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萍一心想要弄点猪油或者是油渣回去。
可惜的是, 任凭她在大房和正房那边绕了好几圈,大嫂周淑玉和老太太郭翠兰都当她不存在似的,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王守萍还故意夸张地在院子里说了几声太香了真想吃一口这种话。
然而没用。
她在大房那里磨蹭半天, 一点好处没捞着。
王守萍气呼呼地回自己家。
她刚回到西厢, 丈夫郑陆也回来了。
王守萍便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给郑陆看。
郑陆现在心情不太好。
今天在大队, 他没有完成应该做的活儿,被大队长刘富贵当众狠狠批评了一顿。
那么多人都是看着,这搞得他很没面子。
事实上,他做事儿一向不够麻利。
只不过以前还没分家的时候, 大哥郑山一直罩着他。
但凡他有做不完的活儿,郑山都会主动揽过去帮他做。
久而久之,郑陆已经习惯了大哥的帮忙, 速度一点都没快上来,还时不时地会偷个懒。
可是现在不同了。
两家已经分开, 郑山再也不管他的死活。
今天他没做完活儿的时候,觉得手有些累,肩膀也有点酸,就趁着旁人不注意眯眼歇会儿。
一不小心,时间比预计的超出许多。
所以没能做完该做的事情。
他今天烦心的缘由不光那个狠心不认亲情的哥哥,还有那个大队长刘富贵。
明明他的媳妇儿王守萍,和刘富贵的媳妇儿李芳莲是好朋友,而且他的孩子们还在刘家帮忙做活那么久,可那刘富贵跟丝毫都不认识他似的, 当众给他难堪。
本来可以私底下好商好量就解决的问题, 大不了他多留下一会儿把事情做完就行了。
凭什么刘富贵就要这么针对他、当众给他难堪?!郑陆越想越生气, 怒火摆在了脸上, 气呼呼地回了家。
结果他一进西厢的家门, 看到的便是同样脸色不好看、同样把怒容摆在脸上的媳妇儿王守萍。
如果是以往,郑陆一定会好好宽慰媳妇儿,甚至把她搂在怀里好声好气哄一哄。
可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他也在气头上呢,可没闲工夫去想那些。
郑陆淡淡地斜了王守萍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拉了椅子坐下。
王守萍重重哼了声。
郑陆还是没搭理。
王守萍不乐意了,高声嚷嚷:有些人啊,在这边坐的倒是自在,却不知道他哥哥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在那边可逍遥可自在了。
郑陆头一次觉得媳妇儿的声音特别吵特别呱噪。
他皱着眉头呵斥:叫什么叫。
他们过的好不好,和我什么关系。
王守萍被丈夫的态度激怒了,叉着腰侧过身来:他们都买了肉吃上肉了,你闻闻这肉味儿,香吧?可是你猜怎么的?他们连个肉渣都舍不得给我们吃!郑陆烦不胜烦:他们不给就不给呗,谁还稀罕他们给。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
王守萍想让丈夫去大房那边要点肉来,再接再厉:你想想看,咱们不过是分家了而已。
可你们亲兄弟啊,打断腿还连着筋的亲兄弟啊!他怎么能有了好吃的不分你点呢?她不提分家这事儿还好。
一提,郑陆就满肚子的火气。
如果不分家,哥哥郑山还会管他,他就不用今天当众挨训了。
如果不分家,他就不用拉下脸去问哥哥要,也能吃上肉了。
都怪分家!谁说的一定要分家?郑陆突然想起来,这事儿是四河告诉他的。
四河一个孩子怎么能想到分家的事情?还不是王守萍这个当妈的挑拨的!郑陆不甘示弱,也把桌子拍得咣咣响:分家分家分家……都怪你搞这些破事儿,害得我……他终归是没脸把自己的糗事说出来。
于是话锋一转,说道:你非要分家做什么?一家人和和美美的不好吗?分得把家拆散了你才高兴?王守萍也不干了,一拍桌子蹦了起来:我就算想过分家,也想的是年后开春再提这事儿,可没想那么早就分!她这个时候理清思路,越说越激动:如果不是你忽然说要分分分,哪里就会那么早把这事儿给定了?郑陆看着媳妇儿泼妇骂街般的样子,不住冷笑:照你说,这事儿还怪我了?想到今日的种种遭遇,他的心里就疼得难受。
自尊心受挫的他,再也按捺不住,指着王守萍的鼻子怒道:要不是你和四河说分家的事儿,让他跟我提这个,我能想到分?我和我哥我妈过得好好的,我为什么分?还不是你!你一个外人,非要挑唆着我们老郑家不好过,非要让我家四分五裂!说到这儿,他觉得自己十分有理,点点头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下我可明白了。
就是你想挑唆我们,才害得我和家里人分了家。
都是你这个惹事精!王守萍: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郑陆:你这个惹是生非的臭女人!夫妻俩各执一词。
都觉得自己十分占理。
两人越吵越厉害,到最后,一人钻进一个屋子,砰地下各自关上房门,谁也不理谁了。
·正房和东厢那边,气氛十分和睦。
周淑玉把猪肉炼了油,拿出油渣单独放着,打算明天包肉饺子吃。
猪油放在大瓷碗里晾凉。
晚上烧菜的时候,挖了一大勺用。
