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寻迈了一步, 站在秋风面前。
傅少。
他不卑不亢道, 你醉了。
傅云轩站直身子,湿润的水珠顺着他的脸侧滚下去,划过他坚毅的下颚。
他笑了声, 开口道:是有些醉了。
阿双, 送教授和秋小姐回去。
被唤作阿双的侍者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从傅云轩身后走出来, 礼貌地弯腰,温和道:这边请。
纪寻拉着秋风的手腕, 另一只手随手把小风扇放在旁边:换个散热器。
阿双道:是。
纪寻和秋风在阿双的带领下, 朝屋外走出去。
这座游艇很大, 里面的设备也非常先进。
谁也想不到出问题的会是一个小小的散热器。
这件小事让秋风那边的进度条稍微往前进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秋风仰头看着纪寻的侧脸,心说:总不能让纪寻的身价超过傅云轩才算完成任务吧?秋风。
纪寻的声音响起, 到了。
秋风回过神来,看向身侧的房间门:啊……好。
纪寻: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他这么说着,眼神冷淡,像是在叫她不要添乱。
秋风摸了摸鼻子:你要去哪里?回屋。
纪寻说,今天晚宴不会继续举办,不过晚些时候还会有活动。
秋风一愣:你怎么知道?……推测。
纪寻说。
事情果然像纪寻说的那样,之后有侍者去了每个房间, 送上一份晚餐和诚恳的道歉, 还有晚间甲板舞会的邀请。
这艘游艇将在晚间九点航行到大海中央, 届时在下层甲板上会举办一场假面舞会。
舞会开始的信号, 是一阵烟火。
不参加舞会的宾客,也可以在船舱的阳台、窗户,或者上层甲板,欣赏到美丽的烟火。
秋风摸了摸下巴,默默思考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参加这个舞会。
要是事情按照剧情大神的安排发展,等到那个时间段,傅云轩很可能已经喝下了那杯被下药的酒。
秋白也很有可能,不小心进了他的房间。
秋风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出去找一下自己的妹妹。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傅云轩并不记得,被下药的他就像是做了场春.梦,什么也不知道。
——怎么能给这个渣男不用负责的借口!秋风吃完晚餐,把披散下来的头发梳理整齐。
纪寻拿了她的发饰以后就没还给她,她的头发披在肩头,看着跟身上的礼服一点都不般配。
幸好房间里东西齐全,连卷发棒都有配备。
秋风把头发的发尾烫了个大卷,披在身后,迈步出了门。
她对整艘船非常陌生,就算读过原著,也只是文字,根本没办法匹配到现实的场景中来,很多地方都找不到。
而且这个剧情还只是中期靠前的剧情,她已经不太记得了。
秋风迈着步子,有点儿着急地在船舱内奔走。
船舱里到处都铺设了厚实的地毯,一步步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秋风转弯时没太注意,被猛地撞了一下。
她停下来,捂着自己的小腹。
再看对面,有个小男生正捂着自己的鼻子,上挑的凤眼带着怒意看向她。
……星星?秋风下意识叫了男孩的小名。
妈咪?秋幸喊了一声,很快又反应过来,皱着眉头否定道,不是妈咪啊。
秋风揉揉自己的小肚子,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糕糕呢?秋幸迈步,绕过她就想走。
你等等啊。
秋风问他,纪寻有没有跟你们在一起?秋幸的脚步停下来,转头怀疑地看着他:你认识纪寻?这两个小孩的性格完全不同。
秋高明明是哥哥,却像妈妈,单纯又天真。
秋幸却像他那个爸爸,性格傲气,不容易相信别人,我认识他呀。
秋风说,我还知道,他是你们的干爹。
小家伙抿着唇,看上去不大高兴:纪寻怎么把这种事都跟别人说?秋风笑起来。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急促的惊呼。
有个纤瘦的姑娘从她身侧蹿出来,一把抱住秋幸。
姑娘抱着男孩,转头道:不好意思,我家孩子比较调皮,如……她的话说到一半,在看见秋风的脸时止住了话头。
秋风看着她,不由自主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虽然在这个世界她用了别人的身体,但这具身体的脸跟她原本的脸也有几分相像。
