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时间里, 分家的事情慢慢告一段落。
该分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分好。
二房夫妻俩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每天高兴得见人就笑,心情好得很。
而老太太和老大夫妻俩, 则是觉得眼不见心不烦。
左右那些爱搞事儿的已经分了出去, 不用天天看了, 反而心情舒畅。
大早晨吃饭。
郑大江端着饭碗吸了吸鼻子:咦?还真香。
是不错。
郑二海抿了一口碗里的粥:还有点黏糊糊的,挺好。
香味扑鼻。
郑溪溪朝着碗里瞅了瞅,意外发现除了地瓜外,还多了点米粒。
不知道这个是什么米, 很可口还带点粘度,吃下去唇齿间满是食物的香气。
郑溪溪没想到有米粥喝,高兴得小脸儿都笑得绽开成了花。
老太太看在眼里, 喜欢得紧:瞧咱们七儿,有好吃的就开心, 真好养活。
周淑玉笑着与郑溪溪说:昨儿你大哥二哥分到了一些米,拿回来吃。
我瞧着煮粥的时候搁上一些挺好,就在早饭里加了点。
虽然郑溪溪是小孩儿,虽然她是三房的孩子,可周淑玉把她当自个儿的孩子来疼爱着,也把她当做家里的一份子来认真对待,特意给她解释一番。
郑溪溪朝着两个哥哥竖大拇指。
郑大江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嘿嘿地笑。
郑二海则与妹妹说:昨天公社领导说我们大冷天的工作辛苦,不光给我们分了些米, 还给了点票。
改天能领到工资了, 给你割点肉吃。
郑溪溪一听说肉肉,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这动作很明显。
郑二海看着妹妹, 哧哧笑了。
郑大江瞪了弟弟一眼:笑什么?小孩子爱吃肉是正常的。
郑二海赶忙辩解:我这是瞧着咱妹可爱, 所以笑笑。
哪里说不正常了?他扭头找妹妹帮他,求证似的问:对吧七儿?二哥可没嘲笑你。
郑溪溪为了帮助哥哥,猛点头。
郑大江又瞪了郑二海:你还学会糊弄咱妹了?!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打打闹闹。
到底还是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虽然开始工作了,却还是有玩性。
吃完饭后,郑溪溪送哥哥们出院门。
经过西厢那儿的时候,郑溪溪看到了正竖着刺槐枝子在院子里忙活的二伯父郑陆。
她惊讶地发现,二伯父居然在弄围墙。
郑家的整个院子围墙,虽然不太高,却是实打实的□□墙,暂时是不可能拆除的。
不过,二房为了把自己和其他人区别开来,打算在自家西厢周围弄一道篱笆围起来,还在篱笆边弄了个口当做门,借此证明自己是独门独户。
这事儿是王守萍提出来的,篱笆是她问刘家媳妇儿李芳莲要的。
之前刘家拆了自家围着菜园的篱笆后,把做篱笆的那些刺槐枝子都丢在了柴房里,闲置着没用。
王守萍早就盯上了这些东西,软磨硬泡,好歹是问李芳莲要了来。
现在,郑陆正哼哧哼哧地把刺槐枝子架起来弄成篱笆。
郑山看到了,面不改色地从他身边经过。
自从分家以后,兄弟俩都是各忙各的,谁也不会叫着谁一起走了。
真像是成了两家人似的。
郑大江倒是还遵循着礼数,稍微打了个招呼:二叔,忙着呢?要不要去队里干活啊。
去,去。
郑陆忙得额头上出了汗:先把东西弄完了再去。
郑大江:……哦,别迟了就行。
他不过随口说说,当即就把二房的事儿抛诸脑后,和弟弟一起追上爸爸赶往大队。
郑溪溪瞅了眼那个小篱笆墙。
嗯。
真难看。
即便自家的大白墙在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后,已经成了斑驳的大灰墙。
但,郑溪溪觉得,还是他们自家的大白墙好!郑溪溪送完哥哥们,便去找了岳清文去继续学习。
今天联系了一段时间后,她明显感觉到了,说到岳清文名字的文的时候,自己的嗓子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但,也只能到呼之欲出的地步而已。
每每好似要冲破那个关卡的时候,自己的嗓子就像是被什么都堵住了,总是憋在半途中,只有气音能出来,没有声儿。
郑溪溪斗志满满的同时,又有点着急。
到底怎么样,才能冲破那个关卡呢?岳清文倒是不慌。
你急什么。
他轻声笑着,宽慰道:才学这么一小段时间,你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了。
还想再快的话,难不成你想当神童么。
说起神童,他自己以前倒是被周围人都称为神童的。
因为他记忆里很好,学什么都又快又棒,成绩一直是学校里的第一名。
现在来了金井公社,他没能继续上学。
可是,他觉得凭借自己每天自学的那些东西,回到京市后,照样还是能考第一。
岳清文收回思绪,扭头去看郑溪溪。
便见小丫头正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动着嘴巴试着说话。
他明白,看似她是懒懒散散悠悠闲闲地在做这件事,实际上她紧皱的小眉头,显示她正在很努力地试着。
只不过她长相可爱,即便是着急的样子,看上去也是漂漂亮亮的,没让人觉得有愁闷的迹象。
