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翌日卯时, 天色尚暗, 客栈里却已传来了些许微弱的声响。
这是客栈的伙计起床忙活了, 伴随着他们倒水淘米的声音,还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多时, 赵林寒也提着九泉下了楼。
街上湿漉漉的, 檐前滴下一连串将断不断的雨珠,像水幕将客栈与行人隔开。
烟雾朦胧, 水天一色。
客栈里零星坐着几个人在吃早饭,碗筷碰撞间还夹杂着几句简单的对话。
赵林寒走得无声无息, 也没引起他们的注意。
他依旧是靠窗的位置, 依旧是一壶清茶。
听说了吗?昨天镇东的王婆子家也丢了一个人。
是她家那新媳妇吧?说是去井边打水,半天没回去, 这才知道人丢了。
你说这怪不怪?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好端端的人, 说没就没了!就是, 我听了也瘆得慌。
这地方邪门得紧,我可不敢多呆了, 回头卖完菜,我就赶紧回老家去。
也不知道最近这长岐究竟怎么了……赵林寒跟着他们的话陷入沉思, 忽地眼前一只手挥过, 撩起一阵微风。
郑然非一看他醒了,便立刻在他旁边坐下去。
他一手撑着头,脸上懒洋洋地笑着。
晚霜公子, 你这警惕性还需要再练练呀。
我都走到你面前了,你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这话是一句调侃,说不上好听,却是一句实话。
赵林寒抬起头,眼角余光在他脸上飞速瞟过。
他没有答话,保持着自己高冷的人设,扭头去看窗外飘飘洒洒的细雨。
被无视了,郑然非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不过是说了一句实话,好心提醒,反倒成他的不对了。
他暗自撇嘴,原来这大名鼎鼎的晚霜公子也不过如此嘛。
一直到辰时,这雨才将将停下。
彼时,天色大亮。
路往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客栈里人来人往,住店的,打尖的,不计其数。
青城派的几个年轻人也都已经下了楼。
他们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坐着,目光却总是频频地朝窗边看去。
小师叔在闭目养神,那个没个正形的郑公子坐在他的旁边,竹筷散落一桌。
他一只手撑头,另一只手拿着一根竹筷,在那里无聊地挑筷子玩。
有一根竹筷甚至落到了九泉上面,郑然非也不知有意无意,一直没去管它。
曲婉婷吩咐完早饭回来,瞧见这根竹筷,心中一阵崩溃。
她小心翼翼地把竹筷从剑上拿开,然后没好气地丢回到木筒里。
平白得了一个瞪视的郑然非嬉皮笑脸,手脚麻利地把竹筷团团搂起来,齐刷刷地放回去。
姑娘,我们今早上吃什么呀?曲婉婷白了他一眼,我姓曲。
自然是清粥小菜,不然还能是什么?她说着皱起眉,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怎么还跟着我们?那人应当已经走了。
郑然非眨眼,你说什么?曲婉婷耐着性子又跟他重复了一遍。
郑然非哦了一声,他拖长调子,灵活的眼珠在眼眶里乱转。
我——还未待他说出来,赵林寒睁开眼睛,神色淡淡地说道:噤声。
曲婉婷一瞬间正襟危坐,郑然非见状便也跟着住了口,脸上却对着看过来的赵林寒乖巧一笑。
于是这事不了了之。
赵林寒复又阖眼,神情淡漠。
郑然非看着他们,心道这青城派的人倒是有趣。
为首的人是个小老头子,古板又话少,偏偏这些弟子一个两个都对他怕得很。
他捂着嘴耐人寻味地笑了笑,目光从赵林寒胸口挂着的红绳上一闪而过。
在他的领口处,隐隐露出莹白温润的一角。
吃完早饭,青城派的弟子重又提着剑出了门。
这时,曲婉婷终于敢向一脸冷漠的小师叔问话了。
师叔,听闻昨日又走丢了一个人。
赵林寒步履不停,只微微点了下头。
曲婉婷无声地叹了口气,听闻还是一个新婚的年轻娘子,才刚出嫁就碰上这种事,也太命苦了些。
郑然非枕着手走在他们身后,闻言挑了挑眉,凑到曲婉婷身边对她说:原来你们关心的是这件事呀。
曲婉婷本不愿搭理他,但想起这个人看样子是常年在这一带鬼混,说不定会知道些旁人不知道的秘辛,便不由问他道:你知道?郑然非一瞬间嘚瑟起来,努嘴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我不光知道,我还见过那人呢。
你见过?!郑然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见过,还差点被他杀人灭口。