这个时候再看秋白,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很像自己的人。
简直就是失散多年的姐妹。
在看见秋风的瞬间,秋白的目光里充满了恨意。
她咬着牙道:是你。
秋风友好地笑了声,还对她招了招手:好久不见。
秋白:你怎——在她说话的同时,船舱另一边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像是一大群人,步伐急促又凶狠。
秋白的后半句话立刻吞进了肚子里。
她抱住秋幸,慌乱地左右张望着,似乎是想找到一个可以逃脱的路线。
——有人在找她。
秋风果断伸手抓住了秋白的手腕,迅速道:跟我来。
秋白不相信秋风。
可她的手里还抱着孩子,秋风抓紧了她的手腕,她没办法甩开秋风的手。
秋白怒视着秋风:你又想——你别急,我要真想害你现在大叫把人喊来不就行了?秋风说得又快又轻,要么被傅云轩带走,要么被我带走,你选一个?嗯?眼看着那些人就要走过来,秋白左右为难。
秋风急了,略微抬高声音:我他妈还能强.奸你不成!?秋白:……她跟着秋风离开,走时还不忘小声在秋风耳边叮嘱:孩子在呢,别乱说。
秋风:……操,没注意。
秋风的房间就在不远的地方,她们两人拐个弯跑了两步,秋风拿出房卡快速地打开房门,把秋白母子两个推进去,自己也跟着挤进去,然后转身关门。
她把房卡插回房间里,不多时,漆黑的屋子里亮起了灯。
妈咪。
秋幸趴在秋白的肩头,声音小小的,发生什么了?秋白摸摸他的头发:没事,别担心。
秋风笑道:你回来多久啦?秋白表情警惕地看着她:秋枫,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我们有很深的误会。
秋风诚恳地看着她,当初让你嫁给傅云轩,根本不是我的主意。
秋白冷眼看她:除了你,还有谁?把她推向那个恶魔——秋白看了眼自己怀里抱着的秋幸,拍拍他的屁股警告道:星星,去把弟弟带回来,不要再乱跑了。
小男孩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从她怀里下来。
反正这个时候傅云轩并不知道秋白已经生下了一对小男孩,他现在在船舱里重点搜查的也只是秋白本人。
小孩子走了,秋白强势的神色逐渐淡去,脸上露出些许疲惫: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时的确是因为我不想嫁给他,他们才会逼你。
秋风说,但我不嫁给他,是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
秋白:你什么意思?纪寻纪教授,你知道他的吧?秋风捧心作少女花痴状,我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对纪教授……她远目露出追忆的表情:纪教授小时候就是小可爱,长大了变成大可爱。
傅云轩那种男人,就是脱胎换骨八百万次,也比不上我们纪教授的眼镜腿儿。
秋白:…………什么东西。
咳咳,我不是说他不好……秋风道,好吧,傅云轩确实不好,他就是个垃圾。
可我也没嫁过他呀,怎么知道他是什么人?秋白:你不是嫌他不能……她说到这里,脸上有点发红,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入目的画面。
不能人道?秋风说,纪教授还讨厌女人呢,碰都不让人碰一下,我不还是照样对他死心塌地。
秋白:……真的吗?秋风口中碰都不让人碰一下的那个人,前不久还捏着她的手腕。
而她随口扯谎,面不改色。
傅云轩恨你,是因为我们的亲生母亲害死了他的母亲。
秋风说,可他也爱你……算了,这个屁话我说不下去。
秋白:?他可能是真的爱你吧,我不太懂傅少爱人的方式。
秋风挠了挠头,反正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原谅他。
秋白的指尖开始发颤:我也……不会原谅他的。
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秋风说,你为了他拼命……呃,生下了他的孩子。
其实秋白中途也傅云轩做过许多事情,这些事情有的在傅云轩找不到秋白的几年里,已经陆续被他知晓。
有的傅云轩一直不知道,是在后文拿出来扎他的刀子。
秋白闭上眼睛:他永远也不会知道。
