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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拯救重病大佬(7)

2025-03-26 00:34:34

滕焱起身走到门边, 他拉开了门。

进来说。

程鸿熙却愣在了门口, 他呆愣愣地看着滕焱,一时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先、先生?震惊过后,就是莫大的狂喜:先生您好了?太好了!太好了!没想到……滕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程鸿熙立刻就冷静了下来, 他一步踏入到门内,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他并不蠢, 所以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先生恢复了,却还一直没有露面。

想到这里,程鸿熙心底对那位闻小姐,才终于有了一点感激。

想必这些天为了避开其他人的打探,都是闻小姐在照顾先生了。

滕焱冷声问:你刚才说闻家人将闻娇带走了?程鸿熙点头:是。

闻振南来的时候,都说了什么?程鸿熙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学给滕焱听了,等说完话,他一抬头,就看见先生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闻振南这个人……只讲究利益,是个十足的小人。

从闻家迫不及待地和滕家解除婚约, 就能看出来。

那……她回去之后, 会受到什么样的斥责?在闻振南的眼里,她应该只是为家族创造利益的一件物品?滕焱越想越觉得怒火升腾。

他这时候才发现,他脑中关于她过去的印象,已经渐渐淡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现在更鲜活灵动的模样。

他只要一闭眼,就能记起她说话时,嘴角上翘的弧度,和眼底狡黠的光。

程鸿熙发觉到滕焱的脸色不对,不由小心翼翼地出声:先生,现在怎么办?他皱起眉:还不是时候。

程鸿熙点了点头,然后提起了另一件事:龙小姐最近总跟我提起,说想要来看一看您的情况,她想要担任您的私人医生。

之前我还不太信任她,不过现在看来她的药是很有作用的。

让她过来照顾您,也不错……滕焱的眼底闪烁着锐利而冰冷的光,他说:不是她。

什么?我是闻娇治好的,和她没关系。

程鸿熙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这,怎么、怎么会?那您怎么还留着她呢?送上门来的靶子,为什么不留着?程鸿熙打了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从一开始,恐怕先生就不太相信龙珍。

那现在……等时机到了,再送她走。

好的,先生。

一番话聊完,滕焱的脸色依旧很不太好看。

他沉声道:闻家那边一旦有任何消息,及时来告诉我。

好的,先生。

程鸿熙转身出去,关上门。

他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怔怔地想,那闻小姐之前口中说的话,都是真的……当时他还以为她在满嘴胡扯,心底不止一次地想,她真是个大麻烦。

程鸿熙骤然感觉到了脸红。

等下了楼,恰好看见其他人正在和龙珍聊天。

别墅里的人都知道龙珍是来给先生献药治病的,所以对她的态度格外不错。

相比之下,对待闻小姐就要冷漠许多了。

程鸿熙看着眼前的一幕,暗暗摇头。

唉。

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真相!他突然有了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强烈感受……闻家别墅内。

你的价值,就是为家族创造更大的利益!滕焱已经是个废人了,你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从现在开始,你不准踏出房门一步!闻父气势汹汹地扔下这一番话,就离开了。

显然比起女儿,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处理。

没多久,闻母就来了。

闻家这对夫妻,一个负责唱红脸,一个负责唱白脸,一副一定要让女儿欢欢喜喜当联姻牺牲品的架势。

娇娇,你听见我说的了吗?闻娇倚靠在枕头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嗯。

闻母看见她的姿态,心下有些不满,但一瞥见她那张漂亮的面孔,闻母就又忍下去了。

她是闻家最好看的女儿,闻家需要通过她来换取更大的利益。

所以一些无足轻重的事,都可以容忍下来。

高家少爷过两天举办生日宴,你记得到时候好好表现。

闻母说完,才起身走了出去。

高家少爷,高英启,也就是原身后来的丈夫。

一个只会拿贞操来衡量女人价值的人渣。

闻娇轻声哼笑道:好。

她一定会好好表现的。

一转眼,很快就到了高家少爷的生日宴这天。

闻母早早来敲响了闻娇的门,闻娇懒洋洋地起身,让她带着去试穿了新的定制礼服,然后又佩戴上珠宝,做造型、化妆……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就已经到下午了。

闻母亲昵地挽着她的手,带着她上车,满口都是:娇娇今天真好看,待会儿宴会上,娇娇一定能压过所有人的风头……闻娇侧过脸,冲她露出了一点笑意。

闻母的目光触及到她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没由来地有点发虚。

等到车挺稳,闻母先下了车,然后才是闻娇,和闻家的二女儿闻欣。

闻家的二女儿和小女儿,长相是完全相反的两种风格。

闻家打的算盘很好,想着高少如果看不上闻娇这一类的,那说不定会看上闻欣。

闻欣一向嫉妒原身,所以闻娇一下车,就听见闻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闻欣在她耳边,口吻阴阳怪气地说:我不信你去了滕家,没和滕焱发生点什么。

你早就失了身,还是和你的滕先生绑一块儿去。

闻娇转头看她:你那么想要高家少爷啊,送你啊。

闻欣最讨厌她这种云淡风轻,好像一切都不放在眼里的口吻,差点气得崴脚。

闻娇懒得搭理她。

两人压根不在一条水平线上,各自追求都不相同。

闻娇走在了前面,闻欣见状,也就挤上前,非要和闻娇一块儿进门。

闻母在后面不仅没生气,反倒还露出了点欣慰的神色。

她就巴不得女儿有这样的竞争意识。

等来到宴会厅大门外,闻娇和闻欣一块儿走了进去。

闻欣紧张地呼了一口气,她今天穿着象牙白的礼服,胸前佩着一点蓝宝石胸针,娴美优雅,如云端女神。

当她踏进去的那一刹,所有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闻欣微微抬了抬下巴,然后她就听见有人说:闻家的小女儿,好像越来越好看了?闻欣的动作一僵,她这才想起来,闻娇和她走在一块儿呢。

闻欣正准备扭头去看闻娇,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朝这边走过来。

男人面容英俊,气质出众,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闻小姐?他开口问。

闻欣一怔,忙扭头去看闻娇。

他是在和闻娇说话!闻娇挑了下眉,神态慵懒妩媚,她的目光慢慢从他身上掠过。

男人握着杯子的手顿时就紧了紧。

高大少?闻娇出声。

是我。

男人笑着说。

闻欣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高大少?那不就是高英启吗?高英启低声说:闻小姐,闻太太,里面请。

他们被他引着往里走去。

而闻欣却越走越觉得不自在,她刚开始觉得大家在看她,可现在她觉得大家都在看闻娇。

闻娇挡去了所有人的光彩,她就这么轻易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这让闻欣难受极了。

宴会很快开始了。

高英启频频主动和闻娇搭话,显然是看上了她。

哪怕是拿个酒杯,他都会不经意地擦过闻娇的手腕。

闻欣看得眼珠子都生生气红了。

等到宴会结束时,高英启还主动说要开车送闻娇回家,完全忽视了一边的闻欣和闻母。

闻母喜闻乐见,立马将闻娇留给了高英启。

第二天,闻家将与高家联姻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上流圈子。

……砰砰砰,程鸿熙揣着一颗忐忑的心,敲响了滕焱的门。

没一会儿,门打开。

滕焱微微仰着头,他正在扣衣领的扣子,低声问:怎么了?程鸿熙深吸了一口气:……昨天闻家带着闻小姐,赴了高家少爷的生日宴。

今天就传出了,闻家将要和高家联姻的消息。

程鸿熙又吸了一口气,战战兢兢地伸出手,将一份八卦周刊高举在了滕焱的眼前。

周刊的封面上,高家少爷为闻娇拉开了车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还正侧着头,眼睛紧紧盯住了闻娇,眼里明显带着笑意。

昨天的生日宴?是……昨天为什么没有告诉我?我当时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宴会……滕焱伸手拿过了那份周刊:你出去。

程鸿熙无意中对上了滕焱的目光,然后他就打了个寒颤。

先生的目光……又冰冷又锐利,像是带着想要将一切都卷碎的风暴。

程鸿熙走后,滕焱攥着那本八卦周刊,将封面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画面深深扎根进他的眼底。

现在还不是时候…………狗屁的不是时候!滕焱猛地起身,抓起了一边的西装外套穿上身,那本杂志周刊都还抓在他的手里没有丢开。

那是他的未婚妻。

怎么和别人联姻?滕焱打开门,面无表情地朝楼下走去。

龙珍正坐在楼下,和别墅的佣人聊起滕先生的一些爱好和习惯。

当听见脚步声接近的时候,龙珍抬头转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滕焱。

她猛地愣住了。

……滕先生病愈了?病愈后的滕先生,果然更优秀了!她望着他俊美的面庞,突然不自觉地红了脸。

然而滕焱看也没有看她,他对闻风赶来的手下说:安排车,去闻家。

去闻家?去找那个闻小姐?龙珍一颗心咕咚撞回了地面。

第一百章 拯救重病大佬(8)滕家的车到了闻家门外, 闻家的佣人并没有认出来这辆车是谁的, 于是把车给拦下了。

程鸿熙先下了车,冲对方笑了下:找你们家闻三小姐。

哦,原来是程助理。

抱歉,我们家三小姐刚刚被高大少的车接走了。

如果说八卦周刊还有乱写的可能, 那么佣人口里的话,无疑是坐实了闻家有意与高家联姻的事。

闻家打的好算盘, 看他滕家要倒了, 一转头就找上下家了,却忘记问闻娇的意见!滕焱坐在车内,面色冰冷。

程鸿熙转身上了车,忍不住骂道:这闻家真他妈不是东西!也就一个佣人,就敢这么冷待咱们!真以为滕家没人能收拾他们了?滕焱却没去评判那个佣人的态度,他更挂心的是另一件事。

马上去查高英启带着闻小姐去了哪里。

是。

程鸿熙打了个电话出去,没一会儿就获得了地址。

将地址交给司机,车立刻启动就朝着那个方向过去了。

而另一头呢,闻娇和高英启对坐在西餐厅内,闻母以和朋友有约,很快就起身离开了。

高英启难得有些紧张。

他也交往过好几任女友, 私底下也玩过不上台面的女人。

但都不像这一刻, 他坐在闻娇的面前,竟然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哪怕他低着头,无意中瞥见她攥住刀叉的手指,脑子里那根弦都会猛地抖一下。

他觉得她身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从妩媚漂亮的容貌, 到她率直而又烂漫的性格,还有她举手投足的气质……就连她说话的声音,都让人止不住的心动。

他觉得就是她了!如果他真的有一天想要收心恋爱结婚,那就是她了!但闻娇捏着刀叉,一边切割牛排,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希望高大少别误会,这顿饭是家里人做主安排下来的。

高英启一颗心顿时凉了一半。

他勉强笑了笑,说:没关系,慢慢来……我确实很喜欢闻小姐……我不喜欢你。

闻娇说得干脆利落,话音落下的时候,她手里的刀也切割开了面前的牛排肉。

高英启脸上的笑这下就维持不住了。

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够好吗?高英启忍不住问。

外面那些女孩儿不提,就算是这个圈子里的富家千金,只要他想,也没有谈不到手的。

你哪里够好?闻娇挑眉。

高英启一噎,他笑了下说:总会有让你觉得好的地方。

他也憋了点气,想让闻娇好好见识到他的厉害。

一时间,气氛凝滞,侍应生来上甜点的时候,都是战战兢兢的。

但这样的一幕,落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尴尬的场景了。

而是,一个妩媚动人,一个言笑晏晏。

凑在一块儿,和睦得过了分。

程鸿熙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都觉得脑子里一麻,他忙扭头去看滕焱,艰难地从喉中挤出一声:……先生。

滕焱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他只是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开车门,走了下去。

程鸿熙心一跳:先生?现在……现在就露面吗?滕焱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鸿熙接触到他的目光,心脏刹那间停了一拍。

于是他立马就闭上了嘴。

滕焱下了车,径直走向了餐厅大门的方向。

他身后跟着不少保镖,只不过这些保镖都很默契地,装作了是进入餐厅的客人,四散坐开了。

滕焱则独自朝闻娇那一桌走过去。

高英启发觉到头顶落下一片阴影,不由转头去看。

滕焱已经病了好几年了,几年前高英启没机会见到滕焱,之后几年高家发达了,滕焱少有出门的时候,就算是出门,生病时的模样和现在的差异也很大。

所以他一眼并没能认出滕焱的身份。

请问你是?高英启皱了下眉,但开口还算礼貌。

面前的男人高大英俊,身上穿的西装也都明显出自高定名家之手。

男人面色冰冷,气场压人。

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普通人。

滕焱一手按住了桌面,气势更加压人:我是她的未婚夫。

高英启轻笑一声:你在开什么玩笑?闻小姐是单身。

就算是闻小姐订婚,恐怕也轮不到先生你?滕焱现在看见他笑,就气不打一处来。

笑!净他妈冲着闻娇笑!滕焱冷声道:那你大可以去问问闻家人,闻小姐到底是不是名花有主了。

说完,他就一把扣住闻娇的手腕,将人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闻娇有一瞬的惊讶。

她以为滕焱压根不会管她和谁吃饭,和谁谈恋爱呢。

毕竟这位滕先生,一直不太喜欢她么。

就连做点亲密的事,都好像她强了他一样。

难不成这人是个闷骚?滕焱将她拉到了身后,然后盯住了高英启:以后别再纠缠她,如果你不想被一枪爆头的话。

高英启先是一懵,本能地感觉到了一瞬间的胆寒。

但胆寒过后,他的火气也一下子窜了上来。

而滕焱已经拉着闻娇大步向外走了。

高英启猛地站起身,就要往前追,这时候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位置的保镖,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他们一致地盯住了高英启,目光冰寒。

高英启迈出去的腿,就这么生生僵住了。

滕焱拉着闻娇一路走到了车边,程鸿熙立刻下车,殷勤地给他们拉开了车门。

滕焱却一手拉开了驾驶座门,说:都下去。

一转眼,车里就被清空了。

他将闻娇塞入了副驾驶座,然后自己上了驾驶座,调下车窗,车内就这么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

你家里人带你回家,是不是想要逼你嫁给姓高的?滕焱问。

嗯……我可以让闻家打消这个念头。

不用了。

闻娇开口说。

滕焱猛地摁紧了方向盘上的喇叭,喇叭发出刺耳的鸣叫声,惊得守在车外的保镖、司机等人,差点跳起来。

滕焱松了手,尽量平复着翻涌的心绪,他低声问:为什么不用?你明明不喜欢他……因为我喜欢你,所以你就觉得,我不会愿意和其他人在一起了吗?闻娇的反问打断了他的声音。

闻娇顿了顿,接着说:我不排斥家里安排的这件事。

高英启很喜欢我啊,这有什么不好呢?我为什么一定要巴巴地追在,一个不喜欢我的人身后呢?滕先生。

她这样口吻疏离地称呼他,说:我现在不太愿意喜欢你了。

话说完,她推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滕焱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手指越攥越紧,越攥越紧。

他冷静地想,她说的没有错。

她有权利选择她想要的生活。

可脑子里更窜动着不理智的念头。

高英启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拥有她呢?她现在不太愿意喜欢他了。

滕焱闭了闭眼,他的眼底一片血丝。

从闻娇被接走后,他的睡眠状态就又不太好了。

但这是能忍受的。

生理上的一切不良反应,都能忍受。

但心理不能。

她现在不太愿意喜欢他了。

可他现在想要去喜欢她了。

……程鸿熙看见闻娇下车的时候,还愣了下,干巴巴地叫了一句:闻小姐。

闻娇连看也没看他,自己径直招停了一辆出租车。

等上了车,闻娇才一改之前的表情,转而涌上了点点笑意。

滕焱来找她,倒也正好,她可以借机脱离闻家,再将锅甩给滕焱。

完美!这头程鸿熙看着出租车远去,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地想,估计以前闻小姐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她从始至终,都单纯又固执地想要救先生的性命。

他们冷漠待她,她也丝毫没有退缩。

相比之下,他们实在太过小人之心了!不多时,车门又打开了,滕焱走了下来。

先生?程鸿熙愣愣地看着他,发觉到这会儿滕焱的脸色实在不太好,阴沉沉的,如风雨欲来之际。

好一个高家。

滕焱冷声道。

程鸿熙暗自给高家点了根蜡。

看来先生痊愈之后,要第一个开刀的,就是高家了。

滕焱一行人回到了别墅。

龙珍在别墅客厅里坐着等了好一会儿了,等到滕焱等人进了门,她立刻就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

先生是去接闻小姐了吗?她好奇地问。

一边问,她也一边在往后打量,等打量过一圈儿都没有闻娇的踪迹后,龙珍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闻娇不来和她抢夺,她就一定能收获足够的爱慕值。

滕焱却压根没理她,径直就往楼上去了。

这一刻的滕先生,看上去面容凌厉、气场压人,龙珍心跳加快,心底升起点点本能的畏惧的时候,一边又觉得有魅力极了。

哪个男人又能做到像滕先生这样呢?而另一头的闻娇,径直找了一家赌石场,赌石、再倒卖,一手玩得风生水起。

等赚够了本钱,她就转手丢入了股市。

就和她玩骰子的时候一样,她先手是亏,但后面慢慢就摸清规律了,开始稳稳地往上赚。

闻家也就是这样的时候,得到了闻娇失踪,被不明人士带走的消息。

高英启沉着脸坐在闻家的客厅内,他低声问:那个人是谁?闻父闻母谁也没开口。

倒是闻欣怀揣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开口说:还能有谁?肯定是滕家的人!滕焱就是小妹的未婚夫啊!小妹前几天才刚从滕家回来……她一心喜欢滕焱,肯定滕焱一伸手,她就跟着跑了……闻欣!闭嘴!别乱说话……谁都知道滕家家主现在病入膏肓,连门都不出了,他又怎么去餐厅里带走你妹妹?闻父闻母是最不希望见到这个情况出现的。

他们前脚和滕家退了婚,还把闻娇从滕家直接接走了,就是生撕破了脸的节奏。

如果滕焱身体好了,都能来到餐厅把人带走了……那他们之前做的那些……还有什么用!第一百零一章 拯救重病大佬(9)闻父闻母都坐不住了, 他们留下了闻欣陪高英启说话,然后就对视一眼, 赶紧去打探消息了。

闻欣被留下来,求之不得。

她攥紧手指, 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故意压低了声音说:眼看着高大少你和小妹走得近了……有些话, 我家里人是不让说,但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高英启这才拿正眼看了她,发现闻娇的这个姐姐竟然长得也还不错,只不过之前走在闻娇的身边, 光芒都被盖住了,这才没有发现。

你说。

高英启的声音温和了一点。

小妹之前很喜欢滕家家主滕焱, 大概一个月以前,她从家里偷跑出去。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是去滕家了。

她一个女孩儿, 在滕家住了那么久的时间……闻欣皱了皱眉, 叹了口气说: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家里正是担心这一点,所以才急着想要给小妹选新的未婚夫。

这件事都有谁知道?家里佣人都知道,滕家人也都知道……闻欣为难地说。

她的话成功挑起了高英启的怒气。

闻家是打算让他来接盘?想到闻娇先前可能和那个姓滕的,有过亲密的关系,高英启顿时火冒三丈。

如果闻娇故意向他骗婚也就算了。

关键是, 都这种情况下了, 闻娇还看不上他……这不是代表着,在闻娇的心里,他根本就比不上那个滕先生吗?滕先生这人他也是听过的, 几年前的风云人物。

据说整座城市里混迹上流圈子的,都得听他的,才能吃好手里的那碗饭。

可后来他就一病不起了。

就算在餐厅里出现的,真是滕家的家主,那又怎么样?他病的这几年里,他手里的东西早就被瓜分干净了。

如今高家可正是新贵,难道他这个高家独子,还比不过这样一个男人?高英启猛地站起了身:我去把闻娇找回来。

闻欣一看他强忍怒气的样子,顿时就放了心。

她还故意在高英启身后说:高大少,小妹其实也没有要骗你的意思啊……她这人就是这样的,一心爱着滕先生,但又违抗不了父母的意思,也就只好这样了。

闻欣压根不知道,闻娇早就拒绝了高英启,而且是毫不留情地。

所以这会儿高英启是很生气,但更多的是嫉恨与不满。

他一言不发地快步走了出去。

闻欣轻哼一声,还是让闻娇陪她那个快死了的未婚夫比较好!就在高英启四下寻找闻娇身影的时候,滕焱已经不动声色地出现在了滕氏的大楼里。

滕氏的前台看见他的时候,呆了好一会儿,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滕焱一行人已经乘坐VIP电梯往楼上去了。

滕焱是病了,但病的从来都只是他的身体,而不是他的思维和手段。

何况病的这几年里,他也断断续续在处理手边堆积的事务。

电梯内壁打磨光滑,映出了滕焱现在的样子。

比生病前还要显得眉眼冷峻,气势压人。

他的身体里也好像充盈着用不完的力气。

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在转眼之间,就从卧榻的病人,恢复成了正常人?他自己都没想到,更别提其他人了。

打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他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滕焱走了出去。

他应该感谢闻娇。

他应该将自己整个都赔给她。

……闻娇打了个呵欠,从网里走了出来。

她刚抛售了手里的股票,将原本赌石换得的一千百一十七万,变成了七千三百万。

她并不恋战,始终都还记得当年跟她做过邻居的股王,告诉她说:人不可太贪。

但她的邻居没做到,所以一生都在赔赔赚赚的大起大落中度过,成为了当代颇具戏剧色彩的传说。

可她又不是人,她是妖精。

于她来说,金钱只是一个数字。

闻娇揣着怀里的银行卡,转身又进了一处楼盘。

这处楼盘已经卖了足足三年了,因为原定的市建项目停工,周围的一个重点企业撤走,附近的商业街拆除。

没有了便利的交通和各种生活设施,于是导致这里至今还没能卖完,整个小区俨然成了一处鬼城。

闻娇之所以知道这儿,还是从滕焱案头的文件上看见的。

滕焱虽然病了,但程鸿熙从来没耽误将文件资料送到他的床头。

其中有一份文件就提到了,景市市委换了一波领导班子,领导新上任,就准备把之前停工的项目重启,将现在已经逐渐趋于荒凉的南城重新进行开发。

而滕氏则是市政工程的竞标者之一。

现在滕焱活得好好的,景市领导对这项市政工程又抱着势必完成的态度!毫无疑问,这处楼盘将来一定会升值。

只可惜她钱不够,不过……想到玩读博和炒股的,都曾经再三强调过的那句不要太贪心,闻娇就觉得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闻娇进门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穿着廉价西装,拿公文包垫着脸,就这么睡过去的男人。

闻娇走过去敲了敲桌面。

男人已经在这个岗位上困了太久了,当他一睁开眼,看见旁边站着一个美人的时候,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他做梦了?买房。

闻娇又敲了敲桌面,问:卖吗?卖!卖!当然卖!这位闻小姐是男人见过的最爽快的买家。

他一看对方的打扮,EL套裙,Hermès包,项链是红宝石……估计是哪家有钱的千金大小姐,心情不好,人家买包,她来买楼了。

男人恨不得赶紧脱手,所以在打过两个电话请示了上司后,就贱卖了其中一栋楼给闻娇,不过虽然说是贱卖,但加上个中种种手续费,也花去了六千多万。

开发商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急需要资金回笼,毕竟之前的人脉还在,所以拿到钱后,就立马把后续手续都一口气办好了。

房子拿到手了,闻娇就去了人才市场,准备试试瞎猫碰死耗子,她要求不高,找个看上去比较聪明的就行。

闻家这时候还在找人。

高英启也一样在找她。

但是闻家给她的卡,她一次也没有刷过,以至于闻家迟迟无法锁定她的位置。

她一定是在滕家!闻父暴躁地咬着牙说。

闻母抹了抹眼泪,一脸无奈地看向高英启:一定是滕家把人藏起来了,之前娇娇和滕家解除婚约,就把他们给得罪了,还不知道现在他们要使什么阴招呢……高英启低声说:听说滕焱已经痊愈了,最近已经频繁到滕氏视察工作了……闻母失声道:不可能!这一定是滕氏为了挽救公司的花招!没了滕焱,滕氏现在可大不如从前了……高英启也有点烦躁:那你们希望我怎么样?让我去问滕家要人?你们闻家在背后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就行了?闻父出声:瞧你说的,我们哪里是这个意思呢?高少喜欢小女,那是小女的荣幸。

只是眼下情形有一点尴尬……别跟我这儿扯这些有的没的。

我喜欢的只是闻娇,可不代表你们闻家。

高英启不耐烦地说:要得到想要的东西,那总得拿出点诚意。

闻父和闻母对视一眼,这才开口说:我们也该去接娇娇回来了。

高英启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他的确想见闻娇了。

那天她被男人从餐厅带走的时候,回眸那一瞥,还深深印在高英启的脑海里。

他想要得到她!尤其是能从滕焱的手里抢回来,这更让他充满了期待!几分钟后,闻父闻母就和高英启一块儿,开着车往滕家去了。

等他们走后,闻欣才下了楼。

她神色阴晴不定地问佣人:他们去找闻娇了?佣人点头。

闻欣气得立马砸了两个花瓶。

闻娇就有那么漂亮吗?漂亮到高大少被戴绿帽,都觉得值得!……事实上,这头滕焱也在找闻娇的下落。

他的人时刻都盯着闻家别墅,底下人传来的消息,都是没看见闻小姐出入。

她是被闻家关起来了?还是被高英启带走藏起来了?滕焱现在只要一闭眼,就会想到闻娇的模样。

这导致他又是十来天都没能休息好。

他眼底的红血丝更严重了,以至于他的脾气也更冷酷不好惹了。

滕氏上下现在都慑于他的威严,不敢再有半点乱来的动作。

龙珍在别墅里住了十来天,都没等到滕焱回来。

她忍不住问别墅里的佣人:滕先生最近是又病了吗?还是在忙工作?滕先生最近吃住都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龙珍目光闪了闪,她笑着说:我能去探望滕先生吗?我比较担心滕先生的身体,想去给滕先生查探一下身体状况。

佣人高兴地说:当然可以!说着,佣人将公司地址提供给了她。

于是龙珍壮着胆子,主动往滕氏大楼去了。

她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获得过爱慕值了,她一心都指望着滕焱。

毕竟她不甘心,她不甘心自己将灵药都付出去了,结果却没能从滕焱的身上得到丝毫的回报!等龙珍到滕氏的时候。

闻家人也到了滕家别墅,他们大闹一场,最后也只换来滕家管家冰冷的重复:抱歉,闻小姐并不在这里。

那滕先生呢?请滕先生出来。

高英启忍耐不住地开口。

先生在公司。

管家依旧用冷冰冰的语调说。

闻父脑门上的汗已经下来了,可他们已经将人得罪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想办法去确认,滕焱是不是真的痊愈了。

去公司,去公司找滕先生。

闻父咬着牙说。

紧跟着,他又开口:我最疼这个女儿不过,可不能让她出了什么意外!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龙珍前脚先到了滕氏,她报了名字,说自己从滕家来的,前台不敢怠慢,赶紧把电话打到了秘书处。

没一会儿,程鸿熙就皱着眉下来了。

龙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龙珍一愣。

程鸿熙这人,一身的直男气息。

但就算是这样,他对她也都还是尊敬礼貌,甚至还有一点热情在的。

可现在……尊敬礼貌还在,热情转换为了冷淡疏离。

怎么回事?龙珍心一沉,总觉得有什么事完全不受她的掌控了。

我来看望滕先生。

他很久没回别墅了,我比较担忧他的身体。

龙珍说完,目光就探向了电梯的方向,明显想要跟着程鸿熙上楼。

但这时候,一行人进入到了滕氏大楼内。

程鸿熙脸色一冷:这不是闻总吗?闻父板着脸走上前:程先生,请问滕先生现在在吗?程鸿熙露出了一点玩味的笑,他说:在,在楼上休息。

闻总找先生有什么事?闻父一愣:滕先生在?是啊,在。

闻父面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一时间竟然接不下去话了。

还是高英启出声道:我们找滕先生有一点事,关于闻小姐的。

程鸿熙心说,你们还敢来找先生聊闻小姐?可真够不要脸的。

但程鸿熙没说出来,他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个电话上楼。

滕焱接到电话,听程鸿熙说了他们的来意,他沉声道:让他们上来。

程鸿熙愣了愣,转头看向他们:先生让你们上去。

一边的龙珍插声道:我……程鸿熙看了她一眼:龙小姐也一块儿上楼,不过先生现在很忙,不一定有时间见龙小姐。

龙珍这才揣着复杂的心情,跟他们一块儿上了楼。

办公室的门打开,程鸿熙带着他们走了进去,龙珍默默地跟在最后,跟着混了进去。

然后众人就一块儿看见了,坐在办公椅上的滕焱。

滕焱的眼底带着红血丝,眉眼冷厉,看上去极其的不好惹。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西装,举手投足都是强大的气场。

闻父和闻母的心脏几乎在那一瞬间停了跳,然后才又缓过劲儿来。

滕焱!滕焱竟然真的恢复了!可明明一个多月之前,还有人见了他一面,说滕先生脸色惨白,面颊因为过分削瘦而凹陷了下去……还有人拍了照,虽然照片最后被滕家人买回去了。

但那都说明,他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健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是说,从那个时候开始,滕焱就在为他的复出而布局了?闻父感觉到了一阵胆战心惊,闻母也察觉到了心慌的感觉。

一边的高英启皱了下眉,他当然也知道,眼前的滕焱和他所了解到的根本不一样。

但那又怎么样?他痊愈了,就代表他立刻就能重掌权利了吗?高英启先开了口:滕先生,那天自从你将闻小姐带走以后,闻小姐就下落不明了……请问你作何解释?滕焱心头的火气噌地一下就被点燃了,他眸光沉沉地看向了高英启:嗯?我还没问你们要人,你们就来问我了?闻家逼着她和高家联姻,她不愿意,你们做什么了?把她关起来了吗?滕焱说着,突然从椅子上起身。

他的身形高大,就这么缓缓朝闻父闻母走近,身上带来的压迫气息也就更为浓重了。

滕先生,你这是倒打一耙……高英启冷声道。

他越是见识到滕焱的优秀之处,心底就越觉得不痛快,当然也就忍不住出声了。

闻娇是我的未婚妻,你有什么资格来这里?滕焱看向了他。

滕焱的目光冰冷,高英启本能地觉得心头一颤,脑子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了退避的想法。

闻父张了张嘴,他本来想说,闻娇已经和你解除婚约了。

可看到恢复如初的滕焱,他突然不敢说,也不想说了。

滕焱既然这么重视闻娇,那……那不正是一件好事吗?如果滕焱还能回到之前的位置上,他越看重闻娇,闻家也就能有机会和滕家消除前面的那些不快,从而从中获利……见闻父闻母突然不说话了,高英启也就明白了他们的算盘。

