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友情提醒,接下来剧情会走一小段微虐,一切苦难为换来日甘甜,撑住。
(手动滑稽————————————————————————又悠悠哉哉度过了月余,杨轻舟的来信突然断了。
之前他说到钟离苑树倒猢狲散,已是强弩之末,各派分支已经尽数被除。
纵横二联已在准备合力围剿钟离苑,到了收官的时候,我猜战事可能已近尾声,便去岛上找杨溯问问情况。
夜宵这两天又谜之瘫痪了,爬都爬不起来,夜阑留在身边照顾他。
最近身边跟踪的暗卫已经一个都不剩了,果然是战事吃紧,顾不上我这方无关紧要的偏隅了。
我便大大方方去了湖心环岛上,就是一人上下船十分惊险刺激。
要是阿谭在身边就好了。
门口的侍从上次来时已经撤走,没有人直接通禀。
敲了敲门,无人来应,侧耳听了一会,只觉得岛上静得有些诡异。
湖心像是起了雾,弥漫得岛上皆是氤氲水汽。
漆门虚掩,并未上锁,推门进去寻了几步路,闻到一阵异香,尚未来得及辨别,忽而眼前一黑。
不知昏迷了多久,渐渐清新过来。
意识回归之后只觉得浑身都冷到发颤,入冬后的石板地面冰凉刺骨,我贴着凉凉的地面,手脚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也没有一丝力气抬头。
动不得刑?笑话。
有个声音好整以暇地翻动着书页,颇有些不以为然。
少爷,此人体质太差,不出半日便会丧命。
旁边有人恭敬回答他。
他不能死,我还有事问他。
这人起身踱到我面前,粗暴钳住我下颚塞进来一粒药丸,按着我往地面一撞,剧痛中药丸已经滑落进食道。
他又扣上我腕间脉门,道:修为确实不错,是个隐患。
他简短一顿,淡淡道,废了。
药丸一下肚,直觉得肺腑间如火烧般滚烫起来,方才还冰冷刺骨的冰窖,顷刻化作炎炎熔炉。
我疼得忍不住弓起身子,却立刻被钳住了。
如何?此人压低声音,捏着我下巴强迫对视,淡淡笑道,我钟离苑最好的吊命良药,据说给死人灌下去也能爬起来匹马上阵,我待客不薄罢,你喜不喜欢?我眼前已经烧得一片模糊,辩不清人影。
强压着肺腑间剧痛看清了一瞬,眉眼有些熟悉,有七分大少爷钟离子虚的影子,只是瞳孔却泛着病态的银色,左眼角缀着一颗泪痣。
明明面孔是弱冠青年,发间却灰白交杂斑斑勃勃,如垂暮的老者,阴邪而诡异。
此人鸷戾凶惨,令人生寒。
二少爷?我怎么会在他手里?我耐力向来不好,疼起来根本压不住呻吟,所幸二少爷也并不真需要我答话,松了手扔我坠回地面上:你这幅残破不堪的病体,是为救夜刹留下的?……哼,差点连我也被你骗去,以为他真好运遇上个真心人。
又听得他咬牙切齿道:你带着夜刹去了一剑冢,却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你不也是牺牲了夜刹,和我又有什么不同?这话没头没尾,与其说是在质问我,更像自言自语。
我痛得神志不清,仍在腹诽:害夜刹最多的就是你,怎么还一副要替夜刹讨回公道的样子。
旁边有人端着一碗滚烫的汤药上来,撬开我下颚强灌了下去。
片刻后便觉得经络间剧痛不已,内息如狂风骤雨般不受控制地四处乱撞,势如碎石巨浪,又像有人拿着一把利刃破皮见血,剔除了周身所有脉络,一一剥离,原本灼烧的疼痛生生翻了一倍,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我明明已经痛到极致,却不昏厥过去,感官反而越发清晰,想必是那劳什子吊命神药的功效,真恨不得一头撞死了事。
有一个清冷声音道:药已生效了,我去散掉他修为吧。