为什么不让他知道?秋风眨了眨眼,你应该把一切都告诉他,让他后悔,他想尽办法道歉和弥补——至于最后要不要接受,那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是吗?为什么不能告诉他?那些深切的折磨过她的事情,如果能用来折磨他,那她为什么要选择隐瞒?——因为她曾经喜欢他过吧。
秋白垂下眼,苦笑着说:也许你并不能理解……在经历那些事情以前,我对他还是有好感的,我不想破坏这份美好的记忆。
我、孩子、和他……其实最后的心愿,只是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好好的。
可是剧情不会让你们好过啊!秋风感慨道:我也能够理解的。
毕竟秋白的人设就是这样,傅云轩做得再狠,她到最后都会心软。
秋白看向她。
我不干预你的决定。
秋风说,可是你现在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傅云轩不会放过你,因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就想把你抓回去,永远关在身边。
秋白:我……你越是逃跑,他追得越凶。
你怼到他面前去,他反而不敢做什么。
秋风拍拍她的肩膀,我认为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你要是同意,我就先帮你实施起来。
秋白一愣:什么意思?秋风道:你肯定不能自己跟他说,你有多辛苦,你有什么苦衷。
就算他相信你,你亲口说的跟别人转述的,杀伤力完全不一样。
秋风握拳,认真道:我会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有多过分。
秋白:听起来好像……有点幼稚?秋风正要说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清脆的童音。
妈咪。
星星迈着小短腿跑过来,趴在秋白的大腿上,拽着她的衣角喊道,小姨说得对!爹地什么都不知道,这根本不公平!糕糕也来了,他捏紧了自己的衣服下摆,扑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秋白,奶声奶气道:要看他的表现,才决定他是不是爹地。
秋白无奈道:你们真是……事情比秋风想象得要顺利得多。
虽然原著里的女主,本来就是个容易相信别人的小圣母。
但她毕竟也被秋枫欺压了十几年。
秋枫从小就会骗,所以后妈一直偏心她,对秋白很不好。
现在想来,秋白可能就没想过秋枫会这么有心机。
她也许就单纯地以为后妈不喜欢她吧。
按照原著的剧情,秋白最后也没狠下心对秋枫做什么,所谓的报复也只是破坏了秋枫的婚礼。
真是太惨了,这小可怜。
在秋风和两个小奶包的联合劝说下,秋白同意了秋风的办法。
秋风问她为傅云轩做了些什么——做戏要做全套。
这些事情她在原著里读到过,但秋枫不知道。
秋白开始还不太好意思说,后来两个小奶包你一言我一语地把事情说完了。
秋白震惊道:你们怎么这都知道……糕糕撇了撇嘴:是他太蠢了,这种事情都没有察觉到。
糕糕说的他,自然是指傅云轩。
而星星小朋友遵从原著的设定,非常偏心傅云轩,也跟着撇了撇嘴,小声说:爹地是被坏人骗了,才会误解妈咪的。
秋白:……几个人在屋子里絮絮叨叨地聊了一会儿。
打断她们谈话的,是窗外猛然炸开的烟花声响。
屋子里的四个人齐齐看向窗外。
漂亮的金色烟火,咻地一声窜上漆黑的夜空,再噼里啪啦地炸开,照亮了一小片夜幕与海面。
舞会要开始了。
秋风说,我得出去找我家教授了,你们待在房间里,都别出去,好不好?几个人对她点点头。
秋风不太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千万不要出来!几个人又点了点头。
秋风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和着装,戴上游艇内提供的假面,出了门。
虽说是假面舞会,但大家的着装在之前就已经暴露,更别说很多人的发型和发色不方便临时有改动。
认识的人还是认识。
也有小部分有心的人,准备了更换的衣服,换上了新的造型。
秋风来到下层甲板以后,就开始寻找自家教授的身影。
她很快就找到了。
纪寻还穿着上午的西装,连发型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戴面具的,脸上唯一存在的是鼻梁上的那副眼镜。
秋风高高兴兴走过去。