一个又矮又瘦的小个子,穿着夜行衣,脸上蒙着黑布,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我也是碰巧撞见他在掳人。
你不知道,当时夜黑风高,那场面,别提有多激烈。
我与那人交手一番,遗憾的是没打过。
幸亏我机灵,早早的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不然,今日你就见不着我了。
曲婉婷半信半疑,别说她了,便是身后那几个青城派的弟子,也不带信的。
你别是在唬我吧!郑然非拍着胸口,不满道:我是那种人吗?我跟你说,我所说的话都是千真万确,无一句假话。
他说着委屈起来:我这身上受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全呢。
曲婉婷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弱弱地看着他,小声道:那你的伤怎么样了?打紧吗?郑然非听了又笑起来:不打紧不打紧,我皮糙肉厚,这些小伤不碍事的。
他说着看了看为首的赵林寒一眼,好奇道:不是,你们就打算这样找下去呀?曲婉婷看了看小师叔一眼,迟疑地点点头。
郑然非摇了摇头,不是我多嘴,实在是你们这个小师叔太过于不食人间烟火了,一看就知道他没什么人生阅历。
像他这种人,打架还行,找人……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我个人觉得不能指望他。
曲婉婷:……在武林高手面前说悄悄话有意思吗?她担忧地看了眼前方赵林寒徐徐前行的身影,伸手推了郑然非一下。
快别说了!这人的嘴就该拿针线缝上,不然稍不留神,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就全都说出来了。
没走多久,赵林寒停了下来,带着他们在路边休息。
曲婉婷被他派了出去,青城派的其他弟子又颇有些不屑同他说话。
一时之间,郑然非百无聊赖,干脆去骚扰赵林寒去了。
晚霜公子,你们真打算就这么找下去呀?且不说会不会引起幕后之人的警觉,单单就这碰运气的事,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赵林寒抬眼看他:你有法子?郑然非嘿嘿笑起来:也不能说是法子,就是有一个思路可以说给你听听。
赵林寒点了下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郑然非于是道:首先,我觉得这是两波人。
一伙是普通人,专门盯着小孩子;还有一伙嘛……目的不知,却专爱挑女人下手。
其实就是采花贼,但郑然非怕污了冰清玉洁的晚霜公子的耳朵,便换了个委婉的说辞。
而且他也不敢断定,因为采花贼一般也没有直接把人掳走的,那是强盗的行为。
有一人不服,质问他: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断定是两波人了?郑然非打了个响指,不满道:谁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知道的可多着呢。
我问你,你可知道镇里这些日子失踪了多少小孩?附近村里有没有失踪小孩?失踪的时间又一般是什么时候?被问的人哑口无言。
郑然非满意了,冲赵林寒笑道:最近被拐走的小孩是挺多的,我也留心了一下。
虽然没有当场逮住,但我感觉应当是一伙惯犯。
他们就是普通人,没什么武艺傍身,所以必须得有人在旁协助。
而且,我还找到了这个!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微微掀开一角,向赵林寒展示他的战果。
赵林寒看完,开口道:迷药?郑然非肯定了他的答案:正是迷药。
试问,以那男子的武功,连大人都可以无声无息地掳走,拐个小孩子而已,又何须用到这种低劣的迷药?有道理。
在场的人听他讲完,无不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又有人忍不住问:那掳走张小姐和那年轻娘子的人又是怎么想的呢?郑然非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这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不过……不管是小孩还是娘子,我猜测,他们最终都有一个去向。
他说着顿了顿,薄薄的嘴皮一掀,吐出两个字:青楼。
青城派众人:……曲婉婷带着两个弟子回来的时候,众弟子已经集齐了马,准备上路了。
她四处一找,最后在小师叔的宝贝坐骑霞风面前找到了耷拉着脑袋的郑然非。
赵林寒还未上马,他手执九泉,就那样冷漠地站在霞风身侧。
