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两天, 郑溪溪才慢慢接受自己已经豁牙了的这个事实。
□□大会那一天的时候,郑溪溪正在上课。
彼时是何令美老师在是语文课。
刚讲到一个很有意思的情节,冷不防的, 学校有通知, 说公社正在开会, 另外开设□□大会,让同学们都去参观。
何令美老师便带着同学们一同赶往公社办公室前头的空地上。
学生们到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到了,他们板板正正地站在场地上, 不怕地面冰凉,为学生们做了很好的表率。
另外有一些中学生也来了。
看着那些高高的哥哥姐姐们,郑溪溪小声问杜菲菲:他们人好少啊。
环顾看看四周, 小学生数量还比较多:很多人都不读中学的吗?杜菲菲惦记着一会儿即将到来的□□大会,激动得不行, 随口一说:中学不一定要读了呀。
我爸妈说了,不是睁眼瞎就可以,念书太多也没用,上班晚的话,工分挣得都比别家少。
郑溪溪听得似懂非懂。
她记得岳清文说过,读书越多越好。
现在杜菲菲又说读书不用太多……算了。
她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听岳清文的吧。
反正他那样说总有他的道理。
两个小女孩儿刚说完话,便见金井公社的舍长赵明上了主席台。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
大家都望向前面的主席台,静静等着社长的讲话。
赵明衣着朴素眼神坚定。
他环顾四周, 望着周围的人们, 痛心疾首地说;我们公社一向是勤劳肯干的代表, 一直是县里的先进公社。
这是我们引以为傲的!这时候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赵明却话语一转, 紧接着说道:可是!就算我们的环境这样好, 就算我们绝大多数的人前进着奔跑,依然无法带领某些人的心思走上正途。
我们开这次会的目的,主要是找出公社里的害群之马,找出公社里的蛀虫,将他们的面目公开在大家的面前,让社员们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偷奸耍滑,吃着国家的粮食却什么都不干,把脏活累活全都推给别人,自己装病躺在床上,像地主家大小姐似的,只管吃,不管干!懒惰成性,让人唾弃!这种情况下,大家的热情忽然就转化成了气愤,全都高喊着让那偷懒的人赶紧滚出来,让大家瞧瞧,到底是什么人能做出这种道德败坏的事情。
众目睽睽之下。
郑三湖被带了上来。
和她一起上来的还有公社里几个出了名的懒汉。
他们平素好吃懒做,公社里辛勤的人们早就受够了他们,看到这些人出现,大家伙儿都欢呼不已。
可是郑三湖的出现,让周围忽然安静了一下。
赵明便将她的事情大致和社员们说了,又道:郑三湖的事情,被县里领导高度重视。
她一个刚刚开始工作的同志,居然想尽办法偷懒,实在是有违我们公社的集体精神……还没等他说完,周围的社员们立刻激动起来:什么?居然不想干活儿!我们家的孩子比她瘦比她看着还没力气,都拼了命地想要做活儿,为家里为社里争光。
她倒好,竟然不想做活!太懒了!我在咱们社里,就没见过这么懒的女同志!真是有够丢人的,咱们社里的女同志全都十分积极努力,结果这么个人丢了咱们女同志的人!社员们义愤填膺。
有几个壮实的大婶,已经撸了袖子想要上去帮忙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孩子了。
这时候一个妇人尖叫着我的儿,冲上去想要护住郑三湖。
分明就是郑三湖的妈妈王守萍。
本来赵明的意思是,把这个妇人拉下去就行。
但凡母亲都看不得孩子们受苦,他理解。
可这个郑三湖不教导不行,必须惩罚,所以这位母亲最好还是拉下去比较妥当。
可是大家伙儿有认出她来的,叫道:这不是那个王守萍吗?郑三湖的妈!我的天!那个不想照顾婆婆非要分家的王守萍?对对对就是她,分家的时候还不忘了和婆婆多要点东西!太没良心的东西了!……原来郑三湖是她的女儿。
这样的妈教出来这样的女儿,可真没什么稀奇的!这些话一出来,人们像是顿悟了一般,突然理解郑三湖为什么这么做了。
反正教训一个也是教训。
两个也是教训。
这样不孝顺的妈和这样不争气的女儿,一起来就是!现场一下子热闹起来。
言语唾弃的,行动上教训的。
大家伙儿都忙碌起来,齐齐教育着这母女俩。
郑三湖嚎啕大哭起来。
王守萍比她哭得还更狠。
俩人的哭声透过众人的谴责声传到外面,一时间,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郑溪溪人小个子矮,压根看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二婶和三姐的哭声震天响。
她踮着脚也无法透过前面的大人们看到现场景象,侧头问杜菲菲:她们怎么样了?还能怎么样。
杜菲菲不太在意地说着:做错了事情,接受惩罚呗。
这话说得有道理。
郑溪溪点点头,没有再关注那边。
□□大会持续的时间不太长。
毕竟金井公社绝大多数的人们都是踏实肯干的,只一些人十分懒惰坏了公社的名声。
惩治这些人用不了多少时候,十几二十分钟也就结束了。
小学生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回到教室继续读书。
对于孩子们来说,读书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的事儿都归大人们管。
他们凑热闹还行,绝对不会掺和进去。
□□大会后,郑家二房的名声算是彻底不行了。
走在路上,被公社的人们瞧见,大家都忍不住唾弃着戳他们脊梁骨,大喇喇地批评他们。
