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 眼里一抹杀意悄悄冒尖。
宫女仍不自知, 而樱九却察觉到了,对于常年浸淫于杀戮中的人, 对于杀气她极度敏感。
樱九英眉微皱, 提醒道:景铄!姜景铄条件反射的回神, 看向樱九, 杀意散去, 自然的掩饰去了异态,露出一贯温和的笑容:外面天冷, 进去说话吧!樱九心生疑窦, 但忍住不发, 点了点头:好。
姜景铄敛身让她先行,伫足在原地盯着宫女的粉色裙角,眸子深晦似墨。
樱九让珍珠带宫女去治伤,宫女走后,转头来跟姜景铄说话, 她立在檐下,双手负在身后, 直白地问:为什么想杀她?姜景铄心头一跳, 从容回答道:将军, 她知道遗诏的事,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樱九微抿红唇:景铄,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再残害忠良, 我不允许你杀她。
姜景铄垂首,不敢直视她的眼,只低声道:将军,一旦遗诏之事泄漏,我们身败名裂。
你就是容易想太多。
樱九微叹着握住他的手,景铄,我特意把她带回来,就是为了将她放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由我看着不会出事的,你且宽心。
姜景铄视线落在她嫩白的手背上,动了动喉咙,半晌应了一声:好。
樱九满意的笑了,依偎进他怀里,轻声道:景铄,等朝政稳固下来,咱们就归隐吧,弹弹琴喝喝酒岂不快意?嗯。
在此之前,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夜晚,樱九在书房处理公务,姜景铄陪在身边伺候着。
樱九自然是没什么公务好处理的,这些东西都是姜景铄受伤养病积压下来的,她代为处理,灯火明灭,勾勒着她的容颜,认真专注到了极点。
姜景铄不经意瞥了下窗外的天色,道:将军,我去替你斟茶。
樱九头也不抬的随口应道:去吧!姜景铄直接从书房离开,丝毫没引起樱九的注意。
宫女换了药,正要和衣上床,门咚咚地响了。
姜大人!姜景铄进门,将门合上,回头目光冷冽:你为什么没有离开京都?宫女听他的问罪之势,吓破了胆儿,噌地跪在了地上,快哭了出来:姜大人,奴婢……奴婢被宁王爷给抓住了,是将军救了我。
姜景铄俯视着她,一派面无表情:你对宁王爷说了什么?宫女连连摇头:奴婢什么都没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姜景铄徐徐闭上了眼:还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宫女表情凝固,想起了女皇薨逝后,姜景铄特意找到她,给了她足以度过余生的银钱,开口道:离开京都,永远别再回来了。
记住,永远!他的表情幽深沉郁,好似做了什么极为艰难的决定。
宫女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的求饶:姜大人,奴婢知错了,奴婢这就走,求求你饶了奴婢吧!姜景铄握紧了拳头,骨节攥得青白,睁眼犀利冷漠的看着她,道:我答应了将军不杀你,我不会要你的命,我会想办法送你走,但若再叫我看到你,别怪我手下无情!谢谢姜大人,奴婢都听您的,一切任凭姜大人差遣。
宫女不敢起身,直到两扇门被摔得作响,才敢抬头往姜景铄所在的地方看去,姜景铄早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里。
樱九处理完了公务,没在书房中看到姜景铄的人,喊了两声没应答,正要去找他的人,就见姜景铄拿着一个暖炉走了进来。
你去干什么了?想起将军可能会手冷,特意拿了手炉过来,给将军煨煨。
樱九神色柔和,温柔的看着他,将手炉接过来捧住,说道:都说了不要喊我将军,怎么老也记不住?姜景铄莞尔:将军在上,改口只觉冒犯了将军。
樱九轻哼:你若觉冒犯,今晚分房睡吧!姜景铄想也不想的说:这个不行。
