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刚难得地没有搭理梁大芬, 而是转向了那个乖巧的小姑娘:溪溪今天来了后还习惯吗?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或者清文说,再不然就……他本来习惯性地想要说, 再不然就和梁阿姨说。
但刚才梁大芬的举动已经让他有了疑心, 他话锋一转说道:再不然你就和王姨或者清武说, 都可以。
梁大芬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但看岳刚脸色不善,她终究是没找晦气去开口说话。
郑溪溪抬眼望过来,认真地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很好, 谢谢您。
语毕鞠了个躬。
岳刚刚才没注意看她,只在灯光下模糊地看了个影儿,只觉得她挺好看的。
如今细瞧真有点吓一跳的感觉, 没料到这小姑娘竟然那么漂亮。
饶是他在京市几十年,都没见过那么好看的女孩儿。
更何况气质卓然, 丝毫都不土气,还很有些超凡脱俗的感觉。
他瞥了眼自家小儿子,温声和小姑娘说:你不用和我这样客气,都自家人。
岳清文有些高兴:是是是,自家人。
岳刚又瞥了小儿子一眼:你跟我来书房。
眉目冷然,显然又要训话了。
岳清文赶忙搬出救兵:爸,溪溪还没吃完饭呢,我陪她吃完饭再说吧。
郑溪溪急急地说: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说罢, 眼巴巴地看着岳清文, 显然也是有些不舍。
岳刚对儿子狠心, 对个姑娘却完全没辙。
他见小丫头那么依赖自家小儿子, 终归是没忍心让小姑娘失望, 只能道:那就晚些再说吧,你们先吃。
梁大芬这个时候才敢小声开了口:你呢?你刚回来,也还没吃吧?我去给你盛一碗饭?岳刚一看到她那低眉顺眼的样子,就想起来她刚才对着孩子们颐指气使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用了。
他冷冰冰地说:已经被你气饱了,吃不吃都无所谓。
说罢,走上楼进到书房,摔上了门。
梁大芬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留下吃饭也不得劲,上去找晦气也不太好,当真进退两难。
看到她这样吃瘪,岳清文高兴极了,开开心心拉了小丫头一起用餐:溪溪,咱们吃。
吃得饱饱的,气死某些心怀鬼胎的人。
梁大芬这个时候缓过劲儿来,双手抱胸对着岳清文冷笑开来:好样的啊。
你爸是你叫回来的吧?我说那么巧,刚好我和你起冲突,刚好他就来到了窗户边。
想必是你计划好了的。
岳清文回给她嗤笑:计划再多,您老不发脾气,他能看到什么?还不是你本性就坏,发起脾气来一套套的,这才能被我爸看个正着。
郑溪溪听了这言之有理的话,忍不住哧哧地笑。
梁大芬被这两个臭孩子气得七窍生烟,却因岳刚在家而无可奈何,只能甩袖子回到卧房去了。
当晚,岳刚和梁大芬的屋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最终梁大芬抱着被子去了客房去住。
岳清文知道后,高兴得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起来顶着两个黑眼圈,困倦得很。
但是看到小丫头的一刹那,他的困倦一扫而光顿时精神起来:溪溪今儿要去初中学校报到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说着拿了她的书包就打算一同出发。
岳刚推开房门把他瞪了回去:你自己还得上学,怎么陪她去?说着走到走廊一端往下看了看:小赵来了,让小赵送她吧。
岳清文别开脸不吭声,显然不乐意父亲的这个决定。
岳刚也懒得搭理小孩子的闹情绪,直接拿了外套出门:今天晚上我应该是回不来。
你们俩好好照顾自己。
正好王姨抱着被子打算去晒,经过一楼走廊,岳刚就叫了她吩咐道:你多看顾着他们一些。
如果。
他没提梁大芬的名字,顿了顿后只说:如果有人为难他们俩,你只管护着,和我说一声我自然给你们做主。
梁大芬正好这个时候从客厅出来。
她早年生活困苦,皮糙肉厚怎么睡都能醒来很好。
这些年养得尊贵了,娇贵得很,睡了一晚上的沙发已经腰酸背痛。
她捶着肩膀胳膊来到走廊,正好听到了岳刚那一番话,不由冷了眉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哦,我自己的家,倒是混得像个外人了?昨儿晚上他们俩一通争吵,她本来还委屈求全没有和岳刚争执。