有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人穿了身纯黑色的西装,内里是纯白的衬衫,搭了深蓝色的领带,看上去规规矩矩的。
秋风不经意扫了一眼,恰好瞥见他的领带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著的作者使用了大量的真实品牌,这个世界的奢侈品和设计师大多是秋风了解的。
而这位戴着银灰色面具的先生,他的领带夹,出自秋风最喜欢的一位设计师之手。
在秋风原本的世界里仅此一枚,价值连城。
秋风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
这位先生的银灰色面具几乎罩住了整个上半张脸,只露出一截下巴和薄薄的嘴唇。
他手里举着两杯红酒,其中一杯对着秋风歪了下,似乎是在示意秋风和他共饮一杯。
秋风摆摆手:谢谢。
她转身想走,那人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拦在秋风的面前。
态度强势,不容拒绝。
秋风不太了解这种上流社会之间的游戏规则,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拒绝,会不会显得太不礼貌,以至于撕破脸。
秋风抬眼看向那人的脸,显得有些无助。
另一只手伸到他和那个人中间,接过那杯红酒。
银灰色面具的男人转过头,视线对上了面无表情的纪寻。
纪寻冲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那人抿着嘴,很不耐烦地嘁了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纪寻握着红酒杯的手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转身走了。
当然,没人看见他的意味有多深长。
纪寻捏着酒杯,站在秋风身侧,脸上没什么表情,顺手举起酒杯晃了晃。
秋风瞥了一眼红酒杯。
纪寻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随手把酒杯放在唇边,准备抿一口。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秋风忽然想起刚刚见到的那个下巴——好像是之前那个炮灰流氓的。
刹那间,原著中用几万字详细描写的男主喝酒、男主有反应、男主遇到女主、男主和女主大战隐晦描写、男主和女主事后——依次出现在秋风的脑袋里。
秋风来不及多想,猛地扑过去,按住了纪寻的手腕。
她想说别喝,但她的动作比大脑的反应还快。
在秋风能正常说出一句话之前,她已经按着纪寻的手腕,上演了一出现实版摇晃的红酒杯。
酒杯在两人之间剧烈地摇晃,酒红色的液体顺着杯沿飞溅出来,洒了大半。
几乎全洒在纪寻的衣服上。
纪寻:……秋风:……纪寻面无表情地看着秋风,似乎是在等待她的解释。
秋风没什么好解释的,她总不能说自己知道酒杯里被下药了。
反正洒都洒了,能不解释是最好。
侍者手疾眼快地跑来,递上雪白的毛巾。
纪寻随手把空酒杯放在侍者手中的托盘上,伸手去接毛巾。
秋风比他的动作更快。
她从侍者手里拿过毛巾,还对侍者友善又亲切地笑了笑,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侍者弯弯腰离开。
秋风拿着毛巾,朝纪寻的胸口伸过去——在刚见面时,她就想这么做了。
表面上是在帮他擦身上的红酒,实际上却已经悄悄蹭开了人家的领带。
经过这么一折腾,纪寻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了脖子上。
他抿着唇,垂眸看着秋风,表情严肃,不太看得出喜怒。
秋风嘻嘻笑了一声,没什么诚意的:抱歉啊教授,我不是故意的。
纪寻:……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秋风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方式有点眼熟。
他完全没办法生气,甚至还觉得可爱。
……秋风。
他说,那杯红酒招惹你了?秋风抬眼看他,带着强烈的暗示意味,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教授解决过那么多难题,却在这方面一窍不通吗?秋风凑近他,细声细气地说,招惹我的不是酒杯,是你。