他心底极度愤怒地想,就这样的闻家,根本不配拥有闻娇这样的女儿!高英启心底的怒火更甚,他冷笑一声,说:滕先生不知道吗?闻家准备和我们高家联姻。

我和闻小姐将来是要举行订婚仪式的,不,也许直接结婚也说不准……他还没说完,只听得嘭的一声,滕焱抓起一把椅子就扔向了他。

高英启没有被砸中,但椅子在他面前散了架。

他一抬头,就正对上滕焱冰冷阴沉的眼眸。

滕焱盯着他说:高大少是真的想被爆头吗?我在这座城市里坐到顶点的时候,你爹都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呢。

今天我就把你弄死在这儿,你看看你爹敢来问我讨人吗?他私生子四五个,可不稀罕你这个正室生的儿子。

整个办公室里死一般的静寂。

高英启刹那间又气又急,喉咙反而被堵得发不出声音了,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四肢本能地僵住了。

后面的龙珍也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传说中的滕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模样。

可……他们的争执,怒火,全都是因为那位闻小姐而起啊。

龙珍咬了咬唇,如果是为她……那她不知道能从中获得多少爱慕值了……她心下忍不住酸酸地想。

而就在这头剑拔弩张的时候。

那一头,闻娇正在面试自己的第一位员工。

她全款买下了城南的一套别墅,别墅装修风格简洁漂亮,她雇佣了两个菲佣,然后就拎着包住进去了。

也就是在这里,她面试了新员工。

新员工二十四五的样子,面容青涩但看上去是长了一副聪明人的样子。

他穿着白衬衣黑西装,手脚瘦长,个子足有一米八五,看上去有点儿像是T台男模。

就在闻娇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打量闻娇。

您是……我的老板?嗯。

闻娇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染了红指甲的手捏住咖啡杯的手柄,端起来送到了唇边。

青年的视线不自觉地跟着闻娇的动作而动,他有点脸红地别开了目光。

他长相帅气,在学校的时候也是出了名的校草,主动接触他的漂亮女孩儿不少,各式各样的都有,但都没有眼前人的气质与韵味。

这,这是我的履历表。

他说着,将一叠A4纸推到了闻娇的面前。

闻娇低头一看,抬头写着名字:蔺嘉宇。

她飞快地扫过了手边的这沓纸。

学位高,有大公司经历……相当不错的履历了。

你没选择跳槽大公司?却选择了这儿?蔺嘉宇尴尬地笑了笑:我很缺钱,就算选择了大公司,也很难从一开始就拿到高薪。

其实我也怕您是骗子,毕竟没见过在这儿面试的……不过现在……现在放心了?闻娇挑眉,眼底溢出一点光华。

蔺嘉宇就被那点儿光华勾得心神一荡,他不得不又别开了一点目光,点了下头:是的。

闻娇挑了几个问题问他,发现这人是的确有真材实料,履历并非作假后,她站起身,拿了大衣外套,又拿了包:走,现在先跟我去干一件事。

蔺嘉宇想也不想就跟了上去。

毕竟闻娇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一个骗子,哪家骗子公司,请得起这样的骗子呢?闻娇给了蔺嘉宇一笔现金,两百万。

蔺嘉宇瞠目结舌地盯着她:这……这……拿着,待会儿你要以股东的身份,跟我一块儿去注册公司。

蔺嘉宇张了张嘴,这才反应过来,这公司居然还没开呢!但这会儿,盯着那笔钱,蔺嘉宇也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先前卖楼给闻娇的开发商,送佛送到西,还顺便在这儿给她出了一把力。

带着蔺嘉宇,闻娇很是顺利地拿出一千万注册了一家公司,起名星耀文化。

蔺嘉宇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为了第二股东。

闻娇再口头一任命,他就成了CEO。

蔺嘉宇:……他见过任性的,但没见过这么任性的。

他仔细想了想,估摸着这家公司就是富家千金来开着当玩票性质的。

以后只能他多担着点了,不求赚太多,至少不能让人家亏了钱。

等回了别墅,闻娇顺嘴问了一句:你怎么缺钱了?蔺嘉宇尴尬地开口说:家里有病人,开销比较大,已经卖了家里的老房子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卖了房子?那你平时住哪儿?闻娇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蔺嘉宇更尴尬了:之前是睡公司,准备换公司以后,就跟着睡医院了。

医院有那种加护小床,但又窄又短,估计搁不下他。

难怪他身上的西装,看上去皱得有点厉害,和他这张脸完全对不上。

正巧,闻娇觉得别墅怪大的。

于是闻娇一指楼上房间:那你跟我一块儿住。

蔺嘉宇的脸色刹那爆红。

……而滕氏大楼的办公室里。

他们谁也不信谁,都觉得闻娇在对方那儿。

为此,滕焱一怒之下失去了耐心,他一把将高英启摁在了断开的椅子腿儿上,厉声道:不把闻娇的事交代清楚,明天我亲自上门拜访你父亲。

高英启死死咬着后槽牙:我艹你妈。

滕焱面无表情地揍在了他的右脸颊上,高英启嘴角立马就冒了血。

一边的闻父闻母,完全插不上嘴,也不敢插手,他们看着高英启的模样,只感觉到双腿一阵接一阵地发软。

龙珍也心头颤了颤:…………系统给的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第一百零二章 拯救重病大佬(10)迟迟没有闻娇的消息, 滕焱变得更加的暴躁了。

程鸿熙在一边,迟疑地出声问:先生, 真的要将消息传播出去吗?嗯。

程鸿熙应了声,转身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外, 龙珍还站在那里, 她上前一步:滕先生……滕先生正在休息, 不允许外人打扰,龙小姐不如回去休息?程鸿熙的口吻更冷淡了。

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这位龙小姐难道就半点不懂得看人的眼色吗?龙珍心下急躁,她知道今天肯定没机会见到滕焱了,于是只好对程鸿熙说:能麻烦程先生送我吗?程鸿熙很惊异地看了她一眼:……龙小姐这边请。

他虽然还是送了她下楼, 但龙珍不仅没从他的眼里感觉到一丝柔和之意,反而还感觉到了一点不耐烦。

龙珍忍不住又一次在脑内问系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沉默了:……暂时看不出问题所在, 你需要更努力地获得爱慕值,才能增长你的魅力值。

建议你暂时选择放弃滕焱这一目标人物, 转而选择更好下手的目标。

听了这番话, 龙珍没觉得轻松,反而觉得更难受了。

攻略滕焱很难吗?那闻娇是怎么做到的?难道她比起闻娇,差得太远?龙珍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

总有办法的……就在这时候,她又一次收到了来自廖总的短信。

程鸿熙按照滕焱的吩咐,将消息散播了出去。

也就一天左右的功夫, 整座城市的人都知道, 那位滕先生的未婚妻闻娇小姐失踪了,如果谁有闻娇小姐的线索,则可以到滕氏大楼换取奖金。

这样的消息散播出去, 无疑对滕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因为这等同于告诉别人,只要拿到闻娇的线索,就可以挟此来向滕焱索要任何报酬。

他们可以不要钱,转而从滕焱那里索要一个人情……滕焱许下的人情,分量可就太重了。

所以程鸿熙才有一瞬的犹豫。

不过想一想闻小姐为先生所付出的种种,程鸿熙轻叹了口气,也值得了。

闻娇熬夜写了厚厚一份的策划案,第二天直接甩给了蔺嘉宇,然后就去睡美容觉了。

她亏出去的灵气现在还没补回来呢,可不得抓紧时间多睡睡吗?蔺嘉宇接住策划案,倒是没嫌弃闻娇是外行,还是认认真真捧着看了起来。

闻娇一夜没睡,他其实也一夜僵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敢睡。

等看完策划案抬起头来,蔺嘉宇的脖子都僵硬得如同石块一样了。

而这时候闻娇已经穿着睡衣,慢腾腾地从楼上下来了。

她打着呵欠问:按照这样执行,没有问题?蔺嘉宇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别开了脸,他低声说:没问题。

策划案明显能看出写的人并不常接触这样的东西,所以很多方面都有疏漏。

但她的策划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蔺嘉宇想了想,出声问:所以咱们公司未来的方向是要培养偶像?挤进娱乐圈市场?闻娇点头。

她做过影后,当过偶像,接触过家里开经纪公司和影业集团的小少爷……没有谁比她更了解这个圈子的运作方式了。

现在她的口袋里有钱,等到投资房子的那笔钱有了回报之后,她就会变得更加有钱。

到时候她想要捧两个偶像出来,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拥有大笔可支配的资金,拥有一家圈内赫赫有名的造星公司……这样,应该算是成功脱离闻家,拥有了自立的能力了?闻娇眨了下眼,心想。

蔺嘉宇没有质疑闻娇的决定,他应了声说:没问题。

于是闻娇看着他,也就觉得更顺眼了一点儿。

她指着他的脸,轻声说:你的脸都发绿了,不上楼去睡会儿吗?我……蔺嘉宇张不开嘴。

闻娇头也不抬地说:除了右手起第一个房间外,其它的你都可以睡。

菲佣已经收拾出来了,被子枕头都是新的。

蔺嘉宇怔了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口中和她一起住,并不是和她住一间房。

对对,他怎么忘记了,这么大的别墅,肯定不止一间房啊……他想到哪里去了……蔺嘉宇脸上又一次羞红了,他点着头,拿着策划书,快步上了楼。

闻娇吃了饭,就窝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舒舒服服地打游戏。

她什么游戏都能从中找到乐趣,等把手机游戏玩了个遍,时间也就到了晚上,休息好了的蔺嘉宇从楼上下来了。

睡过一觉后的他,看上去要比之前镇定多了。

一起吃晚餐吗?闻娇问。

蔺嘉宇点了下头,这回倒是没有特意别开目光了。

两人一块儿在餐桌边落座,蔺嘉宇难得大胆地打量起了闻娇的模样。

而越是打量,他就越是觉得,面前的老板更像是娱乐圈里,迷倒万千的偶像明星……闻娇扫了他一眼,淡淡道:筷子是木头的,别掰折了。

蔺嘉宇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紧紧攥住了筷子,力道之大,看上去像是要将筷子生生拦腰折断一样。

他轻咳一声:嗯。

等吃完晚餐,闻娇上楼泡澡,蔺嘉宇就拎着一个小保温桶去医院送饭了。

到医院,他陪着重病的母亲坐了会儿,然后陪着母亲看了会儿电视。

电视上恰好播到了几条娱乐八卦新闻。

蔺嘉宇没想到,自己会在上面看见闻娇的照片。

他怔怔看着电视机内的主持人用夸张的语调报道:滕氏掌权人滕焱先生重病痊愈,第一件事却是下重金作奖励,求失踪未婚妻的消息。

滕焱先生的未婚妻是谁呢?是做房地产起家的闻氏的小女儿,闻娇。

照片上,闻娇的五官妩媚动人,但目光和神情都显得要更天真一些。

她是滕焱的未婚妻?蔺嘉宇当然知道滕焱是什么人,景市传奇人物。

但他从没想过将新任老板和滕焱拉到一块儿……她为什么会独自住在别墅里?滕焱又为什么四下找她?转瞬之间,蔺嘉宇脑子里就已经涌现了至少四个滕焱如何对不起未婚妻的版本……嘉宇!嘉宇?发什么呆?母亲的声音将他喊回到了现实中。

蔺嘉宇收拾起床头的保温桶:妈,我就先回去了。

蔺母一愣:你睡哪儿?我找到新工作了,老板提供了住宿……蔺嘉宇笑了笑:还是别墅呢。

蔺母皱了皱眉: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找上你?蔺嘉宇听了这话一愣,突然没由来的一阵危机感。

对啊……这么好的条件,如果他不好好干的话,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给她做员工?不,不对。

他现在是第二股东了。

可……可他的钱本来就是从她那里拿的啊。

她就那么爽快地将钱给了他,她就不怕他将来生出二心吗?一时间,他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

可能都怪那则八卦新闻。

蔺嘉宇忙冲蔺母笑了笑:您放心,您儿子可没什么可图的。

说完,他就赶紧拎着保温桶走了。

等出了医院,外面的冷风一吹,蔺嘉宇脑子里蓦地蹦出一句话来……她那么漂亮又聪明,举手投足都是风情,谁值得让她来图呢?是别人想要,都求不到?蔺嘉宇回到别墅的时候,闻娇刚泡完澡,她又窝在了客厅的沙发里,裹着一条薄毯,开着暖气,然后微微侧着头,正慢慢给自己吹着头发。

他一进门,就恰好瞥见她耳根旁的一抹白皙。

他紧张地抖了下手,低声喊:闻小姐。

闻娇关掉了电吹风:嗯?回来了?蔺嘉宇恍惚了一瞬,然后才点了下头,走到了闻娇的面前。

他犹豫着开口说:我今天在电视上看见闻小姐了……他将电视内播放的内容,都全部说给闻娇听了。

啊,这样啊。

闻娇倒是没有半点惊慌之色。

滕焱会找她,她猜到了。

看当时她走的时候,滕焱的态度就能窥出一二了。

不过会这么大张旗鼓,花尽心思地找她,还是让她有那么一点的意外。

不过她本意并不是想要躲着他,只是想要暂时让将锅甩到他头上,让闻家有事儿都去找他的麻烦。

现在滕焱已经将麻烦都处理好了,而她也已经在短期内,迅速拥有了足够的资本,那就没有必要再掩藏下去了。

于是闻娇想了想,对蔺嘉宇说:现在你去滕氏,跟他们说我在这儿,说不定能换一大笔钱。

蔺嘉宇马上摆手:不不,我……我怎么能为了钱,出卖您呢?话说完,他忍不住又小心地多看了一眼闻娇的面容。

闻娇歪头抓了抓头发,低声说:怎么能算是出卖呢?拿了钱当然要分我一半啊。

啊?蔺嘉宇一愣。

去,这笔钱,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闻娇挑眉。

蔺嘉宇却忍不住想了半天,所谓不流外人田,那么她是指和谁是内人呢?是和滕焱?还是和他?蔺嘉宇到底是没好意思去。

闻娇咂咂嘴,只好派了别墅里的菲佣去。

等菲佣换了钱回来,闻娇愉快地从中抽走了三百万。

蚊子再小也是肉嘛,都能买辆跑车啦!没多久,闻娇就听见了敲门声。

菲佣走过去打开了门,门外的人伸手将菲佣挡开了,几个保镖先走了进来,为后面的人开道。

然后才是滕焱慢慢走了进来。

他的身形看上去比之前似乎还要显得高大挺拔,整个人如同已然出鞘的利剑。

滕焱的眼底刚涌现一点喜色,下一刻就被碾碎了个干净。

他的目光锁定在了蔺嘉宇的身上。

他是谁?第一百零三章 拯救重病大佬(11)蔺嘉宇看见滕焱的时候, 浑身肌肉都绷紧了。

这是闻小姐的未婚夫!蔺嘉宇张了张嘴,但还没等他开口,闻娇就先一步开口了:一个朋友, 怎么了?什么朋友会在这个时间,刚好出现在你住处?话到了嘴边, 滕焱又咽了下去。

他盯着闻娇的面庞,仔仔细细打量,一寸都没有放过, 带着一点贪婪的味道。

她离开了有多久?十天, 十五天?好像一转眼, 连一个月都不到。

但他却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

她变得不一样了,脸上再没有了之前冲他灿然微笑的神情。

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已经在离开的时候, 就干净利落地将他从她心上挖掉了?上次你离开后, 就不见了踪影。

他顿了顿,沉声道:我很担心你……短短五个字,倒是承载了不轻的分量。

闻娇却立刻打断了他:滕先生, 是你和我说的, 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你跟我强调过了很多次……所以, 我既然不是你的未婚妻了, 你又以什么身份来担心我呢?滕焱猛地怔住了。

是,他的确和闻娇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让她回到闻家。

刚开始是因为接受不了闻娇过分纠缠又过分大胆的举动,到了后来,就是真心不希望闻娇浪费时间在他的身上, 白白把自己赔进去。

那个时候,他又怎么会想到他真有痊愈的这一天!有挖坑把自己给埋了的这一天!滕焱这会儿也只能梗着脖子说:没解除婚约,没有解除。

他用低沉的嗓音再三强调。

闻娇拧起眉:蔺嘉宇,你先上楼。

他不能走。

一提到别的男人,滕焱的口气一下子就变得冷厉了起来。

他甚至看向了自己带来的保镖:扣住他。

滕焱。

闻娇冷声喊他的名字。

滕焱更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他攥紧手指,咬着牙,冷声道:他不能走,他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失踪这么些天,都还没有查清楚……你真是太讨厌了。

闻娇冷声说。

听见这句话,滕焱抿紧了唇,唇边都因为用力而微微泛起了白。

所有的事,从来都是你单方面在做主导。

你说不要就不要,等到想要的时候,又反过来说婚约没有解除。

可我凭什么还接着一头扎进去,头也不回地喜欢你呢?闻娇冷冷地注视着他,她的眸光冰冷,没有憎恶没有怨怼,但就是让滕焱的心霎地沉了底。

……是我不好。

他低声说。

说话的时候,他挺得笔直的背脊,甚至微微躬了躬。

大佬不愧是大佬。

哪怕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滕焱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他接着道:婚约是由长辈定下,而在那之前,我和你只见过仅仅一面。

因此,我先入为主,心下对你先有了三分不喜。

后来你不顾一切来到滕家为我医治,我却仍旧当你满嘴胡言、故意捣乱,并不珍惜你的好。

我今日还能再站在这里,都是因为有你。

所以不管你打也好,骂也好,冷漠相对都好……这都是我应该受着的。

男人眉间的阴翳之色已经退去,这时候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中的一点柔色,他定定地看着闻娇,说:哪怕是你要取我这条命,我也甘之如饴。

程鸿熙在一边早听得呆住了。

先生身边少有红粉知己,因而他也从未听过先生用冷淡的面孔,讲出这样一段情话。

不远处的蔺嘉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

他皱着眉,盯住了滕焱的背影。

原来是这位滕先生对不起闻小姐,难怪闻小姐独自居住在这个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肯露面……滕焱他又怎么敢来这里?闻娇连看也没有看滕焱,但她还是开口,不快地道:救你一条命,花了我好大的功夫,还是好好留着你这条命。

滕焱眼底涌现一丝柔色,他看着闻娇的侧影,低声道:好。

你说的,我都一定遵守。

滕焱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拉近着他和闻娇之间的距离,好将闻娇整个都笼罩在他的气息之中。

他说:从今以后,只要是你想要去做的事,我都一定为你办到。

怎么敢命令滕先生呢。

闻娇冷淡地道。

我喜欢你。

他突然开口说。

他的嗓音低沉,像是动人的大提琴音,他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娇娇……他说:没有什么是你所不能敢做的事。

闻娇这才扭头,分了他一点目光:真的?真的。

闻娇嘲讽地笑了笑:现在倒的确有件事,需要滕先生的帮忙。

她一口一个滕先生,直直往滕焱的胸口扎。

滕焱觉得自己一张嘴,一说话,胸口处扎出来的破洞好像都漏着风,扯着真疼。

但他还得压下这股难受劲儿,装作平静地开口:你说。

我想脱离闻家,但闻家不会轻易放我走的。

说到这里,闻娇露出一点讥讽的笑:在他们的眼里,我是很好的一件货物,可以为闻家交换来更大的利益。

滕焱胸口如针扎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顿时忍不住恼恨,以前他怎么就没能看出来她身上为难的地方?如果他早早就将她带到滕家,让她成为滕家的女主人,她应该就不会再在闻家吃到苦头了?娇娇别担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滕焱沉声道。

那就谢谢你了。

她的口吻疏离冷淡,滕焱又忍不住攥了下拳头。

他看向了蔺嘉宇:这个人……闻娇淡淡道:滕先生的本事那么大,不一定非要从我口中问到结果,自己也一样能查到不是吗?滕焱今天已经被噎了无数回了,胸口那块儿血肉也不知道被扎透了多少次。

但他还是坚强地露出点笑来:还是从你口中问得答案更好。

闻娇转身就往楼上走:现在滕先生也已经知道我住在哪儿了,可以回去了?滕焱当然不想走。

他哑声道:他能待在这儿,我不能吗?可以,但是滕先生得交房费啊,这儿不给白住。

闻娇扭头看她。

多少?那就看滕先生自己的意思了。

滕焱顿了顿,掏出了两张卡。

他大步走到了闻娇的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卡塞进了她的掌心,问:这样够吗?闻娇毫不客气地收起了卡:那您随意,我先上楼休息了。

蔺嘉宇憋了满肚子的话,他默默地跟上了楼。

滕焱见状,哪里有乖乖等在下面的道理,他当即三步并作两步,也跨上了楼梯。

这个青年俊眉朗目,模样帅气,打扮又比较入时。

现在是朋友,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变成男朋友?滕焱不敢赌。

闻娇打开卧室门,蔺嘉宇就紧跟着来到了她的身后。

闻小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好,进来。

滕焱紧随其后:娇娇,我也还有些话……闻娇啪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滕焱:……门内,蔺嘉宇本来有很多话想问,但真和闻娇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

闻娇脱了外套,换上了更柔软的家居服,然后就这么坐在了沙发上。

我一定会好好给闻小姐赚钱的。

闻娇轻笑一声:好啊。

说完这句话,蔺嘉宇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但他也不想就这么离开。

那个滕先生应该还等在门外?既然他不懂得珍惜闻小姐,那就应该让他再多等一会儿……蔺嘉宇抿了抿唇,问:我能坐会儿吗?坐。

闻娇抓起手机,问他:打游戏吗?蔺嘉宇愣了愣:……打的。

来,加个好友。

蔺嘉宇就这么轻松地拿到了闻娇的社交账号好友,还顺便陪着她玩儿了三个小时的游戏。

里头玩了多久,滕焱就在门外站了多久。

随着时间的推移,滕焱的脸色越来越沉。

程鸿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滕焱的身边:先生,您才刚痊愈不久……您的身体……滕焱冰冷地扫了他一眼:多站一会儿,会死吗?不会,但是……滕焱死死地盯住了那扇门。

程鸿熙见状,也只好闭上了嘴。

终于,门打开,蔺嘉宇走了出来。

滕先生。

他礼貌地和滕焱打了招呼。

滕焱却只冷睨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

这时候还要什么风度?他没把自己憋死当场就不错了!蔺嘉宇忍不住开口:还请滕先生尊重闻小姐的意愿。

滕焱胸口一团怒火烧得更旺:不劳你操心。

蔺嘉宇点到即止,怕说得太多,反而让闻小姐觉得不快。

等蔺嘉宇一走,滕焱就一步上前抵住了门。

他进到门内,抬眼看向了沙发上的人影。

闻娇扭头看他:你不放心我?你以为我在里面和别人做什么?不,娇娇,我没有这个意思。

滕焱的步子一下子就顿住了,竟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程鸿熙在门外,看得目瞪口呆。

闻家人应该快找过来了……她突然开口说。

滕焱眉头微皱:我马上下去看看。

闻娇这才慢悠悠地说:你之前得到的待遇,不是谁都能得到的。

滕焱眉心舒展开,顿时步子都变得轻快了。

闻娇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啊,大佬这么好骗的吗?一哄就卖力?第一百零四章 拯救重病大佬(12)闻家一直都盯着滕焱的动向。

闻家很清楚, 他们找不到的人,滕焱应该能找到,只要到时候跟上去, 自然就能见到闻娇。

闻家的车在别墅外停住,高英启打开门走下去, 抬手按了按脸上的伤,冷笑一声:果然是被滕焱给藏起来了!闻父没说话。

他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

之前他是愤怒恼火,急着将闻娇带回家, 让她尽快和高英启订婚, 摆脱滕焱带来的影响。

可现在……谁都知道滕焱已经痊愈, 并且重掌了闻氏大权。

闻父是真的怕,他怕滕焱一朝回到之前的位置上, 头一个就拿他闻氏开刀!所以这时候, 如果滕焱对闻娇还有两分情意在的话,那闻氏也就可以避过灾祸了。

高英启听不到闻父的声音,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

他也差不多猜到了闻父的心思。

高英启心头冷笑一声, 利用完了他高家, 甩手就想跑, 哪有这么好的事?高英启大步走上前, 敲开了别墅门。

门一开,门后站着一尊煞神模样的滕焱。

高英启刹那间想起了左脸挨打的感觉,这会儿还有一丝丝疼呢。

他沉下脸,伸手就要挡开滕焱,挤进别墅里去:滕先生请你让开, 我们是来找闻小姐的。

滕焱将门打得更开。

但高英启往门内看去,一眼看见的全是保镖,乌压压地站在那里,完全可以让他们有来无回。

高英启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嘲讽道:滕先生带这么多保镖出行,不觉得阵仗太大了点吗?滕焱淡淡道:防凶恶奸险的小人有用就行了。

高英启冷笑道:究竟谁才是小人?滕先生已经和闻小姐解除了婚约,却还纠缠不休……滕焱转头看向了闻父,问:闻总,你来说,我和娇娇解除婚约了吗?闻总,你说呢?高英启也盯住他,嗓音微冷。

闻父突然间被拉入到战局之中,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滕焱的声音不急不缓,但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不断往闻父的肩上加码,才一会儿的功夫,闻父就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闻家从来都是夹缝中生存,靠着投机取巧才有了今天。

闻父一狠心,一咬牙。

是误会,误会。

都怪我太太,滕先生重病的时候,她心疼女儿,整天吵闹着要和滕家解除婚约。

但我却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所以婚约还是在的……闻父一鼓作气地说完,就不敢再去看高英启的脸色了。

敢情让闻娇和我约会,也是闻太太安排的?高英启再度冷笑。

话赶话的到了这儿,闻父再后悔也没用了,他甚至不仅不能后悔,还必须得马上给个准话。

不然,光滕焱就能宰了他!闻父稳了稳心神:高大少,我从始至终都是希望你能和我的二女儿喜结连理的。

高大少回忆了一下闻欣的长相。

再想到门内等待着的闻娇,他一下子就觉得闻欣其人乏善可陈了起来。

他冷冷道:闻总,如果你真是这样想的,那为什么再三挑拨我来找闻娇?你好处拿了,现在又想掉头去跟滕先生卖好。

闻总打的真是好算盘的……闻父心底咯噔一声,他再看向滕焱,就见滕焱也目光冷漠地看着他。

滕先生,高大少……不等闻父将话说完,滕焱就淡淡开了口:从现在开始,闻娇是我未来的妻子,也只能是我未来的妻子。

闻父听了这话,一颗心顿时落了地。

得罪了姓高的不可怕,怕的是把两人都得罪了!但紧跟着,他就听见滕焱道:从今以后,她和闻家,自然也就没关系了。

闻父呆在了那里:滕先生……滕先生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要把我们闻家的女儿强抢走不成?滕焱立在那里,不动如山:就是你想到的意思,回去,不用再来了。

下次再让我的保镖看见闻总,恐怕就不是这么客气了。

闻父登时面红耳赤,神色狼狈到了极点。

他气得呼吸都重了起来,但他却不敢去看高英启的脸色,怕从这人脸上看到嘲讽意味。

他说:我要见娇娇……我既然说下了这句话,自然就不会让闻总见到她。

滕先生你……闻总请回。

滕焱的姿态无比强势。

完全褪去了病态的他,站在门口就如同一座坚不可摧的巍峨高山,让人本能地生不起想要去和他对抗的心思。

闻父脸色一黑,转头离去。

高英启没忍住,在心底骂了两句脏话。

姓闻的把他架到了火上,现在最尴尬的成了他!他拉下脸来,不甘心地道:滕先生,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将闻小姐扣起来的。

你能扣一天两天,还能扣三天四天吗?滕焱下楼前得了闻娇的一句话,现在心情已经得到了平静,高英启都不再被他看在眼里了。

他已经不会再怒气冲头,恨不得把高英启卸成八块儿了。

轮不到你来给娇娇献殷勤。

滕焱面露一丝讥讽之色,然后转身进了门。

别墅的大门重新合上。

气得高英启没忍住踹了一脚车。

就滕焱这种人,也配让闻娇做他的未婚妻?这头滕焱进了门,程鸿熙已经彻底呆愣住了。

他从先生的身上见到了和以前完全不相同的一面。

他竟然觉得先生刚才看上去,像是求偶途中争风吃醋跳脚的大狮子……滕焱可不管他怎么想。

滕焱径直上了楼,给自己选了间房,不宽不窄,还能再容下一张办公桌,他说:把东西都搬过来。

程鸿熙以为自己听岔了:先生?滕焱不快地道:我都交了钱了,当然能住在这里。

程鸿熙:……不是啊先生,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啊!滕焱从来都是强势的,从他口中说出来的话,就绝不会再有更改的可能。

程鸿熙闭了嘴,马上去安排了搬家事宜。

同时,他也在想另一件事。

前头他误会了闻小姐,现在终于得了机会,总应该要向闻小姐道歉的……而滕焱选好房间后,就又来到了闻娇的卧室门外。

他抬手敲门。

门很快打开了一条缝,闻娇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朝他看了过来。

滕焱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下子口干舌燥起来。

再想到过去的时光,滕焱心下顿时煎熬万分。

他恨不得回到过去,将那个丝毫不懂得珍惜的自己打死,再换成现在的自己……我已经打发他们走了。

滕焱说。

他的眼底带着点亮光,看上去像是想要获得主人夸赞的大狗。

闻娇的姿态却很冷淡:那就谢谢滕先生了。

滕焱顿时觉得嘴里发苦,他说:娇娇,你不用这么……客气。

但他还没说完,闻娇就又将门关上了。

滕焱站在门外,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都是他活该承受的。

谁让过去的他,一丝一毫都不懂得她的苦心……滕焱咽下了嘴里的苦意。

另一头,滕家别墅内。

龙珍住得都有些郁郁了,尤其等到不少人来到别墅内,开始往外搬东西,龙珍忙拉住一个人问:这是要做什么?先生找到闻小姐了,现在正准备搬过去和闻小姐一起住。

龙珍心一沉,勉强笑了笑:是吗。

她坐在客厅里,就看着这些人搬走了滕先生惯用的东西。

一边的佣人见她神色不对,忙坐在她的身边,好好安慰了她:龙小姐别难过啊,龙小姐治好了先生的病,为先生付出了那么多,先生一定会看到这些的。

龙珍勉强动了动唇:嗯……她不能再等了。

只要她能从别人身上获得足够的爱慕值,那么她迟早还能靠着升级后的系统,再回来攻略滕焱。

第二天,龙珍也就离开了滕家别墅,别墅内不明所以的佣人,都道:龙小姐不是先生的救命恩人吗?龙小姐是不是伤心了,所以才走了?唉,龙小姐虽然不是出身什么豪门,但也比那位闻小姐好啊。