岳清文莞尔,喊了郑溪溪一声,塞给她一块点心:今天是桃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这是和米糕一起送来的吃食。
他本身也挺喜欢吃桃酥的,不过想到小丫头连饭都吃不饱,他就一口都没尝,全都留了下来。
今天是他第一次拿这东西过来,也不知道她吃过没。
先让她尝尝看。
郑溪溪看过这个东西。
上次她去供销社的时候,在供销社的柜台上看到过它。
当时的桃酥散发着阵阵诱人香气,只不过她也只敢看了一眼,没敢多瞅。
生怕看多了后就会忍不住想吃。
现在,这种东西居然来到了她的手里!郑溪溪掰下一小块,放到口中。
甜甜的,脆脆的。
上面还有芝麻,可好吃了!这次她学聪明了,第一口是掰下来的,而且只吃了一小口。
确定过这东西确实味道好之后,郑溪溪又掰下来一小块。
她示意岳清文张嘴。
岳清文知道她的意思,笑着摇头:我不吃。
你吃就行了。
以前在京市,他想要的话,天天都能吃到。
现在不过一段时间不吃而已,没什么的。
还是先紧着小丫头来。
郑溪溪不肯,坚持着让岳清文吃。
岳清文有心想逗逗她,也是想逼着她开口说话,继续摇头:我不吃。
除非你喊我一声哥哥,或者是叫一声‘岳清文’,不然的话,我是怎么都不肯吃的。
郑溪溪张了张嘴。
依然只能是气音。
岳清文鼓励她:你别急,慢慢来。
喊我名字,或者喊哥哥,甚至爸爸妈妈都行。
只要你能说出来,我就吃一小口。
怎么样?郑溪溪急了,踮着脚要塞进他的嘴巴。
岳清文是真的没打算和她抢吃的,笑道:你先吃吧。
看到小丫头着急的样子,他转念想想,又改了主意:这样好了。
我‘欠’的这一口,等你会说话了,我就吃。
什么东西都可以,只要你可以说一个字儿,你让我吃什么,我都吃。
怎么样?他是存心想逼一逼她。
就跟他当初学骑自行车似的,也是爸爸和哥哥逼了他一把,忽然就学会了。
他想,小孩儿那么聪明,说不定逼她一把,她也能忽然间会了也说不定。
郑溪溪捏着桃酥有些不知所措。
岳清文有点不忍心逗她了,抬手在她小脑袋上猛揉了一通:没事儿,你肯定可以会说的。
我等着你喂我吃东西。
郑溪溪轻轻点点头。
岳清文看今天外头天气不错,便指了不远处那条小河旁边的垂柳:我给你编一个小柳枝冠怎么样?所谓小柳枝冠,就是跟花冠似的,用长长的枝条编成一个圈儿。
戴在头上,可好看了。
如果是春夏两个季节,柳枝上面有嫩嫩的绿色叶子,这个环儿会很漂亮,戴上去女孩儿都会变得美美的仙仙的。
现在冬季,枝条没有叶子空荡荡的,编出来只一个圈儿。
却也依然不妨碍孩子们对它的喜爱。
郑溪溪有些期待。
她还没戴过这种东西呢。
岳清文一看小丫头这期盼的眼神,就很高兴,顿时动力十足:你等我会儿,我去揪几根枝子回来给你编。
说着他站了起来朝门外走。
郑溪溪蹬蹬蹬跑到门边,趴在窗户口,扒拉着窗沿儿往外看。
岳清文选择的大树,是枝丫最茂密的那一棵。
它年份久,枝子特别多,柳条也很长,编出来的环儿也能好看一些结实一些。
郑溪溪望见,他走到了树下,拽下了好几根合适的柳条,放到地上。
然后蹲下,开始挑拣。
她正美滋滋想着,等会儿就能有柳环戴了。
突然间,变故陡生。
岳清文所在的那棵大树,上面有个很大的枝丫,好像是被顽皮的孩子们爬上去过压得,在和树干相连的位置出现了裂痕。
郑溪溪之所以留意到这个枝丫,便是因为那个裂痕明显变大了,枝丫在不住晃动着,好似要掉下来。
她赶忙目测了一下这个危险的枝丫和岳清文之间的位置。
不好!它就在他头顶上!郑溪溪慌了,急急地朝着那边摆手,试图引起岳清文的注意。
可是,他背对着这边,压根看不到她在摆手!那个树枝那么大,眼看着就要掉下来,砸到他了。
而他,只顾着专心摆弄那几个揪下来的枝条,对危险,ЅℰℕᏇᎯℕ毫、无、所、觉!!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
郑溪溪愣了一愣,忽然迈开步子,夺门而出,拔腿朝着那道温雅的身影跑去。
可是,她太矮了。
她的腿也太短了。
即便是卯足了力气,即便是拼尽了最快的速度,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依然是那么遥远。
那个摇摇欲坠的树枝马上就掉下来了!再过几秒钟,他很可能就会被砸伤!甚至……甚至可能会晕过去!郑溪溪只盯着树下看,没留意脚底。
一个不留神,跑得太过卖力,脚尖绊到个石头摔倒在地。
她觉得忽然间天地晃了晃,眼睛一黑。
再睁眼一看,已经趴在地上。
手很疼。
膝盖也疼。
没力气立刻爬起来继续跑。
而岳清文,还在那棵危险的大树下。
郑溪溪急哭了。
此时此刻,她才深深感受到了不会说话的挫败和无力。
眼看着那个硕大的树枝马上就要砸了下来。
她终于是忍不住,只能用这最后一点的机会、最后一点的可能,来张开嘴巴。
她想说危险。
她想说快走。
可她这些都不会说。
于是,她只能扯着嗓子努力去喊:岳清文!岳清文!她发出的气声一次比一次重,一次比一次急促。
终于,眼看着那个大大的枝丫即将掉下来的前一刻,她撕扯着嗓子喊了出来:文——文!在她嘶喊出声的那一刻。
少年猛地回头,朝她望了过来。
她却万分惊恐地看着他的头顶位置。
那个枝丫,已经快要掉下来了!作者有话说:继续发红包~之前的红包已发出,小可爱们可以在读者后台看到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林木林 10瓶;stop 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