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2025-03-26 00:25:49

再见大少爷的时候,他来回打量了好久我和夜谭,惊疑道:三天不见,你们两个脸色怎么都变得这么差了。

我当然是很劳碌且忧患的,他就不知道了。

我十分不满,该做的正事全都没做,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脸色变差。

夜谭:???闲话不提,大少爷立即引见了大夫。

嫁衣先生颇有些火急火燎的,像要赶着投胎,匆匆赶着我和夜谭进了里屋,大少爷跟着探头进来看居然还被他斥责滚蛋,讪讪地又退出去了。

大夫一边施诊,一边咋舌:当年师父要传我引息术,我觉得简直有病,我说傻蛋才要赔自己一生健全去救另一个废人,结果被我师父吊在院子里胖揍。

后来清明师父带我去扫墓,我才知道,我师父就是被人用引息术救活转过来的,那才突得肃然起敬。

可自从我学会了这门手艺,却从来没机会施展过,只道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想着我还能遇到二位这样的真心人。

我敬重这位小公子,但总是未雨绸缪的好,我跟做棺材的徐家相熟,又和香火铺的刘家要好,你们届时要置办东西,尽可跟我知会一声……我听嫁衣先生喋喋不休地说着,声音越来越远,直觉得昏昏欲睡,正好这坐姿贴得夜谭挺近的,遂靠在他肩上准备会周公去了。

夜谭许是听大夫的香火铺往事有些草木皆兵,紧张问道:主人?我含糊道:有些困,无事,你们继续。

夜谭骨骼分明,棱角锐利,实在不是个合格的枕头,调了许久才找到个舒服的角度,安心睡过去了。

梦中如沉溺大海,呼吸艰难,又觉得肺腑间翻腾不息,左脚踩着棉花,右脚灌满铁铅,睁了睁眼,视线依旧模糊一片,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坐是卧。

我不知自己是睡还是醒,猜测可能是这睡姿不对,勉力试试起身,也感觉不出到底撑起来没有。

不料想这般无关紧要地轻微一动,便觉气血上涌,喉头一甜。

我朦胧中似乎听到夜谭的声音,用力分辨了一番,但实在听不明晰。

只觉得唇齿间俱是血腥,实在不太好受。

熬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判断出此时在人怀里,此人正在喂我汤药。

这双手控制不住地发着颤,我顿觉不妙。

完啦,我觉得他又要自抱自泣啦。

我张口想阐述两句感言,可连我自己也听不到声音。

很是抑郁。

……阿谭。

我先睡两天……你别担心。

勉强蹦了这几个字,我已觉得不堪重任,虚脱至极。

遂不再勉力强撑意志,这种情况,晕过去反而好受些。

夜谭。

你要是还有良心,请记得偷亲我一次。

谢谢。

[拱手]如此昏昏沉沉半晕半醒了不知几多回,我算是渐渐习惯了这种飘飘晃晃的状态。

再次睁眼见到日月,真是欣喜若狂。

夜谭正盘坐在榻前闭目调息,听见动静动如脱兔地跳起来扶我。

他一双眼睛熬得全是血丝,看得我心惊肉跳。

阿谭你……多吃点肉吧。

我说。

夜谭茫然道:什么?你太瘦了,这样抱着硌得慌。

我嫌弃道。

他吸了吸鼻子:属下遵命。

我试着动了动手臂,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力道。

下次再能正常坐着用餐,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真是一日比一日大起大落,前途堪忧。

老实说,我没想到散尽修为会这么严重。

些许惊吓。

……夜谭应该比我更受惊吓。

我一想到我又要分神安抚他,简直有些不敢看他了。

我支支吾吾找点别的话题拖延时间:有水吗。

夜谭轻轻将我放下,一眨眼就不见了,风一般瞬间倒了一杯回来,速度惊人。

哇。

我颇为欣赏,影卫果然很快。

……是的,属下已恢复了两成功力。

夜谭将瓷杯递给我,我如临大敌地双手去接,生怕握不住水杯被夜谭发现我虚脱至此。

滋溜一声瓷杯从我指间滑走了。

马丹,根本捏不住啊。

下一瞬,瓷杯却稳稳落入夜谭手中,一滴都没撒出来。

我不死心想再试一次,总算是用力握住了杯子,可惜才动了半尺距离又滑落了。

夜谭仍旧眼疾手快,再次安全接住。

他低了头,眉间又添了三分郁色:主人,您怎会虚弱至此……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玩。

我反而乐了,像训练小狗扔木棍会捡回来一样,哈哈哈可爱极了。

夜谭哑然,感觉要被我气笑了。

罢啦,只能劳烦阿谭帮我喝啦。

反正不急这一时片刻,慢慢养吧。

万一今晚夜谭开窍偷亲我了呢。

夜谭想法果然比我周全,早准备好了宵夜小菜。

我咸鱼一样躺在他怀里被喂完了一餐饭,十分享受。

做个废人果然是极好的。

主子果然是个奇妙的人。

夜谭边喂我喝汤,便说,换了别人如此处境,当觉得羞辱至极。

反正我本来也夹不住肉圆,还不是要靠阿谭喂我。

我十分坦然接受自己的废人设定,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夜谭并不搭理我,自顾自道:属下定当找到法子替主人恢复功力。

武功什么的都无所谓。

只是好羡慕阿谭你可以这么灵活地用筷子啊。

我又将话题扯回筷子上。

……不行。

夜谭坚定道,筷子要学,剑法也要练。

好好。

那就多仰仗影卫大人提点啦。

夜谭喂完食,替我擦洗一遍塞回被中,便去洗碗收筷。

我看着他忙前忙后,心想,居家保姆,此言不虚。

收拾妥当了,又回来看我,见我还醒着,倒有些诧异。

我确实有事想问他。

阿谭。

你当初被散尽功力的时候,也像我这样吗?我问道。

夜谭点点头。

我便难过起来了。

我无伤无痛,身边有他费心照顾,尚觉得痛苦不堪。

不知道那个时候,夜刹被人废尽武功,一身重伤,还被敬重的主人驱逐出门,退回夜行偏角一隅,水米不进地等死的时候……我不敢想了。

我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夜谭小心翼翼地跪在榻前,看我脸色有恙,顿时警觉。

我费力伸出手,耷拉在他头顶,摸了摸他柔软的发梢。

对不起啊。

我应该更早点去接你的……夜谭一脸傻样。

我说晕就晕。

昏过去之前,我有个疑惑没来得及问出口。

我觉得,夜谭的武功治好得也太容易了。

既然他如此轻易就能治好,当初二少爷为什么立刻就放弃这张夜行最强的王牌了呢?(兔子阿谭!by光速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