然后吃两口饭,喝一口果汁,杯子每回放回去,都在那个固定的位置。
温钰薇确定他真的需要吃药了,这种强迫症根本没办法在人群里生活。
谢东临吃饱喝足,满足地摸摸胃往后靠进沙发里,挥挥手,收起来吧,果汁温度不对,明天要改过来,七度,记清楚了。
温钰薇简直不能忍,我从厨房端过来花费时间不到两分钟,到你坐下,不超过五分钟。
外边气温三十五度,大厦恒温二十六度,想要稳定的七度,你只能坐到厨房去喝了。
借口,谢东临腰上还隐隐作痛,看她气急败坏就高兴,这就是你的服务精神吗?我认为正常人类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服务,温钰薇干脆得很,受不了就开了我吧,没了你这份工我就不信能饿死。
娘的,受够了!我……谢东临跟她对视,慢条斯理地抬手,往自己脑袋上一点,不是正常人类。
所以,需要这种程度的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