自从先生病了以后,闻家就立刻来和滕家解除了婚约。

那位闻小姐还嫌先生病得不够重,每天都要祸害先生……她也真有手段啊,先生都让她蛊惑了唉……而这时候,狐媚子闻娇正在面试蔺嘉宇选出来的少男少女。

都签了。

闻娇说。

蔺嘉宇没有质疑她的决定,立马就让新请的秘书去做合同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蔺嘉宇租赁了现成的写字楼,雇佣装修公司进行了软装改造,将环境变得更具有艺术气息了。

然后,他招聘了新的员工,也选定好了这些将来要被打造成偶像的年轻人。

闻娇这会儿坐在老板椅内,翘着二郎腿。

她今天穿的是一条深红色的旗袍,开叉口正好露出一截儿雪白的大腿。

这些年轻的男孩儿女孩儿们,紧张地看着椅子上的老板,他们都打心底里觉得,这位看上去比他们可要像偶像明星多了……闻娇也在打量他们。

一溜儿的帅气、漂亮。

他们都还尚且青涩,脸上当然也不会有整容的痕迹。

正可谓是好看得各有特色。

不说别的,带这么一帮子小孩儿走在身后,那都觉得赏心悦目啊。

那一头正在为住进闻娇别墅而沾沾自喜的滕先生,完全不知道,这边闻娇大手一挥,身边就又多了一群漂亮小孩儿。

只要想上位出名的,现在不免都动了点儿心思。

被这样的美人潜规则,谁不愿意呢?第一百零五章 拯救重病大佬(13)闻娇在每个世界都从不亏待自己,但她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以至于现在闻娇什么都不多, 钱最多。

她在接触过后发现, 这个世界并没有选秀造星类的节目,于是干脆多写了一份策划案, 让蔺嘉宇带着去找了一家电视台牵头, 量身打造一个造星的偶像选秀节目。

景市电视台,一直被南市电视台压制,突然天降这样一份策划案, 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和星耀文化签合同。

闻娇将这件事全权交给了蔺嘉宇去负责,然后她就愉快地带着那一帮少男少女们, 上街去置办行头了。

人靠衣装,不仅仅是要穿得好看, 还要做到顺眼、有自己独特的气质。

闻娇说着, 顺手点了几件衣服:拿给他们试试。

这帮小孩儿,普遍家境一般, 之前也曾经去过一些其它的娱乐公司, 但一家公司要维持运营,每个项目当然都是有其固定预算的。

落到他们身上的预算, 就是少之又少的。

大多时候去参加活动, 他们穿的还都是私服。

至于自己的造型团队, 那就更不要说了,这玩意儿他们见都没见过。

所以这还是他们头一回见到,刚签约就这么给花钱的。

别说将来出不出名了, 至少现在,这一刻!他们就恨不得立马开工,给这位新老板多赚钱!闻娇早在上上世界,整天被凌玉婉带着培养出了不错的欣赏水平。

这个水平更靠近于上流圈子。

也就是说,从她的手底下,要打造出来几个贵公子、大家千金,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等这么一帮小孩儿换完衣服出来,闻娇再稍加指点,让他们改变了一下站和坐,还有走路时的仪态,整体气质一下子就变得不一样了。

有个小孩儿还对着镜子傻笑三声,说:感觉让闻小姐这么妙手一点,我就成了小王子了哈哈哈……闻娇笑了下:这才哪儿到哪儿。

说着,她的目光转了一圈儿,从里头选了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出来:你们俩这样不太适合,换掉。

男孩儿身高逼近一米九,身材削瘦挺拔,身上有股蓬勃向上又肆意自由的劲儿。

女孩儿则截然相反,她只有一米六出头,放在中间显得有些娇小。

他们俩很快又换了身衣服。

男孩儿身上那股劲儿得到了加强,还多了一丝邪气。

女孩儿则看上去软糯多了。

行,走,去买别的东西。

还买什么?鞋啊,包啊,配饰啊。

闻娇懒洋洋地站起身,走在了前面。

大家的目光都一致落到了她的背影上。

一条简单利落的鱼尾裙,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只拿了一只手袋,和一件大衣外套。

上面没有什么大牌的logo,但就是让人觉得艳光四射又贵气逼人。

他们不自觉地想,人家都是人靠衣装,只有她……是完全不需要靠衣服来衬托的?反倒因为穿的人是她,所以才将衣服衬托得更吸人眼球了。

他们定了定心神,忙跟了上去。

这么呼啦啦一帮人,一眼望过去尽是俊男靓女,一路上倒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

闻娇就这么带着人采购了一天。

然后打车把他们送回了员工宿舍,紧跟着自己才回了别墅。

滕焱正在较为拥挤的房间里,跟秘书交代南城那块地的事儿。

说完,他又突然想起来:那边的楼还没卖出去?还没,消息灵通的就只有咱们。

那把楼买下来。

秘书还有点惊讶。

按照先生以往的做派,是看不上这样的小钱的。

这笔钱赚到手,就投到我们自己的基金里滚一圈儿,然后交给闻小姐。

听了半天,这么费劲儿,原来是想给闻小姐送钱,又不想送得太明显,估计到时候就拿什么,本来只是买的烂尾楼啊,没想到意外之喜云云来作借口……秘书意会地点了头。

正说话间,就听见楼下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滕焱脸上的表情刹那就变了,说是变得温柔了也不为过,他起身说:闻小姐回来了。

秘书的心情有点复杂,他点点头,忙自觉抱着文件,跟滕焱一块儿往外走,一边走,他还一边问:那先生明天也不到公司了吗?不去。

如果需要我天天去公司的话,那我的钱是用来养废物的吗?是。

说话间,他们就出了房间。

滕焱大步走上前:娇娇。

闻娇打量了他一眼,发现这人脸上的疲色明显消散干净了,眼底的血丝也几近于无了。

那就好。

要是让她之前的付出都打了水漂,她会恨不得把这人活活打死的。

滕先生。

闻娇语调愉快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虽然她的口吻还是那么疏离,但至少口气没有之前那样冷淡了。

滕焱心底忍不住酸酸地想,好歹……好歹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闻娇一见到滕焱,就想起了自己买的那栋楼,她不由问了一句:滕先生不用工作吗?滕焱有点儿受宠若惊。

娇娇竟然关心他的工作了?滕焱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我这就去工作。

闻娇笑了下:好啊。

滕焱转身往回走,等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他才骤然回过神,工作不急于这一时啊,更何况在寻找闻娇的那些天里,他就已经将大权重新掌握到手中了,又哪里还有那么多工作需要他去做呢?但等滕焱再回头去看的时候,走廊上已经没有闻娇的人影了。

现在能和她多说两句话都变成了奢求。

滕焱攥了下手指,走回到了房间里。

那就……工作。

……电视台很满意闻娇给出的策划案,但针对男团女团有两种完全不同的模式,当然也就是两份不一样的策划案。

电视台狠狠心,一咬牙准备将两种模式都买断。

但闻娇却知道,只有打擂台,才更能吸引大众的眼球。

都放在一个台做节目的话,反而会失去很多话题度。

她让蔺嘉宇联系了电视台台长,然后自己亲自去和他谈了会儿,甚至将后续怎么拉高话题度,怎么捧人,都顺便和台长说了。

蔺嘉宇就在电视台大楼下的咖啡厅里,和台长助理一块儿聊合同细节。

那头门被推开,龙珍走了进来。

龙珍本来只是碰巧路过了这里,但她一眼就透过玻璃窗,看见了蔺嘉宇。

系统也同时在脑内提醒她:此人值得攻略,未来他会成为业内相当厉害的人物。

趁着现在他正处于人生低谷的时候,如果你能帮助他……他将会为你送上更多也更值价的爱慕值。

龙珍的步子就那么一拐,进了咖啡厅。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青年。

年纪轻,打扮得体,和人说话时彬彬有礼……龙珍:他叫什么?系统:蔺嘉宇。

龙珍慢慢走上前,突然顿住脚步,面露惊讶:嘉宇?蔺嘉宇和台长助理的对话被打断,不得不抬头朝她看过去。

面前站着的女孩儿,模样娇俏,一双眼又圆又大,很是灵动。

但蔺嘉宇却想不起来对方是谁,难道是曾经在学校里,向他示过爱的女孩儿之一?你好,你是?龙珍笑着说:你应该不认识我啦,我以前到学校去看朋友,恰好见过你好几次……见过就不能忘啦!她笑起来很有魅力,很容易感染到别人。

但蔺嘉宇这会儿却实在没心情去欣赏一个陌生女孩儿。

他点了下头说:哦,这样啊。

态度多少显得有点冷淡了。

不介意的话,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前很多同学朋友,现在都各自去外地,或者回老家了。

能在这里碰见,也是一种缘分啊。

龙珍曾经靠着这种直白的方式,获得了不少的爱慕值。

她气质上是差了一点儿,但胜在双眼灵动天真啊!这样的女孩儿主动和你要联系方式,哪有不给的道理呢?蔺嘉宇顿了顿,摸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抱歉,我还有事……龙珍看了看蔺嘉宇对面坐着的男人,暗道了一声倒霉,竟然正好碰见他有约的时候。

好,那下次有机会的话,一块儿约着玩儿啊!龙珍就随便走到了一张相邻的桌子坐下。

系统怒其不争地在她脑子里说:懂不懂什么叫不动声色的勾引啊!我懂啊,我刚才舔了唇,还撩了头发……算了……龙珍正和她的系统对话间,对面的电视台大楼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光彩夺目。

整条街上一下子就数她最亮眼!是闻娇。

龙珍神色复杂地说。

这时候蔺嘉宇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起身说:明天咱们再见一面,落实剩下的细节,没问题就可以签合同了。

好的,好的。

台长助理说完,扭头看了一眼闻娇,又羡慕地看了一眼蔺嘉宇。

多好啊,哪儿像他,天天跟着一个地中海啤酒肚的台长一块儿工作。

蔺嘉宇快步走出了咖啡厅,连回头看一眼龙珍也没有。

龙珍的系统不得不又一次提醒她:你失败了。

龙珍不服气地说:一次不行还有第二次,像这种角色,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勾上手……她话音刚落下,就眼睁睁地看着蔺嘉宇走到了闻娇的面前,停住了。

蔺嘉宇冲闻娇露出了一个笑,然后和她说了几句什么话,两人一边交谈,一边面带笑容地上了车。

龙珍脑子里一嗡,仿佛被谁抽了一耳光。

系统还在她的耳边说:这个女人真的很适合做宿主啊,一定很少有她攻略不下来的男人……龙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这么些天来,堆积在心里的挫败感和妒忌,终于一股脑爆发了出来,她大喊了一声:闭嘴!系统闭了嘴。

但周围人也朝她投来了诡异的目光,侍应生也来到了她的面前问:小姐,你没事?没事。

龙珍放下手里的菜单,匆匆走了出去。

外面的冷风迎面吹来,龙珍瞬间清醒了。

她神色变幻了好几次,最后开口说: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滕先生,他的未婚妻和别的男性举止亲密,可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她摸出了兜里的那张名片,上面写着星耀文化 CEO。

龙珍一愣:你不是说这正是他人生低谷的时候吗?他的命运的确是这样写着的,除非中间出了什么差错……龙珍盯着名片看了看:算了,这样也挺好的。

系统无奈地说:当然不好啊!如果他这时候就已经有所成就了,还怎么会看上你呢?龙珍抿紧唇,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我就只能捡漏吗?系统叹了口气,不敢再往下说了。

蔺嘉宇很快代替闻娇,和两家不同的电视台签好了合同,电视台的行动力也很快,各自开始卖力地拉赞助,邀请别的娱乐公司加入。

两个策划案,当然也为闻娇又添了一笔进账。

而这一头,原本停滞多年不前的政府工程,终于又一次重新启动了,唯独分得这杯羹的,就只有滕氏。

自然也就有人来和闻娇谈拆迁赔付的事了。

闻娇顺带把这事儿也交给了蔺嘉宇,蔺嘉宇这时候才知道,自家年轻的老板,手里究竟还有多么一笔庞大的财富……这时候,上流圈子里也重新热闹了起来。

谁都知道,滕氏又要重回景市龙头的位置上了。

那么之前和滕家解除了婚约的闻家,一下子就变成了目光的焦点。

闻总啊,之前在新闻里看见说闻小姐丢了,现在找回来了吗?宴会上,有人故意到闻父的面前问。

闻父脸上肌肉抽动,挤出一个笑来:她只是搬出去住了,滕先生已经找到她了。

是吗?大家的表情明显都不太信。

滕焱是个多么要脸面的人。

闻家之前那样扫了他的脸面,这件事肯定不会善了。

之前闻小姐失踪,滕焱公开发布消息,说可以带着闻小姐的线索去换奖金,恐怕也是人家作为前未婚夫,最后的仁慈和义气了。

他们都听说这次宴会也邀请了滕焱,大家就等着看滕焱待会儿身边的女伴会是谁了。

结果他们等了又等,还是没能等到滕焱。

滕先生事务繁忙,今天就不来了。

主办方站出来说。

大家听完,不免失望。

虽然最近有关滕焱的消息层出不穷,但大家还是想要见一见他,好确定滕家接下来的动向,下面该要示好的就得示好了,该掉头道歉求原谅的,就得马上掉头回去了……闻父当然也听见了主办方的话,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转头催促闻母:你是她母亲,又是女流之辈,你上门去找她,我就不信滕焱还会把你拦下来?闻母点点头,都是一脸凝重焦灼之色。

闻欣见状,也悄悄动了念头。

如果闻娇还能回到家里,那无疑又会成为父母最看重的那个女儿。

谁让她的未婚夫是滕焱呢!最好闻娇一辈子也别回来,而她会想办法勾搭上高英启,取代闻娇的位置……话题中心的滕先生这时候正在干什么呢?他在笨拙地帮着闻娇剥柚子皮。

蔺嘉宇本来也想跟着坐下来剥,但闻娇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合同的事都弄完了吗?……还没。

蔺嘉宇回答完,就识趣地上楼去加班了。

闻娇在后面懒洋洋地说:辛苦了,给你加工资。

滕焱听见辛苦了三个字,心底还有些微酸,但等发现客厅里就剩下自己和闻娇以后,滕焱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至少,有资格给闻娇剥柚子皮的,也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被当做隐形人的程鸿熙看着这一幕:……他实在不知道,先生是怎么从剥柚子皮里找到一点慰藉的喜悦的。

闻娇吃了大半个柚子的果肉,然后剩下的部分就留给了滕焱。

我今天太累了,先上楼去休息了。

闻娇说着,将脚从毯子里抽出来,准备穿鞋上楼。

滕焱刚将手洗干净回来。

他一把按住了闻娇:等等……闻娇:嗯?却见滕焱突然单膝跪在了沙发前,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她的趾骨旁有点泛红,是高跟鞋挤压过后带来的痕迹。

闻娇当然并不觉得痛,但滕焱却抬起手,慢慢给她按揉了起来。

他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脚,低声道:按一按再洗澡睡觉,会更舒服一点。

闻娇不置可否。

能享受的,她干嘛不享受呢?于是闻娇干脆放松了下来,仰躺着倚靠在沙发上,连眼都闭上了。

程鸿熙看见这一幕,突然发觉到了自己的多余,他红了红脸,不敢再往闻娇的方向多看,就匆匆走开了。

这下客厅里才是真正地只剩下了滕焱和闻娇。

滕焱给她揉了揉脚,然后手慢慢上移,转而给她按了按小腿。

她的腿很漂亮,没有多余的汗毛,触手只有光滑细腻的感觉。

一眼扫过去,白得让人心痒痒。

一下子就勾起了滕焱脑中那点少儿不宜的回忆。

但那时候,他光顾着生气去了。

虽然后来的一次又一次,也慢慢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滋味儿。

但都不如现在……他已经痊愈,彼此都是清醒的状态,如果能有机会……闻娇突然坐起来,收回了腿:滕先生在想什么?滕焱抬头看她,他的目光接触到她雪白的脖颈,她的脖颈上拴了一条丝巾,是瑰丽的血红色,更衬得她的脖颈纤细白皙,让人本能地想要去亲吻、啃咬。

我……他的喉头动了动,出口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带着明显情动的味道:我在想你。

闻娇轻哼一声:滕先生的病已经好了,已经不需要我了。

不。

他一把又扣住了她的脚腕,低声道:需要的。

只有重新拥有娇娇,我才能接着更好地生活下去。

可我没有义务搭上自己,让滕先生更好地生活下去。

滕焱的眸色变得深沉了一些。

他松开了她的脚腕,站起身来,然后突然弯腰将闻娇从沙发上抱了起来:我送娇娇上楼休息。

他装作没听见闻娇的那句话。

闻娇倒也没再多说。

她对滕焱这个人,谈不上喜恶。

之前生病的时候么,都病得快脱了相了,谈不上好不好看。

床上的力气么,也都尽是她出力了。

要说有钱呢,她也有钱啊。

自然也就谈不上多喜欢。

要说讨厌呢,倒也是没有的,滕焱对于她来说,就是利用完,你好我好大家好,咱们就能说拜拜的对象……如果他回头想要吃她这棵草。

现在看上去,他是远远不够吸引她的。

滕焱将闻娇抱上楼,放在了床上。

但他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低声说:娇娇,我又病了……闻娇:嗯?他俯下身,将她圈在了自己的怀中:我需要你给我治病,如果没有你,我会死。

闻娇伸出纤细的手指,捏住了他的脸,往旁边扯了扯。

滕焱就这么让她扯。

闻娇眨了眨眼,说:滕先生的脸皮怎么变得这么厚啦?他这才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拉下去,然后俯身亲了下她的唇:……这样才叫脸皮厚。

闻娇一拉被子,将自己遮住了:我要睡了。

滕焱动了动唇,眼底还闪动着火光。

闻娇抬眼看他:你想要把我吸干吗?这话从一个女孩儿口中说出来,有些怪怪的。

但滕焱蓦地想到了什么。

每次只要和她发生过亲密的关系后,他就会有种很强烈的四肢充盈起来的感觉……难道真的是他从她的身体里吸走了什么?不然他怎么会不药而愈?滕焱突然脸色一变,他沉着脸掀开了闻娇的被子。

如果换做几个月以前,有人告诉他,只要通过这样的方式就能痊愈,他当然会去试。

但现在……闻娇在他心底的地位已经不同了。

他又怎么……舍得……闻娇惊讶地看着他的动作:怎么……滕焱一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手按压过她的身体。

闻娇一脸茫然。

新型性骚扰的方式吗?你现在会感觉到难受吗?他沉声问。

闻娇:我只感觉到困。

滕焱的脸色更沉了:我能带你去医院吗?带我去医院干什么?滕焱定定地看着她:……我真的会吸干你?啊?闻娇抬头,对上他的面容。

他的眼底拢着深沉之色,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不会,开玩笑的。

闻娇眨眨眼。

但她越是这样说,滕焱反而越认定了她那句话的真实性。

所以呢……她是拿什么在换他的性命呢?是拿她自己的命吗?滕焱五脏六腑如火烧过一般,难受到了极点。

她是怎么熬过那一段时间的?当他不理解她的苦心,以为她只是抱着天真的一厢情愿的爱,在害他的时候。

她又是怎么顶着他冰冷抗拒的目光,熬过来的?她一定很难过。

她当然会难过!所以现在她才会恨不得和他斩断一切来往。

闻娇正发愣的时候,滕焱的眼圈就已经红了,他死死咬着牙,揽着她的那只手更因为努力克制着情绪,手背上青筋凸起。

娇娇……他哑声道:我能把一切都还给你吗?闻娇轻笑一声:神经病啊,为什么要还给我?我费了好大的力气啊。

他盯着她,眸光深深,像是要将她整个都吸入进去: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损害了自己。

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命。

闻娇笑出了声:我的命很贵重值钱的,我怎么会拿自己的来换你的?滕焱脸上却依旧没有一点轻松的神色。

是啊,她的命是很贵重值钱。

正是因为她的命太过贵重值钱,最后却用到了他的身上,所以才更显得她从前的情意,有多贵重值钱。

更让他胸口如一团火在烧,灼痛得厉害!他忍不住将闻娇紧紧拥在了怀里,声音沙哑,里面仿佛注入了许多的感情: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娇娇,你可以不原谅我,但我会永远跟在你的身边。

你不用再付出你的喜欢,你的喜欢那么珍贵,你好好收起来。

以后,换我来喜欢你。

他说: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闻娇:???她悄悄和系统逼逼:我就只是付出了那么一点灵气而已,合理的消耗,还会有助于我修炼啊。

他是不是被我日到脑子坏掉了?第一百零六章 拯救重病大佬(14)景市电视台和东市电视台飞快地录制好了第一期, 分别以《偶像少女》和《one pick》的名字过审上线了。

闻娇看了第一期, 又高薪挖了两个经纪人, 分别来带手底下的男团和女团, 然后就当她甩手掌柜去了。

正如她预想中的那样,这两档全新的节目在国内引起了大动荡, 两家电视台与购买了独家版权的视频网站, 都很舍得下本, 买热搜、买水军, 全部轰轰烈烈地搞了起来,很快就引发了全国范围内的讨论。

讨论度一上去, 热度自然就上去了。

而两档节目中,最吸睛的就无疑是星耀文化的选手。

网友们纷纷炸开了锅。

我他妈磕爆!这是哪里来的偶像男团!走出来就是一帮贵公子啊啊啊啊啊!真会让你很希望他们回头多看你一眼……星耀文化?以前没听过啊!但这家真的暴发户作风,很舍得给自己孩子烧钱了!这股感觉稳了, 我入了!我入了!一眼望过去, 真的就星耀文化的几个崽最有钱!气质也高出两个层次!看隔壁偶像少女了吗?那边有几个妹砸也是星耀文化的,也是一身有钱有气质的气息!走上台,就是老娘可御可萝莉的味道, 简直不要太惊艳!真的很良心的公司了, 公司这么舍得下本,未来一定不会太差!这股我也入了!……星耀文化就以这种强势的姿态,进入到了大众的视线内。

蔺嘉宇每天都会跟闻娇报告,今天又有什么公司找上门来了。

以后不用每天都告诉我,你自己处理就行了。

电话那一头的蔺嘉宇,神色微微变了, 他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低声说:谢谢您交付了我这样高的信任度。

闻娇觉得他的语气有点过于郑重了,于是说了一句:我雇佣你,所以信任你,这本来就是应该的。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但那头的蔺嘉宇摩挲着电话听筒,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

正是因为您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所以才更显得可贵啊。

蔺嘉宇看了看堆在案头的文件,顿时涌出了更多的力量。

他做不到别的,但至少……可以为她赚更多的钱。

闻娇就是纯粹懒的。

如果能更轻松地赚钱,为什么要苦哈哈地赚呢?刚和蔺嘉宇通完电话,楼下佣人就打了内线电话来说:小姐,门外有位自称是您母亲的太太找您。

闻娇挑了下眉。

她就知道,以闻家人的尿性怎么会那么轻易就放手?闻父在前面灰溜溜地走了,后面还有个闻母等着打感情牌呢。

有了滕焱背锅,她手里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现在,她又怎么还会给闻家人留面子呢?我马上下来。

闻娇说着挂断了电话。

闻娇一下楼,就见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闻母。

闻母满面憔悴,一只手勒紧了爱马仕的包带,等听见脚步声,她就立刻扬起头朝闻娇看了过来,神色激动:娇娇!您有事吗?闻娇说。

闻母一怔。

她察觉到闻娇的表情、口吻,连带肢体动作都有了变化。

闻娇的神色看上去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好像将她视作了无足轻重的蝼蚁一样。

这让闻母感觉到了恼怒。

娇娇,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回家?前些天,你爸爸来找你了,被滕先生赶回去了,你知道吗?我知道啊。

闻母一噎,只好将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又换成另外的语句:那你怎么不跟爸爸回家?回去干什么?回去又等着你们用一种恨不得立刻甩卖赔钱货的姿态,逼我嫁给高英启吗?闻娇冷冷道。

从前的闻娇,当然不会说这样的话。

哪怕是心里知道闻父闻母的意思,她也不会直白地揭露出来。

闻母乍然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就虚了虚,但面上还是强自镇定道:娇娇,你是不是听信了别人的什么话?闻娇居高临下地冷睨着她,这一瞬间,闻母竟然感觉到了一丝心悸。

娇娇你别这样看我,我……滕焱就在楼上看着,你尽管张嘴胡乱编造。

见她搬出滕焱,闻母陡然就变了脸色:娇娇,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你妈妈!你跟滕先生在一起之后,难道就不用尊重父母了吗?那得是看站在我对面的,究竟是我的父母,还是一对企图拿女儿当货物的禽兽。

闭嘴!你,你……你气死我了……闻母捂着胸口,脸色铁青。

该闭嘴的是闻太太。

滕焱沉着脸从楼上走下来,他的目光定格在闻母的身上,闻母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娇娇现在已经是我滕家的人了,请闻总和闻太太以后别再上门来,打搅了娇娇的清闲生活。

滕先生,没有这样的道理……现在有了。

不,滕先生,她怎么能不认父母?像你们这样只会吸血的父母,早该不认了。

滕先生……闻母被他的气势压得语不成句,连狡辩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闻母不敢对上滕焱,但又不想就这么走掉,她只能看向闻娇,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你别忘了,闻家始终是你的依靠……说完,她飞快地朝滕焱扫了一眼。

言下之意,像是说没有了闻家,滕焱自然也就不会和她订婚结婚了。

滕焱看得发笑:闻太太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话说完,滕焱也彻底失去了耐性,他面色一冷:闻太太再不走,我就只有请闻总来接人了。

闻母连滕焱的目光都不敢对上,她捏着包带起身,飞快地走出了别墅。

等走到门口,她才飞快地转过身,对闻娇说:你还没有和滕先生结婚,就这样住在滕先生的宅子里,总是不像样子的,你也不希望整个上流圈子,都拿这件事来非议?滕焱突然冷笑一声:闻太太在说什么胡话?这间别墅是闻娇的,是我非要住进她的宅子,别人就算是非议,也先非议到我的头上。

你不妨问问那些人,他们敢吗?闻母一呆:这不可能……但保镖却紧跟着走上前来,将她硬生生挡出了别墅的大门。

门在闻母的面前合上。

闻母紧紧盯着闻娇的方向,而闻娇却突然向她看来,目光冷厉,闻母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顿时不敢再看。

不可能……不可能啊……闻母一直念叨着回到了闻家。

闻父看她一脸魂不守舍的样子,忙喊住了她:事情怎么样了?娇娇不肯回来,我暗示她了,说只有咱们家才是她的依靠,我还说了,小心让人家非议,但滕先生说,那间别墅是闻娇的……她哪儿来的钱?之前咱们找了她那么久,也没见她有刷卡的痕迹。

而且她卡里的零花钱也不够啊。

闻父冷哼一声: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肯定是滕焱给她的钱,滕焱那么说,是给她找面子呢……闻母拧起眉:以前滕焱不太喜欢娇娇,现在怎么就变了个风向……他重病的时候,就只有娇娇一个人去他身边,肯定会生出点情谊来!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拦着娇娇……谁能想到,他竟然又活得好好的。

闻父说着说着就皱了下眉。

闻母抬手捂了捂胸口:我觉得娇娇好像变了……她能变什么?多半是滕焱不喜欢咱们家,现在故意扣着她和咱们家划清界限罢了。

过不久就是娇娇的生日,我看他还能把娇娇扣多久。

等到那时候,才惹得上流圈子笑话呢!闻家这对夫妻,你一句我一句,慢慢的,倒是恢复了信心。

闻欣偷听到这段话,心下当然不爽快,于是干脆自己准备了猛药,主动送上门去找高英启了。

而另一头,龙珍四下都没有进展,她拉不下脸再回到滕家,于是只好掏出了名片,给蔺嘉宇打电话,谁知道打了三次,都只是打到了他的秘书那里。

龙珍无奈,只能烦躁地收起了手机。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失魂落魄的女人进入了她的视线。

去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说。

龙珍毫不怀疑,立刻走了上前:小姐,你还好吗?女人长得很清纯,她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向了龙珍。

龙珍一下子就对她产生了同情。

女人神色恍惚地说:我爱的人不爱我,我该怎么办……她的状况看上去明显不太稳定,甚至看上去有些像是一个精神病。

龙珍在系统的催促下,露出了笑容:我能帮你啊……你叫什么?女人抬起头,低声说:我叫廖思芙。

……闻娇生日到来的时候,两档综艺节目已经播到第四期了,星耀文化的名气跟着节节攀升,许多人都开始好奇,这家公司究竟是从哪儿横空出世的?大家又好奇,又难免嫉妒。

因为这两档综艺,最大的收获者无疑就是星耀文化。

星耀文化旗下的艺人,随着一期紧接一期的播出,身价也跟着水涨船高,圈了不少的粉。

而等到其它公司试图接触,将人挖走的时候,更奇迹地发现,这些人竟然都一致地拒绝了。

其实这时候大家年纪都还比较轻,怀揣一腔热血。

他们现在还牢牢记得,当时闻娇在他们身上花钱时,他们一致冒出的念头——一定要给老板好好赚钱!所以现在又怎么会轻易走人呢?来挖他们的人越多,反而越让他们感觉到,自己对于老板来说,终于是有用的了!有人开始暗暗计算,等到综艺播结束,星耀文化将会从中获取多少利润。

闻娇是懒得去计算了。

因为蔺嘉宇和滕焱都先后问了她,要开生日趴吗?闻娇想了想,开,然后顺便就让蔺嘉宇准备了邀请函,给星耀文化那帮小朋友一人发了一张。

转眼就到了闻娇生日这天。

生日宴在一个相当有名也相当昂贵的宴会厅举办,滕焱本来有意承包下来这次宴会的所有花销,但闻娇斜睨了他一眼:滕先生是觉得我没钱吗?不,娇娇有钱,娇娇比我有钱。

滕焱立马开口说。

只是一边暗搓搓地给闻娇备好了卡。

当天闻娇穿了一条明艳似火的长裙,外头穿一件黑色长款大衣。

等进入到宴会厅中,滕焱就很是自觉地拿住了闻娇的大衣,蔺嘉宇想帮闻娇拎包,奈何被闻娇横了一眼:……这是我今天的配饰之一,让你拎着了,那我这套打扮还像什么样儿?直男蔺嘉宇摸了摸鼻子,只好讪讪地打消了帮忙拎包,和滕焱打擂台的心思。

与会的宾客都冲着滕焱的面子,早早地来了,只是没几个敢真正上前和滕焱攀谈的,他们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滕焱走在闻娇的身后,闻娇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闻娇身边竟然还跟了个男人。

有人忍不住暗自嘀咕:滕先生这都能忍?不对啊,闻小姐身后另一个男人,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在生意场上……恐怕滕家和闻家的喜事,是真的要近了。