纪寻捏紧手指,语气冷淡:我不认为我做过什么招惹你的事情。
毛巾和秋风的手都离开了他的胸前,纪寻掸了掸领口,伸手想要系上衬衫的扣子。
红酒基本上都洒在了西装外套和领带上,他的衬衫一滴都没有沾到。
教授。
秋风的指尖碰了下他的喉结,你的声音……纪寻的身体僵住。
秋风的手指又去碰他的手臂、手背,还有被马甲勒出的好看腰线。
你的动作、你的手、你的腰……秋风抬眼,对上他平静的目光,喔,还有你的眼神。
她笑起来:哪一个不是在招惹我呢?纪寻面容冷淡,但他的手已经伸过来,勾住了秋风的腰肢:喜欢?秋风惊异于他的主动和大胆,纪寻俯身靠近了她,她就被迫贴在纪寻的耳边,轻轻喘息道:……喜欢得不得了。
不讨厌就行。
纪寻说,一个月后的婚礼,不要迟到。
纪寻说完这话就放开了她,保持了一个比较礼貌的距离。
秋风:……对哦。
她还一边撩一边担心自己的动作是不是唐突了。
——这人是她的未婚夫,马上就要扯证结婚、婚礼盛大得整个城市的人都知道的那种。
他们俩怎么互撩,都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
有什么好克制的?秋风本来还高兴,转念一想——要不是自己来了,这人就要跟另一个女人步入教堂啊!不,不止一个。
婚礼被破坏了,他当时有两个新娘子!秋风想到这里,看向他的眼神里带了点儿妒火,惩罚般掐紧了纪寻的小臂。
纪寻:……?为什么突然生气了?他看着秋风,另一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纪寻下意识朝着骚动的地方瞥了眼,刚好看见傅云轩披着外套,阴沉着脸,略显憔悴的走出来。
有人围上去想要说客套话,都被他冷着脸推开。
纪寻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身边的秋风。
秋风还冲着他的手臂撒气,看上去很不高兴。
纪寻:……他没做什么,那秋风的怒火,是因为——现在出来的那个人?傅云轩已经推开了想跟他寒暄的人,一路走到了秋风和纪寻的面前。
她是不是。
傅云轩咬着后槽牙道,是不是回来了?秋风:……谁?要说装傻充愣,没人比得过她。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傅云轩愤怒地拍向秋风身侧的栏杆。
他的力气和原著里一样大得惊人,金属栏杆被他拍得发出一声巨响,竟是微微塌陷进去一些。
秋风:……原著里那些超现实主义的东西就不需要这样还原了吧!?傅云轩撑着秋风身后的栏杆,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要压垮面前瘦小的姑娘。
秋风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想,秋白是怎么受得住的……虽然原著里一直说她受不住,但是看结果最后还是受住了吧……秋白妹妹……是个狠人。
傅云轩不满她的神游,怒火中烧,咬着后槽牙,发狠道:我不喜欢重复。
告诉我,她是不是回来了?纪寻捏着秋风的手臂,把她拽到自己身后。
他面对着傅云轩,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傅少,你先冷静一下。
秋风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不知道!傅云轩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她不知道,秋家没人知道——那还有谁知道!?声音发哑,像是要崩溃。
可作为男主的尊严支撑着他的脊梁,不允许他崩溃。
就连他肩膀上披着的衣服,也像是被黏在身上一样,一点儿下滑的迹象都没有。
一个时刻保持光鲜亮丽的男主,一个只会为了女主发狂和彷徨的男主。
……有点儿可怜。
但不能同情。
秋风站在纪寻身后,轻声提醒道:傅少,这里这么多人在看着,闹成这样不好吧?闹成哪样?傅云轩冷笑道,谁敢说出去?——唯一敢说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不管是现在正在看着的人,还是他家里的那些人。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把他当做笑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在他面前笑一下。