樱九白他一眼,就这么点出息吧!姜景铄拥着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眸子发亮:将军暖和了,让景铄也暖暖吧!每逢他这种眼光,樱九就面颊发红,忍不住想转过头去,奈何被他抵着额头,只好偏移了目光:你冷你把手炉拿回去就是了,给我干什么?不,景铄唇齿生寒。
樱九脸皮薄,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调戏,微微羞恼的瞪他,想示意他有个度,他却不管不顾的捧住她的脸,脸庞直接压了下来,衔着她的红唇上辗转深入。
唔……姜景铄的手指穿插在她发间,弄散了她被丝带绑住的头发,一吻火热缠绵难分难舍。
樱九沉醉在他身上散发的冷香里,分出一丝心神来想,他今天似乎有些反常,往日他绝不会如此孟浪的。
这个念头来不及多想,就被他拉着坠入了更销魂的极乐之地。
于意乱情迷中,樱九听到姜景铄说:将军,那个人交给我处理吧?那个人?哪个人?樱九听得云里雾里,想要捋清楚思路,被他在身上咬了一下,还顾得上想什么,为色所迷的胡乱应道:好,交给你就是了,不许再咬我了,不然明天上朝怎么见人?姜景铄低低发笑:朝中那么多人觊觎将军,留些痕迹叫她们知道将军是我的人,这样她们就不会肖想将军了。
樱九闷哼:除了你,还有谁肖想我?将军你不知道,罢了,将军不知道是最好了,将军喜欢景铄吗?……喜欢吗?喜欢。
将军发誓。
发誓。
将军敷衍我,今晚不许睡了。
樱九被姜景铄折腾了好一通,早上起来腰酸背痛真是有够呛的,好不容易捱到下了早朝,想睡个回笼觉,一路大雪纷飞狂风凛冽困意冻得没了。
回到府中,发现姜景铄正将宫女送上马车。
樱九下了自己的马车,上前道:景铄你这是干什么?姜景铄答:将军昨夜不是与我约好,将她交给我处理吗?将军府到底不安全,我打算派人将她送回乡下。
樱九愣了愣:我说过?姜景铄微笑:说过。
樱九仔细一想,想起昨夜的事,不自然的咳了咳,道:今天走不了,雪太深了,路上四处都在铲雪,须得过几日。
将军!既然我允了你,自然不会变卦,正好她的伤没好身子骨弱,万一病死途中又该如何?就让她在府中多养两日吧!樱九如此说,姜景铄只能强笑道:好吧,皆听将军的。
樱九不再提此事,握住姜景铄的手,发现他的手很冷,拿起来呵了口气揣在自己的衣服里。
怎么不多穿两件?姜景铄余光睨了宫女一眼,笑道:已经穿很多了。
宫女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上。
雪连下了两日才停,天边显现出一轮惨淡的太阳,气温却没升上来,比之前下雪更冷了。
姜景铄要送宫女走,樱九提先一步过去想嘱咐她几句话。
樱九进去时,宫女在收拾细软,叠着衣物放到才整理了一半的包裹里,樱九唤了她一声,她回过头来惶恐地喊道:将军!整理好了吗?整……整理好了。
宫女只当樱九专程过来催她,手脚麻利的将衣服一股脑的抱起来,放到包裹里系好。
樱九走到她面前,道:我会加派人手送你出城,免得你又被抓了,出了京都,就别再用现在这个名字,省得有心人费尽心思去查你,知道吗?是,将军。
别对旁人说起你在宫里当过差,嘴巴能有多严实就有多严实,记住,宫里的东西也别用了,明白吗?是,将军。
若是有人去打听你,你留点心,若是被抓了,尽管让人过来找我。
是,将军。
樱九没什么要说的了,拍了拍她的肩,道:走吧,我送你到门口。
宫女点了点头,将包裹拎了起来,樱九转身正要走,倏地在桌上看到了一张纸,纸上有两个歪歪扭扭的墨字。
瑞雪。
樱九刹那看向宫女,厉声道:你不是不识字吗?宫女被吓得哆嗦:奴婢确实不识字。
樱九将那张纸拿了起来,指着瑞雪二字,道:这又是什么?宫女有了哭腔:奴婢闲得无聊,写着玩的。
樱九完全不信:谁教你的?若是她一直都在装傻充愣,其实什么都懂,她怕她会给姜景铄惹来麻烦,能不能让她离开得另说。
宫女经不住这般审问,哽咽啜泣:奴婢看陛下写过,奴婢确实不识字,看陛下写就记下了,奴婢真的不敢欺瞒哄骗将军。
樱九猛地想起了皇太女的话,问:那你还记不记得陛下的遗诏上写了什么?宫女生怕被杀了灭口,忙不迭说:奴婢不识字,不过奴婢隐约记得几个字,这就写给将军看。
写!当樱九看着她将上官玉兆四个字写出来时,踉跄着退了一步,死死地睁大了眼!上官玉兆,二皇女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