还以为闻家这次要不行了呢,啧啧……说话间,宴会厅门外来了一群人。

俊男美女,身上穿的都是高定服装,举手投足都狂揽着光彩!这些来参加宴会的上流人士,身边难免带两个当红女星。

那些富婆,偶尔也会带上两个帅气男星充场面。

而这时候,他们身边的男星女星都是一愣,说:那不是最近正火的综艺里的艺人吗?是吗?女星忍不住说:他们最近火归火,但是……他们怎么有资格来这儿?像这种圈子的生日聚会,又有滕先生坐镇,如果没有人带进来,谁管你是不是明星,那都是不够格踏进这道门的。

就在这帮男星女星感觉到疑惑惊讶的时候,这帮子娱乐圈后辈凭着邀请函,进入到了门内。

他们牢记着之前闻娇的教导,这时候竭力表现得落落大方,一时间还真吸引了不少眼球。

闻讯赶来的记者,悄悄拍下照片,传上了网。

星耀艺人前往参加上流生日宴,星耀老总疑在现场。

记者们新闻标题就那么随便一打,立马就在网上掀起了猜测的狂潮。

这么整整齐齐全都是星耀的艺人,星耀老板在现场没错了。

而且星耀老板应该跟生日宴主角关系匪浅?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艺人全部弄过去?举手,我知道开生日趴的是谁。

闻娇!就前段时间,闹得特别沸沸扬扬的,滕焱那个失踪的未婚妻,现在应该是找回来了……弱弱地问滕焱是谁?找百科,百科会为你科普他牛逼的一生!……回来了!果然牛逼!有钱有势有地位,人生经历还很传奇!听说最近才刚重病痊愈,之前那位闻小姐一直对他不离不弃,这是什么牛逼的豪门爱情!我先磕为敬!话说回来,所以星耀的老板是滕焱?……网上正猜得起劲。

而这一头呢,没有收到邀请函的闻家人,僵持在了宴会厅的门外。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星耀文化的人踏进了门,闻父气愤地骂道:让一帮戏子进去,不让她爸妈进去?门口的保镖只一板一眼地重复着:抱歉,我们只认邀请函。

闻父被保镖气得一个抽气,差点倒仰摔下去。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惊讶的声音:这不是闻总吗?闻总站这儿干什么呢?乘凉呢?闻父扭头一看,正是他平时最讨厌的一个商业对手。

他硬邦邦地说了一句:哦,是刘总啊。

刘总递了邀请函,一步踏进去,然后转过身来笑着说:闻总不一起进去?不了,我再等等。

刘总摇头:难怪都说闻家女儿过得不好呢,闻总的女儿过生日,闻总这样的态度可不好……闻父要不是为了顾脸面,就恨不得大喊一声,是那个不孝女不让我进去的!然而他这时候也只能瞪着眼,看着刘总走远。

给她打电话!给她打电话!闻父咬着牙说。

闻母手忙脚乱地掏出了手机。

这时候,龙珍陪着廖思芙也姗姗来迟。

廖思芙正是那位廖总的女儿,因为滕焱痊愈,那位廖总现在看了滕焱就打哆嗦,止不住地心虚,所以称病,干脆让女儿代替自己来了。

龙珍早就想见到滕焱了,于是就让廖思芙带她一块儿来,廖思芙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这时候,她们正好和闻父闻母撞上。

龙珍扭头看了一眼,系统提示她说:那是闻娇的父母。

龙珍心下惊讶,问保镖:他们不能进吗?保镖连眼皮都不掀一下的,他冷淡地道:没有邀请函,当然不能进。

龙珍心下顿时有了盘算。

不尊父母,还有上次和别的男人暧昧……今天她都可以一块儿说给滕先生听了。

龙珍笑了笑,跟着廖思芙进了门。

但等下一刻,龙珍就笑不出来了。

她看见了滕焱的身影,同时也发现了蔺嘉宇的身影。

她几乎是失声对着系统道:他们怎么都跟在闻娇的身边?系统也叹了口气:应该是她的魅力比较大……龙珍皱紧了眉:是吗,她真有这样的魅力吗,会不会她的身上其实也有一个系统……我没检测出来。

龙珍眉头这才舒展开。

她也弄不清自己的心理了。

她一边希望闻娇也有一个系统,这样才能说明,闻娇也不过是靠着金手指才有了今天。

可她一边又希望闻娇没有系统,这样的话,她只要手里握着抽卡系统,那她就一直占有着绝对优势,总能在闻娇面前翻盘的!蔺嘉宇刚好这时候被一个中年男人叫走了。

龙珍便缓缓走向了闻娇所在的地方。

而滕焱正在为闻娇挑选小蛋糕,他低声问:慕斯还是芝士?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问出来,有一丝违和。

但当龙珍听在耳朵里之后,却感觉到了一丝嫉妒。

她刚得到抽卡系统的时候,经过系统的不断教育、洗脑,她知道,她这一辈子是不会为单独一个男人而停留的。

所以在认识滕焱的时候,她只是本能地想要这个男人给她贡献爱慕值,如果能让这个男人做她的靠山,那就更好了……而到了这一刻,她又希望觉得,如果能和这个男人恋爱,那一定是很幸福的一件事!这样的男人如果宠一个人,应该会恨不得将对方捧在掌心?龙珍有些嫉妒地想。

滕先生。

龙珍出声。

滕焱不快地朝她看去,不咸不淡地道:龙小姐。

他早从一开始,龙珍向他献药,他就很清楚这个女人的眼底,留着的并不是天真与淳朴,而是努力掩埋野心还要强装单纯的色彩。

所以他给她报酬,让她住在滕家护住她的安全,除此外,就再没给过别的承诺。

但她看上去,似乎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大概一直在等着他主动报恩,却没想到他所给出的报酬,早已经远远超过了她所付出的价值。

她太贪心了。

有事吗?滕焱显得有些冷淡。

龙珍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楚,她低声道:刚才我在门外,看见闻小姐的父母了,闻小姐为什么不让她的父母进来呢?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滕焱懒得和她说话,于是一口截断道:是我安排的,怎么?龙珍愣住了:您安排的?这样的一对人渣,原来也有人同情?闻娇在旁边舔了舔叉子上的奶油,慢悠悠地开口说。

龙珍皱眉:他们是你的父母。

闻娇轻笑一声:龙小姐不是也在躲自己的父母吗?龙珍脸上顿时露出了点狼狈的表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看来龙小姐不懂得这个道理。

龙珍咬了下唇:不一样。

闻小姐你出身豪门,而我出身不好,我的父母到处找我,只是为了从我身上榨出钱……在不了解别人之前,别肆意评价别人。

龙小姐,你比我更应该先学一学规矩礼节,学会如何去做一个更讨喜的人。

闻娇挑了下眉。

尽管她做的是一个嘲讽的动作,可这样的动作由她做来,都充满了风情。

龙珍在她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眼看着滕焱就要带着闻娇离去,龙珍突然开口说:那位蔺先生呢?刚刚还在的。

那天我有幸撞见,闻小姐和蔺先生交头接耳,十分亲密的样子……这件事,滕先生知道吗?滕焱腾地就被怒火点燃了。

他讨厌蔺嘉宇。

没有男人不讨厌自己的情敌。

但他并不是任由别人玩弄的傻子,龙珍在这样的时候突然提出这句话,还能是什么目的?滕焱冷声说:蔺嘉宇是闻娇的朋友,不过交谈两句话,怎么就成交头接耳了?难道龙小姐手里还有照片?龙珍万万没想到,滕焱会是这样的态度。

他不是一方大佬吗?面对伴侣出轨这样的事,不是应该怒火中烧吗?又怎么还会反过来为闻娇开脱?龙珍正怔愣的时候,蔺嘉宇也冷着脸走过来了。

他冷声说:那天这位小姐蓄意和我搭讪,原来打的是这样的主意……我是闻小姐聘请的员工,她是我的恩人,是我的上司。

那天撞见的时候,闻小姐刚谈完一桩合同,出来和我商量细节。

还请这位小姐不要蓄意抹黑他人。

他顿了顿,说:仁者见仁,淫者见淫。

龙珍顿时脸上臊红得厉害。

你,你是她聘请的员工?龙珍咬着牙问。

她哪里会想到,蔺嘉宇会突然从背后出现,跟着滕焱一块儿维护这个女人!这下搞砸了!别说滕焱了,蔺嘉宇也攻略不了了……蔺嘉宇点头:当然。

龙珍看向了闻娇:那她……闻娇挑了下眉,她看向了不远处。

不远处,那帮十来号漂亮的少年少女们,朝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目光不善地盯住了龙珍,几乎是齐声开口说:闻小姐是我们的老板,她是星耀文化的创始人。

周围突然围上这么多人,龙珍惊得差点跳起来,而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之后,龙珍更是呆住了。

在她眼里,闻娇就是一个长得跟个狐媚子似的,又不懂得温柔体贴,只知道任性妄为的富家千金。

这样一个女人……却突然之间,不仅拥有了其他男人的爱慕,还得到了更多人的崇拜和拥护,她更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家当下正火的公司的老板!之前别墅里的佣人是怎么和她说的?他们说,先生根本就不喜欢闻小姐,不明白闻小姐为什么总要纠缠不休,祸害先生本来就病得厉害的身体……她离开滕家,拿到蔺嘉宇的名片,又结识了廖思芙,以另一种手段进入了上流社会的圈子。

她以为这已经很快了,已经很了不得了,只要她再多结识两个人,就能再一次抽卡……到时候,她会更进一步地开拓自己的事业……可现在对比一下,她的事业是什么?勾引,获取爱慕值,然后不断地抽卡和升级吗?她是星耀文化的老板?这不……可能。

后面两个字,被龙珍咽了回去。

因为周围那几个看上去分外年轻的少年少女们,目光更不善了,仿佛她在亵渎侮辱他们无比尊敬的人。

第一百零七章 拯救重病大佬(15)龙珍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四周投来的怪异目光, 滕焱始终的冷漠,蔺嘉宇的不快与嫌恶, 还有闻娇那仿佛高高在上的打量……都汇聚成一块儿, 重重砸在了她的头上。

龙珍难受极了。

这些日子受的冷待和憋在心里的酸楚妒忌一起涌了上来。

龙珍心想, 我做错了什么呢?我明明救了滕焱啊!该享受到这一切的难道不是我吗?没了你滕焱,我还可以有其它的靠山!龙珍环视一圈儿,心头冷笑。

她现在就让他们看一看,她身上到底能有多大的能量!这可是他们逼她的!龙珍骤然拔高了声音,恨不得让整个宴会厅的人都听见:滕先生!你敢当着大家的面, 说出你是被谁医治好的吗?难道不正是因为有我献上了灵药,所以才有了滕先生今天的痊愈吗?滕先生和闻小姐这样对待我,不觉得太过分了一点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之后,就显得有点尖利, 还真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这个圈子里龌蹉事儿多,一时间大家还真没怀疑龙珍的说法, 更为难得见到这样直白揭露的场面而隐隐兴奋。

他们不由朝龙珍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是这时候窃窃私语是不敢窃窃私语的,只敢在旁边盯着瞧。

宴会厅内一片寂静, 只剩下龙珍的声音。

龙珍喘了口气,又暗自在心底鼓励了一下自己,然后接着开口,冷笑道:滕先生就是这样对待,于自己有恩的人的吗?这时候滕焱已经是面沉如水了。

他正要开口,闻娇一把按住了他的手背, 然后她往前踏出了一步,俨然走在了滕焱的前头。

龙珍面含怒色,眼带委屈。

闻娇却不紧不慢,神色依旧平静。

这时候大家只听见她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动听,直往人的心底里钻去。

龙小姐,你是献了药。

当时我的未婚夫滕焱,得知你在躲避家人的搜捕,见你狼狈可怜,所以收留了你,同时也收下了药。

但是……试问在场各位,若是有一个年轻女孩儿,没有行医资格证,没有发明证书,她就告诉你,她的药是灵药,吃完一颗百病全消,你会吃吗?你敢吃吗?所以我当然没让滕焱吃这颗药。

但事后滕家并没有怪罪龙小姐胡编乱造,企图行骗。

相反,滕焱让他的助手,给了龙小姐一张金额不低的卡,又为龙小姐提供庇佑之所,并且告诉她,如果有其它要求,可以告诉滕焱的助手,助手自然会为她办到。

闻娇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儿,淡淡道:之后龙小姐屡次要求担任滕焱的家庭医生,时刻跟随滕焱,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离开了滕家。

啊,在龙小姐看来,这样的方式,才算是滕家的报恩?龙小姐多次提出这样的要求,我是不是可以认为,龙小姐的根本目的,是在于将我从滕焱未婚妻的位置上赶下去,然后自己挟恩求报,妄图取而代之呢?这话一出,当场便有人忍不住嗤笑出了声,看向龙珍的目光,便也多了几分嘲讽。

还当真是个有恩与滕家的,没想到,却是个野心大的,上赶着给人做小三儿,人家还不乐意,于是反倒打一耙的。

龙珍脸上臊红得更加厉害。

她可没想嫁给滕焱,她就只是……只是想要他的爱慕值而已,想要得到他的庇护而已。

她错了吗?龙珍咬着牙说:你胡说!这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没有吃下我的灵药,那滕先生是怎么痊愈的?这句话倒也引起现场其他人的好奇。

滕先生痊愈是不争的事实……如果医疗水平能解决的话,他也不至于病了三年,闹得外界无数人蠢蠢欲动准备瓜分滕氏。

所以,灵药是真有?还是假有?这里在场的都是有钱人,他们不缺钱,但却惜命。

如果真有这样的玩意儿,他们肯定得把人护住啊……这时候,滕焱一把扣住了闻娇的手腕,他将闻娇往后拉了拉,冷声道:事实上,救了我的,是闻娇。

和你没有半分关系。

闻娇低头打开自己的手袋,从里面取出了一个盒子。

正是当初龙珍给的那个。

她递了出去,说:你的药,在这儿呢。

正好一直想找时间还给你。

我这个人呢,比较自私,向来不太喜欢自己的未婚夫欠了别的女人一道恩情。

所以,我允许他给你钱,给你庇护,但绝不会让他吃你的药。

说完,她顿了顿,嗤笑一声:何况……是这种来历不明,看上去更像是毒药的玩意儿。

在场所有人都是呼吸一滞。

没办法,闻娇长了一张天生妩媚动人的脸。

哪怕是做出嗤笑讥讽的动作,她眉梢眼角、举手投足,都是迷人风情。

这时候,闻娇的手轻轻一抛,将那药盒抛了出去。

龙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忙抬手抓住了药盒。

龙珍的心跳快了起来,她的脑子勉勉强强转动起来,终于发觉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闻娇为什么随着带着这个?除非是……闻娇早就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幕的出现,闻娇就在等着她自投罗网!我怎么知道,你还给我的,就是我之前的药?闻娇嘴角弯了弯。

她问系统:你试过吞别的系统吗?系统一懵:我我我没试过啊,还还还能这样吗?你不如试试啊。

她的系统从来都是无条件地信任她,系统沉默几秒:我试试。

闻娇歪头,问龙珍:你只有手里这一颗灵药吗?龙珍有自己的盘算,她之所以在宴会上捅开这件事,就是希望让其他人知道,她手里有灵药,有了不得的神物,自然就会有人上赶着来巴结她。

于是她道:灵药虽然难得,但却也不止这一颗。

那你拿出第二颗来,同你前面的对比不就行了?龙珍当然拿不出第二颗。

她抿住唇,打开了盒盖,里面盛放着一颗药丸,黑黝黝,但表层却泛着淡淡的光。

龙珍呼吸一滞。

这当然就是她的那颗药。

可……可滕焱怎么会好?难道真的是闻娇治好的?她不由得抬头朝闻娇看去,就见闻娇嘴角噙着一丝笑,漂亮的面容上似乎满满都是对她的讥讽。

龙珍将盒子牢牢攥在手里,一时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

说灵药被掉包了?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无法说服周围的人。

系统……她开始呼叫自己的抽卡系统。

滋……滋……一种类似于电流声的声音,从她的脑中闪过,一晃就过去了……系统?……系统!系统你出来!这种情况怎么办?……龙珍的大脑意识内,一片寂静,好像从来没有什么抽卡系统出现过。

她这下是真的开始慌了。

她可以抓不住滕焱,抓不住蔺嘉宇……她可以不是闻娇的对手。

因为只要有系统在,她就能够一直升级,等到了后期,这些人都将不被她看在眼里。

可现在呢?她才只抽了一次卡啊!剩下为数不多的爱慕值,都用来购买魅力手册了啊!龙小姐,这是你的药吗?闻娇出声问。

龙珍还在疯狂呼喊自己的系统。

这时候,什么药,什么闻娇,什么滕焱,都不重要了。

她不能失去自己的系统!如果失去了系统,那她和过去还有什么区别?龙小姐,难道你也分不出药是不是你的吗?闻娇慢条斯理地开口。

滕焱皱眉,冷声道:龙小姐,你不会是正在编造措辞,怎么污蔑闻娇?龙珍已经快疯了。

系统没有回应。

闻娇和滕焱的声音,尽管冷冷淡淡、不急不缓,但一声一声落在她的耳朵里,都转变成了无形中的压力。

她的承受能力本能就不算有多强悍,尤其有了系统之后,她的生活顺风顺水,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

一时间,她的大脑完全成了浆糊,心态层层崩塌……不,这不是我的。

她听见自己用陌生的声音说。

是吗?既然不是你的,那请龙小姐现在毁掉这个仿冒品。

闻娇好整以暇地开口。

龙珍僵住了。

系统联系不上。

这药是她现在唯一攥在手里的宝贝!她当然不能销毁!如果龙小姐觉得麻烦,那不如我来帮你……闻娇说着就伸出了手。

龙珍赶紧抓住了盒子,她哑声道:不,是我看错了,就是这个。

那请这位龙小姐道歉。

蔺嘉宇在一边不快地出声。

是啊,别忘了你刚才多么义正言辞、气势汹汹地污蔑了闻小姐。

星耀文化的一帮人也忍不住开口。

龙珍的指甲深深陷入了肉里,她环顾四周。

最早,在她的眼底,周围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她将来的潜在客户。

可这一刻,周围所有人投来的目光,都让她感觉到压迫、羞耻。

……是我,是我误会了闻小姐。

抱歉……滕先生,闻小姐,抱歉。

她勉强从牙齿间挤出了声音。

闻娇走上前,伸手在她的药盒上屈指敲了敲,她嘴角勾起,眉眼流转着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华,她轻声说:龙小姐,拿稳了。

龙珍咬着牙,掏出了怀里的那张银行卡:既然是这样,还给滕先生。

闻娇伸手拿过卡,笑着说:好,我就不问龙小姐要里面划走的钱了,龙小姐再见。

龙珍死死扣着怀里的盒子,扭头就走了。

周围频频朝她投来讥讽、鄙夷的目光。

龙珍不由加快了脚步。

该死的,该死的,如果让她联系上系统……龙珍闭了闭眼。

她没有爱慕值就无法进行第二次抽卡,她本意是想在今天,将她有灵药的事说出去,这样就会有人主动接触她,献给她爱慕值。

可现在,被闻娇一搅合,就不会再有人相信她的话了。

幸好,幸好还有手里这一颗药……龙珍无法去思考闻娇到底怎么救下的滕焱。

她在门外站定,廖思芙从身后追了上来。

廖思芙阴沉着脸问她:你在搞什么?你不是说要帮我吗?你怎么走了……龙珍叫苦不迭。

现在系统联系不上,原定的计划又没有完成,她怎么第二次抽卡,怎么想办法给廖思芙弄到东西?廖思芙突然问:你真的有灵药?……是。

那……廖思芙脸上突然涌现一点疯狂的色彩:那我让人去给他下药,然后我拿着你的灵药去救他,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爱上我!对?龙珍突然有点不敢对上廖思芙的神情,她觉得这个女人看上去有点疯狂。

她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廖思芙一把将盒子抢过去:你把这个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说完,她打开了盒盖,然而里面剩下的……却是一团碎成泥的药丸渣,上面覆着的那一层莹光,已经不见了。

龙珍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堕冰窖。

怎么会这样!!!廖思芙抬起头:你骗我……闻娇站在宴会厅里,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看着廖思芙追了出去。

廖思芙,这个人,在原本的世界轨迹里,依靠龙珍,通过手段得到了自己暗恋的人。

于是从此将龙珍视作上帝一样的存在,只要能维持她的爱情,她就愿意做龙珍的忠实信徒。

当所有人都在传龙珍要嫁给滕焱的时候,廖思芙为了回报龙珍,就立刻下手,将原身从楼上推了下去。

闻娇眼底划过一抹讥讽之色。

而现在,廖思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从忠实信徒变成报复龙珍的恶鬼。

就看她们怎么狗咬狗了。

闻娇垂下目光,低声问:吃饱了吗?系统在她的意识内回应了一声:嗝。

娇娇……滕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闻娇扭头:嗯?第一百零八章 拯救重病大佬(完)闻娇转过头, 正对上滕焱的目光。

他的目光微沉,看着她, 像是从来没有看清过她一样。

星耀文化……他开口。

脱离闻家, 不能真的只靠你啊, 说到底,还是得靠我自己。

所以……就有了星耀文化。

闻娇拎着手袋, 微微歪头看他。

滕焱的目光渐渐有了变化。

他的目光从复杂, 渐渐转变为赞叹,最后定格在了些许的紧张之色上。

是他太过于小瞧她了。

她的心性坚韧, 能扛着闻家的压力, 顶着别人不理解的目光,一心给他治病。

等到治好之后,果断走人。

和闻家的关系,当断则断。

她又怎么可能是, 受了委屈,咽下所有苦楚, 柔柔弱弱等着别人来给她出气的人呢?剥离了最开始不理智的想法。

她对他的好,却好像显得更珍贵了。

那不是她一时冲动下, 为爱不顾一切的天真行为。

而是很聪明的她,衡量过后得出的结果。

他现在陡然明白过来,闻娇为什么会和他说:我现在不太愿意喜欢你了。

他于她来说, 好像除了曾经喜欢过的对象外,就再没有别的意义了。

她用不上他了。

滕焱感觉到了一丝紧张。

娇娇……他不自觉地又喊了一声。

闻娇笑了下,冲他举杯:谢谢滕先生今天的维护。

滕焱只好把所有的话又咽了回去:这是应该的。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 当然会想要从任何地方去维护她。

闻娇点了下头:唔。

见她表现冷淡,滕焱也就识趣地不再多说了。

走了龙珍,拦住了闻父闻母,整个生日宴一下子就变得气氛轻松欢悦了起来。

闻娇拿着高脚杯,和星耀文化的一帮小孩儿喝了会儿酒。

慢慢地,也就有人大胆上来和闻娇聊天了,有蔺嘉宇跟在她的身边,又有那么一帮子小孩儿跟前跟后,粘得不行,星耀文化的老板是谁的消息,也就这么慢慢扩散开了。

那头也有人终于大着胆和滕焱搭话了。

今天怎么没见闻总和闻太太?滕焱皱起眉:闻家对娇娇着实不太好,以后就别再提起闻家人,徒惹她难过了。

是是是……大家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不说话。

先前闻家是个什么做派,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人家滕焱还没死呢,都上赶着想把闻娇和高家大少拉一块儿,也难怪人滕焱发火。

这会儿可没什么人愿意站出来为闻家说话。

以后直接巴结闻娇不就得了吗?谁还管闻家呢?这头闻父闻母就隐隐听见里面闹了些什么,后来就只看见廖思芙和一个陌生女孩儿走了。

他们心下急得要命,没想到闻娇竟然真的这么狠心,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算了!她傍上了滕焱,现在了不得了。

咱们又何必去贴她的冷脸?闻父冷声说完,转身就走。

闻母也只好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心里都憋着对闻娇的怨气。

在他们看来,他们辛苦培养了闻娇,她能有现在,能傍上滕焱,不还是靠着闻家吗?如果没有先前的那个婚约,能有她的现在?她倒好,一转头就将父母抛到脑后了。

二人回到家中,正好见闻欣扭扭捏捏地走上前来,说:爸,妈,我和高英启有了亲密关系了……你们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娶我啊……闻母一喜:真的?闻父拍了拍她的肩,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们来办。

闻父闻母第二天一早,就到高家去拜访了。

高家之前知道闻家曾经和滕家是姻亲,所以有意想要从闻家这里,得到有关滕焱的消息。

可后来滕焱痊愈,高家和闻家的往来自然也就断了。

闻父闻母已经做好了,会备受冷待的准备了。

他们从来都不惧怕这时候的冷待,因为只要狠狠心,后面就会得到更多的回报!论起卖女儿,整个圈子里,还真没强得过他们家的!结果高家的门一开,却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备受冷遇。

高太太将人引进去坐下,让佣人上了茶点。

昨天令嫒的生日宴,可惜我和老高有事没能前去。

闻父闻母僵着脸说:没事,没事。

他们也没能前去。

闻总平时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啊……令嫒这么有本事!高太太笑得满面慈和,现在我们家呢,也正和滕家在展开合作……听到这句话,闻父的心顿时凉了半颗。

滕焱痊愈,对整个景市的动荡都太大了!本来要和滕家打擂台的高家,都立马急流勇退,转而要和滕家携手了……高太太叹了口气说:我们家一向都很喜欢你们家闻娇的,只可惜,她和滕先生先有了婚约,这再喜欢,我们也不好夺人之好啊。

我们家闻欣和高大少……闻欣?闻二小姐?她和英启怎么了?好像私底下交往了。

高太太面上的表情顿时扭转,她笑着说:好啊,这是好事啊,不如准备订婚?或者直接结婚也可以,正好英启的年纪也到了,该成家立业了。

闻父闻母顿时被这个意外之喜砸晕了。

等到他们趁热打铁地商量完了结婚细节,高太太送着他们出门,走到门外时,高太太突然又笑着说:改天不如带着闻娇一块儿过来聊聊天?闻父闻母只能僵着脸应了。

正巧,我有个侄子,想见见闻娇呢。

闻父闻母满脸疑惑:他见闻娇?高太太将他们的疑惑的收入眼底,惊声反问:你们不知道?知道什么?你们家闻娇自个儿开了家公司,叫星耀文化。

现在正办得如火如荼呢。

这才过去多久啊,造了不少明星出来了?我那个侄子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混混娱乐圈……闻父闻母的脸色已经彻底转白了。

他们竟然完全不知情!闻娇什么时候办到的!她迫不及待和他们划清界限,难道是因为这家公司不想被闻家插手?不不,这一定是滕焱出钱给她办的……闻父闻母恍恍惚惚地离开了高家,虽然办妥了闻欣的事,但他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闻欣倒是不管这些,她高高兴兴地约了闺蜜出门血拼。

而闻父闻母这时候,在书房里开始搜查闻娇两个字。

却没想到,一搜,还真搜出了不少相关信息,而且都是最新的消息!《星耀文化老板原是富家千金》《惊!星耀男团女团,出现在富家千金生日宴上》《谈谈几个月内星耀文化吸金多少》……闻父闻母挨个点开看完了,最后他们确认,记者拍出的照片里,的确就是闻娇!闻父突然有点慌乱:不管是滕焱出的钱,还是她自己开的公司,有了这个做她倚靠的资本……闻母喃喃接话:她不会再回闻家了。

一语成谶。

高家还相信着血浓于水,以为闻娇会和闻家和好,但他们没想到,等高英启被迫和闻欣结了婚,闻娇和滕焱连婚宴都没出席。

双方如果在宴会上遇见,闻娇和滕焱也都神色冷淡。

如果闻家想要接近闻娇,就会先被滕家的保镖拦下来。

这么折腾来,折腾去,闻家很快就成为了整个上流社会的笑料。

想要卖女儿,现在可算尝到苦头了!高家顿觉被闻家骗了婚,一冷脸,就准备让高英启和闻欣离婚,可谁想到闻欣刚好查出了怀孕,高家这才勉强忍了下来。

可高家肯忍,高英启却不肯忍。

他多次扇闻欣的耳光,冷声讽刺她:在给我下药之前,没少给别的男人下药?他愤怒于她困住了他,让他被迫只能跟这么一个女人度过一生……闻欣受了不少的苦。

这时候才恍恍惚惚想起来,一开始闻家是准备要让闻娇嫁给他的。

这时候,两档选秀节目已经结束有足足两个月了。

星耀文化旗下的艺人,都各自走出了自己的风格。

闻娇舍得花钱,懂得如何精准地去包装、推销他们。

他们要火又怎么会难呢?当一个又一个星耀文化走出去的艺人,在各个领域发挥出自己的本领时,闻娇这个幕后老板也难免,一次又一次地被捧上热搜。

我真的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老板,自己都能出道了叭。

楼上+1。

之前我云哥生日的时候,老板出席了他的生日宴,前线站姐拍着拍着,就忍不住拍上了星耀的老板,我日是真好看,图不用修,吊打娱乐圈不少女星……不知道你们在吹什么?她一个女老板,你们就不怕她潜规则你们的爱豆吗=-=楼上村网通?不知道人家未婚夫是谁吗?滕焱滕大佬啊!有钱有势,有颜值!而且人家身边还有个帅气男CEO打下手……怎么可能闲着没事儿潜规则我们爱豆啊……而这时候,网友们口中提到的叼炸天的滕先生,正堵在闻娇的门口,他眸色晦暗,一只手扯下了领带,然后低声说:娇娇,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太好……闻娇翻了个白眼:看医生。

医生看不了……闻娇这才缓缓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勾住他的领口,将他往里带了带。

房间里的灯很快都熄灭掉了。

一个回合结束,滕焱起身准备捞衣服,然后又被闻娇长腿一伸,勾了回去。

你的身体……滕焱皱眉。

闻娇懒洋洋地道:吸不干的。

她的神情慵懒,如同一只漂亮妩媚又野性十足的波斯猫。

滕焱这才果断放下了衣服,转而重新扣住了她的腰。

但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她就又飞快地抽身离开,正如从前很多次那样。

滕焱心底已经没有刚开始那样的不平了。

过去是她喜欢他。

现在……该换他去爱她了。

……闻娇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打游戏的时候,接到了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

娇娇,你二姐,你二姐她进医院了……那边是一个带着哭腔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闻娇等了会儿,才想起来打电话来的应该是闻母,她口中提到的应该是闻欣。

闻娇挑挑眉,挂断了电话。

原身的悲惨遭遇,和她这位二姐也不无关系。

原本的故事里,闻欣故意在高英启面前,提起原身在滕家的经历,挑起高英启的怀疑。

于是之后高英启才总是羞辱原身,又因为闻家不允许她离婚,所以她才终于陷入了绝望中。

闻欣现在如愿以偿嫁给高英启了,那么接下来遭受什么,那都是她应该得的。

闻娇垂下眼眸,继续打着自己的游戏。

如果闻欣及时觉醒,那下半辈子还有的救,如果不能觉醒,那她自己也就只能继续受着了。

等到了晚上,闻娇就刚好刷到了这出豪门新闻。

廖氏女暗恋高大少多年,终成魔!竟然丧心病狂,将高家少奶奶从楼上推下来,高少奶奶肚子里的孩子当场滑胎!被紧急送往了市医院!惨惨惨……八卦营销号的小编用夸张的口吻写道。

