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2025-03-21 14:05:15

郑二海这次运气不错,抓到了饲养员的活儿。

这个活累一点辛苦一点,但是工资高,挣的工分也多。

算是极好的差事了。

前段时间队里添了些牲口,需要多一个饲养员。

而前任饲养员即将离开,回他家乡。

抓阄的时候便放进去了一个饲养员的纸团。

没想到被郑二海给抓到了。

公社听说郑二海的哥哥郑大江做事认真牢靠,便指定了让郑大江和郑二海一起做饲养员的工作。

兄弟俩高兴地差点当场欢呼起来。

青藤生产队的大队长刘富贵的脸色有些难看:副社长,这样安排会不会太儿戏了?刘富贵也不知道那个饲养员的纸团怎么放进去的。

他明明偷偷留下来了。

有人想买这个饲养员的位置,他答应了人家。

只等着差事到了对方手里他就收钱。

结果倒好。

被人半路拦了胡。

而且,那个留下来的纸团,成了最没油水可捞的腌咸菜的职务。

他都不知道纸团怎么变了的。

对方有路子给他介绍赚钱的活儿,这下子压根没法交代了!刘富贵脸色黑沉如锅底。

金井公社的副社长于建国却不以为然地笑笑:这有什么儿戏的?大江很好嘛!前段时间收麦子的时候,他可是冲在最前面,比分到了割麦子活儿的小伙子还卖力!浑身使不完的劲儿!我就看他很好。

于建国一向喜欢踏实肯干的年轻人。

他早就留意过各个大队的年轻人们,注意到这个叫做郑大江的小伙子,也是因为这个小伙子在之前春天下地和秋天收获的时候,都干活特别卖力。

就他吧。

于建国觉得自己没看错人,笑道:我觉得小郑可以做得不错。

刘富贵气得嘴都要歪了。

之前他答应的那个人,在旁边不住地翻白眼。

刘富贵暗自思忖着,怎么才能解释清楚这件事。

明明他留下来的纸团是饲养员的。

怎么就成了腌咸菜了?!于建国倒是很满意这次的抓阄结果。

虽然郑二海年纪小了点,但是看着人挺机灵。

再有他大哥郑大江帮衬着,兄弟俩一定能把事情做好!郑大江开心得双手来回晃着,嘴巴咧得大大的,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

只能对着大家伙儿不住说:谢谢!谢谢!郑二海惊喜地挠挠头,跟着大哥一起说谢谢。

俩人高高兴兴跟着要离任的老饲养员干了一天活儿,中午还得了一块大大的红烧肉,别提多美了。

这不。

晚上一回到家,就赶紧把喜事告诉了妈妈。

周淑玉没想到有这种好事。

俩儿子都当了饲养员。

这样的话,一年下来,可得赚不少钱和工分。

周淑玉面上露出喜色: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郑溪溪则指了指屋里一个空篮子,急得小脸皱成一团。

