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凤被小姑娘亲了一下, 高兴得不行。
她一把抱起郑溪溪,扭头对葛华说:哎,你看这孩子, 又漂亮又懂事, 可讨人喜欢了。
说着她也吧唧亲了郑溪溪一口。
郑溪溪的小脸顿时变得红彤彤的。
葛华盯着小姑娘看了会儿, 奇道:这孩子真不像是咱们公社的,倒像是城里的孩子。
白白净净的不说,这水灵的模样,在城里都是难得一见的。
是啊。
夏凤看郑溪溪想下去, 就把她放到了地上扶她站好:她就是很讨人喜欢,看一眼都觉得可爱。
而且,刚才被这孩子亲了一下之后, 她的脸和牙齿居然不疼了。
真是奇迹。
这孩子像是个小福宝似的,一来就让她的疼痛消失不见。
夏凤越看小姑娘越喜欢, 温声问:咱们溪溪今天来做什么呀?郑溪溪把怀里的布包掏出来,献宝似的给夏凤看。
又指指那些毛线。
夏凤记得小姑娘当初就想换毛线来着。
她把架子上的毛线各种颜色都拿了一个出来,摆到柜台旁边的茶几上:你想要什么颜色的?郑溪溪记得,岳清文喜欢穿颜色浅一点的衣服。
虽然颜色浅却都洗得干干净净的,称得他唇红齿白,尤其清雅隽秀。
如果按照这个来说,她会选择白色的毛线。
可他的帽子围巾又都是蓝色的……郑溪溪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夏凤看小姑娘犹豫不决的样子,笑问:要不要阿姨帮你选啊?郑溪溪笑着摇摇头。
她沉思了会儿,坚定地点了那个白色的毛线。
这种颜色不耐脏。
平时公社里的人们在土地上进进出出, 很容易弄脏戴着的一切东西。
但是, 他用着好看。
那就还是这个颜色最好。
葛华有些震惊:哎呀, 这孩子挺有自己的主意。
是啊。
夏凤有些自豪地说:我当初一看这孩子, 就觉得懂事又聪明。
只可惜不会说话。
如果会说话, 那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一个娃娃啊。
夏凤问郑溪溪:毛线是谁用的?郑溪溪想了会儿。
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来。
夏凤:女人用的?郑溪溪摇头。
夏凤:男人?郑溪溪还摇头。
她觉得以岳清文的年龄来说,还算不上大人吧?夏凤有点懵。
葛华绷不住笑出了声:八成是个孩子用的!郑溪溪这回点了点头。
夏凤扶额:看我,把这回事儿给忘了。
葛华:得亏了我在。
不然你看,你想事情都不够周全。
两人最近共事后,有些熟悉了,说笑一番后,夏凤开始帮孩子拿毛线。
她估量了下这些干蘑菇的数量,给郑溪溪拿了六大团毛线出来。
你这个干蘑菇确实质量不错,菇的品种也好。
夏凤说:我上次给你几颗糖,有点少了。
不过,我刚才称了称毛线的重量,用你这次的菇来换的话,不太够六团线的。
上次给你糖缺少的那一部分,正好补上今天的。
加起来一共给你六团,好不好?她说得绕来绕去的,不够有条理。
不过,郑溪溪听明白了。
郑溪溪用力点点头,接过毛线,又对夏阿姨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现在的她还不会说话呢,只能用行动来表示谢意。
夏凤看得有些感动。
这么小的孩子,这么有礼貌,真是难得。
她拉着小孩儿的手,又塞了一对和这些毛线搭配的织毛衣的棒针过去她:送你了,家里人如果要用针的话,直接使就行。
郑溪溪摇摇头。
她这才意识到织毛衣是要用棒针的。
可她现在身上没有多余的蘑菇了,平白要人东西是不好的。
葛华在旁边说:你就收着吧。
你夏阿姨平时可不是随便乱送人东西的,她是喜欢你才送给你。
既然她喜欢,你就收着呗。
对啊。
夏凤说:而且,有时候别人买毛线多了,我们也送针的。
你这个干蘑菇那么多,就两根针而已,送就送了不算什么。
说到这儿,夏凤忽然问:你是要织什么?郑溪溪指指脑袋,又指指手和脖子,示意是帽子手套和围巾。
哎呀!两根恐怕不够。
葛华说着,又拿了同样型号的一根棒针过来:多拿个,恐怕得三个才能用得。
郑溪溪十分感激她们,接过东西后,又深深鞠了一躬。
夏凤喜欢得不行,搂着她哈哈大笑了会儿。
初时见到郑溪溪的时候,夏凤不过是怜惜郑老三的孩子没了娘,爹又在外面从军,心疼她是没有爹娘在身边疼爱的孩子,所以给了个糖。
这回倒是真喜欢这孩子了。
乖巧又懂事,还很漂亮,任谁了解过后都会喜欢她的。
东西已经拿全。
夏凤和郑溪溪道了别,又认真说以后有空了可以过来玩。
郑溪溪怀里抱着毛线,空不出手来摇手道别,只能笑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啦。
一共有六大团毛线,可多可多了。
出了供销社,走到旁边没人的转角。
郑溪溪十分努力,才把这么多的毛线压得稍微扁一点,努力塞进她的小布包,然后揣进怀里。
老姜来接她的时候看到她衣服鼓鼓的,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孩子们都胖乎乎的,而他和小姑娘也只见了几面,并不是特别清楚她有多胖、衣服有多鼓。
郑溪溪让老姜把车子停在了郑家旁边的那个小路上。