廖氏女?不就是廖思芙?原来她暗恋的对象就是高英启啊!难怪她下手害原身的时候,毫不犹豫呢!只不过现在她又把魔爪伸向了闻欣罢了。

闻娇想了想,给蔺嘉宇打了个电话。

蔺嘉宇接到电话的时候,话语里难掩兴奋:闻小姐?你还记得那个龙珍龙小姐吗?蔺嘉宇声音里的兴奋一下子就褪去了:记得,您是要……帮我查查她的近况。

好的。

让龙珍丢够了脸,失去了信誉,连系统都没了。

这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但毕竟是原女主,还是要确认她再也不会有别的奇遇才好。

她可以收手不对付,但原女主心底不一定甘心。

大约过去了十来分钟,蔺嘉宇的电话打了回来:您要找的人在市医院。

也在医院?闻娇问了确切的病房号,就干脆出门往医院过去了。

龙珍已经在这里浑浑噩噩地住了十来天了。

幸好她以前还留下了一笔钱,不然,她连医院都住不上。

廖思芙彻底和她撕破了脸,那个女人原来就是个疯子!廖思芙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开始整天纠缠她!让她难以安眠!有时候甚至会撞上廖思芙揣着刀在楼下等着她……龙珍忍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高声怒骂:就你这个样子,你喜欢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就是这句话惹怒了廖思芙,廖思芙目光阴毒憎恶,一把将她从楼梯上拽下来,把她往楼下推。

龙珍奋力稳住了身体,但还是抵不住对方的力气,最后一路滚下了楼梯,撞成了脑震荡和骨折。

龙珍心酸地想。

她本来不应该落到这个境地的啊……她忍不住又一次在心底呼唤了系统,这次连电流声都没了,只剩下无边无尽的死寂。

刹那间,龙珍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妄想发作了。

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系统,没有灵药……那些都只是她幻想出来的……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龙珍抬头看去,就看见娇艳如玫瑰一般的年轻女人,缓缓朝她走来。

龙珍死死咬着牙:闻娇……闻娇挑了下眉:如果我是你,我就走得远远的,避开这里的一切,拿着剩下的钱,踏踏实实地生活。

抽卡系统,那不是你能玩得转的。

就算这个系统还在,你也只不过扔进沉浸在系统为你提供的便利和优势中,越往后,你越会失去自己的能力。

到那时系统如果抽身离去,你就不仅仅是被打脸了,恐怕到时候是要丢命了。

龙珍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

她抬头看向闻娇,眼底再没有了想要与之相争的野心,她颤声问:你到底……是谁?闻娇抿唇笑了下,起身离开。

龙珍拢着被子,却感觉到了无边的寒意。

原来自己的一切都被她看透了!她猛地回过神来,按下了呼叫铃:护士,我要出院!我要出院……她要走,她要走得远远地,避开闻娇!……闻娇走出医院的大门,正巧在门外撞见了高家人和闻家人。

闻小姐!高英启目光闪烁,带着几丝兴奋地看向她。

闻娇心下觉得好笑。

果然,对于这个男人来说,没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闻娇冷睨了他一眼。

高英启也并不顾她眼底的冷意,他开口说:你……还好吗?闻父闻母也几乎同时出声:娇娇!语带悲戚。

他们的声音听着沧桑极了。

最近他们过得很不好。

因为滕焱交代下去的话,又有闻娇明确和他们划清界限,他们在生意场上慢慢也就不如意了。

闻父本来就不是什么厉害的生意人,一来二去亏了不少人。

越亏他们就越想钻研歪门邪道,结果就成了恶性循环,接着往下亏。

到现在,闻家已经不能称之为豪门了。

闻娇看了他们一眼,抬脚欲走。

娇娇!你不能走!你不能走!闻父闻母在背后喊。

高英启也低声喊:闻小姐……话语里满是不舍。

闻娇扭头看着高英启:你不是来探望闻欣的吗?不是!高英启斩钉截铁地说。

闻娇挑了下眉:说实话,你让我觉得怪恶心的。

说完,她才继续往前走。

闻父闻母企图跟上去,于是闻娇又回了下头:啊,你们也挺让我觉得恶心的。

说完,闻娇自己忍不住笑了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上次让我觉得恶心的那个人,让滕焱弄到非洲战场上去了……话说到这里,前方正传来了滕焱的声音。

娇娇。

闻娇抬头看了看,滕焱西装革履地站在那里,领口显得略有些凌乱,似乎是刚从会议上下来,所以不耐烦地扯开了领带。

闻娇朝他走了过去。

滕焱一手护在她的背后,将她送上了车。

身后的所有人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开。

谁能阻拦呢?谁也不能。

……一转眼,五年过去。

闻欣还是没有和高英启离婚,但她再怀孕很艰难了。

而高英启打骂老婆的事,也都传了出去,他的名声坏透了。

高家父母当然以为这都是闻欣带来的,所以对闻欣更加厌憎。

闻家自顾不暇,又哪里还会去管闻欣好不好呢?闻欣自己选择的路,这时候也就只能咬紧了牙。

刚开始她还被动地挨打,到了后期,她就开始还击了,拿花盆,拿凳子……每次夫妻俩一动手,都要砸不少东西,更严重的时候,两人还得双双进医院,活活成了一对怨偶。

廖思芙则被忍无可忍的廖家人,送往了精神病院,她将在那里度过她的下半生。

这时候,星耀文化的艺人已经成为了影坛和乐坛的当红人物了,他们给闻娇带来的财富也就更大了。

闻娇手握着那笔烂尾楼赔款,毫不客气地继续砸进了星耀文化里。

她的大方,换来的是更大的收益。

星耀文化旗下签的艺人,几乎所有提及她时,都是说不尽的赞美之言。

闻娇成了圈内的又一神话。

大家总是在猜,星耀的老板什么时候才会投身娱乐圈。

不过没等到这个结果,他们倒是等到了闻娇和滕焱终于结婚的消息。

闻娇换上了婚纱,滕焱伸出手,抱着她缓缓朝婚车走去。

他望进了她的眼底。

他总觉得,她答应了求婚,并不是单纯地因为感情水到渠成了,更像是因为别的某些原因。

滕焱没有细想,他只知道,只要她答应了他,那么他就能有一辈子的时光,去更好地爱她……闻娇结婚这天,闻父闻母又一次意图闯进婚礼,结果被保镖粗暴地扔了出去。

他们穿着廉价的礼服,再没有了往日的风光。

失去了女儿来供他们吸血,他们再也剩不下任何东西了。

龙珍特地避开了闻娇的所有消息,但她还是避无可避地在电视上,从同事的口中,知道了闻娇和滕焱结婚的消息。

她面无表情地折断了手里的筷子,然后猛地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她试着又一次呼唤了系统。

……还是没有回音。

龙珍彻底死心了。

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将自己尽快地埋入到面前枯燥又乏味的工作中去。

她和闻娇,已经彻彻底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了……******当闻娇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她已经回到了主神空间。

原身冲她笑了笑,说:谢谢,我圆梦了。

她圆梦了,从滕焱,到闻家上下,再到那个将她欺负走的龙珍,蓄意害她的闻欣,粗暴动手的廖思芙、高英启……她都圆梦了。

她的执念彻底消散,灵魂也很快从空间中散去。

闻娇低声说:接入下个世界的讯息。

一直不太开口的系统,却突然开口说:我和抽卡系统的能力融合了。

这下闻娇倒还真有点惊讶:……也就是说,你现在也能抽卡了?系统:是的。

那也需要通过爱慕值来兑换抽卡机会?本质一样,但获取的东西不一样。

现在我只要能收取到别人对您的正面情绪,比如说喜爱、仰慕、尊敬等等……就都能积攒成积分,最后兑换抽卡机会。

闻娇挑了挑眉。

她发现,系统不仅多了这么一个功能,它说话的口气似乎也都变得比过去要稳重一点了。

这是智商提高了?系统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想法,它说:我升级了,现在是十二级。

这么快?全都得益于您的厉害。

那你好好消化你的新功能,咱们下个世界说不定能用上。

好的。

闻娇重新闭上眼,系统这才将下一个世界的信息接驳入了她的大脑。

原身是一个南方军阀领头人的小女儿,她的父兄战死沙场,满门只留下了她一个女孩儿。

早年的时候,他的父亲曾经救过一对钟夫妻,于是曾将她和那对夫妻的儿子定了个娃娃亲。

一转眼,闻系军阀随着闻家人的死去而分崩离析,所有人都在猜,闻家小女儿自己肯定是活不下去的,她一定会去找她的未婚夫。

那对夫妻后来辗转到了北方,一转眼,已经成为北方的一方军阀了。

他们的儿子统兵能力极强,已经成为当时赫赫有名的人物。

原身也的确如大家猜测的那样,去投奔了钟家人。

可钟家人却并不似闻家那样忠义。

原来他们的儿子年纪虽轻,但钟夫人已经给儿子纳了十七房姨太太,等原身到的时候,钟夫人眼皮子一掀,冷漠地道:那就做第十八房姨太太。

原身从小受尽父兄宠爱,独自存活显然不现实。

她只能把眼泪往肚子里咽,就这么住进了钟家,做了十八房姨太太。

原身生性娇美柔弱,是一朵十足的菟丝花。

她的未婚夫常年在外征战,后院便成了个宅斗的地方,十来房姨太太整天争着那点虚无的宠爱。

最后,原身被卷入了内院宅斗中,她这辈子,连见都没见过未婚夫一面,更没能实现父兄交代她的,要好好活下去的遗愿……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了。

等到钟少爷回来的时候,钟夫人已经面不改色地叫人把她抬去埋了。

从此后,钟家依旧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谁也不会再想起,那娇美艳丽如夜莺的十八姨太了。

我的第一个愿望……好好活下去。

第一百零九章 十八姨太(1)我的第二个愿望, 替我问问钟家,他们的心是什么长的,怎么能做到忘恩负义,冷血无情……原身说完这句话,就突然静默下来了。

闻娇不由得多问了一句:除此外?没了吗?原身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从小受宠, 无忧无虑地长大。

她的人生, 从她的父兄死去开始, 就彻底失去了前进的方向。

闻娇只好问她: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原身迟疑半刻:过得好。

好, 我知道了。

你一定要替我问问钟家。

原身咬着唇,委屈又怨愤地开口。

好。

闻娇闭上眼,很快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等一睁开眼,一阵哭号声就涌入了她的耳中。

醒了, 醒了,小姐醒了……闻娇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 正对上几个穿着短袄的妇人, 她们七手八脚地将闻娇从床上扶起来。

其中一个颤声道:小姐节哀……大帅去了, 少爷去了……小姐可万万不能出事了。

闻娇抿唇不言。

所以现在原身的父亲和兄长都已经战死了, 按照原本的发展, 原身在目睹兄长不救而亡后, 就晕死了过去, 之后起都起不来身。

她不敢面对父兄的尸身,就交给了父亲的副官来全权处理此事,她却没想到父亲的副官, 面对闻家只剩下她这么一个柔弱女孩儿,立刻起了歹心。

副官命人草草安葬了闻家父子,然后就开始说动其他人转投他的门下,听他指挥。

自然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

原身一个娇宠长大的小姑娘主不了事,闻系军阀的势力便就这样分崩离析了。

小姐?小姐?丫鬟怯怯地出声,还抬手推了推闻娇。

在她眼中,闻娇就像是因为悲伤过度,而变成了一个木头人。

戏当然还是要演的。

闻娇抬手,面无表情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然后从床上翻身下来,就穿着一条单薄的西式连衣裙,跨出了门。

小院儿的门口,正有一个中年男人在问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小姐醒了吗?唉,她一定是悲伤过度了。

如果小姐实在起不来身,交给我来办也可以。

小姐一定是不愿意见到大帅和少爷的惨状……他正说话间,闻娇就走了上前。

因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的缘故,男人乍然见到的身影,还惊了一跳:小姐醒了啊,醒了就好……男人说着露出了点笑容,但他又猛地意识到这不太合时宜,于是眉头又一皱,叹气道:小姐节哀。

难怪原身受不了呢。

原身那样在糖罐子里长大的女孩儿,突然有一天亲人都没了,一睁开眼,身边所有人都在不断同她提起,你的父兄死了,你要节哀……一遍又一遍,对她内心的摧残肯定是很大的。

闻娇抬眸冷淡地看了一眼男人,启唇说:就不劳杨副官了,父亲和哥哥的尸首,我亲自来为他们收殓。

杨副官对上她的目光,背脊莫名地窜上了一丝凉意。

闻家的小女儿,莫不是被吓得过了头?杨副官暗暗皱眉道。

闻娇淡淡道:杨副官还愣着做什么?快带我过去。

闻母早逝,闻大帅和闻少爷对家里唯一的女孩儿倍加宠爱,因而闻家人关系极好。

这一点,杨副官是知道的。

所以他倒也没怀疑,这副壳子底下换了个灵魂,只觉得是闻娇受到的打击太大,行事才换了个风格。

杨副官把闻娇带到了前厅去,心想待会儿小姐要是站不住晕倒了,他就把人接住送回去,顺便还能揩揩油。

闻家的小女儿可是真漂亮。

一路走到前厅,前厅里又是低低的呜咽声。

那是下人们的哭声。

前厅里,闻大帅和闻少爷的尸身正摆在那里,围着尸身的,是闻大帅的部众,一个个穿着军装的硬挺男儿,眼圈微红,呼吸声压低,厅中的气氛令人感觉到窒息。

小姐来了。

杨副官说。

其他人忙让开了路。

他们默然地看向闻娇,目光压抑,似有千斤重。

但闻娇这时候却背脊挺得笔直,步子迈得稳稳的,只有眼圈一圈儿微红,便是连眼泪也没有流出来。

旁人看得见她眼底浸着的水光,但也看得见她眼底的冷意。

她走到了尸首旁,低头看去。

一段属于原身的记忆冲进了脑子里。

眼眶顿时感觉到了更强烈的酸楚。

闻大帅留着满脸的胡子,大把胡子都被血浸透,凝结成了块儿。

闻少爷大半的身子也被血浸透了,连他的脸也是。

但依稀还能看出秀气的五官。

他还尚且年轻,早年在家中时,是桀骜不驯的军阀少爷,也是疼爱妹妹的好哥哥。

闻娇干脆便在他们之间的空地坐了下来,她淡淡道:打盆热水来。

小姐?下人疑惑地出声。

闻娇垂下眼眸,眉梢眼角的锐利之色更浓重了:不能叫父亲和哥哥,带着一身血污下葬。

是。

下人忙低下头,赶紧去打水了。

闻娇这句话,似乎再度勾动了在场其他人的悲伤。

有男人喉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等热水打来,闻娇就开始拿着帕子打湿,然后一点点擦去他们脸上、身上的血污。

这个过程压抑而漫长。

其他人大都沉浸在悲伤之中,越是看见闻娇这样的动作,便越觉得心下悲恸。

而杨副官和他那一派系的人,心下却感觉到了焦躁,甚至还隐隐感觉到了寒意。

小姐之前还又难过又害怕,当场晕了过去。

现在却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如疯了一般,坐在那里慢吞吞给死人擦身体,看了如何不叫人心底发寒?整个过程几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水都换了好几盆。

半晌,闻娇才起身:拿过去父亲和哥哥在家常穿的衣服来。

是。

两个闻大帅的部下上前,从下人那里接过干净的衣服,帮着给二人换上。

闻娇便立在一边,一言不发,看上去还真有点冷冰冰不可冒犯的味道。

她生来一副娇艳欲滴的模样,是沪城出了名的娇艳玫瑰。

可如今瞧着,玫瑰倒还是玫瑰,却像是带了刺了。

杨副官不由多朝闻娇的方向看了一眼。

等瞥见她那张漂亮的面孔,杨副官才放下了心。

她就算现在坚强起来了,那也没用。

谁让她是个女人呢,还是个漂亮女人,在这个世道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只能任人摆布。

等给闻家父子换好了衣服,闻娇才出声问:是谁将我父亲和哥哥的尸首,从战场上抢下来的?两人灰头土脸地走了出来。

这两人,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憨实,另一个身材矮小些,面带青涩。

小姐。

他们叫了一声闻娇。

你们叫什么?高大的说:关绍青。

矮小的说:叶子。

有枪吗?闻娇突然问。

关绍青不明所以,但还是愣愣地解下了腰边的枪给她。

闻娇将枪拿在手里,问:有子弹吗?有……闻娇没再出声,她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手枪的保险,子弹上膛。

其他人见状忍不住开了口:小姐,虽然大帅和少爷不在了,但是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护卫您的……原身的形象向来柔弱,在大家看来,她最大的勇气,估计就是现在在这儿,一枪打死自己,下黄泉去陪父兄了。

闻娇没说话,她只是突然一抬眼,一转头。

砰一声响。

一颗子弹贯穿了杨副官的头颅,杨副官连一声都没能发出,只瞪大眼倒了下去。

所有人都被她这一手惊呆了。

整个前厅登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半晌,才陆续有人反应过来。

杨副官那一派系的人,腿肚子发抖,但还是厉声喊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杨副官?他为了保护大帅和少爷,也已经尽力了……闻娇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又给子弹上了一次膛。

那人的声音顿时堵在了喉咙里。

杨副官的盘算这时候还未来得及展开,所以站在这里的大半的人都还是忠于闻家的。

尤其正当闻大帅和闻少爷死去的时候,大家正是满心义愤,正维护闻家的时候,如果真要起了争执,杨副官派系的人,还真怕自己也被打死这儿。

闻娇的目光从人群中梭巡而过,她冷声道:父亲和哥哥才刚死,杨副官就想着要瓜分闻家的势力,分裂闻家部众。

他以为我晕过去了,就大胆当着我说起这些事,却没想到,我一件件都听在了耳朵里。

诸位都是父亲和哥哥生前最为倚重的人,大家说,这等不忠不义的人,难道不该杀吗?其他人一听这话,当然怒火拔高,几乎是齐声道:该杀!人都有私心,也都有野心。

但目前这些人都还沉浸在莫大的悲伤之中,他们对于生出不忠不义之心的杨副官,也就厌憎到了极点,并且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不会变成他那样。

杨副官那一派系的人,面色灰暗,暗地里骂了两句,这老狗!胆子也太大了点!怎么敢当着人家的面说这些……他们哪儿知道,杨副官根本没说起过这些,都是闻娇编出来的。

闻娇冷冷道:还有些人,暗地里已经与杨副官联合好了,只等着将我父兄草草一安葬,就开始下手分裂闻家部众……其他人立刻环顾四周,高声说:都有谁?谁!有胆的给老子站出来!谁想分裂咱们?第一百一十章 十八姨太(2)闻娇深懂得后患无穷的道理, 所以她根据原身的记忆,开口接连吐出了几个名字:徐凡,袁大志,万福达……其他人面色一冷,纷纷朝闻娇念出名字的这几个人看去。

小姐不要胡乱指摘人……被点到名字的袁大志, 也就是最先出声质疑闻娇杀杨副官的男人, 冷汗直流, 一边又急急地开了口。

我难道还会冤枉你们吗?我冤枉你们, 又有什么好处?闻娇眼圈更红,她拔高声音,厉声道:大家都是我父亲的部下,若非你们几人有异心于闻家, 在这个节骨眼上,忘恩负义,令人胆寒!我又怎么会点出你们的名字!小姐说得不错。

关绍青闷声说。

叶子也跟着点头, 愤怒地看向了袁大志。

拿下他们!有人高喝了一声。

徐凡是里头胆子最小的, 他双腿一软, 连忙往后退了几步, 色厉内荏地吼道:别过来!他却没想到, 正是他的这个动作, 暴露了他的确和杨副官合谋的事实。

否则, 他为什么要心虚躲避呢?其他人脸上怒意更重,一时间纷纷拔枪,还不等这几个人冲着闻娇发作, 他们就先把人扣住肩,一枪打腿,一枪打手掌,然后将人一撂,就这么反扣在地上,脚上的军靴也同时死死踩在了他们的背上。

小姐!你冤枉我们……我不服!啊!厅内立刻响起了男人们的惨叫声,中间还伴随着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

你他妈敢趁着大帅和少爷刚身死的时候,就同姓杨的合谋这么丧良心的事,你他妈不服什么不服!啊!军队里混迹出来的,显然个个脾气都不会太好,他们现在已经认定了这些人就和杨副官是一伙儿的,那哪还有好脾气?一枪托就往脑门砸了上去,有两个立马被揍得头破血流,眼睛都被血给糊住了。

小姐,接下来怎么处置?有个中年男人一步迈了出来。

男人也留着一脸大胡子,和闻大帅有点像,只不过这人五官粗犷,眼底透着深深戾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应该是个冲动却又忠厚老实的人物。

闻娇疲惫地闭了闭眼,说:各位都是陪我父亲走到今天的功臣,但这样的人如果留下来,我的父亲和哥哥在九泉下,恐怕也无法瞑目。

男人冷声道:小姐说得不错!这样的人……咱们沪军不需要这种没卵蛋的玩意儿!便先拿他们的血来祭告大帅和少爷的在天之灵!说罢,男人给枪上了膛,对准脚下的人就是一枪。

那人连骂都没能骂出来。

剩下几个当然慌了手脚,纷纷咒骂出声,当然也有告饶的,说是听信了杨副官的鬼话,但这会儿知道自己猪狗不如,对不起大帅,请小姐放过一马。

男人却冷嗤一声:有贼心,却只有一副狗胆!这种玩意儿留着干什么?说罢,又是几声枪响,其他人也跟着开了枪。

这枪一开,便无疑说明着,这一刻所有人都站在了一块儿,他们都同闻家一条心!闻娇高声道:好!诸位忠义血性!我虽是女儿,却也向往钦佩!不等他们反应,闻娇便扭头吩咐下人:去搬几坛酒来。

下人们刚才已经被闻娇那一手镇住了,一听见小姐开口,就条件反射地赶紧跑着去搬酒了。

闻家下人多,一会儿就把酒坛和碗搬回来了。

闻娇掀开酒坛上头盖着的红布,双手抱起来,一坛接一坛,将所有的碗都倒满了酒。

随后她先行端起了一碗酒,眼底浸着的水光终于化作泪水流了出来,她高举起碗,因为好几次高声说话,嗓音都有些嘶哑地开口,大声道:我是闻德元的女儿!是闻凯的妹妹!闻家将门,有诸位英勇之辈辅佐左右,才打下今日这片天地,我又怎能丢了我父亲我哥哥的脸面!又怎能对不起诸位流过的血和汗!闻家不能倒下,我也不会让它倒下!我们便要叫那些杀害了我父兄,暗地里想要分裂沪军的人知道,哪怕没了我父亲,没了我哥哥,沪军依旧不是他们所能小瞧的!血仇要报!该我沪军得的,要去争!闻家人还没死光呢,还有一个我!说完,她仰头饮下一碗酒,将那碗摔碎在地,厉声道:如此……才能真正告慰我父兄在天之灵!战场上打拼过的男人,少数是滑头,多数却都是血性男儿。

那几个滑头的被崩了头,剩下的便自然都是血性男儿。

他们眼底也不自觉流下泪来,高喝一声:好!随即,纷纷取碗饮下一碗烈酒。

碗的碎裂声接连响起,紧跟着响起的还有他们纷纷大声道:今日!我牛大海当着大帅和大少的面立誓,只要有我在一日,我定然保护好小姐,不让闻家倒下,不让沪军倒下!今日我冉勇军当着大帅和大少的面立誓,我拼死也要维护沪军打下的这片天地!今日我周方远……闻家几个老仆,望见这番情景,都忍不住掩面嚎啕哭出了声。

谁不怕呢?从大帅和少爷的尸首被抬进门的那一刻,闻家上下的仆人就怕极了。

闻家从此以后就要任人宰割了……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忍不住了内心的悲痛与恐惧,大声嚎哭释放出来。

厅中半晌才静了下来。

闻娇吩咐几个士兵将那几个渣滓的尸体拖了出去。

眼前正是万众一心的当口,没有任何人对闻娇的话有异议,士兵们很是服从地将尸体拖走了。

闻娇重新看向面前的人,哑声道:要劳烦林参领,高参谋……同我仔细讲一讲,我父亲我哥哥是怎么死的……军中现在的情况如何……这几人纷纷应了声,还有那个最早开枪的中年男人,一步踏出来:我也有话要同小姐说说。

好。

说完,闻娇看向其他人:大家一直赶路,路上不敢休息,应当也累坏了。

大家先归家休息,明日灵堂搭起,大家再来拜祭父亲和哥哥。

众人齐齐应声:小姐保重。

说完,他们才频频回头,强忍着悲意和不舍,迈出了门。

关绍青和叶子还没有走。

闻娇回头看向他们,声音已经嘶哑到了极点:谢谢,谢谢你们将父亲和哥哥带了回来。

不,不敢当。

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对!没错!闻娇哑声道:便请诸位就在此地商谈了。

无妨。

正好,也叫大帅和大少都知道,咱们还惦记着为他们报仇呢!闻娇点了下头,叫下人搬来椅子和桌子。

众人围桌坐下,闻娇手边摆上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闻娇抓住笔,平手画地图,等画完后,她抬头问:你们是在哪儿遭的伏击?高参谋接过笔,开始在上面画点画线。

这儿,黄湖坡。

众人开始仔仔细细跟闻娇讲,刚才热血冲头那股劲儿还没过去呢,大家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给闻娇听。

他们这时候也并不蔑视闻娇从前就是个娇小姐,遇到军队里的某些黑话,他们顿一顿,还要和闻娇多解释上两句。

这一谈,就谈到了半夜三点多,大家的嗓子都哑了。

闻娇让下人煮了梨汤,做了点心来分给大家。

点心是肉馅儿的,正合了这些人的口味。

大家是真累坏了,胡吃海塞地吃下了肚,再看向闻娇,就更觉得小姐漂亮顺眼,让人心生欢喜敬畏了。

这一番聊下来,闻娇也知道了那个中年男人名叫牛大海。

她知道了现在的军阀还是按清朝时新军的官制,来定制分配职位的。

她还知道现在华国如今有四大军阀割据一方,闻家霸占着大多南方城市,经济交通发达,所以格外引人眼馋。

除了闻家,还有占据晋省的土匪出身的梁系军阀,以及占据华省的郑系军阀,和如今在北方三省盘踞、日渐坐大的钟系军阀。

和闻家父子干仗的是谁呢?正是盯准了南方城市经济交通枢纽位置的日军,以及不死心仍旧想要光复大清的满伪军,除此外,还有企图渔翁得利的华省军。

这三方之中,满伪军尤其不要脸,他们的汉奸一边为日军提供情报,一边拉着华省军在前面冲锋陷阵。

闻家父子原本以为只是去打个伪军,伪军素来不成气候,要打他们容易得很,却没想到最后发展成了四方混战,有汉奸在中间作祟,又有国人趁机吸食血肉,自然便惨死在了黄湖坡。

能将他们尸首带回来,都纯属当时沪军上下,憋着一股悲愤之气,拼杀出来的。

只是到底丢了个江城。

高参谋说到这里,眼圈又是一红,声音也再度嘶哑了。

会拿回来的。

闻娇冷静地说。

一个年轻女孩儿尚且能说出这样的话,其他人又哪里好再悲愤后悔、自怨自艾?牛大海一拍桌子,红着眼道:对,会拿回来的!拼了这条命,老子也会拿回来!闻娇了解到大概的情况后,倒是没那么担忧了。

现在正是军阀形成没几年的初期,军阀混战,所有人都自以为谁拳头大就听谁。

为了争夺地盘,他们可以和伪军合作,可以和日军合作,可以两家联合,也可以向鹰国寻求合作……要闻娇低头去问日军和鹰国换武器换军需,那绝不可能。

闻娇很清楚,现在的军阀还相对比较落后。

这时候铁路修得少,枪炮落后,多是清末时抢来的货,从国外流入进来的毕竟是少数。

这时候的军需也少得可怜。

之所以积极抢地盘,都是为了抢资源、抢人,扩充军备……闻娇眸光一转,开口都带了三分匪气:去绑几个人过来。

什么人?大家脱口而出,而没有质疑闻娇为什么要绑人。

国外留洋回来的能弄来全弄来,还有工匠,洋记者,汉奸,再弄两个医生回来……闻娇开口就跟挑瓜果似的。

她说:就以我的名义,请他们到府上,大可对外渲染,这是因为我父亲哥哥都死了,我走投无路,只能寻个好夫婿入赘作此生倚靠了。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的:这,这恐怕对小姐的名声不好……而且找这些人有什么用?自然有用。

闻娇挑了下眉,淡淡道:对于普通女孩子来说,恐怕是会声名有碍。

但对于闻家新的掌权人来说,这就什么也不是了。

大家恍然大悟:对对对……小姐说得对!这时候高参谋犹豫着出声提醒:早些年大帅不是救过一家人吗?那家人就是现在的钟家。

他家儿子还和小姐有婚约呢。

按理说,大帅身死,他们家该派人来瞧瞧,更该施以援手,如果他们肯出手,咱们两两一联合,要为大帅和少爷报仇,更是事半功倍!华省军与伪军到时候自该吓得屁滚尿流……闻娇知道未来的情景,可他们却不知道,所以她没有一口否决,而是淡淡道:那便等几日瞧瞧,若派人过来,便说明钟家还记得这份恩情,若是不曾派人……日后便可与钟家绝了这份恩义,来日战场上见,我再问他钟家,何故如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旁人纷纷点头:这样好,这样好……他姓钟的如果真这样不要脸,也没咱们热脸去贴冷屁股的道理!不错,老子这根脊梁骨,可轻易弯不得!他们若是不仁义,咱们就单枪匹马也要给大帅和大少报仇!谁稀得去求他!对,真要无情无义,来日战场上,咱们拿着枪炮教他钟家做人!……众人说到此事,自然又是一番义愤填膺,气血升腾。

众人又连干下两碗梨汤,才解了喉中的撕裂感。

他们又冲着闻大帅和闻少爷的尸身拜了拜,如此方才准备离去。

这时候关绍青憨憨地开口:小姐的手,要上药……众人一听,都朝闻娇的手看了过去,只见她虎口裂开了一个口子,上头的血都微微凝干了。

应该是之前开枪的时候给崩着了。

这样的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是放在闻娇的身上,白皙的手指衬着红褐色的伤口,又狰狞美丽,又说不出的锐利与震撼!他们恍惚一瞬,心道,正应了小姐的那句话。