所有人都害怕他,恭维他。
除了秋白。
那个会对他生气,也会想办法逗他开心的秋白。
她不见了,他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如果这一切是因为他在多年前做错的那件事情——那么现在,只要她回来,他怎么样都可以。
怎么样……都可以。
傅云轩垂下手,苦涩地笑了一声。
我可以不问她在哪里。
傅云轩说,你只要告诉我,她过得好不好?秋风:……看来提前激发剧情,会触发意想不到的效果。
按照原著的剧情,傅云轩这个时候确实已经有些疯癫了,憔悴得跟原来的他简直就是两个人。
他也确实想过,只要秋白过得好,他可以不把秋白锁在自己的身边。
他开始不奢求那么多,也愿意做一个卑微的舔狗——直到他发现了秋白的孩子。
他以为那是秋白和纪寻的孩子。
孩子都那么大了,乖巧又聪明,显然是刚一离开他就怀上的孩子。
愤怒和嫉妒淹没了他,让他的那些后悔和赎罪的心情都烟消云散,被恨意蒙蔽了理智。
她过得不太好。
秋风盯着傅云轩的脸,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可以跟你讲。
纪寻握住秋风的手腕稍稍收紧。
他不喜欢秋风跟傅云轩说话的样子,也不喜欢傅云轩看秋风的眼神。
傅云轩似乎在透过秋风看着某个人。
他知道傅云轩在透过她看谁,但他不喜欢。
秋风从来就不是谁的替身。
傅云轩赤红的眼睛盯着秋风,他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好。
但纪寻挡在了秋风的面前。
如果你真的对她的妹妹有什么感情。
纪寻冷淡地看着傅云轩,就别再这样看着她。
傅云轩愣了愣。
纪寻盯着傅云轩的脸,向来冷淡又平静的语气显得有点儿发狠:一眼都别看。
秋风:……操,小教授你也太帅了吧。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秋风真想捧着纪寻的脸蛋儿亲上几口。
作为本书的男主,傅云轩个头足有1米88,就是个高大的猛兽,像一座山。
而纪寻比他矮上那么一点儿——他1米86。
好在只矮了一丁点儿,站在傅云轩面前毫不逊色。
秋风站在他身后,看见他宽阔的肩膀,高兴得想要靠上去蹭一蹭。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她好像越来越依赖纪寻了。
秋风特别讨厌依赖别人的感觉,这让她觉得很没有安全感。
从小她最依赖的那个人,就是自己。
任何人都不能依靠,就算是父母,也会有离去的一天。
只有自己,永远不会背叛。
但如果那个人是纪寻。
——或者说,如果那个人的灵魂,是站在她面前的这个。
秋风觉得自己可以去依赖。
她很轻很轻地嘿嘿笑了两声。
秋风以为没人听见。
嗯,除了某个脸上没有表情,耳根子却已经红透了的教授以外——确实没人听见。
傅云轩有双上挑的凤眼,就像原著里说的,这双眼睛发狠地盯着人时,目光凶悍得像只鹰。
他盯着纪寻看了几秒,勾唇露出一个了然的笑。
他已经很久没露出这种表情,像是独居的野兽遇见了同类,在猎食的厮杀中,难得表现的一丁点认同。
走吧。
他说,去我的屋子里说。
纪寻握紧了秋风的手腕,跟着傅云轩走。
船上带路的一直是负责各种杂事的侍者,这次倒是换成了傅云轩。
他昂首阔步地走着,脊背笔直,仿佛永远都不会露出半点脆弱。
实际上脆弱得要死,还要拼命维持可怜的自尊心。
纪寻拉着秋风的手腕,两人跟着傅云轩一起进了他的房间里。
傅云轩打开屋内的灯,迈步走向自己的沙发,随手把肩上披着的外套甩下来,整个人坐进沙发里。
高大的身躯陷进去,一双长腿伸出去老远。
傅云轩胳膊肘支在沙发靠背上,手指抵着额头,露出疲惫的神色:随便坐。
秋风坐在他的对面。
纪寻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坐在秋风的身边。
秋风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腿上一热。
还带着纪寻体温的厚实西装,就这么盖在了秋风的腿上。
秋风:……其实她的裙子也不算短,这么坐着应该不会走光的。
纪寻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做一般,正直地看着面前的人。
秋风笑了声,直接怼傅云轩:你要是对秋白,有我们教授对我一半好,她也不至于……傅云轩冷眼看着她。
只不过在目光触及秋风的瞬间,他忽然想起纪寻先前说过的话。
