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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超级接盘侠(十七)

2025-03-26 00:23:44

因为宿老爷子葬礼的事情,宿郢已经连着熬了几天,现在已经相当疲惫了。

可以说再这么下去熬个一阵子,他可能会直接轮回到下个世界去,任务都不用做了。

抱了好一阵子,周卑才松开他,不过脸上的情状很狼狈。

你看看你成什么样了,小花猫吗?宿郢看着他这幅样子,笑话他。

才不是。

小孩儿可能也觉得掉面子了,一把抹掉眼泪,但根本抹不干净。

哎哟这泪珠子掉的,你要是神话故事里的人鱼,那咱们可就发财了,天天卖珍珠数钱。

他用大拇指去揩眼泪,却被周卑抓住了手,按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上。

想得美,不让你发财。

周卑吸了吸鼻子。

宿郢被他罕见的撒娇逗笑了,没把手从他脸上拿开:好好好,不发财就不发财,那就穷着吧,穷点好。

周卑抱着他的手,微不可见的点头。

他手心里的水迹依旧不断蔓延开,可并不会再成串儿地流下来了。

他不在的这几天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周卑不会一次两次地哭。

只是再这么下去,可离含笑而终越来越远了。

不过好的是,他看得出周卑在面对他时已经逐渐卸下了防备,会哭会发脾气,还会委婉地撒娇,说明他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周卑哭起来悄无声息,嘴都不见瘪一下。

他将宿郢的手按在自己的眼睛上默默流泪,偶尔吸气时打两个嗝,鼻水都流下来了也毫无所觉,直到十几分钟后,这场淋漓的宣泄才慢慢收尾。

而这时,手掌里,指缝间全是湿润。

宿郢拿开手,让周卑那双红彤彤的眼睛露出来。

想我想得这么厉害吗,哭成这样,我这几天在老家,家里出了很多事,我实在太忙了,心情也不太好,所以没怎么给你打电话。

他拿纸巾给周卑擦了擦脸,一边解释他这段时间的冷落。

什么……周卑想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但又觉得自己是个外人,没资格问这个,于是说了半截又憋了回去。

我爸脑溢血走了,这些天在给他办丧事。

这几天因为宿老爷子的事,宿郢的情绪不太好,心里也憋得慌。

即使穿越了无数个世界,但在往常那些世界里,他待的时间都相当短暂。

一开始是穿越成动物,很长时间后,才慢慢穿越成人。

但成为人的时间也并不长,不过百年,且每次穿越的时间又相当地不稳定,长的时候能待个几年,短的时候不过几分钟。

记得有一次他穿成了个短命皇帝,刚刚穿越过去,一杯毒酒就已经穿过喉咙了。

还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就浑身一阵剧痛,接着就死了。

而如今的世界算是他待的最久的一个世界了。

他从小是被宿老爷子带大,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也习惯了与周遭的人保持距离,要说感情能有多深那也没有,至少让他在葬礼上哭是办不到的。

宿母因为这一点,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不孝,是畜.生,说是他气死了宿老爷子。

宿母跟宿老爷子关系不好,分居多年,所以从小没怎么相处过,后来他出国读书,几年才见宿母一次,基本谈不上什么感情。

所以,在宿母当着他的面哭闹时,他让保镖把人架了出去。

宿芩云可能被他的冷酷吓到了,很识相,没找麻烦。

况且比起他,宿芩云对宿老爷子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她后悔痛哭都来不及,哪里会去关注别的。

可惜太晚了。

周卑没想到是这种大事,当即道歉: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也不是你的错。

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非要做这个任务,他不会跟周卑在一起,如果没有在一起,赵立将不会为了报复他抢了周卑而找到宿芩云,将那些照片交给那个没脑子的女人。

如果宿芩云没有拿出那些照片,宿老爷就不会死。

这其中或许也有宿芩云跟柳意的事情的刺激,但归根结底,他跟周卑的事是□□,如果他们没有搅和在一起,那就不会有这些事。

可既然已经这样了……宿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搂过周卑,说:我现在可只有你了。

周卑愣了好一阵:舅舅,你……对了,我记得,姐夫说过你是初中就出去上学了,是吗?是。

宿郢又问:一个人孤单吗?还好。

怎么可能不孤单。

因为相貌缘故,班里的男生都排挤他,女生倒是喜欢他,但他并不喜欢女生,他是同性恋。

宿舍里是别的班的同学,不是一个班的,也没人搭理他。

他最孤单的时候,整整有一个月没有跟人讲过话,憋得厉害了,就回宿舍抱着枕头,自己跟自己说。

后来被舍友发现了,还报告给老师,说他是神经病。

宿郢鼻子里嗯了一声,闭上眼:你为什么会喜欢赵立将?他对我好。

这可真是最烂的理由了。

你……宿郢想问他,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名声吗?为什么不洁身自好,为什么会跟那么多人上床,难道都是因为别人对他好吗?这样的观念,也无怪他遇到的都是些垃圾。

我其实不恨他,没有人对我那么好过。

周卑停顿了一会儿,声音降低了些,他们曾经对我都很好。

他嘴里的他们,就是那些在跟他享受性.爱后,还将他的事当成趣闻讲给所有人听的烂人们。

嗯。

宿郢并不想指责他什么,他没兴趣,也不想纠正他什么,依然是没兴趣。

他感觉有些渴了。

哥,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什么事?周卑低着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强迫我来跟你住?宿郢刚站起来准备去倒水喝,听到他这话停住了。