郑然非坚持挡在霞风面前,一再强调道:我真不会骑马……曲婉婷忍不住道:小师叔,我们这是……?赵林寒看向她,简单说道:凉城。
凉城是方圆百里最热闹的大城,曲婉婷了然,知道事情一定是有了新的进展。
郑然非不会骑马,偏偏还不依不挠:你们可别抛下我呀,法子可是我想出来的!赵林寒不理他,曲婉婷失笑道:让你骑马你又不敢骑。
郑然非闻言哭丧着脸,委屈极了。
赵林寒看够了热闹,对曲婉婷道:驴。
曲婉婷秒懂,瞬间吩咐下去了。
于是过了一会,郑然非拥有了他的专属坐骑——一头长得不如旁边各位兄弟潇洒、速度也被它们碾压得死死的驴。
托他的福,本来半天的路程,最后走了整整一日才到。
到了客栈,风尘仆仆的一行人都选择第一时间坐在椅子上休息。
赵林寒手里把玩着茶杯,目光悠远。
郑然非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人心里好似藏有很多事情。
曲婉婷刚拿够东西就见到这家伙又盯着她小师叔瞧。
她不由闷咳一声,重重地提醒这个旁若无人的家伙。
她在两人身边坐下,手上一推,将一个木盒子推到郑然非身边。
给你准备的伤药,内服外敷皆有。
里面有大夫的方子,你看着方子,小心使用。
郑然非惊讶又欣喜,好半天才愣愣道:给我的?他愣愣地打开盒子看了看,里面一共四瓶伤药,光看瓶子便知一定是名贵的好药。
他受宠若惊,感谢道:谢谢……曲姑娘,你对我真好。
说到后面,他已经有些面色发红,情难自制。
曲婉婷抚了抚自己的手臂,莫名有些发毛。
不、不用谢。
要谢谢小师叔好了,钱是他出的,药也是他吩咐我去买的。
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们有药,还要专门去买。
可能小师叔从来没受过伤,不知道他们出门都要带药吧。
她雨打芭蕉一般噼里啪啦的说完,也没管说完后到底造成了什么影响。
郑然非这次是真的惊呆了,他随着曲婉婷的话转头看向赵林寒,半天回不过神。
赵林寒依旧没反应,他没指望郑然非能有多感激他,只是在对他好的同时,希望能在他心里留下一些好感。
这样,将来真到了修罗场的时候,他不至于太难办。
他心里叹气,这次这个人设确实对他限制太大了。
郑然非脸上的神情当真有一些复杂,赵林寒注意到了,心下一涩。
他果然是故意跟在他们身边的。
应该说,郑然非的目的就是他。
他想必是来试探自己的。
郑然非也没愣多久,他回过神来,真诚地对赵林寒道谢:谢谢公子。
这话说得正经,超乎了众人的预料。
更加难以想象的是,在这之后,小师叔居然理他了。
鬼使神差地,赵林寒说了一句:谢什么。
这有点崩人设了,他下一秒望着掉了一截的蓝条,默默闭紧了嘴巴。
吃过晚饭,凉城华灯初上,热闹非凡。
郑然非打小流浪,对这些地方熟悉得紧。
他打头阵,带着赵林寒和青城派其余两个弟子往烟花柳巷走去。
曲婉婷和其他弟子留守客栈,她一开始还想跟去,被弟子们吞吞吐吐告知真相后浑身一滞,差点当场晕过去。
偏偏郑然非还补了一刀:他们没告诉你吗?我们来凉城,就是为了逛这方圆百里最大的青楼呀。
曲婉婷:……她眼睁睁地看着郑然非带着自家超凡脱俗的小师叔去逛青楼,却还无力阻拦。
因为他们还真就是去干正事。
只希望小师叔不要被那肮脏之地污了眼睛才好。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们离开,实在难以放心。
让小师叔去那种地方,真的没问题吗?!自古以来,烟花之地都是白日少人问津,夜间热闹非凡。
郑然非带着三个大爷挤过人群,艰难地朝着凉城最大的青楼醉春风走去。
他也没着急进去,而是让青城派的人先在旁边等着,他去找了两个人问了问,这才拉着他们,大摇大摆地进了醉春风的大门。
里面娇香软玉,红袖添香,你侬我侬,郎情妾意。
青城派的年轻弟子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当即就通红着脸,恨不得掉头就走。
郑然非偷偷去瞧赵林寒,发觉这个晚霜公子虽然周身清冷,置身这种环境却面不改色,淡然自若。
他当即就满心不是滋味,总觉得他不该是这个反应。
究竟是真清高,还是假正经呢?郑然非希望是前者,却也知道,一个未曾见过这些场面的人,要在这种地方保持镇定,太难了。
他身后那两个满脸通红的年轻弟子才是正常反应。
所以,多半还是这个赵公子早就来过这种地方,而且来得不是一次两次。
他心里腹诽,面上却不显。
一个半老徐娘眼见他们过来,忙不迭地过来询问:几位公子这是……?郑然非摸着鼻子道:听说你们楼里新出了一个花魁,叫什么挽……老鸨一听,笑道:是挽晴啦。
红儿,去通知晴姑娘一声——郑然非赶紧拦住她:别别别,千万别。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用麻烦。
对了,听说你们之前还有一个花魁,叫秋凝是吧?不知道要她作陪,一夜需要花多少银子?看出来他是个穷人,老鸨神色一变,脸上敷衍了一些。
