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2025-03-26 00:19:18

浴房中,热水一桶桶倒进浴桶, 白色的水汽升腾起来, 楚襄穿着贴身的小衣,冷冷向宫女们说道:你们都退下,由宁姑娘服侍我。

她是郡主之尊, 宫女们虽然得了皇后的嘱咐要服侍她入浴, 却也不敢勉强, 果然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很快,浴房中只剩下披着寝衣的宁越在场。

宁越还在笑,她并没有发现楚襄性别的秘密,只觉得他对胸前的伪装很有意思,原来小萝莉也怕被人嘲笑。

楚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前,突然就羞恼起来,沙哑着声音说道:宁越,你简直无法无天!我没有, 我怎么敢?宁越才不会傻到跟这个傲娇萝莉分辩这事, 连忙取了布巾拿在手里,笑着说道, 郡主请入浴吧,我来服侍你。

楚襄冷着脸跨进浴桶,大半个身子还露在外面没有沾水,只是默默地坐着。

宁越莫名其妙,忙问道:怎么不脱了衣服?水汽的缭绕下, 楚襄的脸有些发红,宁越心想,大概是浴房里太热了吧。

楚襄偏过脸不看她,极力稳住声线:我不习惯当着别人的面脱衣服。

那我去屏风后面,不看你了。

宁越笑着把布巾丢进水里,果然去了屏风后面坐着。

楚襄自然不会脱衣,他那件薄薄的小衣底下敷着一指厚的特制软泥,做成了乳儿的形状,但却不能泡太久水,否则就会脱落。

他得保证自己上半身不会被打湿,免得露出破绽。

但是,一想到在这样的情形下与她相对,他仍然有些热血沸腾,少年的爱欲头一次被唤醒,来得汹涌。

宁越坐在屏风后面,很久也没听见洗澡的动静,不由得好奇地探出了头,轻声问道:郡主怎么还不洗?楚襄还没答话,就听外面的宫女齐齐叫道:皇后殿下。

跟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了皇后的声音:沁阳,太医局又合了些丸药,我送来给你。

声音越来越近,看看来到门前,楚襄来不及多想,飞快起身抓过宁越,急急地说道:进来!宁越惊觉他的力气竟然这么大,他看似随手一扯,伴着哗啦啦的水声,已经将她整个人扯进浴桶,跟着长臂一舒,甩过布巾挡在她的身前,又飞快地扯开她的寝衣,露出了香肩。

呼吸有一时的停滞,但是很快,楚襄挪过目光,扯下了自己的小衣。

门在这时候打开了,皇后快步走进来,转过画着大幅彩墨荷花的六扇屏风,锐利的目光看向了大大的浴桶。

浴桶中,宁越光洁白皙的肩膀上沾着水珠,她身后是楚襄,同样露着香肩,只不过楚襄个头高些,所以皇后隐约看见了她胸前的一丝起伏。

疑虑打消,皇后抿嘴一笑,连忙退到屏风后面,道:我以为沁阳你还没开始洗呢,唐突莫怪,可千万不要在你母亲面前告我的状呀。

怎么会。

楚襄淡淡说道。

他有些惊诧自己声线的平稳,分明他的内心已经激荡澎湃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恨不得长啸一声,又或者抱紧了她,低低说一些应该说的话,可他终究又不知道在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门又关紧了,皇后离开了。

宁越诧异地转身回头,她想问问楚襄是怎么回事,电光石火之间,布巾突然被从身后裹在了她光裸的肩上,跟着她被楚襄捂住了眼睛,耳边是哗啦啦的水声,片刻后,捂着她眼睛的手松开了,楚襄已经裹好了长衣背朝她站着,声音格外的喑哑:你洗吧,我好了。

他很快离开,只留下宁越在浴房中,百思不得其解。

等她洗好回到卧房中时,楚襄已经睡下了,面朝床里侧卧着,看不出有没有睡着。

宁越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刚探出身子想要看看明白,楚襄忽地翻了身,黑黝黝的眸子望着她,低声问道:你做什么?原来还没睡着。

宁越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衣袖,问道:郡主的湿衣有没有换掉?我刚刚找了下,浴房里没有。

换了。

楚襄低低地说道。

刚刚他躲在被子里他换了湿衣,又担心床上有水渍被宫女看出破绽,于是亲自动手重新铺了床褥。

想到她马上要来,想到今夜他们要同床共枕,楚襄有些慌乱,可是,想到她会跟他睡在一起,连床褥都是自己亲手铺好的,楚襄又有点说不出的欢喜。

那就好,可不能穿着湿衣服睡,会生病的。

宁越没注意到他诡异的表情,低头抖开被子在他边上躺了下来,跟着问起了在浴房里的事,刚刚你为什么突然把我拉进去?吓了我一跳。

她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问题,可却一直想不出来。

没什么,楚襄又翻身过去不肯看她,就是不喜欢被人看到。

宁越微微抬起了身子,轻声说道:所以呢,你不想被看,就拉着我做挡箭牌?郡主这是慷他人之慨呢。

她说话时的气息吹在楚襄的后颈上,楚襄只觉得从脖颈直到后背,密密地起了一层粟米粒,是一种怪异的震颤,他突然转过身把她按下去躺着,幽幽地看了她,低声说:不许再说话,也不许再嘲笑我。