她是闻德元的女儿,是闻凯的妹妹!骨子流着闻家悍勇无畏的血!从前,她是沪城里娇滴滴一朵玫瑰,日后便是沪城里代表着闻家崛起不倒的山石大树!第一百一十一章 十八姨太(3)闻家搭起灵堂,无数人来到闻家吊唁, 其中便不乏梁系军阀的人, 甚至连日方、满洲伪军方都来了人, 装得好一副人模人样。

唯独钟家、郑家不曾来人, 后者毕竟是动了手的,龟缩起来倒也算还要脸。

但钟家却恰恰太不要脸了。

闻家部下不由个个都黑着脸,神色冰冷。

旁人只当他们是悲愤至极, 并不知道个中真正的缘由。

等到处理完了大帅与少爷的后事, 合棺下葬后。

闻娇头上缠着孝带, 抬手撒上最后一抔土,低声道:并非我闻家挟恩求报,但连派个人前来吊唁都不肯, 看来在钟家心里, 闻家无足轻重。

其余人闻言, 都冷声道:日后再见钟家嫡系, 必然同他们势不两立!其实仇恨是个很好的东西,有了这股劲儿憋在心底做支撑,军队上下就都会是团结一心的, 至少在大半年内,他们都会牢牢和闻娇站在一块儿。

这样就够了……之后她自然会想办法,让这股凝聚力更长久地保持下去。

闻娇闭了闭眼, 低声说:回城。

牛大海在她身后高声喊:回城。

众人鸣枪,紧跟着一辆黑色庞蒂克轿车停在了闻娇的面前。

关绍青一步上前,为她拉开了车门, 闻娇冲他微微颔首,走上了车。

车队在漫天飞舞的冥钱中,缓缓驶向沪城的方向。

沪城内,百姓分立在两边,面色茫然,但又带着一丝哀伤。

之前有闻大帅在,至少还是保住了沪城的安宁。

他们为闻大帅而哀伤,也为沪城即将逝去的宁静而哀伤。

闻娇转头,透过车窗将他们的神色收入眼底,于是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系统。

我在!我获取的正面情绪有多少了?系统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语调终于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它惊声道:八万五千零一十三!这么多?闻娇倒是知道怎么一回事。

这几天以来她的表现,成功俘获了沪军大部分人的尊重与敬服之心,光是每人献出一点就很可观了,更何况还有的会献出两点、三点……如果认识她的沪军变得更多,那会演变成一个更可怕的数字。

要知道沪军上上下下统共足有三十多万人。

如果她再扩充闻家版图,那么这个数字还会再往上赠。

难怪龙珍在上个世界手拿女主剧本。

可惜龙珍吭哧吭哧大半年,也未必能攒足一百点。

反倒是落到她的手里,发挥出了更强大的力量。

闻娇抿了下唇,说:我要抽卡。

系统立刻回应道:您每日有一次抽卡机会,可分别选择消耗十点一次,一百点一次,一千点一次,一万点一次的方式抽取。

闻娇想了想,觉得循序渐进也不错:先十点的。

闻娇的脑子里响起了一串叮叮叮的声音,然后她的脑子里就涌现了一张卡片的形状。

卡片通体黑色,上面用银白色的大字写着衰神附体五分钟。

闻娇挑了下眉。

系统有些羞涩:对不起,这个卡不太好……没关系,明天再试试一百点的。

这个系统毕竟是属于上个世界女主的,龙珍有女主光环加持,她可没有。

十点肯定是抽不出什么好卡的,后面把一百点、一千点的都挨个试一试得了,反正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点数。

回到闻府,闻娇一边在高参谋、林参领的帮助下,整顿军务,一边就没事儿抽抽卡。

第二天她花了一百点,抽到了神功护体三十秒。

第三天花了一千点,抽到了生肌愈骨灵药330ml。

转眼来到第四天,闻娇愉快地花出去了一万点。

这一次的卡是红色作底,上面浮动着金色大字——枪械改良100问。

卡的最底下还浮动过了一行小字:感谢您的一万点慷慨支持。

搞得跟慈善捐助一样。

等到第五天,闻娇就又开始循环之前的抽卡方式。

十点,抽得空卡。

一百点,抽得真心话大冒险。

一千点,抽得百分百命中效果全体加持十秒。

一万点,这次抽得的是——缺失部分文字的盘尼西林研制方。

都是好东西啊……闻娇感叹了一声。

枪械改良,自然会提高沪军的整体战力水平。

盘尼西林研制方,就代表着他们不需要到处去搜寻、高价购买国外来的盘尼西林。

系统这会儿听见夸赞的声音,反倒更羞涩了一点:我会更努力的。

闻娇轻笑一声:好啊,努力升级。

等刚和系统对完话,就有丫鬟来敲门了:小姐,关排长他们把人给您带回来了。

闻娇推门走了出去。

关绍青把人直接带到了闻府,闻娇早就分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儿,来让他们住进去。

闻娇直接往小院儿赶过去,一进门,就听见叶子笑着说:不行,您不能走,真不能走,我们小姐请您来的,诶,您再多等会儿啊!叶子话音落下,闻娇也就转入了门内。

她并没有刻意穿上男性化的服装,她依旧穿着她的白袄裙,火红马甲,身段是少女特有的娉娉袅袅。

门后站立僵持的青年,刹那就顿住了动作。

他怔了下,然后快速捡回了自己的理智,试探地问:闻小姐?是我。

闻娇大方地冲他笑了下,面容娇艳如花,一笑起来,更是动人极了。

坐。

闻娇指了指桌子的方向。

青年抿了下唇,到底是在见到闻娇后,减轻了不少的戒心,于是他走到了桌子边坐下。

闻娇看了一眼叶子,叶子冲她做了个口型:蒋医生——于是闻娇笑了下,开口叫:蒋医生对吗?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这样的美人?蒋医生面上不由浮现了一点羞涩的红,他点了下头,但随即就看向叶子,怒声道:请问这是闻小姐家中的人吗?未免太过分了一点!不由分说就把我带到了这儿……闻娇眨了下眼,慢吞吞的,带有少女的烂漫,又带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优雅,她笑着说:不好意思,是我让他邀请您过来的。

蒋医生张了张嘴,原本堵到嗓子眼儿的话,现在又让他自己给堵回去了。

闻小姐有什么事,直说就是……闻娇拿出了那份缺失部分文字的盘尼西林研制方,推到了蒋医生的面前。

蒋医生是留学归国的年轻医生,学了不少的外国知识,但因为年纪轻,多是做论文,搞搞实验,观摩一下别人的临床……当他疑惑地将面前的东西拿起来,熟悉各种英文专业词汇的他,在一行一行慢慢读过去之后,他的脸色渐渐变了。

闻小姐怎么会有这个?他立马开口问。

闻娇笑了下:我想请蒋医生和我们这儿的军医一块儿,研制出盘尼西林。

……不行,缺仪器,而且有部分文字缺失,要补全很麻烦。

蒋医生应该知道需要哪些东西?我大概知道……蒋医生对上闻娇的面容,顿了顿,说:其实仪器也不是弄不到,我可以从我之前的导师那儿,弄一套过来。

但价格会很贵。

闻娇立马把他后悔的路都堵死了:那就辛苦蒋医生了。

请蒋医生就留在闻府,我会给蒋医生支付相应的报酬。

我们的国家还没有研制出自己的青霉素,蒋医生不想做这第一个研究出来的人,造福全华国吗?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蒋医生骤然泄了劲儿,他一手抵着桌子,无奈一笑:我想。

搞定了第一个,后面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也就变得容易了。

每个被关绍青和叶子带过来的人,一开始都是不情愿的。

他们以为闻家死了当家人,现在要开始发疯了。

直到他们见到了闻娇,倒是一个个都打消了之前的阴谋论。

之后,这些人就都被安置在了小院儿里。

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在闻娇的设想里,将来加入这个小组的,会有更多的人,他们掌握着大量国外先进的知识,掌握着敌方的信息,他们有能做医生的,有能做工匠的,他们能产盘尼西林,能产机床,能产更便捷易储存的军粮,能做枪械子弹,他们能修建更稳固的堡垒工事,能写出更警醒国人的文章……闻娇就以极度流氓的作风,强横地往里添着人。

她不怕他们中间有人反水。

单纯的匠人、学者、医者和科学家,总是好打动的。

而不单纯的汉奸、洋记者,她自有一套管束他们的办法。

恩威并施,又有士兵轮班制把守,谁又从她的手掌心翻出去?这是闻大帅和闻少爷去世的第二十三天。

闻娇再一次进行了抽卡,这次花的是一千点。

卡片又一次浮现在她的脑子里,她通过意识能看清这是一张红底黑字的卡,上面写着:方圆一里声音都逃不过你的耳朵。

闻娇将卡片兑换成了实物。

那是一块……砖。

闻娇让人把砖砌进了小院儿的墙里。

她的威严与日俱增,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做法。

这下,闻娇就能更放心了。

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始终蛰伏不发的梁系,以及缩起头来的郑系、满洲伪军,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之前之所以没动作,是因为谁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让后头的人白捡了便宜。

现在闻家虽然人差不多死光了,但闻德元的嫡系部属也不是吃素的……终于,三方在梁系军阀的主动牵头之下,聚到一块儿,决定一起来瓜分闻系军阀这个大蛋糕。

而一直没啥动静的钟系军阀还在干吗呢?钟家的独子钟谦出了北三省,和日军在滨城撞上了,一言不合就打了起来。

其他两家军阀自然不会特地去提醒他,咱们要去干闻家了。

毕竟这块蛋糕么,分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钟家占据的地盘本就令人眼红,谁还愿意让这么一群土包子接着往下占呢?军阀们的动作,最终被汇集成了一份报告,递到了闻娇的案头。

书房内点着灯,灯光昏暗,她坐在灯下,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一张漂亮的面容,一边落着暖色的光,更显明艳,一边却沉入阴影中,眉眼唇角都好似锋锐了起来。

大家望着她纤瘦但却挺得笔直的身影,内心的愤怒与不安,都刹那被安抚了下来。

他们还是叫她:小姐。

但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彻底褪去了当初将她视作天真娇小姐的意味,转而换成了绝对的信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十八姨太(4)早从闻家父子死后,闻家的大本营沪城就被悄然封锁了起来, 出入百姓并不知道城门口出入的检查, 变得严格了许多。

汉奸走狗想要再混入沪城, 是一件很难的事。

而这时候, 闻娇带着一帮人在库房里点东西。

这时候各大军阀主要使用的火器,是由汉阳造、三八式步枪和毛瑟98系列步枪组成,其余还有少量的曼利夏M1895、卡尔卡诺M1891……都是从国外进口而来。

其中汉阳造多数还是早期的老套筒, 早已超过了其正常服役的期限。

毛瑟步枪大都采用7.92mm的毛瑟步枪弹, 威力大的同时后坐力也大, 国内士兵大都缺衣少食、身材瘦小,很难把控好枪支。

而三八式使用的有坂步枪弹,杀伤力弱小, 在未改良前, 还不如毛瑟枪。

闻家也有自己的军工厂, 分别在沪城和临城。

在不大量购买、搜集材料的情况下, 闻娇能让军工设计师做的,就是一边生产新的汉阳造,一边改进三八式的子弹。

另外还造了792毫米的STG44突击步枪, 它的火力强大且轻便,比机枪更容易掌控。

按照历史它应该在二战后期才会出现,并且迅速成为战场上压制敌方火力相当迅猛的武器。

只不过总共一块儿, 也才造出了那么三十来把,千来颗的子弹。

毕竟钱粮不够、材料不够,就算握有技术, 一口气把军械全换完也是不太现实的。

除此外,她花了大价钱购买肉类,并且消耗了大半闻家囤积的罐头等物资。

肉类,一部分经由工厂加工成罐头,一部分则加工成肉干、撒上盐。

两个月下来,闻家的钱花销去大半,囤积的物资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可现在闻家工厂能做的东西也变多了。

他们可以生产更丰富多样的产品了,其中就包括了汽车零件、柴油机、锅炉等物……除此外,他们能制作时下更漂亮时尚的包装,更好用的香水、脂膏等物……前者用于发展自身,甚至可以出口到国外。

后者则是放在闻家的各个铺子出售,为闻家带来更多的利润。

现在这些东西,就齐齐整整地摆在了闻娇的面前。

罐头、肉干。

成箱的子弹,新的汉阳造……咱们已经做过不少试验了,嘿,这个新子弹的后坐力小,但杀伤力比之前强,打起来也更准了,新兵蛋子都能快速上手……闻娇点头:那就好,等把他们打退,咱们就去抄了姓郑的的老巢,到时候得到更丰富的物资,更多的人力,我们的工厂进一步扩大,能改进的武器也就更多了……几个穿着灰扑扑西装模样的人在旁边搓了搓手,他们看向了闻娇,满面期待之色。

于是闻娇终于也扭头看他们,笑了下:辛苦了,你们做得很好。

不不不辛苦,闻小姐才辛苦。

对对,大部分的图纸、方法啊都是由闻小姐提供的……就是,闻小姐这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其他人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几个人么,本来也是让关绍青带了人给请过来的,这才过去了两个月,就也开始信服小姐了。

闻娇又笑了下,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她道:接下来,咱们就得让他们知道,握在咱们沪军手中的枪炮,可不是什么烧火棍,而是要人命的大东西!听见这句话,所有人都不由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这两个月,他们丝毫没有荒废。

他们吃得比过去更好,然后一边试验新型武器,一边练兵,全军的气势都升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到达过的高度。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些怀揣豺狼之心的敌人,死在他们的枪下!让他们知道咱们的厉害!对!让他们知道,沪军还没倒呢!装车,准备出发。

闻娇冷声道。

装车!出发!牛大海扯着嗓子高声吼。

闻娇返身回到闻家,她终于换下了身上的裙子,转而穿上了为她定制的军装。

藏青色军装,黑色长筒靴,再戴有金色的领章。

硬壳大檐帽下,闻娇将头发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

她的腰被一条武装带束起,腰间绑有手枪、军刀,显得纤细却又说不出的利落与冷锐。

她微微垂下头,抓起桌上的黑色皮手套戴好,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整个人漂亮而硬挺。

门外关绍青、叶子二人在等待,不远处还有牛大海等人、高参谋等人……走。

是!闻娇坐上了车,这辆曾经坐过闻大帅和闻少爷的福特汽车,就像曾经的无数次一样,载着闻娇,向城门口驶去。

士兵们已经集结完毕,他们搭乘上卡车。

队伍浩浩荡荡地朝远方行去。

他们要去临城。

集结的两方军阀和伪军,都在朝着那里进发。

那里有闻家的军工厂,更紧挨着之前被郑系军抢走的城市。

因为运输不便的原因,闻娇带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万余人,也就是一个师的兵力,但在临城她可调用的兵力还有足足三万人。

她会头疼于兵力的调动,敌方当然也一样,他们不会千里迢迢带来太多的人,更何况,一支军队看似人数庞大,但其中实际还有不少吃空饷的,以及什么都不会的新兵蛋子。

所以他们只会带来的足以应付临城的兵力。

闻娇估算了一下数字,绝对不会超过六万人。

他们是主场,又握有改良后的武器,四万要对六万,并不难。

夜幕沉沉。

军队簇拥着闻娇的车进入到了临城。

临城内驻守的兵力,第七师、第八师、第九师的高级士官都来到了闻娇的面前。

他们早听说,闻家现在的当家人换成了闻家小姐闻娇,但毕竟人不在沪城,当然不知道闻家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只听说了要给大帅报仇的事。

大帅到底才走了没多少天,这时候谁也干不出丧良心,自个儿跑出去自立门户的事。

所以他们心下虽然有些怀疑,有些不满,认为沪军这时候更应该推举一个有能之士出来,而不应该任由闻小姐来乱搞……但他们还是来了。

心想,见总是要见一面的。

三个师长进了院儿里,就先见到了高参谋等人,这是他们所熟悉的人,当然忙扬起笑脸先打了招呼。

高参谋却先摇了摇头,说:行,别跟这儿和我寒暄了。

先进去见小姐。

大家一听这话,心下生疑。

难道大帅的女儿脾气很大?他们只好收住了寒暄的心思,先上前敲了门。

门外守着关绍青、叶子。

八师师长笑了笑:这是新警卫员?关绍青点了下头。

七师的师长问:怎么不见杨副官?却谁也没开口。

之前闻娇处理了几个叛徒,却特意让他们不要传出去,因而临城这边还不知道这件事。

九师师长是个急性子,他抬手推了门,高声说:小姐,我是九师的王学明!我进来了!进来。

里头才传出一道清冷但又说不出好听的声音。

于是门一开,三人先后进去了。

就见主位上摆着一张太师椅,椅子里坐着一个穿军装的少女,她正在翻看一张地图,听见脚步声的时候,她抬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大家呼吸一窒,第一反应是,好漂亮的女人。

紧跟着,他们才对上了她的眼眸,里头承载着锐利的冷光。

……不该是个娇小姐吗?坐,我先说说我来这里的目的。

闻娇将那张地图放在了面前的大桌子上,好方便他们也围上来查看。

根据可靠消息,现在,梁系的军队在这儿,郑系的军队还有满洲伪军在这儿,他们先行部队不低于一万人,正朝着临城而来。

三个师长都变了脸色:不,不可能啊,这都安稳多久了,他们突然一块儿对着咱们出手?什么道理?闻系上下,这么大一块儿肉,谁不想要瓜分呢?那也得师出有名!就以我父亲、哥哥身亡,沪军内有反叛之徒,他们来帮着沪军清理门户,这个借口怎么样?大家都是战场上滚过的人,兵书也没少看,闻娇这话一出,大家也都明白了。

小姐既然这么说,那这件事儿就是真的了!他们是真要来攻打临城,攻打沪军!九师师长咬牙冷笑:好大的胆子!老子让他有来无回!闻娇淡淡道:现在,你们得听我的调令。

屋中顿时冷寂了下来。

闻娇慢条斯理地从腰间解下了手枪,拍在了桌面上:我父亲身死,按理,该由我哥哥接掌集团军。

可如今我哥哥也不在了。

纵使我是女子,便也应该由我来撑起闻家。

诸位可有不同意的地方?这三个师并不常跟在闻大帅的身边,比起之前那些人,忠心程度要更次一些。

于是除了挑起他们对敌军的愤怒外,还得辅以恩威并施的手段。

九师师长道:按照规矩,咱们自个儿指挥就行,何须小姐……闻娇拿起手枪,开保险、上膛,她动作利落地开了一枪,三人被她吓了一跳。

她淡淡道:按忠义道理,你们应当是闻家的人,便应该听闻家;按照江湖规矩,拳头大听谁的……她话音一落,门被人从外头推开。

高参谋等人虎视眈眈地盯住了三个师长。

小姐,没事?关绍青问。

高参谋环视一圈儿,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们也该是讲忠义有头脑的人。

大帅不在,我们便应当辅佐小姐,撑起闻家,带领沪军接着走下去……难不成你们真要叫郑系、梁系那些狗东西,认为咱们沪军里头真出了叛徒?真出了忘恩负义的玩意儿?三个师长张了张嘴。

是,是吗。

辅佐一个女人,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这以前也没这样的规矩啊!他们面面相觑,看了看闻娇,又看了看高参谋等人,这才敢确认,这位小姐早已经在沪城的时候,就已经牢牢把握住沪城的军政大权了!闻娇起身,走到七师师长和九师师长的中间,她伸手按在了他们的肩膀,并未用多大的力道,但两个师长立刻感觉到肩上好像落下了重物。

他们不自觉地躬了躬腰,额上都渗出了汗。

人家敢一人在屋内见他们,是有底气的……闻娇陡然拔高了声音,道:七师、八师、九师师长听我调令!他们一激灵,本能脱口而出大声道:是!声音响亮到院门外他们的副官和警卫员都听见了。

……另一头,临时搭起来的指挥官帐篷里。

三个男人围坐在一块儿。

一个胖子摸着肚皮笑着说:等咱们打到了临城,那帮沪军估计还傻着呢哈哈……第一百一十三章 十八姨太(5)临城因设有军工厂的原因, 当年闻大帅特地命人加厚城墙, 除此外, 还在临城城门附近设下建筑工事, 修建堡垒。

只是因为临城地势平坦,这样的堡垒实则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但现在便不同了, 统共两座堡垒,闻娇命人在里面架起了两挺机枪, 同时堡垒中还配备了六把突击步枪。

同时以堡垒作掩护,各一堡垒后,都埋伏着两门迫击炮。

城墙上和城墙后的守军, 分别都配备了突击步枪。

改进后的有阪步枪弹,和新制的汉阳造,很快也分发至了大家的手中。

而这时候, 大部分军阀的配备是什么样的呢?受到技术和材料限制, 以及其重量不便于携带的限制, 一个师能有两门迫击炮, 一个连能有四五挺机枪,那已经算是不错了!而因为大部分士兵使用的还是超出役龄的老式步枪, 还没等子弹打中敌人, 自己先炸膛的也不少见。

三月十一日,气候温和。

梁系、郑系和满洲伪军三方集结共四万余人, 朝临城方向接近。

梁系、郑系各带了一个师的兵力,凑足了三万余人,而伪军到底畏畏缩缩, 兵力也多有不足,抱着来捡漏的心态,只凑出了几千人。

梁立丰、郑兴洋二人自然多有不快。

从这时起,三方实则便已经有嫌隙了。

三月十一日,晚。

抱着奇袭的心思,三军推动着笨重的迫击炮和机枪走在前,其余步兵紧张地握住了手中的枪支。

趁着夜色,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了前方那团黑色阴影似的城墙。

郑兴洋骑在马上笑笑说:听说闻德元有个宠得如珠似宝的女儿,素有沪城玫瑰之称,漂亮得很呐……梁立丰跟着笑了笑:是吗?像他们这样的地位,好枪好酒好美人!越是拥有背景身份了不得的美人,就越彰显他们的实力!就说郑兴洋,后院儿里已经有三十多个女人了。

以前还更多一些,只不过有的爱争风吃醋的,瞧着也恰好没那么喜欢了,他没有转手送人的习惯,就只好干脆打死了。

两人相视一笑。

突然间,轰的一声响,火光乍亮。

一颗迫击炮弹落入了人群中,他们瞬间反应不及,紧跟着第二颗炮弹落了下来,近程距离的攻击,轻松将人群打散开,再夺走他们的性命。

重机枪同时开火,好像从四面八方而来,带来了强悍的火力压制。

梁立丰和郑兴洋顿时面黑如炭。

推着迫击炮和重机枪的三军士兵,当场被炸翻在地,后面的士兵如潮水一向涌上前,然后又如龙卷风吹开了海浪一样,纷纷被强悍的火力炸飞,当场丢了性命。

这一下,他们不仅没能往前推进,反而还倒退了。

后面的士兵被血肉横飞的场面镇住了,本能地不愿往前靠近。

艹他娘的!冲!给老子冲!郑兴洋呆愣过一瞬后,反应过来,怒声吼道。

士兵们这才如梦初醒,顶着炮火往前冲,企图冲过这道由炮弹和重机枪组成的防线。

那头的城墙陡然间灯火通明,城墙之上似是匍匐着黑影。

只要他们越过这条线,那么迎接他们的,就会是这些人手中的重机枪扫射……士兵们退缩了。

梁立丰骂了两句脏话:都他妈冲啊!他们能有多少炮弹?有多少挺重机枪?一打光,就屁用没有!咱们几万人,干不死他们吗?说完,梁立丰抬腿踢了踢身边的副官。

副官忙扯着嗓子喊:别开枪!咱们是梁大总统的人!咱们是来助沪军扫清叛贼的!这梁立丰早自立了总统,只是除了他手底下的人,再没其他人承认罢了。

副官声音刚落下,又是一枚迫击炮弹落下了。

嘭的一声巨响,将前头的士兵再度逼退出了十米远。

他们灰头土脸地喘着气,就连梁立丰都被炸了一脸的灰。

机枪还在哒哒哒地响,好像越来越逼近他们似的。

一时间局势胶着。

士气低落不过就那么一瞬间的事。

梁立丰和郑兴洋都是带兵老手,一看这样开局,就知道下面要不好了。

人能挨打,但不能低头!这士气一低,再拉就拉不回来了!梁立丰目光一冷,同郑兴洋说:让那群满洲伪军上……你的人都不想上,他们会上?得拿人去填,不然消耗不了他们的炮弹……梁立丰冷冷地说:咱们多少人?他姓马的才带了多少人?你我的人拿枪对准了,他们不上也得上!郑兴洋倒未必心疼自己手底下的兵,他怕的是消耗太大,等打下了临城,到时候抢地盘分资源,输了梁立丰一筹!他一咬牙:走!没一会儿的功夫,满洲伪军就顶上去了。

他们腿肚子哆嗦着走进了火线内,嘭,那是最后一颗迫击炮弹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歇的机枪声……堡垒之中躲藏着的沪军,他们崩得虎口都裂开了,但谁也不敢停。

闻娇听着城墙外的炮弹声、冲天的惨叫声,面色始终不曾改变。

枪炮本不该对准华国的国人,但她第一次带兵,要打就必须打个狠的,如此才能震慑住其它军阀。

打这一仗,打得敌方士兵全线崩溃,让他们再也不敢将枪头对准自己的同胞,自然也就避免了后面的无数仗……所以这一刻,她不会心软。

小姐,炮弹即将告罄。

开城门,突击步枪压阵在前……没有任何人质疑她的话,他们齐声道:是!声音震天响,连城外的三军士兵都听见了。

梁立丰皱眉:军心还这么齐?又早有准备。

是谁在指挥?九师的师长王学明?郑兴洋冷声说:王学明就是个莽夫!除非姓高的来了还差不多,他在闻德元身边当了多少年的参谋了!正说话间,远方的城门开了。

他们疯了?这时候开城门?正好送上门来。

郑兴洋哼笑一声。

梁立丰也脸色一沉,厉声喝道:给老子打!打掉他临城的城门!原本都快退到百米之外的军队,开始重新顶着火力向前推进。

可这时候城门口冲出了人来,他们拥簇在中间的是几匹高头大马,为首的马上,似乎是一道窈窕的身影。

这时候闻娇默默使用了一千点抽得的百分百命中效果全体加持十秒。

沪军如黑云压城一般,高喊着冲出了城门,突击步枪的威力在这一刻显露了出来,他们的火力堪比机枪,可又比机枪轻巧,比机枪更容易控制。

当他们涌出来多少人,这十秒之内,对面就有多少人百分百被命中。

冲在前面的三军士兵呼啦啦倒下了一大片。

如有菩萨挥了一挥手,才有这样的场面!闻娇厉声道:将他们往后驱赶!让他们再退百米,抢走他们的迫击炮和机枪,拿走他们的炮弹……是!因为前面火力压制得实在太过于强悍,到这一刻,三军士兵仍旧处于被吊打毫无还手之力的境地,他们就算有心去推走己方的迫击炮和机枪,却也来不及了。

要推走这东西,得几个人通力合作才行。

这时候,谁又敢放下保命的武器去推迫击炮和机枪呢?沪军一路向前推进。

三军一路向后退。

十秒转瞬即逝。

他们手中换成了改良式有阪步枪弹的三八大盖,这时候就到了一展雄风的时刻!在突击步枪的配合下,三军士兵被逼得再度向后退去。

惨叫声频频响起,血肉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他们从未有过这样完全被动挨打的局面!士气节节低迷!这时候,闻娇又厉声喊道:抓住郑兴洋!奖一万大洋!话是这么说,但同时她也一抽鞭子,纵马飞快上前。

郑兴洋听见这句话,当即脖子一缩,后背发凉,口中一边咒骂,一边往后退,还一边让警卫员给他挡着。

梁立丰倒是注意到了一点细节,他皱起眉:指挥官是个娘们儿?沪军打足了鸡血,犹如神功护体,勇猛向前。

三军士兵再无与之战斗的意志,他们开始掉头往回跑。

郑兴洋与梁立丰气得都开了枪,但没用。

他们往回跑,只面对两个人,可要迎头上,面对的是黑压压的准头奇神的沪军!闻娇渐渐来到了前头,她这时候才发出了她的第四道口令:告诉他们,优待俘虏,缴枪不杀。

若抓住郑兴洋,我奖他们五千大洋!是!沪军立刻齐声高喊:优待俘虏!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缴枪不杀……抓住郑兴洋,奖五千大洋!他们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夜空里,气势恢宏,似要摧毁那山摧毁那天!郑兴洋背后蹿起了一阵寒意和惧意。

他的眼珠子都红了,他死死盯着那个马上的人影,咬牙道:是个娘们儿,别他妈让老子抓到,不然老子干死她!但这时候放狠话又有什么用呢?很快,有了第一个扔枪的。

那是满洲伪军。

有了第一个,自然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他们仿佛互相感染……那些眼看着跑不动,快要被沪军追上的,纷纷抛弃了手中的武器,嘶声喊道:我愿意投降沪军!我投降!我们投降,别打了……这时候闻娇冲出了沪军的线,带着警卫员和突击步兵冲入了降兵的圈子里,他们穿梭其中,靠近了郑兴洋和梁立丰。

打她!郑兴洋扯着嗓子怒吼。

闻娇及时地祭出了自己花了一百点,抽到的神功护体三十秒。

没有任何人能伤到她,他们的子弹都奇异地打偏了。

而她却一个打马,跨过士兵,跃到了郑兴洋的跟前。

她伸出手,藏青色军装袖底下露出一截儿雪白的手腕,晃眼得很。

郑兴洋一滞,没想到对方竟是个极其娇艳的少女,可这少女一身军装,眉眼缀着冰寒之意……她抓住了他,手腕一翻,将他从马上拽了下来。

梁立丰骂了声艹,生怕成为第二个郑兴洋。

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没经历过这样的时刻,饶是他,也有点头皮发麻,赶紧往后退去,丝毫没有要和闻娇争抢对峙的意思。

郑兴洋痛喝一声,而闻娇已经揪着他的武装带,将人拖着打马掉头。

她身边的警卫员与突击步兵已经将郑兴洋周围一圈儿的人都解决了,恰好给闻娇留出了空路。

闻娇轻松从空路往回走去。

去抓梁立丰和满洲伪军的指挥官。

闻娇高声道。

是!众人望着闻娇飒爽的身影,再看着她手中被颠得七荤八素、狼狈不堪的郑兴旺,他们身体里顿时被注满了力气。

士兵于战场上最怕的,便是悍勇无畏的人。

而这一刻,沪军便是悍勇无畏之人!他们乘胜追击,追着梁立丰等人跑。

而其余士兵也慢吞吞地推动着从三军那儿捡来的迫击炮和机枪……等近了就可以干一炮嘛,绝对效果拔群!兵败如山倒,三军士兵溃逃起来不成阵型。

投降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震慑于沪军的如有神助,又惊叹于那抓走郑兴旺的女军官,他们心下再升不起半点的反抗之力。