秋凝今夜正闲着呢,公子来得正巧,只是还得去楼上雅间等一等,让她梳妆打扮一番。
郑然非闻言看似很满意地笑了笑,回头朝赵林寒摊开手。
他无声做口型:钱。
赵林寒:……他直接把钱袋交到郑然非手上,郑然非挑了挑眉,有些惊异。
他从钱袋里取出一锭碎银子,犹犹豫豫地放到老鸨的手上。
再叫两个弹琴唱曲儿的,够了吧?老鸨一笑,把钱抓进手里。
够了够了。
郑然非于是收回手,一行人跟着一个粗使丫头朝二楼走去。
瞧见他们走远了,老鸨望着他们的背影,唾了一声。
还以为是个冤大头。
却是竹篮打水,空欢喜一场。
不过有钱赚也不错,而且赚钱的还是秋凝这个干等着没事做的闲人。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一下子变好了。
赵林寒跟着他们进了雅间,期间目不斜视,淡定无比。
他虽然没来过这种地方,但他在现实世界却见多了这种画面。
蒋一盛这家伙更是常年混迹夜店,他也算见多识广,自然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
秋凝倒当真还要再等一会。
郑然非向丫头要了一壶茶一壶酒,几碟小菜。
吩咐完之后,他便扭过头撑着手去看赵林寒了。
在这红绡软纱下,他的脸也好似被软化了一般,不再那么冰冷,而变得有些温暖。
有那么一瞬间,郑然非竟觉得他是对自己笑了的。
可惜那只是错觉,下一秒他还是那个浑身冰冷的晚霜公子。
不过就算没笑,昏暗灯光下的赵林寒也当得起美人一词,郑然非索性顺从心意,就那么盯着他看了。
看了一会,他想起钱袋的事,摸出来想还给他。
赵林寒却摇了摇头,以示拒绝。
郑然非一瞬间捏紧钱袋,想问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不同寻常,太不同寻常了。
他们明明才认识一天不到。
可不管是赵林寒的态度,还是他下意识的反应,都让他觉得他们不是第一次遇见。
简直见了鬼了。
他慢吞吞地收回钱袋,对赵林寒道:我花钱大手大脚,你可别后悔。
赵林寒摇头:不悔。
说话间,几个姑娘并一个素衫美人缓步踱了进来。
那美人手中抱琴,见了人,我见犹怜地行了个礼。
正是秋凝。
郑然非特别捧场,拍手称贺。
秋凝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坐下开始慢慢抚琴。
青楼里无非是那几首调子,听来听去都是靡靡之音。
其实大家都不怎么喜欢听,但为了不引人生疑,还是做出一副很喜欢的样子。
期间酒和茶也上来了,郑然非握住茶壶,给赵林寒添了一杯。
至于另外两个青城派弟子,就只有他们自便了。
他本来也想以茶代酒,后来一想,一来在这里不喝酒引人怀疑,二来可以借此机会试探一下赵林寒。
便明知酒中添了料,还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慢浅酌。
过了会,他佯作酒醉,慢慢朝赵林寒那边倒去。
赵林寒皱了下眉,心里闪过一丝狐疑。
但他来不及想那么多,郑然非已经快要倒到地上去了,便只得先行扶住他。
郑然非倒在他怀里,面色红润,眼神迷离。
他看着赵林寒,突然伸手勾住他的领口。
赵林寒:!!!他的领口被拉下一大块,露出里面白色的里衣。
赵林寒眼疾手快地把外衫拉了回去,再看郑然非,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围观的人已经呆掉了。
郑然非在他怀里趴了一会,挣扎着撑起身体。
不好意思,今天喝多了。
他扶着头,总觉得有些头晕。
他说着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们别这么多人守在这儿了,看得我眼睛难受。
都出去吧,留秋凝姑娘一个人在这里就行。
几个姑娘互相看了看,还是选择听话地退出去。
虽然刚才那一幕,让她们的心情有些微妙。
被单独留下的秋凝浑身一颤,弹的琴也不免错了一个音。
赵林寒蹙眉,不自觉地捏紧九泉。
郑然非看了他一眼,挥手让她停下来。
琴声听久了也累人,弹着也累人。
秋凝姑娘不妨休息一会,我们来聊聊天吧。
秋凝顺从停下,温婉道:公子请讲。
郑然非看了她的脸一眼,倏地勾唇。
我看秋凝姑娘的容貌已是天姿国色,不知这挽晴姑娘又该是何般容貌。
秋凝微微一笑:挽晴姑娘自然是我辈难以企及的。
咦?郑然非惊讶道,没想到秋凝姑娘这么想得开。
我观秋凝姑娘容貌,已是世间难得。
想来那挽晴姑娘和你也不过伯仲之间,只是秋凝姑娘稍微老了些,留下了一些岁月的痕迹罢了。
若是秋凝姑娘年轻时,容貌定然不输挽晴姑娘。
秋凝:……你这究竟是夸我还是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