偏偏岳刚拿着她对孩子们的那个态度训斥个没完。
梁大芬也火了,直接开口和他干上了。
结果,不能说暴露本性吧,最起码她是让他见识到了她真·彪悍的一面。
既然已经撕破脸,有些面子上的东西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军婚想离没那么容易。
梁大芬也不怵,说道:现在大院儿里头哪个不说我好的?那些个太太们都知道我在岳家劳苦功高。
你敢和我离婚?看人的唾沫星子不把你淹死!说不定你还会降职!梁大芬倒也并非随口乱说。
她这些年在大院儿里头很懂得为人处世,与许多位高官的太太都相处融洽。
没事的时候大家一起玩一玩聊聊天,太太们都知道她为这个家付出良多。
真要闹离婚的话,邻居的太太们肯定会为她说话的。
岳刚看着这个女人的模样,怒极反笑:你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他也懒得和她多说什么:你对孩子们好一点,我或许还会回心转意。
你若再这样下去,别怪我不客气!岳刚到底是太忙了,昨儿晚上是抽空匆匆回来一趟的,这时候得赶紧走,于是丢下这么几句便出门离去。
平时都是小赵送他,这次为了让小赵陪着郑溪溪去学校,他让另一个警卫兵过来接送他的。
小赵依着司令的吩咐,先是把岳清文送到了他高中学校的门口,看着他进了校门,然后才继续去送郑溪溪的。
这样安排,一来是方便他独自带着郑溪溪去见老师,另一方面则是免得先送郑溪溪的话岳清文再跟着一起下车。
郑溪溪有些拘谨地跟着小赵来到了老师办公室,又十分拘谨地被老师带去了教室和同学们见面。
面对同学们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郑溪溪羞红了脸,按照老师的安排坐在了一个提早给她空出来的位置上。
——岳刚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她要来这里上学。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她只管学习就行。
同桌是班里的班长,叫林明生,是个很温和的男生,长得也很秀气。
班里许多女生都喜欢找林明生问问题,下课的时候都围绕在林明生的桌子旁,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开始她们还对郑溪溪抱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又看这个新同桌下课后只闷头做题压根不和林明生说话,她们才放过了她没有为难她。
其实,郑溪溪是来学习的,对这个同桌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更何况她见过了更清隽温柔的岳清文了,再看林明生就觉得非常一般了,丝毫都提不起多看一眼的兴致,更遑论找他说话了。
林明生倒是对这个新来的同学很好奇。
一天下来,俩人只说了三句话。
放学后,林明生提了书包忍不住停下来问郑溪溪:你是在岳家住着的吧?他这一句话吸引了不少周围人的目光,同学们纷纷停下了出去的脚步,望向这边。
郑溪溪被同学们堵在了课桌间的过道上,进退两难,只能不动声色望向那个高高瘦瘦在和她说话的同桌。
林明生道:我和你住同一个院子。
我听说岳清文带回来一个妹妹,和你名字一样,所以问问是不是你。
他家也是大院儿里的,住得离岳家并不算特别远。
且他妈妈和奶奶都和岳刚的夫人熟悉,这事儿自然听了一耳朵去。
同学们只知道林明生家好像很厉害,并不知道具体有多厉害。
但是,隔了两条街的那个高中出了一个很强大的学长,叫岳清文,这还是许多同学都知晓的。
据说那个岳清文跟着下乡,多年没有上课。
却通过自学回到京市后直接跳级到高中部,而且入学成绩非常优异一冲而上拿下了第一。
这是了不得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市的中学。
所有人都对郑溪溪刮目相看起来,望向她的目光变得炽烈,赫然有种想通过她得知更多关于岳清文的事情。
不过,郑溪溪垂眸仔细想了想后,却是摇头否定了林明生的说法。
我是岳清文带回来的。
郑溪溪道:但我不是他妹妹。
并不是她非要这样咬文嚼字地来作解释,而是昨晚上睡觉前,岳清文一再叮嘱她,无论谁问她是不是他妹妹,她都得否认。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岳清文不肯收她做他妹妹。
但他说的话,她一定会认真去听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