做出来的菜喷喷香,可好吃了。
当晚,孩子们吃得满嘴油光。
老太太也很高兴,多吃了半个馒头。
大房这边的日子最近过得不错。
最起码可以吃饱饭了,偶尔还能吃一点点肉。
对郑溪溪来说。
虽然生活上已经得到了满足,没有之前经常吃的太素饿得太快的情况出现,可是她的心里还惦记着换毛线的事儿。
她得赶紧给岳清文弄到毛线做出来围巾帽子才行。
郑溪溪在等待时机。
总算有一天,让她逮着了机会。
快到腊八节了,郑大江和郑二海兄弟俩便打算去一趟公社那边,去办公室找于副社长。
于副社长以前帮过他们很多,正好这两天上妈妈周淑玉包了不少包子。
他们兄弟俩琢磨着,快到腊八节了,他们送几个包子给于副社长,也算是感激他这段时间的照顾。
上午上工的时候总不能带着包子过去。
兄弟俩便凑了中午吃完饭的这个时间回家一趟,那包子。
而后直接奔往办公室,把东西给于副社长。
事情已经打算好了,俩人在和老姜闲聊的时候顺口提了这么句。
老姜便道:我记得你家有个小姑娘?我正好没事干,不如接了你家小姑娘来公社这边玩一趟。
等你们走的时候,我再把她送回去。
老姜很喜欢郑溪溪。
而且,他作为长辈,也很疼惜这个不会说话又没了妈的孩子。
他想能帮一点是一点。
照顾下这个小姑娘,让她多开心一次也挺好。
兄弟俩没想到老姜主动提出要带妹妹出来玩,他们十分感激,谢过老姜后便打算和一起趁着中午休息回趟家。
事情是提前一天做好决定的,他们便在当晚告诉了郑溪溪。
郑溪溪也没料到自己能在这个时候有这个机会。
时机不等人。
她晚上辗转难眠,想着明天的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郑溪溪偷偷摸摸地在怀里塞了个大布袋,放到袄子的大口袋里。
这个布袋是大伯母给她用碎布片做的,让她平时没事了可以放点小东西用。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她要用它来装干蘑菇。
早晨她跟着岳清文学习过后,中午回到了小林子。
郑溪溪估量了下布袋子的大小,将干蘑菇尽可能多地放到了布袋里。
然后把布袋塞到怀里。
她试了试。
慢慢走不跑步的话,布袋子不会从她衣服里面掉出来。
至于身形……现在天气很冷,人人都穿得很厚,跟个熊宝宝似的。
她这样子,只不过比之前还要更圆润一点,乍一看过去,倒是不至于会发现她胖了一圈。
郑溪溪很满意这个效果。
后来老姜来接她,她便这样怀里揣着装了干蘑菇的布袋子,往公社那边去了。
·公社的供销社。
夏凤请了半天的假,中午吃过午饭才姗姗来迟。
一进到供销社里,她就坐在那边叹着气。
今天上班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售货员葛华。
葛华是下乡知青,公社这边安排她过来做售货员。
两人关系还算可以,没事的时候会凑在一起聊聊天。
葛华看夏凤的脸色不太好,整个人瞧着挺憔悴,忙问:夏同志,你怎么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可不顺了。
夏凤现在心里脆弱得很,被人问起来了,忍不住抱怨几句:我公公做活儿的时候摔了,腿不行,在床上躺着一只不见好。
我男人他们前些天去修公社旁边的那条路,结果脚趾给铲子撞了,指甲盖都掉了。
昨天晚上我吃个烤地瓜,结果里头不知道怎么有个小石子儿,还硌了牙。
她张开嘴给同事看:你瞅瞅,我的牙龈都肿了,嘴巴一动就疼得不行。
牙都活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掉!葛华睁大了眼睛:你没去看看大夫?看过了。
夏凤哭丧着脸:吴大夫给我开了中药。
就今天上午刚开的,我拿回家熬着呢,估计晚上才能喝上。
葛华唏嘘不已:这牙如果掉了,可真没的治啊。
谁不是说呢。
夏凤捂着脸颊一抽气一抽气地缓解着疼痛:希望掉不下来吧。
吴大夫说,掉和不掉的可能性是五五分。
也就是有一半可能会掉下来。
夏凤可不想自己成了豁牙,心里无比难受。
她丈夫是红沟大队的生产队队长。
身为队长媳妇儿,她一直还挺注意自己形象的。
如今一想到豁牙的样子……她就有些受不住。
夏凤正愁眉苦脸着,冷不防地,看到有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供销社里。
夏凤看到那张可爱的白生生的小脸蛋儿,顿时觉得疼痛都轻一些了:郑老三的闺女,你来啦?郑溪溪猛点头。
而后,夏凤就看到这个小姑娘朝她招了招手,像是有话要对她说。
夏凤即便不舒服,依然下意识地弯身,去和小朋友说话:你怎么来啦?想和夏阿姨说什么呢?郑溪溪刚才听到了,夏阿姨牙齿疼、牙齿要掉的事儿。
她觉得夏阿姨是很好很好的人。
她不希望夏阿姨受苦。
于是,趁着夏阿姨弯腰的功夫。
郑溪溪踮起脚,猛地吧唧一下,在这位好心阿姨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会带来福气的。
被她亲一下,夏阿姨说不定就能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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