宁越察觉到他的手格外灼热,像火炉一样,烫的她一个战栗。

她忙探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带着几分担忧问道:郡主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刚刚穿着湿衣服受凉发热了?然而他额头的温度摸起来似乎又很正常。

宁越还想再试,楚襄已经放开手躺了回去,背对着她闷闷地说:不许说话,睡了。

黑暗中只听她一声轻笑,说道:为很么说我嘲笑你?我哪有。

楚襄眼前突然又蹦出她蜿蜒的曲线,一阵阵燥热,只得深吸一口气道:你总是偷偷看我,然后就暗地里嘲笑。

宁越扁扁嘴,道:郡主真是不讲理,我只是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你就怪我暗地里嘲笑你,莫非你能看透我心里想什么吗?她的娇嗔又甜又软,像玫瑰花叶上的细小的刺,轻轻勾着楚襄的心神,楚襄闭了闭眼睛,徒劳无力地挣扎:我不跟你说。

宁越哧一声笑了,毒舌萝莉今天居然认怂?真是太少见了。

她拉高了被子拥在下巴底下,跟着闭上了眼睛,心想,也不知宫里到底会有什么危险?希望今晚能梦见一点端倪,早作预备。

楚襄却睡不着,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嗅着她清幽的女儿体香,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天色渐亮时宁越做了梦,梦里楚襄拉着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她抬头对他笑,他便低下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宁越猛地醒来,心扑通扑通乱跳,为什么亲她,难道小萝莉是个百合?就在此时,她突然发现楚襄的手竟然一直紧紧地握着她的。

宁越一个激灵,连忙甩开楚襄,惊魂未定。

沙哑的声音响起了,原来楚襄也醒着:怎么了?宁越定定神,讪讪地说:没什么,郡主不是不喜欢我碰你吗,干嘛又抓着我的手不放?不喜欢被人碰,却半夜拉着人家的手,莫非真是百合?天,她可从来没想过百合,哪怕对方是绝世美女也不行!楚襄有些语塞,顿了下才说:谁让你昨天挽我的手。

宁越稍稍有些放心了,也许只是赌气?也许那个梦并不是预知?这一天她一直在防备着宫里有什么举动,然而直到午后皇后开口放她们回去时,依旧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常。

宁越蹙了眉,有些疑惑,难道她和南安王妃都想多了,皇后只是想见见楚襄,并没有别的意图?回到南安王府后,宁越总觉得南安王妃看她的眼神又亲热了几分,她以为是王妃欣慰她能陪着楚襄安全回来,便也没多想,却不知王妃在她没看见的时候揶揄地瞧着楚襄,眼中全是笑意。

楚襄一阵心虚。

等宁越去换衣服时,南安王妃立刻开了口,笑吟吟地说:昨晚你们在一起?楚襄偏开脸,轻声道: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很好,将来……你须得记得昨日。

南安王妃依旧笑着,却又有些淡淡的忧虑。

楚襄沉默了许久,最后才道:这条路艰难险阻,如今还谈不上什么将来,她很好,所以尤其不能被我连累。

她昨天找我要求进宫时说过,她不怕事。

南安王妃目光悠远,能遇到一个人是福气,不要错过。

楚襄凤眸中染上一层决然,他望着宁越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语。

翌日午后,南安王妃带着宁越,亲自到安国公府祝贺宁震与孟素新婚之喜。

南安王妃是到贺的宾朋中身份最尊贵的,安国公府不敢怠慢,连忙腾出一个干净的院子请南安王妃歇息,老太太吴氏也忙赶来作陪,拉着宁越时亲热得不像话:我这孙女在王府住了那么多天,给王妃添了不少麻烦吧?老太太说笑了,阿越很好,我喜欢都来不及,怎么是麻烦呢。

南安王妃笑着说道,老太太还不知道吧?前儿沁阳进宫朝见皇后时阿越也跟着去了,皇后也很喜欢她,还特意赐给她一箱衣服。

吴氏欢喜得无以复加,脸上的皱纹都绽开了,眉开眼笑地说:我也说我这孙女是个有福气的,也常让家里另外几个丫头都跟她学着些。

宁越低着头暗自发笑,一旦得到贵人青眼,她这个一直挨骂的不祥之人突然就变成了福星,世态炎凉,真是有意思的很。

趁着吴氏陪南安王妃说话的功夫,宁越悄悄退出去,径直去了卫茹屋里。

门外张灯结彩,到处都贴着大红喜字,一派喜气洋洋,可躺在床上的卫茹双眼凹陷,目光呆滞,看上去活像死了一半的人。

夫人,还没下定决心吗?宁越慢慢地走近了,轻声说道。

卫茹一听见她的声音就颤抖起来,喃喃地说道:都是你,都是你!她突然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将来肯定不得好死!宁越微微一笑,轻快地说道:我会不会好死不知道,不过,世子和孟素妹妹只怕很难。