周淑玉会意,笑道:你们妹妹说,明天给你们摘蘑菇吃!对吧?七儿?郑溪溪笑着点头,露出一口小白牙。

哟,咱们溪溪那么厉害了。

郑大江惊喜地抱着妹妹:都能给哥哥捡蘑菇了!郑溪溪满脸自豪之色。

郑山嘿嘿地朝媳妇儿笑:你今天辛苦了。

我去烧热水,等会儿你泡个脚。

周淑玉嗔了他一眼:你们比我辛苦多了,哪里有我先泡脚的份儿?她虽这么说,郑山却不听。

坚持着去给她烧热水去了。

做了一天的活儿,大家伙都累了,一家人说了会儿话后各自散去。

准备休息。

郑溪溪在东厢小堂屋的小床还没做好。

郑山每天要上工,只能腾时间一点点做。

现在也只有个雏形而已。

她依然和哥哥们在隔了帘子的屋子睡。

回到卧房后,她都准备睡下了。

结果听到二哥在旁边小声叫她。

郑溪溪跳下床去找二哥。

郑二海还没脱衣服。

他从怀里掏出个纸包,仔细小心地打开,露出里面一块糖。

这是中午的时候,食堂打饭的大姐给的!她说看我年纪小,给我糖吃。

郑二海嘻嘻笑着,很开心:我就给妹妹带回来了。

郑溪溪眼巴巴看着那块糖。

可是,她想着,今天她吃过大餐了,没必要再多块糖。

倒是二哥,太瘦了,需要补补。

郑溪溪把糖纸包推还给郑二海。

郑二海顿时不高兴了,故意板着脸装着生气的样子:怎么?溪溪还嫌哥哥留的糖不好吃么?郑溪溪看推拒不过,这才把糖拿了过来,放在嘴巴里。

咝——那么甜!!郑溪溪笑得双眼弯弯。

郑二海看得高兴,拉了妹妹的小手在旁边坐下,细问:溪溪今天高兴不?玩得好不?他想着,妹妹现在好像可以听见他们说话了。

那他就和妹妹多说点。

今天做完活儿在食堂吃饭的时候,他听生产队其他队员聊天,家里如果有一两岁学说话的孩子,就得多和孩子说话。

这样孩子跟着大人学,也就慢慢会说了。

他想,溪溪那么聪明,一定也能学会的。

只要他坚持和溪溪说话,她就能行。

郑溪溪听了二哥的问话,猛点头。

今天她玩得是真的好。

郑二海又说:我听你五哥说,你会写字啦?郑溪溪狠狠点头。

她可厉害了。

会写好几个字了呢。

郑二海愉悦地哈哈大笑。

这事儿是他刚才回到家里院子的时候,五弟叫住他和他说的。

五弟小时候经常来东厢和他们哥儿俩挤着住,关系好着呢。

有什么事儿都会知会一声。

郑二海:是我写字的时候,你在旁边看着学的?以前他写字,妹妹就算路过,也不带多看一眼的。

这两天不一样。

最近他写字,妹妹都会凑过来细瞧。

说不定是那时候学会的。

郑溪溪再次点头。

郑二海开心之余,又有点犯了愁。

很明显,妹妹不是傻。

只是开窍晚了点。

可惜的是,他会的字也不多。

没办法教妹妹学习更多。

家里又穷,没法送孩子上学。

郑二海摸着妹妹的小脑袋,沉沉叹了口气。

不过很快地,他又眉目飞扬起来:溪溪不急。

等二哥赚钱!二哥努力做活儿,赚了钱供你上学!他得让妹妹成为郑家第一个学生!溪溪可聪明了。

不能在家里耽搁着。

当然了,首先,他得想办法教会妹妹说话。

大队里的学校还没有过收哑巴学生的先例。

只是怎么教,这是个问题。

除了多和她说话以外,应该还得有其他的途径才行。

郑二海带着这个疑问躺到床上,直到睡着前,都还在思索着这事儿该怎么办。

郑大江听到了弟弟和妹妹的说话声。

他本来想告诉弟弟一声,孩子晚上吃糖对牙齿不好。

这是他听大队里大夫提过一句才知道的。

可是,见弟弟妹妹那么高兴,郑大江的那些话在嗓子眼儿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算了。

家里统共就没见过几次糖,溪溪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问题。

郑大江这么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郑三湖刚一动弹,就浑身疼得直皱眉头。

狗咬的地方虽然只破了皮,却又疼又痒的比昨天难受多了。

至于板车撞到的地方,虽然昨天没什么大碍,今天却抽筋一样地疼起来。

郑三湖刚刚坐起来,又撕地声倒抽口凉气躺了回去。

郑六洋见姐姐这样子,嗤了声大懒虫,也没多管她,自顾自地穿好了衣服跳下床跑出门。

一出门,她就遇到了从东厢房刚出来的郑溪溪。

郑六洋喊了一声:郑溪溪!郑溪溪听到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

扭头一看。

哦,果然是郑六洋。

她不喜欢郑六洋。

这人冤枉她。

她讨厌冤枉别人的人。

经过郑六洋的时候,郑溪溪下巴扬得高高的,宛若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就这么大喇喇地从郑六洋跟前走过,理也不理对方,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郑六洋气得不行。

这小哑巴还拽起来了!她想把那个小哑巴给嘲笑一番。

可是,记起来昨天她冤枉了小哑巴,她就放弃了这个打算。

算了。

就让这小丫头片子先拽一天吧。

谁让她理亏呢。

郑六洋本来打算这事儿就这么过去算了。

结果刚走两步,被妈妈王守萍叫住:哎,六儿,你看见你五哥了吗?没啊。

郑六洋随口道,心里头还想着小哑巴的事儿。

这孩子,真是,整天不见人影。

王守萍抱怨道:这臭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整天往他大伯母那边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大房的孩子呢!郑六洋有点回神了:啊?你五哥,昨天带着七儿捡蘑菇。