另一头,在滨城遭遇了钟谦嫡系部队的日军,也被按着打得妈都不认。

……这一仗才堪堪打了一个时辰。

但沪军却从未打过这样酣畅淋漓的一仗!他们将三军士兵追到了一里之外,而后带着伪军指挥官,与大量的俘虏开始往回走。

牛大海满脸是血,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

他来到了闻娇的面前,哑声说:让梁立丰那个狗贼跑了……说完,重重叹了口气。

闻娇递了块手帕给他:已经很不错了。

手帕白净,上面还绣着一朵兰花,裹着一点香味儿。

牛大海和旁边的士兵都是一愣,刹那间,甚至无法将这一刻的小姐,和刚才那一刻马上的小姐相结合。

可仔细一想,又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

小姐能有言笑晏晏大家闺秀时,却也有锐不可当战场杀神时。

两者合并,方才是小姐的真实模样。

闻娇眸光微冷,看向了被扔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的郑兴洋:带他进城,以血祭我父兄。

是!!!城门缓缓关合。

城内灯火通明。

这一场胜利,开局就抓住了害死大帅和少爷的郑兴洋,顿时为沪军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士气空前高涨!至此,闻娇一战成名!第一百一十四章 十八姨太(6)闻德元父子死了, 现在接掌沪军的是闻德元的小女儿!这条消息飞快地流传开。

有人不屑:就算闻家现在有人掌军, 那又怎么样?一个娘们儿,还能打得了仗?哼, 这你就不知道了?闻家小女儿把郑兴洋给生擒了,最后带到了她父亲兄长的坟前, 一刀剜了肚子放血……生生放血给放死的!对面的人顿时打了个寒噤:真的假的?这还能有假?郑兴洋死了, 现在郑系上下都乱成一团了。

梁系趁火打劫,往郑系的地盘去了。

当初集结到一块儿去打临城的伪军, 现在缩起头,吱都没敢吱一声, 就怕沪军去打他们……现在闻大帅刚死,沪军上下都憋着一口气呢,战场上凶猛倒也不奇怪……一个女人,还是不行!放屁!郑兴洋、梁立丰的兵不知道投降了多少, 那些跟着回了老家的,现在一听见沪军两个字就腿哆嗦……知道人家怎么说吗?说那姓闻的小姐,统共没张过几回口, 但一开口, 沪军上下就齐声响应。

威望能与当年闻大帅媲美了,更别说那郑兴洋还是她亲手擒的!……听完消息, 被震慑的人有, 不信的人当然也有。

但接下来,他们就没什么质疑的机会了。

五月下旬。

再次整顿后的沪军,朝着郑系所在的地盘而去。

而这一次, 他们带上了改进后的斯托克斯·勃朗特81毫米迫击炮。

新型的迫击炮,可怕之处在于哪里呢?在于这种型号的迫击炮重量大大得到了减轻,只要一个步兵就能扛得动。

也就是说,这玩意儿一旦量产,由步兵扛上战场,几炮下去,就能轻松毁掉一个机枪阵地。

完全不用再用人命去填。

郑系军的第一道防线是在丰城。

指挥桌前,闻娇纤细的指尖轻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咱们在主场打了胜仗,算不得什么。

得在客场,同样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这才是叫旁人心服口服的厉害!对对对!是这个理!桌子四周围着的男人们,纷纷点头。

他们脸上带着的都是意气风发之色。

男人嘛,谁不喜欢建功立业呢?物资清点好了吗?闻娇问。

点好了。

叶子摸了摸自己剃得光秃秃的头,笑着说。

休整一晚,明天攻城。

上回姓郑的那么不要脸,挑着黑灯瞎火的来搞突袭,咱们不如也晚上去搞他个突袭?搞突袭有什么意思?就是要光明正大打肿他郑系军的脸!让他们听见了我们的名字,看见了我们的军旗,就丧胆而逃!我们不是去杀人的,而是要去收编他们的军队,将他们的物资和地盘纳为己有的!对对!男人们汗颜道:还是小姐始终头脑清醒!小姐说得对……闻娇还真没把丰城内的守军看在眼里。

梁立丰和郑兴洋能混到今天,手里头是有点真本事。

但这个年头,可没几个受过正规军事化训练,他们不懂得指挥,大都只懂得蛮干。

还真是动动手指头,人家就不是她的敌手。

休整一晚,很快到了白天。

闻娇并没有要掩藏行踪的意思,她大大方方地让敌方探得了他们的动向,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她来了。

梁立丰对郑系下手下得更早,两个月下来,他已经一路打到花城去了,这边丰城早就先被梁立丰的人给收编了。

但他本身没带多少人,又一路向前推进,能留在丰城的亲兵实则少之又少。

当闻娇来了的消息传入丰城后,别说是丰城当地残余的守军了,就是梁立丰手底下的人,都感觉到了一阵隐隐的头皮发麻。

谁去打?老子带兵打她!梁立丰手下的人,知道这时候不能怂,一旦怂了,反可能被收编的郑军打。

到时候内外受敌,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一个壮汉粗声粗气地开了口。

壮汉一吼:听老子的命令,马上安排人去守城,上回她不是用迫击炮炸咱们吗?这回咱们也用炮弹炸她娘的!黑压压的军队朝着丰城逼近,壮汉在城楼上看见下面的情景,不止是他,这里的大部分人都联想到了之前攻打临城的时候,从临城里涌出来的人群……黑压压一片,摧毁火线,直直往人心头重重压去。

壮汉一咬牙:准备好了吗?等他们一到近前,进入一里之内,就用迫击炮轰他!这时候的迫击炮普遍射程在两里,也就是一千米左右。

而为了提高精准度,一般会将这个距离缩在一里之内。

加上其沉沉的重量,这就是迫击炮虽然厉害,但也不可能人手分发,制霸战场的原因。

毕竟一里之内,炮手很容易就被步兵射中了,一旦射中,迫击炮也就失去了它的作用。

只是壮汉的话还没说完,远远的十来个步兵,扛着什么东西,这样远的距离,只隐约能看见一点粗筒的样子。

紧跟着,轰——轰——轰——接二连三的炮弹声响起。

就在他们惊诧而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炮弹落在了城墙脚下。

轰隆隆——城墙竟然晃了晃。

对方没有停。

他们还在发射炮弹!又是一阵轰隆声,好像天崩地裂一样。

沪军使用的新型迫击炮射程在两千米之内,所以他们连两里都不用走近,就能发射炮弹,打中丰城的城墙和丰城的士兵!沪军早就试验过这号新武器,但丰城士兵却没见过啊!一时间都傻了眼,脸色发白,双腿发软,连跑都没力气了。

城墙随时有垮塌的可能!一颗迫击炮弹,能轻易摧毁一段战壕。

而这么密集又精准度极高的炮弹,如果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不敢往下想!……闻娇之所以再三祭出这样的重武器,就是因为其效果足够惊人,一开炮,场面血腥,声音如雷电击下,能吓去人半条命。

轰隆声响在耳边半天都挥之不去。

这种绝对性的压制,会让她的敌人,连半点的反抗之心都生不出来,为了保命,他们会立即投降。

这样也就省去了劝降胶着的麻烦。

此时,丰城的城楼上,壮汉哆嗦着唇,由身边的人扶着蹲了下去,他说:投降……身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

毕竟之前气势汹汹说要打闻家小姐的人是他。

壮汉一巴掌拍在了那人的脑袋上,扯着嗓子吼道:投降!投降!才一个照面。

一杆白旗就从城楼上支了起来。

丰城士兵畏惧地打开了城门,扔下手中的武器,迎接沪军进城。

闻娇身边,牛大海愣了下,然后一手扯下嘴里的烟草,惊声道:小姐真他娘的神了!嘿,这群崽子还真不敢打!闻娇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马鞭,淡淡一笑。

高参谋高声道:进城!沪军欢天喜地地跟着齐声喊:进城了!壮汉被人从城楼上扶了下来,勉强稳住了步子。

只听见一阵整齐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哒哒的马蹄声,渐渐近了。

壮汉头一次感觉到了惊叹。

军阀虽然也练兵,但毕竟游兵散勇比较多,上头的人只管着不断收编,却不管怎么教会他们军队的规矩。

这么整齐的脚步声……他还真从来没有听过……不说别的,光这样齐齐整整,仿佛引得地面都微微颤抖的脚步声,已经足够让人感觉到压力了。

壮汉和他身边的人忍不住抬起了头,朝那马上的人看去。

那几匹马上头坐着的就应该是闻家的小姐,和闻大帅从前身边的左右手了?这么短的时间里,沪军上下就都听那位闻小姐的指挥,她该长成什么样?沪城传她漂亮又娇俏。

不可能!恐怕是长臂粗腰,面容又冷又恶!壮汉这一抬头,就愣住了。

为首马儿的马背之上,坐着一道纤长的身影。

这道身影穿着藏青色军装,腰间武装带勒出纤纤细腰,她的脚上蹬着黑色皮质长靴,靴面反着冷又亮的光,让人心底本能地一激灵。

可这都不足以让人惊叹。

真正让人惊叹的是——她的的确确是个十足美人!帽檐下,一双浸着寒意的漂亮眸子,挺直的鼻,娇艳如花瓣的唇,还有那欺霜赛雪的肌肤……她身上没有一点作战留下来的痕迹,没有疤,没有血痕,更没有一点晒伤。

可她身上的气势又是那么实实在在地压人。

这时候,她朝他看了一眼。

壮汉愣在当场,不敢生出亵渎之心,也不敢生出反抗之心,唯一在胸中来回荡着的,是惊叹与畏惧!然后他就看着她红唇微启,手中的马鞭朝他一指,她说:带上他。

是。

一边的男人跳下马,一把扣住了他。

壮汉恹恹地被他挟持住,脑子里一时间还沉浸在刚才的动荡冲击中:我,我投降了,我自己走……闻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丰城,并从壮汉的口中问得了梁立丰大致去了哪些城市,又将要去哪座城市的作战计划。

在丰城修整一日,闻娇就又带着他们踏上了征途。

她是不怕苦和累的,而这些大男人在肉罐头和水果罐头的滋润下,手里又握着最新的武器,腰包里揣着时下最先进的子弹,他们当然也不会怕累,个个都精神抖擞得不行……士气正旺,闻娇便计划一鼓作气端了郑系军阀,如果能拿下梁立丰就最好了……正如同战场上一个照面就要用机枪压阵,强势地扫荡敌人一样。

他们如果一口气攻打下去,那么传递给天下人的强势姿态,从此会让他们对沪军产生更深的畏惧和尊敬。

沪军出了丰城城门。

在他们的身后,丰城内一挂金色月亮旗缓缓升起,上面印着一个闻字。

而这才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十八姨太(7)闻娇率领的沪军如狂风骤雨, 席卷过了郑系军阀的地盘。

梁立丰在前面吭哧吭哧地打, 闻娇在后面收渔翁之利。

闻娇带着沪军占领数城的消息传开了,梁立丰大概也终于回过味儿来了, 哪里还肯再干帮闻娇扫清前头障碍的蠢事!梁立丰一咬牙,一掉头, 跑了——他倒是想和闻娇干上一场, 奈何他在郑系这块儿地盘上,已经花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他的士兵疲惫不堪, 他的物资消耗得所剩无几。

这时候和闻娇对上,实在不明智。

梁立丰心想, 幸亏对方是个娘们儿,他回去了之后,还能对外声称,是手下留情, 男儿不与女儿家计较!如此倒也不算丢了面子!这老东西,真是老成精了,说跑就跑……之前要拿下这块儿地的魄力呢!艹!下回让老子逮住, 老子非得扒了他的皮!牛大海怒声骂道。

换以前, 他也不会这样说。

毕竟沪军虽然强悍,但其他几大军阀也都是难啃的骨头, 没事儿谁都不想折损自己的军力, 去换人家的兵和物资。

更别说,连人家首领的头发都未必摸得着。

但现在不一样了。

杀郑兴洋,已经做到了。

拿下郑兴洋的地盘, 收编他的部队和物资,也已经做到了。

要扒了梁立丰的皮,好像也就在不远的前方了!闻娇就显得冷静多了,她淡淡道:咱们的大本营到底还是在沪城,该打道回沪城了。

可这些地盘,咱们一走,会不会又乱起来,不听咱们的命令了?虽然也留下了沪军看守,等着同化当地的士兵。

但大家心底始终没底。

毕竟前头梁立丰吭哧吭哧打了半天,不就让他们给一网打尽了吗?怕什么,谁敢乱,就再揍一回,揍得他这辈子都不敢生出这样的念头……闻娇淡淡道。

男人们愣了下,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没错!谁他妈敢乱来,就再揍一回,揍得他喊爹喊娘,保管下回再也不敢了!事实上,沪军带给这些当地守军的震慑,比想象中还要大。

当沪军缓缓撤出去,当地所有的城市都转而挂上了闻家的旗帜,表明现在是闻家的领地了。

他们一路往回走,然后就走到了渭城附近。

渭城是块无主之地,人口多,但经济却相当落后,早两年还传出过饿死人的消息。

而临着渭城不远的滨城却截然相反。

滨城交通发达,靠着一方水域,因而经济发展得倒是不错。

闻娇等人来到渭城的城门外,士兵数众,当然是驻扎城外歇息,但沪军上下可不愿意让小姐也跟着受苦。

于是关绍青、叶子等人,还有个高参谋,再带上数十的警卫员,他们就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城门口出入的百姓大都面黄肌瘦,神色灰暗而麻木。

站住!敢问是哪方的军队啊?城门口摆着的桌子后,突然坐直了一个人,那人穿着士兵常服,灰色,小领,肩戴红章。

闻娇眯了下眼,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别的军队。

叶子将手按在了腰间,隐隐要拔枪。

闻娇一抬头,淡淡问道:城内驻扎的是哪位的军队?那小兵一愣,没想到开口的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

这年头女人也敢当兵?小兵愣愣地想,不过口气倒是好了不少,说:里头是钟少帅带的兵。

哪个钟少帅?小兵诧异地笑了笑,看着闻娇说:钟少帅你都不知道?钟家独子钟谦啊!钟家你总知道?你们到底是哪支军队的?小兵话一说完,闻娇身后的一帮子男人们立刻横眉竖目,浑身冒着冷意和怒意。

原来是钟谦那小子!高参谋冷冷地说。

小兵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他一挥手,其它游荡在街上的士兵立刻围了过来。

怎么说话的你?小兵怒瞪着高参谋。

高参谋人高马大,往前一步:老子就这么说话!钟家人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艹,我他妈……小兵说着就要拔枪,闻娇抬手在他腕间一拍,枪啪地一声就掉了,小兵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手指连蜷缩都无法蜷缩了。

你……你们到底什么人?其余士兵闻声纷纷解下了身上的步枪。

闻娇勾唇笑了下:告诉你们少帅,我叫闻娇。

小兵脸色煞白,顿时一个字都再也吐不出来了。

这么几个月下来,还有谁不知道闻娇是谁呢?闻娇!闻家那个掌了大权的小女儿!艹……居然这么漂亮,和传闻中不一样,不不……他不应该想这个。

现在更紧要的问题是,闻娇出现在这儿,那也就是说她带着的一个师兵力,也正在城外!闻娇弯腰捡起掉在桌面上的枪,塞回到了小兵的手中。

小兵却几乎握不住。

他满脑袋都是汗,生怕自己被弄死在这儿。

他甚至也不敢再看对方的面容了,漂亮是漂亮,可这漂亮是带尖刺的……去啊。

闻娇微微笑着说:告诉他,我在这儿等着他过来。

没有少帅的命令,不能随意动手,更何况现在一动手,吃亏的是谁还说不准呢。

小兵不敢再耽搁,他换了只手牢牢攥住那把枪,然后飞快地一扭身,就往一条街上跑了过去。

其余士兵虎视眈眈地盯着闻娇等人,但却迟迟没有上前,看似一时间好像状态僵持。

但实际上,闻娇这会儿漫不经心、优哉游哉,压根没将那个所谓的没见过面的未婚夫放在心上。

至于整个钟家,她就更不在乎了。

迟早都是要做敌人的,而这个敌人迟早更是要败给沪军的,她又有什么可紧张可觉得郑重的呢?钟谦入驻到渭城后,就住进了渭城过去的官员府邸,把宅院这么一收拾,也就像模像样了。

他常年在外打仗,所以习惯了到一座城市,就立刻接管这座城市。

于是守城的,街上巡逻的,很快就替换成了他的人。

府邸外,也都把守着士兵。

而这时候,守城的小兵一路跑了过来,满头大汗,脸色发白地喊:沪军,沪军来了!少说一个师的兵力!就、就在城门口……守在门口的士官脸色一变:沪军来了?他们想干什么?这儿可是无主之地。

他难不成打姓郑的没打够,还要来抢咱们的?小兵上了台阶,急急喘了两口气,接着开口说:她让我,让我告诉少帅,她叫闻娇,在城门等着少帅去见她……好大的口气!士官不快地说,但紧跟着他顿了下,狐疑道:你刚才说谁?她叫什么?闻、闻娇啊。

小兵咽了咽口水。

士官脸色变了变,立马转身就往里面跑。

闻娇啊!艹!现在有谁还不知道这位闻小姐是何方人士!之前还有人怀疑,闻家小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操纵沪军的另有其人。

可这么几个月下来,谁也不敢这么想了。

闻大帅死后,沪军不仅没有衰落,反而还比过去更加强大了。

那只能是因为那位闻小姐了!谁又还敢小瞧?士官一路小跑,等进了院子里,他才放慢了脚步。

我有事要面见少帅!进来。

里面传出一道温润的声音。

门口守着的警卫员应声打开了门。

士官跨进门内,就见钟少帅正坐在椅子上,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听着电话。

等见到士官进门,钟谦放下了手中的电话听筒,低声问:人在城门口?士官点了下头,忍不住说:您不能去,她让您去,您要是就去了……太跌面子。

钟谦抿了抿唇,没有急于开口。

这段时间,闻娇这个名字传遍了大江南北,没有谁对此印象不深刻?就在其余人畏惧沪军,惊奇于这位闻小姐的本事时,钟谦在想,她手里掌握了多少技术,又或者说掌握了多少的技术人才?她能改迫击炮,能改步枪弹……如果给她更丰富的资源,她是不是能创造出更多的更先进的武器?去,当然要去。

钟谦开口。

士官张了张嘴,没再劝说。

他知道,少帅一旦做下的决定,就不会再更改了。

走。

钟谦推开面前的茶杯,站起身。

立马就压了士官一头。

士官忙跟了上去。

钟谦身边的参谋、参领等高级军官,当然也都跟上了。

府邸门口有几匹马。

钟谦扫了一眼:不远,走过去。

马……副官开口。

他身后的刘参谋笑了笑:你这是生怕人沪军不开枪呢?人家多半没骑马进城,你骑一匹马冲上去,人家肯定当场想掰折你那蹄子……副官这才讪讪闭了嘴。

而城门这头。

闻娇已经取代了之前小兵的位置,坐在了那把凳子上。

其他人围了她一圈儿,个个不是光头就是一米八大汉,一看就不太好惹。

路过百姓都走得战战兢兢,看向闻娇的目光就更怪异了,总觉得像是娇弱的少女落入了凶险的虎口……没多久,一阵脚步声近了。

闻娇转头朝不远处看去,就见一行人走了过来,这行人大都个子高挑,一身灰色军装,凑在一块儿,气势逼人。

而为首的青年,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的样子。

并不是闻娇想的那样,神情凶戾、身材健壮。

相反,这人看起来更像是个文人。

他的身高一米九左右,模样俊朗温润,面如冠玉。

他手戴一双白手套,脚下踩着棕色作战靴,背脊挺直,腰线漂亮,乍一看,不像是指挥官,倒更像是仪仗队的。

那头的人当然也在打量闻娇。

他们的第一反应,也觉得闻娇不符合传闻中的形象。

没有面容凶恶,貌如男子。

也看不出五大三粗,力大如牛。

只有说不出的美。

她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红,面容娇艳,眉目含情。

她让人联想到娇艳缀着点露珠的玫瑰。

又让人想到那高贵冷艳,垂首娇美的夜莺。

就是这样一个美人儿,坐在了一群大汉中间。

怎么看都怎么有一丝怪异,让人本能地担忧她是不是被人所挟持了。

他们脑中甚至闪过了一个念头,心想,这会不会并不是闻小姐?而这时候,那头的美人儿突然站了起来,她掀了掀眼皮,口吻冷淡甚至是漠然的:你就是钟谦?她话音落下,她身边的人便也朝钟谦那边的人看过去,沪军个个眉眼冷厉凶恶,面露不善。

钟谦似未发觉到沪军的敌意一样,颔首温声道:是我。

闻小姐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八姨太(8)沪军的敌意实在表现得太过于明显, 令钟系这边的士兵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副官忍不住小声说:咱们不都是走路来的吗?咋还这么凶呢?刘参谋:我咋知道呢?从乐城过来的?钟谦问。

嗯。

正巧,前些天听说了不少关于闻小姐的事迹。

沪军上下, 军纪严明,军容整齐, 很让人钦佩。

我心下也正有不少的疑问, 想要请教闻小姐。

闻娇这才拿正眼看了他:什么?我想请教闻小姐的练兵之法,同时还想在闻小姐这里下一个大订单。

闻娇挑了下眉:你想从我这儿买军火?是, 闻小姐聪颖。

闻娇的目光在青年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淡淡道:不卖。

钟谦并不气馁, 他出声说:不妨换个地方细聊?好啊,我正好也有话想和钟少帅聊一聊。

钟谦侧过身子:闻小姐, 请。

一个少帅,一个小姐。

光听称呼, 两者好像天差地别。

但当闻娇缓缓走上前, 和钟谦并肩走在一块儿的时候, 钟系的士兵没有半点敢小瞧的意思。

越是他们这样的人, 越是认谁的拳头大。

谁会带兵, 谁能打胜仗,那当然就让人打心底里敬畏。

只有草包, 往往才更喜欢低估别人, 将别人也视作草包。

一行人渐渐往钟谦暂住的府邸走了过去。

沪军和钟系军,倒是完全分成了两列,实在泾渭分明。

等入了府邸,高参谋、关绍青等人当然是跟着闻娇一块儿进了门。

只是等到了主厅外, 其余人才都留在了门口,而闻娇和钟谦走了进去。

二人一块儿落座,很快有士兵上了茶水,还端来了点心。

钟谦说:渭城经济落后,交通不太发达,这儿也没什么好吃的。

闻娇扫了一眼,没有动。

钟谦倒是不意外,毕竟人家年纪虽轻,但也掌起了一方军阀,打起仗有模有样。

当然不是那样轻易能讨好的。

钟谦笑了下说:如果我能够给闻小姐提供原料呢?闻娇还真来了点兴趣。

闻家能吃下的原料已经不少了,但还不够。

很多原料是有时候拿钱都买不来的。

钟家之所以坐大到今天的地步,是因为他们的地盘上有足够丰富的矿产资源,铁矿、煤矿、铜矿,更有一些化工原料矿产。

在他们的地盘上,开设了足足四家军工厂。

闻娇现在手里把握的各个地盘上,有资源,有发达的交通,也有发达的经济。

她不缺钱,不缺人,但缺资源。

其实就算不遇上钟谦,她也计划要先去一趟钟家的地盘上的。

郑兴洋倒得快,梁立丰暂且不会冒头。

钟家不会乐意看到她坐大,所以这时候去拿下钟家,是最合适的。

要我的技术来换你的东西?闻娇问。

是,我源源不断地供给你资源,闻小姐可以用它们来制造自己的军火,然后闻小姐再换改良后的军火给我。

运输由我们提供。

闻小姐只管收货。

等到制好了我们要的货,还是我们的人来接。

闻小姐,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钟谦不紧不慢地说。

显然,他早就已经想好,在见到闻娇后,要和她谈一笔怎么样的生意了。

闻娇心说,我有一笔更稳赚不赔的生意。

我打掉你钟家的大本营,据为己有,你的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东西。

不过她没有说出来。

从钟家到三省落户立业,到后来据为一方军阀,已经有二十多年了。

他们在当地的盘踞之深,并不是那么好打下来的。

打要打,但不能胡来。

郑兴洋也就是摊上了梁立丰这样的盟友,先被盟友掉头吃了个差不多,然后又因为群龙无首,所以闻娇靠着强势的火力压制,一路拿下了郑兴洋的地盘。

你要这么大批先进的军火干什么?闻娇微眯起眼:难不成钟少帅要掉过头来打我们沪军?当然不是,如果把你们打没了,我的军火上哪儿要去?钟谦站起身,从墙上取下了一卷悬挂的地图,然后在他和闻娇中间的桌上摊开。

那张桌子面积比较小,地图不太能摊得开,钟谦就只好抬手将边缘攥住,绷直。

然后他轻点了一下地图上的位置:滨城,我在那儿遇见了日军。

没记错的话,他们也曾出现在黄湖坡。

说完,他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支钢笔,在两个地方画了圈。

然后他又接着用钢笔笔尖点了点,说:不止这两个地方,这里,盛城,日军在这里出现过。

还有徐城、梁城、洛城,接下来,这里是康城,这里是燕城,这里是沪城……他将线连了起来。

他低声说:谁也逃不过。

日军从一开始所图的,就不仅仅只是割地赔款,驻军进国内。

他是要南北合攻,吞下这么大一块儿……都发展成为他日军的领地。

各大军阀,有多少枪弹炮火都是从国外购来的?有鹰国的,有日国的,有毛国的……拿他们的东西去反抗他们,有用吗?闻小姐所在的沪城,是一座很好的城市。

他们迟早会看上那里。

闻娇挑眉。

她当然知道这些。

不过在其它军阀仍在抢地盘,搞内乱,毫不知耻腆着脸以国外势力为依仗的时候,钟谦能想到这些,倒还真是让她有点惊讶。

难怪说钟谦一直在外打仗,他应该跑过了不少地方,也的确见过了不少的日军。

钟谦叠起地图,不小心碰了下闻娇搁在桌上的手背。

他愣了下,忙蜷起手指,笑笑说:我打动闻小姐了吗?无可反驳的理由,但钱还是要收的。

那就麻烦闻小姐给我一张价目表了。

我会派人到你那边去。

闻娇冷静而理智地说:我觉得钟少帅在开采这方面,恐怕也需要我的帮助。

钟谦一下子来了兴致:闻小姐有更好的采矿法?这时候采矿多是靠锤手,将矿砂撅下,再由矿工用竹背篓背出,最后由轻轨运出。

一个矿厂雇佣要达数千人。

但其中盈利大都惊人,两年下来,就足够让人在战争时代赚得盆满钵满。

闻娇问他:知道悬臂式连续采矿机吗?钟谦微微一怔:不曾听过……这是闻小姐那边,又发明出来的什么新产品吗?闻娇大致同他描述了一下:这个东西能用于地下连续采矿,可切割的矿岩抗压硬度能达到124MPa……钟谦并不仅仅只是了解带兵打仗上的事,他家中的军工厂、几个矿厂,他当然都知之甚详。

闻娇告诉给他的这些内容,足够让他感觉到震惊了。

……闻小姐真是厉害,实在让我等望尘莫及。

钟谦赞叹道。

这人长得一副文人模样,模样君子,正儿八经夸起人来,倒还显得十分真挚。

闻娇淡淡道:当然,也收钱。

钟谦看着她的面庞,忍不住笑道:是,当然的。

咱们可以仔细谈一谈这个价目。

闻娇知道钟家应该有不少钱,这时候不挖一挖,什么时候挖呢?于是她单手撑在桌面上,低声道:闻家工厂还有些别的东西,钟少帅买吗?还有什么?香水丝巾,口红水粉……钟谦愣了愣:都是女孩子用的……钟少帅要是不喜欢的话,还有肥皂台灯钢笔水杯……钟谦忍不住感叹:闻家工厂倒真跟宝库一样,大能制军火,小能制一个水杯……能保温的水杯。

闻娇补充道。

是不是和热水壶一样的原理?两人不知不觉东拉西扯聊了将近一个小时。

期间,闻娇一直在观察这个人。

她倒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这人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盟友。

如果能从他身上借力,把钟家挖空扳倒,那倒是有好戏看。

聊得久了,闻娇慢慢发现这人还真是个儒将。

他谈吐有礼,气质温润,取下皮手套,取下大帽檐,看上去就更像是个教书匠。

可当他抬手矫正领结和肩章的时候,属于军人的气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天色晚了,闻小姐今天下榻在哪里?钟谦问。

城里有酒店吗?一个小县城,没有酒店。

他顿了顿,才说:闻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暂住在这里。

我会让人给你和你的士兵,收拾出一个院子。

行。

等闻娇一行人到了小院儿里。

这头,刘参谋等人也回到了钟谦的身边。

副官忍不住开口道:艹,沪军每天都吃的什么玩意儿,跟前两年碰见的时候不一样啊!少帅,从那闻小姐口中问出什么了吗?只是谈了笔生意。

钟谦说到这里,顿了顿:沪军对我们有敌意。

为什么?咱们又没跟他们打过?这么些年,从来都井水不犯河水啊!钟谦没说话。

除了这件事之外,他还察觉到了一点违和的地方。

闻小姐是个很聪明的人,她不会说出没有用意的话。

她明知道和她做生意的对象,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手底下掌的是一支军队,军队里全都是糙老爷们儿。

她却开口说:闻家工厂还有些别的东西,钟少帅买吗?还有什么?香水丝巾,口红水粉……她为什么要提起这些?……第二天。

钟谦到餐厅的时候,闻娇已经先坐在那里了。

钟系的士兵倒是很自觉地做了早餐,摆在了这位闻小姐的面前。

闻娇慢条斯理地吃完了早餐。

今天的她,脱下了军装,换上了一条藕色底茜色团花的旗袍。

旗袍将她的身段勾勒得更加完美,举手投足充满了骄矜的味道。

她的长发仍旧一丝不苟地梳起,耳边和颈边都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纤细雪白的手腕上,挂了一只满绿翡翠镯。

满绿的翡翠水头极足,更衬得她的手腕肤如凝脂,水润极了。

她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端着水杯。

十足少女情态。

钟谦不自觉地顿住了步子,怔怔看着她的侧影,好像刹那间有什么不轻不重地敲在了他的心间。

……闻娇放下水杯,扭头看过去。

钟少帅来了啊,正巧,我有件事要和钟少帅说。

闻娇轻声说:我想去钟少帅的矿厂上看一看……当然可以!不知钟少帅的父母可还健在?家父家母身体康健。

那就好,正好顺道拜访。

闻娇嘴角一勾,笑了下。

这仇嘛。

还得趁人家活着的时候报才有用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八姨太(9)沪军是挟裹着怒火, 与闻娇一块儿启程,往钟家的地盘上去的。