夫人你说,要是他们成了亲,要是他们有了孩子,要是他们突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闭嘴,闭嘴!卫茹疯狂地叫喊着,跟着突然捂住脸大哭起来,你放过他们好不好?一切都是我做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饶?宁越悠悠地问道。

你去求王妃,求老太太,求你姑母,你跟她们说这件亲事不要做了,卫茹语无伦次地说着,王妃那么喜欢你,她肯定会答应的!然后呢?然后,然后还像从前那样,卫茹似乎看见了一丝希望,挣扎着想来拉她的手,我以后不打你了,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我好好对你,给你找个好亲事,我给你出嫁妆……你救救你妹妹,你放过她,我以后一定对你好!是吗?宁越轻巧地躲开她,可惜,我不稀罕。

她不再跟卫茹多说,很快转身离去。

真是个贪心的女人呢,又想保住自己的儿女,又不想把自己的恶行说出来,到这时候了居然还在算计她。

一阵阵鞭炮的响声传来,想必是亲自去迎亲的宁震回来了。

宁越站了一会儿,说到底她还不够狠,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兄妹俩成亲而不阻止,如果卫茹不肯说,也只能想别的法子来揭破,今天这场婚事,注定是办不成的。

大门外,宁震满面欢喜地跳下马,亲自将孟素搀出轿子,扶着她跨过火盆,慢慢向正堂走去。

被红盖头遮着脸的孟素又是欢喜又是迷茫,宁震一直对她很好,但她在京中很受欢迎,也有不少世家子弟对她流露过喜欢的意思,再加上她多次听卫茹说过在给宁震议亲,似乎根本没考虑过她,所以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宁震。

那天在南安王府,她只是太伤心了需要有人安慰,又恰好碰见了宁震……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就那么轻轻抱了一下竟然会被人撞见,以至于糊里糊涂地嫁了过来。

新人很快进了正堂,拜完天地又要拜高堂父母,卫茹被搀过来和安国公并排坐在椅子上接受跪拜,她浑身哆嗦着,脸上是脂粉都遮不住的憔悴,让不少人吓了一跳。

孟素跪在她面前,跟着宁震一起,羞答答地叫了声:母亲。

宁越笑盈盈地看着卫茹,她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卫茹牢牢抓着椅子才撑住自己没有倒下去,那一声母亲,正在击溃她最后的心理防线。

大礼很快行完,宁震欢天喜地扶起孟素,赞者高叫了一声送入洞房,宁越带着笑,用口型无声地对卫茹说:入洞房了呢。

卫茹彻底崩溃。

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宁越或许会中途打断,或许会求王妃终止亲事,但现在她知道,她比她想象的狠得多。

她死死捏住椅子扶手,嘶哑着声音开了口:你们,你们不能成亲。

她的声音太低哑,淹没在欢庆的锣鼓声中,那对新人根本没听见,只是携着手继续往前走。

卫茹不得不站起来,拼命地大叫一声:你们不能成亲!所有人都齐齐地看向了她。

安国公尴尬地说:你是不是病糊涂了,大好的日子胡说些什么?卫茹咬着牙,泪流满面:我没糊涂,他们不能成亲……为什么?安国公问道。

因为,因为……卫茹忍不住又去看宁越,她依旧笑着,可恨极了,在这一瞬间卫茹起了杀心,总有一天,她要报这个仇!安国公见她吞吞吐吐说不出什么来,于是摆摆手示意新人继续走,卫茹连忙叫了起来:因为我身子很不好,世子要侍疾,不能这时候成亲!安国公沉着脸吩咐道:送夫人回房,她病糊涂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宁越头一个走了过来,双手扶住卫茹,脸上仍旧带着温柔的笑意:夫人,回去吧。

然后低低地、飞快地说了一句:你不说,他们就真的要入洞房了呢。

卫茹突然大叫一声: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她甩开手想去打宁越,却被宁越躲开了,宁越退开一步,错愕地看看吴氏,又看看安国公,一脸惊诧:母亲她,是不是中邪了?安国公觉得丢脸极了,连忙吩咐道:带夫人回房,快些!几个丫鬟左右架住了卫茹往回走,卫茹眼睛的余光看见宁越走去孟素身边站着,笑意盈盈,她心下一凉,大声叫了起来:他们不能成亲,他们是亲兄妹,亲生兄妹!鼓吹的声音停止了,周遭的一切都定格成惊诧,宁越慢慢地走到南安王妃身边站定,露出了浅淡的笑容。

卫茹还是招了,对于孟素来说,她算得上一个尽职尽责的好母亲。

许久,安国公才找回丢失的声音,迟疑着问道:你,说什么?他们是亲生兄妹,亲生兄妹……卫茹瘫倒在地上,十六年前,姑奶奶跟我同一天生产,宁家的龙凤胎,要留龙舍风……我不舍得,就换了两个女孩,素儿她,她是我亲生的女儿,是震儿的亲妹妹……扑通一声,孟素晕倒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份日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