他装作无事发生,平静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秋风:……好吧,不说废话。
秋风说,秋白确实回来了,但她过得很不好。
你觉得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你?傅云轩伸手拿着红酒瓶,倒酒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垂眸看着酒杯,显得有些失神:因为我逼她……你知道有多危险吗?秋风说,她那个时候不能做人流,只能等引产。
引产是什么你知道吗?把还没成型的孩子生出来。
傅云轩捏紧了手里的酒瓶:不可能,那个医生说她——你就不能百度或者谷歌一下?秋风冷嘲道,普通人去看病,听医生说了病情,也知道要回去查一查。
傅云轩:……傅少从来不屑上网搜索。
孩子生出来,说是没成型,实际上呢。
秋风缓慢道,它会被医生放在盘子里,乍看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你要仔细去看,就能辨出他的四肢,他没长开还皱在一起的脸……秋风的语气凉凉的,听得人心惊肉跳。
别说当事人傅云轩,就连坐在旁边旁听的纪寻,都觉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傅云轩的脸色非常差。
他从出现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却从来都没有这么差过。
明明整个人都靠在沙发里,却显得摇摇欲坠。
那是你的孩子。
秋风露出残忍的笑容来,会长得像你,或者像秋白妹妹的孩子。
是两个小男孩,机灵又懂事,比你聪明得多。
傅云轩浑身一震,又一次捏碎了手里的酒杯。
玻璃杯的残渣刺进他的手掌中,红酒和血一起渗出来。
这次没人再去管他,就连他自己都毫不在意。
傅云轩像是明白了什么,迟钝地看向秋风。
他的动作非常缓慢,如同年久失修的机器,就差在转动脖子的时候发出咯吱声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声音发颤。
秋风耸了耸肩:你别激动,我就是打个比方。
傅云轩:……知道两个孩子确实存在的纪寻:……后悔吗?秋风咧嘴笑到,你觉得后悔,有用吗?傅云轩咬着牙,眼睛通红。
他气得浑身发抖,可是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些愤怒并不是面对秋风,更多的是对他自己——他过去做的都是些什么事情呢?你知道怀孕要承受多少风险吗?秋风嗤笑道,秋白没拒绝你就算好的,她还求你,求着你让她把你的孩子生出来……傅云轩的声音竟是有些哽咽:她……很恨我吧?不,她不恨你啊。
秋风语气轻快,听上去很高兴,可是你就不恨你自己吗?傅云轩又是一震。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却还咬着牙不让自己显露出半点脆弱。
纪寻面无表情地坐在旁边,甚至有点同情面前的傅少。
秋风的进度条涨了一截,看上去已经接近10%了。
她心情很好,但她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不好意思,我不是来对你说教的。
秋风清了清嗓子,我是来告诉你,秋白瞒着你的那些事情——她根本不同意我告诉你的事情。
秋风缓慢地,很有条理地,把她知道的事情一件件说出来。
她没透露任何秋白如今的状况,也没让傅云轩知道他的两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
傅云轩也是被秋风吓傻了。
秋风第一句话就说了,秋白那个情况根本不能做人流。
他也没脑子去仔细想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一件一件事情像是一把把刀子,直直插进傅云轩的心里。
秋白为他付出了多少、忍耐了多少。
他在这短短的十分钟内,一件一件地,都明白了。
有些是他之前已经发现的事情,有些是他从来不知道的事情,有些他甚至都没注意过。
因为有他知道的事情夹杂在其中,每一件事情的真实感都提升了。
有些被秋风艺术渲染稍加夸张的事情,他也全都听了进去。
悔恨不已,恨不得当场杀死自己。
她不想见你也就这些原因吧。
秋风笑道,之后怎么办,就看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