等老姜走后,她独自走到小树林,把毛线放到了自己找到的一个秘密小洞里。
这个秘密小洞,是位于小林子里面几块大石头的中间。
形状各异的石头中间围出来一块不见天的地方,很隐秘。
大人站着看不到,需得她这样的小孩儿才能察觉到这么个地方。
这里有一个小袋子。
之前岳清文给郑溪溪拿米糕的时候,有次米糕就是这个袋子装着的。
郑溪溪看袋子很干净,问岳清文要了来,带进小树林。
她之前就是把晒干的干蘑菇放到这个袋子,又把袋子放到这秘密小洞里藏着的。
现在,袋子空空如也。
郑溪溪便把毛线团和棒针放到了这里。
刚才她在店里,趁着夏阿姨她们拿毛线和棒针的时候,瞅了几眼旁边教编织的书籍。
她觉得自己已经学会了。
只不过这一双小短手,也不知道织东西的速度怎么样。
从明天开始,她每天下午都要来这儿做活。
希望能够赶在年前织好,送给岳清文。
郑溪溪忧愁着自己的速度问题,一路思索着回到了郑家。
此刻郭翠兰正在和周淑玉说着话。
婆媳两个十分投契,她们凑在一起低声絮絮叨叨着,手里头也不停,一直在择菜。
最近老太太的身体越来越好了。
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之前身体抱恙没办法,才会躺在床上养病。
如今好起来,她可是闲不住,恨不得天天忙起来,多做点事。
眼下儿媳妇打算做晚饭,她看儿媳要择菜,就凑过来一起帮忙。
最近不是要过年了嘛。
周淑玉低声和婆婆说:大江和二海分到了一些钱,还有点米。
他们把钱给了我,让我和您商量商量该怎么用。
不怪她这样压低声音说话。
实在是隔墙有耳。
西厢的王守萍,自从看到了大房开始吃肉后,眼神就开始不对劲起来,每天走到院子里,都要往这边凑。
周淑玉烦不胜烦。
偏偏两家现在还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只是用矮篱笆隔开了而已,想要完全避开那两口子还真有点难。
她索性需要说大事的时候就压低声音,也免得王守萍什么时候在院子里经过墙角的时候听了去。
郭翠兰听到家里有点余钱后,倒是怔了一阵。
家里紧巴着过了这么多年,忽然有了点钱,她一时间也不知道做什么好。
她和儿子儿媳一样有些迷茫。
都是节俭惯了的人,不可能攒了点钱就会去挥霍。
勤俭刻在骨子里后,有余钱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做最重要的事情。
恰在这个时候,郑溪溪从屋子外头走了进来。
小姑娘撩起帘子钻进屋后复又放下帘子,缓步走到屋中,朝着奶奶大伯母笑着挥挥手表示打招呼。
看大人们在忙着,她便懂事地走到屋子一角,自顾自地去编小东西玩了。
郑溪溪现在能说不少话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学和家里人的称呼有关的字词。
只不过不够清晰。
她想等过段时间再和家里人说,给他们个大惊喜。
现在她特意捡了一些枯草回来编东西,是想要试着复原今天看到的那些针织方式。
顺便锻炼一下自己的小短手,看看能不能更灵活一些。
越灵活,织围巾的速度就能越快。
小女孩儿在屋角认真地编着小东西,神色认真而又专注。
郭翠兰把孙女儿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忽然心里有了主意。
如果能让孩子上学就好了。
郭翠兰侧头和儿媳妇说:这娃娃聪明,如果能上学的话,肯定可以学得很好。
家里本来有好几个孩子正好到了上学的年龄。
如果是以往的境况,老太太肯定要说,五波、六洋和溪溪都到了上学年纪,如果有机会有余钱的话,就想办法把孩子们送去读书。
可是,现在已经分了家。
那么老太太便不再管二房那边,只想着大房和三房的孩子就可以了。
于是便有了之前和儿媳说的那番话。
周淑玉知道,儿子们,特别是二儿子郑二海,之前一直有个上学的梦想。
只不过家里那时候太穷了,就没能读成。
郑二海现在年纪太大,不适合从头开始读书。
更何况他已经有了饲养员这样的好差事,也没必要此时丢下好差事非要念书。
周淑玉把目光投向郑溪溪。
现在家里条件逐渐好转,眼看着也能攒下一点点钱来,周淑玉也是赞同孩子读书的提议。
可惜孩子不会说话。
她担心学校不肯收这样的特殊儿童。
过了年看看再说。
周淑玉道:我争取把孩子送进学校去!如果学校不收,她就努力求一求。
反正七儿就跟是她自己的孩子似的,为了孩子上学求一求人,不丢人。
郭翠兰十分同意:你到时候带上郑山,还有大江二海他们。
反正不管怎么样,咱们都努力让孩子上个学。
周淑玉高兴应着:哎!就照您说的办。
·郑溪溪完全不知道奶奶和大伯母为她谋划的一切。
她现在还在考虑着一件事情。
干蘑菇每天都有。
往后可以换更多的毛线。
她得尽快把编织速度提上来。
这样的话,她不光可以给岳清文织围巾了,还能给奶奶、大伯父、大伯母和两个哥哥,各织一件小东西。
还有一个月就到新年了。
她得努力加快速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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