二少爷冷笑一声:怎么,夜君,你心疼了?我怕耽误主人时间。
夜君稳稳答道,毕竟横联被捕那些人多如牛毛,我们施刑的人手实在紧张。
二少爷冷哼了一声,想是应允了,夜君将我拖起来,掐住我命门。
我这才知道,引息术调节散去内力的不适,跟被迫抽空内息的巨疼,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我浑身都是冷汗,嗓子早已哑了出了不声,恍惚中想到,这里是钟离苑,想必是一样的药。
当初……夜谭被钟离子息抽空内息的时候,竟是如此的痛苦吗?他到底是如何办到一声不吭地忍耐下来,还能对二少爷笑一笑的……阿谭……阿谭……万幸,他不在。
只希望他永远别出关,永远不要找到这里。
我终究没能昏过去,无比清醒地感受完这剥经去骨的酷刑。
夜君放了手,启禀道:少爷,好了。
周身脉络隐隐生疼,痛感并无减淡。
二少爷闻言揪着我发根强迫我抬起头,问道:说罢,你到底从何而来,师承何处,受何人指使?真诚的我立刻如实以报:我本地人,没有师父,无人指使。
二少爷鼻音里挤出一声冷哼:看不出你柔柔弱弱的,竟还如此刚烈。
……完蛋,这种答案,换我我也不信啊。
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无妨,有的是时间跟你耗。
二少爷银瞳微眯,起身道,如今横联全军覆没,我正愁无事可做。
你再不给我点挑战,我可真没乐子寻了。
二少爷出了书房,侧首道,带出来,别弄脏我的地。
夜君领着我拖到院中,地面是细碎的石子,压着身体重量被拖出道道血痕。
二少爷在一片翠竹前站定,对夜君道:剑。
夜君依言解开佩剑双手递上,二少爷出鞘从竹竿上削下来一小片竹签,慢慢悠悠削成手指粗细。
仆人意会,取来拶指,将我十指套入木栏中固定拉紧。
二少爷半蹲在我身前,捏着那枚削得薄如蝉翼的竹签,轻柔抵入我食指指甲与肉腹之间,邪气笑问:我再问一遍……你到底从何而来?为谁办事?我看出他意图,不寒而栗,惊惧非常。
二少爷薄唇一抿,用力一杵,竹签狠狠刺进我指尖。
我被仆人牢牢踩在地上,双手也被拶指扯紧固定,仍疼得猛抽,这细微挣动致扎入的竹签歪了毫厘,顺着指骨刺透指节,破皮穿出,鲜血淋漓。
二少爷浑不在意地,往侧一扯,整片指甲连接着皮肉一起被撕扯脱离。
二少爷没得到满意答复,又依次剥去了其他指甲。
十指连心,疼得阵阵发昏,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昏是醒。
逼问和胁迫飘忽如远在天边,统统没有力气理会。
意识模糊中被人拖进地牢,接连便是漫无止境的刑罚。
锁链穿透血肉,将我固定在行架上,一边施着最严峻的酷刑,一边上着最好的伤药。
每次折磨到快断气,又放我下来好好治疗修养,反复轮回,不知什么时候是尽头。
我双手被缚,切不进修改器,只能艰辛熬着。
脑海中翻滚着十万个由疼组成的艹字。
夜君时常来监视,有一日看着我叹了口气:去扬湖做什么?本来想放你一马,干嘛非要自己送上门来?我挣扎问道:横联……全军覆没……什么意思?我听杨轻舟信上所述,战事一直顺当,就算不能一举拿下钟离苑,二少爷也绝不应该如此安逸。
夜君一沉吟:如今大势已定,告诉你也无妨。
所谓惨遭灭门的青城、仁宗庙、锦官庭、长洛斋,根本都毫发无损,只是做个幌子烧了自己老家蛰伏埋藏起来,只等着横联请君入瓮。
不止如此,整个纵联……都是二少爷花费十年笼络布好的棋具。
我心中暗叹,横联输得倒也不算冤枉:杨轻舟……他们……如何……夜君道:和你差不多处境。
我说了这几句话,已经是极限,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央求他:能不能……求你……杀了我……我现在只想早点死。