王守萍想起来这事就愤愤不平:捡了一篮子蘑菇,交给你大伯母。

结果昨天晚上端上桌,就只有六七个。

其他的肯定被你大伯母藏起来了!思及此,王守萍愈发愤怒:孩子们一上午捡的蘑菇,都被大房给吞了。

五儿倒好,也不知道有东西给我们留着,全给了大房!郑六洋顿时不乐意起来。

好啊。

她的哥哥,不带着她去玩,居然带着郑溪溪去摘蘑菇。

哪有这样的道理!肯定是郑溪溪迷惑了她五哥,她五哥才会胳膊肘往外拐的!郑六洋也顾不上其他事情了,迈开小短腿,蹬蹬蹬跑去找郑五波。

她得让五哥带她玩。

不能让郑溪溪霸占了她的哥哥。

郑五波在正屋旁边的角落等着郑溪溪,正打算和她说一下今天去摘蘑菇的事情。

结果。

还没来得及讲,就见自家妹妹郑六洋跑了过来。

郑五波不想那个好地方被郑六洋知道。

以前摘蘑菇,只遇到过小面积的蘑菇地。

这次的不一样。

可能是前段时间雨水忽然增多的关系,那一块儿地忽然冒出来好多蘑菇。

现在还没其他人知道。

他得守好了,自己人去采才行。

郑六洋这个大嘴巴,藏不住事情。

被她知道的事儿,一准天下人全都能知道了。

到时候蘑菇被别人摘没了,他去哪儿搞去?郑五波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郑六洋问他在哪儿摘的蘑菇。

昨天妈妈问了他半天,他都没讲出来具体位置。

今天也不能提。

结果,郑六洋过来后,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五哥!你今天得带我玩!郑五波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原来不是为了蘑菇地啊:你想玩什么?郑六洋只是心血来潮,还没想好,就道:玩什么都行!只要你不带着郑溪溪玩!郑五波答应下来:行。

又和郑溪溪道:妹妹你今天自己玩吧。

我带你六姐去玩一会儿。

他不敢带着郑溪溪和郑六洋一起玩。

郑六洋这丫头人来疯。

昨天的污蔑事件后,他找郑六洋给溪溪道歉,郑六洋都不肯。

今天真一起玩的话,他怕郑六洋一个不小心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再伤到了溪溪,索性分开玩。

郑溪溪乖巧地答应下来。

早饭的时候。

男人们都上过早工回来。

饭桌上,王守萍越想昨天晚上睡觉前听到的消息,就越来气。

大房的一群憨憨,凭什么运气那么好,抓到了这么好的工去做?她们二房的人可比大房的人机灵多了!却没这样的好运!王守萍气得不想说话。

这时候,她儿子郑四河闷闷开了口:大哥二哥,你们昨天做的什么啊?即便是饲养员的活儿,各个位置相比较起来也差得有点远。

郑大江笑:养牛。

哦。

郑四河依然闷闷的。

他现在年龄不够,不能上工。

可是他知道他爸做的活儿,又累又挣不到多少工分,能分到的钱也没多少,相比较之下,心里难受得很。

王守萍却是听得眼睛一亮:哎呀,养牛啊?那你们不是还得放牛嘛,那不就成了牛娃子啦?郑二海不甚在意地说:有工资拿,能多挣工分就行。

我们哥儿俩能吃苦,二婶你放心好了。

而且,他听说饲养员可以领到票。

其中包括粮票。

只不过他多了个心眼儿,和哥哥商量好了,这事儿谁也不提,等领到了再说。

免得二叔二婶那边再搞事情。

王守萍哼了哼:你们以为养牛像养猪那么好啊?养猪不用放猪,只管把猪崽在圈里看牢了就好。

眼见兄弟俩还不在意,她再接再厉:养牛可是要放牛的,你看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到时候寒冬腊月里,你们是不是也得放牛啊?吃你的吧!她丈夫郑陆有些烦了,嗤道:吃着糙粮的人,倒是操心起人家能吃白米的了。

你怎么那么多事儿。

郑陆也很嫉妒大房孩子们的运气。

可他觉得媳妇儿这样子,太丢他的脸了。

他丢不起这人。

王守萍捏着筷子抱怨了丈夫几句。

不过,一想起来大冬天的那俩臭小子还得到山上放牛,她的脸色就好看了许多。

早饭过后,郑溪溪等其他人都各忙各的了,就自己挎上了小篮子,打算去摘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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