如果不是任务,他不会强迫任何人做任何事,也不会去想着修改任何人的人生轨迹。

说得难听点,即使周卑死在他面前,他可能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他不能这么说。

哦,我为什么强迫你,这是个好问题,也是个没有价值的问题,之前说过了,即使你不愿意,你也得跟我住在一起,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宿郢一手揣在口袋里,手指不自觉地埝了捻,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那么,你是想先听真话还是假话?假话。

周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想听假话?是怕真话不好听吗?是。

也许是哭了一场的功效,今天的周卑格外的坦率。

宿郢想了几秒:好,那我就说假话,假话是,我带你回家是因为我同情你,见不得你堕落、自生自灭,所以想要帮你。

换句话说也就是,我并不同情你的遭遇,也无所谓你的堕落、自生自灭,并不想帮你。

饶是周卑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听见这话他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眼睛红了一瞬,他吸吸鼻子,瓮声瓮气道:那真话呢?还想听真话吗?周卑不敢看他,低着头玩自己的手。

他张了好几次嘴,可直到最后也没说出想还是不想。

他的反应被宿郢看得明明白白,在残酷的真相和美好的假象之间,周卑再次选择了虚假。

也正是因为这种懦弱,他才会一次次地沉沦在别人构造出的虚假温暖里,成为他人无聊之时取乐消遣的对象。

明明已经鼓起勇气来问了,为什么不问到底呢?老实说,宿郢对周卑很失望,可同时也庆幸对方没有问出口。

如果真的问出来了,也许他会放弃这个世界的任务,不再选择欺骗周卑。

可惜了。

周卑……不说了哥,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好吗?就这样吧,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周卑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泛着尴尬的笑,中午了,我去蒸饭。

他说罢连忙跑到厨房去,又是淘米又是洗菜,不再跟宿郢有眼神交流。

宿郢走过去帮他洗菜,发现他的手在不住地抖。

这么害怕吗?那一开始为什么要问呢?吃完饭,周卑非常勤快地收了碗筷去洗,洗完后又拿着抹布扫帚清扫了房间,之后又去拆床单被套,搜了脏衣服。

来来回回忙忙碌碌,搞得宿郢在客厅看新闻都看不清静。

周卑!坐下!他的语气可能不太好,把正抱着一大团洗好的衣服的周卑吓得手足无措:我只是想,晾衣服。

把衣服放下,然后过来。

宿郢有些头疼,一段半小时的新闻,被来回晃了十几遍,什么都没看进去。

周卑把衣服放下,走过去。

坐这儿。

宿郢拍拍他旁边。

周卑坐下。

好好坐一会儿,陪我把新闻看完。

他不由分说地搂住周卑的脖子,按着对方跟他一起看完了午间新闻。

之后,又换了个台看了一集电影,等电影看完,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还是没松开搂住对方的胳膊。

看着一边乖乖巧巧地坐在旁边看电视的周卑,他想,之前的判断果然是正确的,跟周卑讲道理是没用的,还不如直接行动。

电影结束曲响起,周卑这才轻轻挣扎了下:我去晾衣服。

好吧,还记着那堆衣服呢。

宿郢问他:衣服重要还是我重要?你?周卑谨慎道。

疑问语气去掉。

周卑别扭半天:你……那你说,对于我来讲,晾衣服重要还是你重要?宿郢又问。

如此明显的调情向的问题,竟然真的难住了周卑,只见他皱起了眉,抿着嘴,侧头看了看他,试探地开口:都重要?宿郢:……这孩子脑子真的不太好使,怪不得能被赵立将那种货色轻易上手,真的是智商堪忧。

他稳定了下情绪,语重心长:当然是你重要。

……周卑。

嗯?周卑偏头看他。

少年的青春漂亮的脸蛋上有着明显的不安,想来是之前那句假话把人心里给凉到了。

他想了想,摸摸周卑的脑袋,终于还是决定对这个傻子按套路出牌:你是不是在介意之前我说的那句‘假话’?没有。

周卑抿嘴,惯性撒谎。

那你别抿嘴。

宿郢看他低头回避的样子,心里琢磨着电视剧里那些恶心巴拉的套路,纠结了半天,还是没用。

宿郢拉过他的手。

周卑的手细长纤瘦,像女生的手,但比女生的手指更修长。

指甲微微发白,五个指甲,四个都没有月牙。

他把手翻过来看,发现手掌颜色浅淡,掌心细小的纹路很多,三条主线上杂线不少,呈川字掌。

掌相并不好,感情线分叉多,智慧线开了三个叉,尤其是那根生命线,直接是断开的。

宿哥会看手相吗?宿郢嗯了一声。

看出什么了吗?周卑难得有些期待。

像他这样对生活无能为力的人往往对这种神秘主义的东西很感兴趣。

身娇体弱、命途多舛、寿元短促的手相。

还行,你二十二岁之前很艰难,亲缘淡薄,漂泊四逐,健康不佳,但是那都是你应该经历的劫难,因为你的福气在后面,如今你那些劫难已经都结束了,从今以后,你会幸福、快乐,你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所有想要的都会拥有,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带着满足离去。

宿郢闭着眼睛瞎编。

真的吗?周卑的眼睛还是红肿的,隐隐有些泪光。

宿郢看着他笑了,他偏过头短促地吻了下他的唇:当然是真的,因为你的后半辈子会跟我在一起,而我,会好好爱你。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真话。

这仿佛是个梦,一个周卑想都不敢想的梦。

光是睁开眼睛去看就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勇气,更不要说去触碰,他怕一碰梦就碎了。

可这不是梦,他清清晰晰地看到宿郢的嘴在动,他说——怎么样,你要来试试爱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