好摆脱这场无止境的酷刑,下次读档重来先把二少爷捅了了事。
夜君摇摇头:你死了,夜刹怎么办?我一愣。
二少爷已经认定夜谭死在一剑冢,为什么夜君不这么想?夜君果然如夜谭所说一样聪明,一眼看透我的疑惑,笑道:这些日子,我也跟踪过你们。
我知道你和二少爷不一样。
绝不会让夜刹白白送死,自己安心回来苟且偷生。
夜君说罢,摸摸下巴有些玩味道,虽然我也想不明白,以夜刹那么愚忠的性子,你是怎么说服他和你分头行动的。
我已经疼得答不上话来,夜君也微微蹙了眉头,摩挲着手中一枚小瓷瓶:这是既能止疼又能护住心脉的良药……可惜我立场所限,当年不能给夜刹,如今也不能给你。
他低头消沉了一会儿,又道:我是二少爷的人,不能帮你们做任何事。
但我也希望……你能坚持下去,还有逃出生天与他重逢的一天。
夜君咬咬牙,坚定道,千万别死,别再丢下夜刹一个人……算我拜托你了。
他说完便不多作停留,匆匆去了。
我轻生的念头,居然真因此淡了。
对,我不能轻言放弃。
要不是我一直以来,自恃创世权限,毫不作为地安逸杀生,也不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何况,一路走来这些过往……我不舍得让它就此白费。
我在刑架上吊了几天,连痛觉都麻木了。
有些不知日月,也分不清自己是睡是醒,有一晚月色皎洁得惊人,牢房中忽然多出了一个人。
一身浓郁阴沉的黑衣,间或缀着血色似的暗沉绯红,面上覆着一张诡异的狐狸面具。
他站在牢房口,从台阶上款款踱步下来,我没看到他出手,也没感到迷药,牢房中看守的侍卫们却丢盔弃甲纷纷倒地。
他缓缓行到我面前站定,幽幽看着我。
身形比我高半个头,我十分吃力才能抬头看他。
他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我心中大动。
钟离子息给你的是狼虎之药,药性霸道刚猛,你即便逃出去,也活不过三年。
他自宽大的袖口伸出一截苍白的手腕,指尖夹着一粒白玉凝脂般的药丸,撬开我嘴巴强塞下去,咽下去,可保你能活得像个普通人般终老。
他一开口,我认出声音,又觉得浑身血液都开始烧:阿……阿谭?那人藏在狐狸面具背后,不知道什么神情,算是久别重逢,我没感到任何喜悦,只慌乱道:快逃……小心二少爷……别……管我……他冷笑了一声:当然轮不到我管你,你的宝贝影卫们马上就要来救你了。
我听得十分疑惑,我的影卫,不就是你吗?可我已经没力气问出声,牢门的锁被悄无声息撬开来,有个着夜行衣的身影轻巧闪了进来,几步窜到我面前,惊呼道:老板!可找到你了,哇怎么伤成这样……是夜宵。
我回头再看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这牢房里没有其他出口,到底怎么离开的?夜宵开锁的本事一流,轻松撬了我手脚的镣铐,我便滑落在他怀里。
夜宵点了我身周几处大穴,疼痛止了不少,我提口气道:阿、阿谭……他……夜宵撇撇嘴:得了老板,老大还没出关,是没法子来英雄救美了,你将就将就凑合一下吧。
我摇摇头道:我刚刚……看到……他……行行行好好好,回去再秀好不好?夜宵哄小孩一样敷衍了我几句,抱着偷偷摸摸出了牢门。
明月高悬,外面鸦雀无声,夜宵刚踏上地面,动作忽然一滞。
哎呀糟了,老板。
他说。
周围影影绰绰的树影,忽然动了起来,竟全是埋伏着的暗卫。
二少爷声音风轻云淡遥遥传来:你们真是很不安分,我有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