这一边,郑家正房和大房每日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另一侧,郑家二房日渐冷清,偶尔响起人声,不是在争执就是在吵架,硝烟四起。
这天是个好天气。
郑溪溪一大早背上书包打算去上学。
她走到院门口,已经看到了骑车停在路边的岳清文了,正打算走过去。
却意外发现,旁边二房的院门也在慢慢打开。
郑溪溪略等了会儿。
几秒钟后,一个小小的垂头丧气的身影走了出来,贴着旁边的院墙,朝着不远处的巷子口走去。
郑溪溪愣了一愣,忙喊:五哥!郑五波闻声脚步微顿,头扭了扭,显然想要回头看她。
可是很快的,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双拳头攥紧,硬是没回头望一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脚步飞快地跑远了。
郑溪溪盯着五哥的背影看了好久好久。
她不明白,五哥为什么变得低头缩胸了。
也不明白,五哥为什么明明比她高许多,看上去却比她还矮了些。
或许是他低头低得太厉害了?可他以前明明是个挺胸抬头的少年啊!郑溪溪眼睛有些湿润。
即便是岳清文来了,她也顾不上上车去学校,而是转身蹬蹬蹬跑回家中正房,推门就问:奶奶!五哥不能跟着我们吗?在她看来,五哥不属于二房。
二房那地方也不适合五哥。
可是怎么才能让五哥脱离二房那个地方呢?这是小小的她想不到,也做不到的。
只能来求助大人们。
郭翠兰正在屋里头拿出旧衣服打算补衣服呢,冷不丁听到了孙女这么问,便把手里东西放下:这个事儿我们办不来吧?得他爸妈不要他了,我们才能要他。
怎么这么问?郑溪溪:我看五哥现在过得不开心。
郭翠兰:那也没办法啊。
他终究是他爸妈的孩子,我做奶奶的也不能从他爸妈手里把他夺过来。
这话说得有理,郑溪溪一时间也没法反驳:……哦,我知道了。
谢谢奶奶!说完她又蹬蹬蹬跑出了屋子,跑出了院门,找到岳清文,小身子一扭上了车。
一路上,郑溪溪都十分纠结地考虑着这件事。
岳清文看小孩儿愁眉苦脸的,挺好玩,忍不住逗她:看你这嘴巴撅的,都快朝天了。
怎么?有谁惹了你生气吗?郑溪溪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闷声把今天的事儿告诉了他。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毕竟大人们都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岳清文不见得也能解决。
他再厉害,也还是个孩子。
谁知岳清文听了她的话后,却是轻松地笑笑:哦,就这事儿啊。
郑溪溪听了眼睛一亮:你有办法?有办法啊。
岳清文说:你奶奶也讲了,让他爸妈不想要他就成。
那想办法让他们恼了他,再让他来你们这边就可以。
说到这儿,岳清文忽地想起来一件事,不忘叮嘱:如果你们真想带着他,必须走合法手续才行。
不然的话,他户口还是跟着他爸妈的,往后他还是那边的人。
郑溪溪忽然有了主意:让他跟着我爸呀!她爸爸就她一个女儿。
多个五哥挺好的。
而且她记得奶奶和大伯母说过很多次,五哥是她妈妈和大伯母养大的,和她妈妈、大伯母的感情都非常非常好。
你爸恐怕不行。
岳清文沉吟道:这种手续,办的过程中得本人至少到场一次。
你爸能来吗?郑溪溪听了这话,又蔫了。
得本人办的话,五哥就不能到她这一房了。
她爸当兵去还没回来,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倘若要五哥脱离苦海的话,就得靠大伯母那边。
只是不知道大伯母和大伯会不会肯收留五哥。
这事儿还得回去仔细想想。
你们如果决定好了,就和我说一声。
岳清文看小孩儿沉思的模样挺有趣,不忍心让她继续为这事儿烦恼,便道:如果需要办什么手续,我来帮忙,应该能快一点。
郑溪溪奇道:你还有这本事?她说话的时候,小脑袋高高地仰起来,正好让岳清文把她表情看了个正着。
望见小丫头眸中的怀疑和不敢置信,岳清文颇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着?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济、什么都做不成吗?郑溪溪忙说:没有没有。
可眼神却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岳清文被小孩儿给气得牙痒痒的,瞬间斗志上来了:这事儿你就交给我吧,我全程帮你办着。
郑溪溪:……啊?岳清文磨着后牙槽:回头你放了学,我跟你一起回你家。
找你伯父伯母的事儿交给我,我来探探他们口风,看他们主意。
如果他们俩乐意,之后的事儿我就帮你们办了。
他觉得自己一定得拿出点真本事来让小丫头好好看看。
免得她总小瞧了他。
作者有话说:前几天有点忙,没腾出时间来更新,鞠躬道歉另外发个声明哈本文数据不太好,已经连续四周没有榜单了,估计后续也没有榜单,我暂时也就不申榜了这样我过段时间得再开一本,这一本应该没法保证日更了我很喜欢这个故事,会把它继续写完的,每周都会有更新,只是更新时间不一定希望大家理解,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也盼望喜欢这个故事的你们能够继续支持本文比心~*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你好,就是 50瓶;MICHELLE 20瓶;Veryblue 7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