钟家重要。

但更重要的还是去看矿厂。

闻娇先去矿厂上走了一圈儿,她只带了关绍青、叶子和牛大海三人, 四人都着便装, 因而钟家地盘上的人,并未将他们和沪军联系到一块儿。

等查看过几处矿厂, 心里基本有数了之后,闻娇才和钟谦往康城去了。

钟家的大本营在那里。

康城是过去的朝代里,最常被立为都城的地方。

因而这座城市很大,城墙也修得很是敦实。

闻娇和钟谦一块儿骑着马进了城门,缓缓朝着钟府行去。

牛大海等人则默默走在了后头。

他们照旧不大待见姓钟的, 包括他手底下的士兵。

还未走近,就能看见钟府门口围着的好几十号人了, 其中为首的, 正是一对中年夫妻。

男子穿着马褂长袍, 妇人穿着明清制式的蓝色袄裙, 头发盘起,插满钗环。

待越走越近,妇人脸上的激动惊喜之色越发浓重。

和原身记忆中的模样, 是完完全全两副样子。

钟谦却微微皱起了眉, 面上瞧不出多少喜色。

闻娇见状,挑了下眉。

等马到了府门口,钟谦才翻身下马。

闻娇也才慢吞吞地下了马。

而那站在石阶上的妇人,已经快步走到了钟谦的面前, 将他一把搂入了怀中:娘的好儿子!可算是回来了……中年男子的神色却异常冰冷,他站得远远的,道:还回来作什么?府中早没有你的位置了。

钟谦连看也不看他,更将钟母推开了。

我回来,是有一件事要同你们说。

又是你那些话?如果今日回来是要说那些事的,便闭上嘴!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真是跟一群穷酸文人,学坏了根子!钟父厉声骂道。

钟谦脸色一冷,转头对闻娇道:叫你看笑话了,今日咱们便住在城中酒店就是。

钟母也并不听钟谦说什么,她将目光落到了一边的闻娇身上,她笑着问:这是哪家小姐?钟谦拧了下眉,这才开口:她……闻娇却先一步开了口,她淡淡道:我姓闻。

钟母脸上的表情,刹那有了变化,她笑意渐退,将闻娇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问:闻小姐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她显然对这个字眼并不陌生。

尤其当见到闻娇姿态倨傲冷淡时,她心下便更觉得不高兴了。

钟谦耳根泛起一层薄红,但眉头却是皱得死死的,他冷声道:闻小姐同我是朋友,今日是特来拜会你们的。

钟母淡淡道:若是女朋友,倒也没什么关系。

我盼着你结婚已经盼了许久,早日成家,回到康城,是好事。

……行了,别说了。

钟谦打断了她。

钟母立即便面露不快。

这才一会儿的时间,钟母就充分表演了她变脸的功夫。

这是个掌控欲极强的女人。

闻娇扫过钟母的面孔,淡淡出声:说起来,我家里早年也曾结识过一户姓钟的人家。

钟母皱了下眉,冷声问:敢问是哪家小姐?开口插话,这样没规矩。

钟谦沉下了脸:母亲……沪城闻家。

闻娇目光冷淡地盯着她,轻笑一声,笑声里挟裹着一丝凉意,一丝讥讽:哪里敢同钟夫人比教养?路边捡条狗,都比你钟家夫妻懂得规矩。

毕竟狗尚且懂得报恩,你们钟家却只懂得忘恩负义。

钟母脸色骤变,转瞬煞白,失声道:你是闻德元的女儿?!一直冷漠地站在那里的钟父也终于有了动作,他一个跨步下了台阶,掏出了一把手枪。

但闻娇的动作比他更快,她手中的枪对准了钟母,同时牛大海等人也纷纷拔枪,对准了钟父和钟谦。

你大可比一比,我的枪快,还是你们的枪快。

闻娇慢条斯理地动了动手指,打开了保险:我这把枪打烂过郑兴洋的脑袋,用来打你们倒也正合适。

到底是一路货色嘛。

说完,她双眼微眯,面上竟浮现了一点动人笑意。

钟母脸色更白,额上更渗出了点点汗珠,她小幅度地扫过牛大海等人,然后忙抬手,拍下了钟父的手臂,她勉力笑了笑,说:闻小姐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谁先拔的枪,谁在心虚?闻娇一手将枪管顶在了钟母的太阳穴上,丝毫没有给钟谦留面子。

钟母忙看向了钟谦:谦儿!她不是你的朋友吗?还不劝劝,这件事一定有误会!快!钟母会立刻换了口风,闻娇也不奇怪。

原身之所以被她收留进钟府做了姨太太,哪里是钟母想履行婚约,只不过是她想借机扣住原身,这样,外头的人就再也不会知道,原来当年闻家曾有恩于钟家。

顺便还能磋磨羞辱闻家唯一的女儿。

而眼下,钟母当然也反应过来,闻家这个女儿不是她所能拿捏的,她不能硬来,就只能说软话,先将情况模糊过去,让闻娇说不出那段往事来。

倒也真是能屈能伸了。

脑袋上顶着枪,都还能强装无事发生。

钟谦又并非是傻子,这会儿倒也明白过来了,为何沪军看向他们时,目光带着敌意,想来正和这件事有关。

闻小姐,能劳烦你仔细同我说一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钟谦神色冷静地问。

谦儿!钟母高喊。

钟谦却并不看她,而是盯住了闻娇。

不如问问你母亲?钟父冷哼道:一个小丫头,信口胡说。

钟谦,难道你要因为她的话,就来逼问你娘吗?钟谦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在外打仗,为钟家博下今日的威名。

过问这样的事,难道不是应该吗?闻娇笑了下:还是让钟夫人自己说。

众目睽睽之下。

钟家夫妻越是拼命掩藏的东西,她就越是要将其赤裸裸地揭露出来。

闻娇使用了先前用一百点抽得的真心话大冒险。

她作为使用者,是该卡默认的赢家。

于是她选择了让对方说出真心话。

钟母脸色有了变化,她眉眼一冷,恼怒地出声道:我有何不敢说?不过是些陈年破事!当年我哥哥遭了暗算,手底下的士兵溃逃无数,我同阿旭,带着谦儿流落沪城。

你爹娘是救了我们一命。

可那又怎么样?你闻家当时高高在上,是怎么使唤阿旭的?让他跟着去兵营,跟着你姓闻的打仗……要不是我和阿旭带着谦儿离开,你闻家恐怕就要拿我们当做你们家手底下的狗了?哈,还妄想将你闻家女儿许配给我的谦儿,怎么?想谦儿给你们闻家做倒插门的女婿吗?我谦儿将来是要做大事的人,你们也配?如今你也不瞧瞧!我钟家早不是当年流落沪城的钟家了!你闻家上下死光,只剩你一个女孩儿,你哪来的底气跑到我钟家地盘上撒野?钟母越说越激动,面目渐渐狰狞起来,钟父拉也拉不住她。

钟谦一怔。

将她许配于他?你叫闻娇?哦,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生得这副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女人!我给你台阶下,你不下。

敬酒不吃,你想吃罚酒吗?今天要是把你也打死在这儿,让你闻家彻底绝了后,以后下了黄泉,可别抱怨!钟母恨恨地说完,大口地喘了喘气,以此来平复心情。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她口中的阿旭,也就是钟父脸色铁青。

钟谦面色冰冷,他手底下的士兵也都个个面面相觑,一时间脸上又烧又辣,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牛大海忍不住厉喝一声:老娘们儿,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当年我家大帅救你们一命,给你们庇佑之所,给你们吃喝,带姓钟的去兵营里头,也不过是想教教他,乱世之中怎么才能护住你们娘俩!怎么就成了给闻家卖命给闻家当狗了?要同你们定婚约,也是瞧姓钟的一身书生气,是个正直人。

你和姓钟的要走的时候,我家大帅还给了你们盘缠!没想到你们这些没良心的东西,嘴上说着漂亮话,心底里却在记恨大帅一家……若是没有大帅,哪有你钟家的今天!姓钟的会杀人吗?会打仗吗?现在不还是靠着儿子过活!老子不杀了你们钟家人,老子都没脸面去见大帅!农夫救蛇,反被蛇咬一口。

闻娇冷冷道:数十年,你钟家壮大,我闻家从不曾同你们讨要过半点好处。

可我父兄身死,也不见你们派人来吊唁。

如今更说出这番话来。

好!好一个钟家!这般不讲恩义之人……我自当要你们钟家上下个个人头落地才肯罢休!好大的口气,那你不如试试……钟母冷笑。

钟父抬手扇了她一巴掌:还不带夫人下去!下人们战战兢兢上前,便要去扶钟母,却都被钟母推开,钟母肆意地发泄着内心真话,指着闻娇道:谦儿,还不杀了她!她今天来,就是想巴着咱们钟家的!她要是识趣,懂得把闻家势力拱手送上,要你娶了她,倒也不是不成。

可这么个泼辣女人,口口声声说要咱们人头落地,那咱们也只好先让她人头落地了!原来个中缘由是这样的……钟谦哑声道。

究竟是谁不要脸。

这便是一目了然的事了。

便是钟家上下士兵,也都说不出话来。

像他们这样在战场上打滚,在刀尖舔血的人,旁的不说,最讲究一个义字!尤其是他们这些钟少帅手底下的兵,脑子里更深深刻着忠义二字。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同袍是不仅不感恩还倒打一耙、冷血无情的人物。

钟少帅的父母这番做派,一说出来,便自然叫人一颗心沉到了底,而心下止不住的鄙夷痛恨,却是一块儿翻涌了上来。

钟谦脑中也是嗡嗡作响,他勉力看向了闻娇,温声道:闻小姐,此事,我想同闻小姐仔细聊一聊,可行?闻娇姿态冷淡地道:我也正要与钟少帅说,先前谈过的那些都不作数了。

我原以为你父母,当是知道礼义廉耻四字是如何写的,知晓我身份来历,总有半分愧疚。

可如今一见,别说愧疚,就连心虚都没有。

我闻家的军火、药品、食物,你钟家又怎么配要?钟父虽然骂了钟谦,但他心底也清楚,现在要过安稳舒坦的生活,得靠儿子了。

现在一听这话,他脸色骤变,问:什么军火?什么药品食物?钟谦并没有回头看他,只道:……闻小姐吞并了郑兴洋的地盘,一路上所用军火较我们所用,要先进数倍。

手中药品,更是别的军阀花了大价钱也不一定能弄到的。

还有食物……钟父哪会不明白其中利害!军火、药品、食物……这都是打仗必备的三样东西!谁的好,谁的军队自然就强大……他一时间无法去思考,闻娇为何会拥有这些。

他只知道,没了,钟家没了这些东西了!钟父气得又扇了钟母两个耳光,令几个更强壮些的下人,强行将人拖走了。

钟母却仍旧如同失了智一般,大喊着:谦儿杀了她!实在讽刺。

钟父捂了捂胸口,看向闻娇道:闻小姐,此事听我与你说……闻娇却是走到马儿边,翻身上马。

她今日穿的是骑装,白衬衣,黑长裤,娇艳又冷厉,说不出的英气。

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朝钟父看去,吐出四个字:想得真美。

说罢,闻娇掉头就走:走!钟系军上下,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军火若能有更先进的,便免去了战场上的伤亡。

若有更好更多的药品,能救下无数条人命。

他们还听闻了闻家的军粮,都是极好的东西……还听说闻小姐原本要给他们提供采矿机的,如此便又可免去不少人力浪费和民工伤亡……眼瞧着到了手的大馅饼,便这样没了!还是叫钟家的夫人给生生搅没的!纵使大家都是钟系兵,这会儿也不由得对钟夫人生出了怨气。

她知道她毁的是什么吗?在战场上,那将是数百条,甚至数千数万条的人命啊!刘参谋跟了钟谦已有好几年,他知晓钟谦早年养在叔叔身边,与那个做私塾老师的叔叔更亲近,与亲生父母反而关系更加淡薄。

他一咬牙,便上前与钟谦耳语道:少帅,老爷与夫人没有动作,咱们也不好拿枪逼迫是?不如咱们军队上下,去求闻小姐的原谅?军火,药品,食物,采矿机……就这么没了,这搁谁谁都受不了啊!钟谦翻身上马:走。

刘参谋抬手一挥:跟少帅走!一群人就这么呼啦啦地追了上去。

闻娇等人住进了康城的大酒店。

不多时,钟谦也进了酒店。

他父亲在康城倒是个名人,他在康城里,百姓却只闻其名,少有见过其人的时候。

这会儿就看见一群穿军装的冲了进来,为首的问:看见一个漂亮小姐了吗?前台忙说了,然后就看着人风风火火地呼啦啦上了楼。

钟谦敲门:闻小姐,是我。

闻娇打开了门,面色冷淡:有事?钟谦不自觉地咬紧了后槽牙。

其实从渭城过来的一路上,他同闻小姐的相处都是融洽的。

结果一转眼,就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候了。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她的面庞上,但等盯着看了会儿,钟谦突地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这样打量她,便微微垂下目光,道:以后我会长期给闻小姐提供资源,不限于协议期内。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八姨太(10)闻娇将他上下打量,道:钟少帅是来为父母赎罪吗?是为我自己, 为钟家。

不是为他们。

我代表不了他们。

钟少帅真是个聪明人。

闻娇这才打开了门:请进。

这人还真不愧是长了一张文人脸, 脑子倒也是活泛的,懂得说出最得当的话来。

但等进了屋子, 钟谦反倒显得有些无所适从起来,他垂下头, 立在桌边,慢吞吞地脱下手套, 旁边就是沙发, 但他却好像连坐也不敢坐, 大概是对自己现在的身份很有自知之明。

闻娇扫了他一眼,就先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落了座。

她抬手捧起瓷杯,开口说:钟少帅给出的好处太大了……岂不是让外面的人说我闻家挟恩求报?是我心甘情愿奉上的, 也本是闻小姐该得的。

他依旧垂着头站在那儿,修长的身形登时被打了个折, 跟犯了错罚站的小学生似的。

家国大事, 和私人恩怨,孰轻孰重,我是分得清的。

闻娇淡淡出声。

钟谦一怔, 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我没有这个意思。

答应你的东西,我会供给你。

但除了你我,不能再有旁人知晓……闻娇顿了下,放下瓷杯,瓷杯碰撞桌面, 发出一声脆响,她抬头紧盯着钟谦,眸光微冷:只不过,我会叫全天下人都知道,钟家是如何忘恩负义之辈……叫全天下人都知道,我同你不合。

钟谦脑子转得飞快,他几乎是立时便明白了闻娇的意思。

他一口应下:好。

不过你到底是钟家人,就算你和你家人的关系再如何不好,外人依旧会将你和他们绑在一块儿……见了你就要拿奇异的目光打量你……他顿了顿,道:闻大帅当年救下的是钟家一家三口,我也囊括其中。

既受了恩,也就得承今日的果。

难怪钟旭做不到的事,钟少帅做到了。

闻娇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评价道。

钟谦这才在沙发上落了座,他笑了下,说:他适合做商人,不适合做将军。

钟家刚到康城的时候,是靠手握着一笔财富招兵买马,后来我舅舅活着回来,又甘愿收下钱给他打天下。

这才有了今天军阀的雏形。

我十六岁的时候,本来是要随叔叔出国念书的。

不凑巧,舅舅战死了。

钟家没了顶用的人……我赶鸭子上架,跟着学了几年,勉勉强强才有了今天的样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才又笑着说:我叔叔是个私塾老师,早年间的时候,拜过大儒做老师,也去过国外。

最早,清政府与日军签订条款的时候,就是他提醒了我,说日军贪婪,割地赔款不会成为求和的利器,而只会成为打开欲望大门的钥匙。

他的眼界格局,从来都比我父亲大。

不过我父亲是看不见这些的,他更喜欢看他愿意看见的东西。

说完,他渐渐敛了笑意,道:说来可笑。

我在外打仗,却没少往家里寄信,说起这桩事。

但我父亲回回见了信,都要责备我,在外打了这么久的仗,怎么不见拿下郑、梁两系,整日只操心别的有的没的。

哦,他从不提闻家。

大抵是那时心下也是心虚的。

他抬眸看了看闻娇,但随即又挪开了目光,好像是怕多瞧了一眼,就会眼底灼得发烫似的。

他笑道:闻小姐还是头一个信了我的话的。

日军的事,你还与郑兴洋和梁立丰提过?闻娇拧眉问。

提过一两句。

不过后头见郑兴洋与日军军官来往密切,军火都是从日军处购入,我就再没和他提过。

梁立丰是全然不感兴趣的……我也就不再说了。

闻娇冷静地评价道:梁立丰是匹豺狼,没有立刻能见到的利益,都引不起他的兴趣。

什么家国大事,民族存亡,都不如多抢一块地盘,多收缴一批军火更让他有兴趣。

从郑兴洋刚被我活捉,他就立刻掉头去吞郑系军阀,可见一斑。

那时候,总想着能整合他们之力,自然就多一份希望。

毕竟放任下去,会内耗一番,方便了敌人。

闻娇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这人,说他聪明的时候倒是很聪明的。

说他愚笨的时候,也还真有过那么一刻的愚笨与执拗。

杀了梁立丰。

闻娇突然开口。

钟谦一怔。

杀了他,是最简单的方法,将他手底下的军队,整合到自己的手底下。

士兵听将官的令。

无论是谁做了他们的上司,只要给他们军火,给他们衣食,他们就能听从。

有点麻烦……钟谦皱了下眉:我和他打过不少交道,说好听点,他是有进有退。

说难听点,就是缩头乌龟。

他不出来的时候,谁也拿他没办法。

闻娇纤细的手指敲击着瓷杯杯壁,她慢吞吞地说道:不麻烦。

梁立丰主动联合郑兴洋、满洲伪军,来攻打我临城。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一旦站在他以为的绝对优势上,就会立刻如豺狼一样,扑食而出。

我杀了郑兴洋,打了他的脸,他现在恨我恨得牙痒痒。

只要你去和他说,我给了你钟家没脸,你要和他一块儿来攻打我……他保管不再做缩头乌龟。

钟谦一时间没有开口。

闻娇不由得掀了掀眼皮,看向他:快刀斩乱麻,只有迅速将他处理干净,才能更好地应对接下来的局面……钟谦忽然冲她笑了笑,眼底的眸光似乎都跟着动了起来,整张面容更显得君子端方、温润如玉,他说:闻小姐说得对。

这时候,听见外面一阵喧闹声近了。

似乎是谁在外面阻拦。

闻小姐,你出来。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响起。

闻娇看向了钟谦,钟谦脸色一沉,立刻就褪去了刚才带着温和笑意的神情。

他起身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站着的是谁呢?是钟夫人。

她被拖下去之后,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恢复了理智。

而那半个小时里,她嘴里的谩骂粗俗不堪,让下人们都忍不住掩住了耳朵。

清醒后,钟夫人又惊又怒,以为自己是被下了什么咒。

她也清楚,这时候不可能再和闻家装作若无其事了,于是干脆冲到了酒店来。

可她没想到的是,门一开,出来的却是她儿子。

谦、谦儿?钟夫人一愣,脸上凶色险些收之不及。

送她回去。

钟谦吩咐一边的士兵。

是!少帅!钟夫人一跺脚:不成,我是你娘,你怎么能,怎么能为了闻家那个女人……你让开,我要问问清楚。

她是不是你女朋友?她是不是故意找上你的……钟谦一手抵在门口,将门挡了个严严实实,他盯着钟夫人,反问:她不本该是我未婚妻吗?这话是为了堵钟夫人。

不过说出来,钟谦大概是觉得有点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耳根还泛了点红。

钟夫人却没瞧出这些异常,她一生都在记恨闻家施与恩情时的高高在上,早在听说闻家败落的时候,她就还做了个美梦,等着那闻家小姐走投无路送上门来,让她肆意羞辱。

突然从钟谦嘴里听见这么一句话,钟夫人当即恼羞成怒,认定了钟谦已经被对方迷昏了头,还真和对方正儿八经谈起恋爱,还真当未婚妻维护起来了……她又怎么受得了从高高在上的胜利者,突然就变成亏了儿子的失败者?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出入行伍,同无数男人混在一块儿……我不可能让我儿子有这样一个未婚妻!不可能!杀了我也不可能!钟夫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她受不了!她可以忍受,儿子因为与他们关系疏远,少于回家。

因为她知道儿子在外头打下的一切荣誉,最终都是要落在当父母的身上的。

别人都会称赞她教出了个好儿子,她沉溺在这种夸赞中,感觉到极致的得意。

可现在,她受不了,儿子改投别人的阵营。

那就是背叛了她!可她却忘了,她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

按照钟谦所说,他十六岁就迫于家中无人,上了战场。

他打交道的,就是行伍,就是无数的男人。

他从他叔叔那儿接受到的教育,让他比别人更清楚打仗的含义。

他只是盯着她,淡淡地说:您真的是疯了。

钟夫人接收到他的目光,瞥见他脸上的神情,顿时更受刺激,她咬着牙,失了一切风度:你,你怎么能这样说我?我哪里错了?我哪里错了!啊!让她出来……闻娇慢条斯理地走到钟谦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背。

钟谦僵硬了一瞬,这才往旁边挪开了半步,当然也就露出了后面的闻娇。

闻娇那身骑装还没有换下,头发高高扎起,眉眼娇艳又锐利,如带刺的玫瑰,漂亮而又高高在上。

钟夫人望着她的样子,心底的记忆又一次被掀了出来。

来了!又来了!当年闻太太就是这样的神情……哦,阿旭当时还说,闻大帅的太太,果然是漂亮又有气度。

钟夫人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死命盯着闻娇的脸,朝她扑了上去。

牛大海一个箭步上前,将她往外推了推。

钟夫人一个没坐稳,跌坐在地上,不等她爬起来,她突然半边身子抽了抽,不过刹那之间,竟是口眼歪斜……与她同来的丫鬟,吓得变了脸色,失声叫道:夫人,夫人气中风了……钟夫人原本脑子里满是怒火,一时只觉得使不上劲儿,爬不起来,乍然听见丫鬟这句话,她才陡然变了脸色,颤抖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面颊。

口水竟从她的嘴角滑了下来。

在她的面前。

在闻家女儿的面前!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八姨太(11)钟家上下闹了个鸡犬不宁。

钟夫人一会儿要死要活, 一会儿又吵闹着让钟旭带她去治病。

钟夫人好不容易才过上了养尊处优、人人艳羡的生活, 又怎么舍得真去死呢?她所谓的想死, 只不过牢牢记着,自己在闻娇面前丢的脸, 越想越想觉得生不如死罢了。

钟旭无奈,怕钟夫人失智之下, 又干出什么蠢事。

得去沪城。

钟旭说。

钟夫人一听见这两个字, 就浑身汗毛战栗,连面容都更加扭曲了。

不, 不去……她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只有沪城的医院能治, 不去那儿,你想去哪里?钟旭恼怒地反问道。

他已经彻底失去了耐性。

在他看来, 就是因为她的口不择言,才导致钟家失去了一大助力。

这样一个儿媳妇有什么不好呢?至少能为钟家带来更切实际的好处!可现在都是因为她, 让钟家又丢了脸, 又没了好处!钟夫人死死咬着牙龈, 又是一丝口水从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钟旭不再听她说话, 强行让下人将她塞进了车里。

钟旭带着她准备出城, 但等经过酒店门口的时候,钟旭突然让司机停下了车, 司机不明所以地扭头去看他:老爷?钟旭整了整身上的衣衫,说:闻小姐孤身居住在这里,总该去探望问候一下,如果能取得闻小姐的谅解就最好不过了……说着, 他就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钟夫人半边身子都是僵硬无力的,她只能徒劳地伸出左手,歪着脖子从车窗盯着钟旭的背影,从喉中挤出声嘶力竭的一声:不!不许去!回……回来!怎么能去?她的丈夫!她的儿子!怎么能去讨好那个女人?怎么能够抛下她?钟夫人气得双眼猩红,整个人颤抖不止,一头栽倒了下去。

司机被她吓坏了,想伸手去扶,但又不敢去碰她。

钟家上下都了解她的性子,那司机这会儿反倒恨不得弃车而走,就怕钟夫人好了之后,会找他算今天的账!夫人可不会让人目睹她狼狈的样子!钟旭径直上了楼,还不等他靠近,就让牛大海等人拦下了。

有事?牛大海冷声问。

关绍青和叶子更是默不作声地将手搁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钟旭将他们的动作收入眼底,心下也有些恼怒。

这闻家还真是,给台阶也不肯下。

他想着那点好处,露出了温和的笑容,问:今天我儿子过来过了吗?没有。

关绍青硬邦邦地说。

唉,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道多和闻小姐说说话,陪一陪闻小姐……钟旭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面前的门开了。

闻娇穿着旗袍走了出来,她瞥了一眼钟旭,目光有点慑人,但她的嘴角却又分明挂着点笑意,她说:正巧啊,你自己送上门来,今天让我打死在这儿,你看钟谦会跟我翻脸吗?说完,闻娇抬起了左手。

钟旭这才看清,她的手里原来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那黑黝黝的枪口,正对准了他。

这里可是康城……我知道。

钟谦不是你们夫妻教出来的最优秀的儿子吗?想来他也应该继承了你们的商人本性。

懂得逐利,懂得放弃不重要的人和事……以己度人。

钟旭对自己儿子还真没底气。

他的脸色一白,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闻娇盯住他,目光慢吞吞地将他从头打量到了脚。

钟旭根本扛不住这样的目光,他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心下又恼怒又惊惧。

数年前,他畏惧闻大帅。

却没想到数年后,一样会畏惧闻大帅的女儿!闻娇扣了一声扳机。

啪。

钟旭腿一软,竟然跌倒了下去,还正好是上一回,钟夫人摔倒下去的地方。

那一声扳机当然是空的。

她收起枪:滚。

钟旭扶着栏杆爬起来,想也不想就快速下了楼。

等出了酒店的门,他才怔在那里,恼恨地咬了咬牙。

他不应该走!他应该杀了她!闻家人实在是太讨厌了!但钟旭只要一想到转身回去,脑子里就会立刻浮现闻娇刚才的动作,和她嘴里说出的话,还有那一声扳机响——啪。

那一声响,直直钻进了他的脑子里,让他怎么也挥之不去。

钟旭沉着脸,快步走向了那辆车。

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一手不耐烦地将钟夫人推起来,急声道:快开车!那闻小姐倒是提醒了他!现在儿子和他们明显离了心,越来越疏远。

在钟谦心里头,他们的分量恐怕还比不上他叔叔!不能这样下去……得赶紧治好夫人,还是让她来管住儿子才行!闻娇走到了窗户边,朝楼下看去。

她看见了钟旭的那辆车,然后使用了之前花费十点抽到的衰神附体五分钟。

使用完后,闻娇就转身回了房间。

那辆车很快就开出了城,朝着沪城的方向过去。

钟夫人眼珠子血红地盯着窗外,她看着沿途的风景,突然感觉到了心下一阵空荡荡,好像她所拥有的荣华富贵、权势地位,都在离她远去……她的儿子,都没有派遣士兵护送她……这怎么行呢?钟夫人挣扎着开口说:你,通知,谦儿了吗?钟旭皱眉:没找到人,你知道的,他一向不喜欢回家。

刘参谋说他在忙军务,忙什么军务,肯定又是信了他叔叔的鬼话,不想着怎么拿下梁、郑,不想着怎么哄住闻娇,就知道去琢磨怎么和日军作对……人家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他作得起这个对吗?钟夫人听了他一串的抱怨,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难道在钟谦心底,她这个娘,还没有那些事重要?这会儿,这对夫妻都忘记了,当年是谁催促着尚且年少的儿子上战场,扛起整个钟家的。

正说话间,突然,车子停住了。

司机哆哆嗦嗦地说:日、日军……那随机的衰神附体五分钟,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们抬头,透过玻璃车窗朝前看去,一队日本兵朝这个方向过来了。

他们手中的步枪之上,刺刀泛着寒光。

钟旭皱眉说:怕什么?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他是有地位的人。

日军也是聪明人,会看在钟谦的面子上,给他们开出一条道,让他们过去。

对方领头的军官的确停了下来,狐疑地打量钟旭几眼,在听过钟旭的口述之后,军官和另一个日本兵对视两眼,笑出了声。

带上他们。

军官用蹩脚的中文说。

几个日本兵上前砸开了车门,将钟夫人和司机带了下来。

司机能自己走,但钟夫人却形同瘫痪,日本兵将她粗暴地扯着在地上行走。

钟夫人气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

这是她从来没有遭受过的耻辱!对方好像将她当狗一样看待,不,比狗都还要不如!等将人带到军官的面前,军官扫了一眼钟夫人,冷声说:一个丑陋又瘫痪的女人?她会影响我们的行动,杀了她……钟旭呆在了那里。

不,不对啊!他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什么还要这么对他?而钟夫人也快要被活活气死了。

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她就经历了她已经数十年没经历过的羞辱!折磨!不,不行……钟旭颤抖着出声:你们,你们疯了?军官这才扫了他一眼,皱眉说:那就扔下她,留着这个男人照看她。

我们带着钟谦的父亲,继续前行。

是。

几个日本兵揪起钟夫人,粗暴地将她扔进了旁边的草丛里,那个司机也被留了下来。

紧跟着有人接管了钟家的车,掉头走在前,带着这一行人继续往前。

钟旭这才发觉到哪里不对劲了……从前和他做过交易,甚至亲切称过他为钟先生钟兄的日本兵,陡然变了副嘴脸,用冰冷不耐的语调说着他听不懂的话……钟旭的脑子里总算记起了钟谦曾经在信里写过的那些话……不不,他还能活的。

等到了城外,他就会高喊自己的身份,钟谦会来救他,会……会的……等他们渐渐走远。

两股战战的司机再也不敢回头,赶紧朝着相反的方向跑了。

至于钟夫人……谁还会去管呢?钟夫人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回……回来!啊!她怒吼。

可她的嗓子里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草丛掩盖住了她的身躯,她艰难地挣扎着,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军官刚才说过的那句话,还在她的脑子里回荡,折磨着她:一个丑陋又瘫痪的女人……一个丑陋又瘫痪的女人……不!不是她!那不是她!她睁大着眼,怒瞪着前方。

可再也没有人经过这条道了,她好像被所有人遗忘了。

怒极攻心,她感觉到了眼前阵阵发昏。

来……人……谦儿……她闭上眼,眼前一会儿是钟谦的模样,一会儿是钟旭走向酒店的背影,一会儿是闻娇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钟夫人的喉咙里又灼热,又疼。

她的意识从恍惚到清醒,又从清醒到恍惚,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有多久了,直到饥饿袭上了她的胃。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活活饿死……死的时候,她还保持着一个丑陋的面容……钟夫人又开始扯着嗓子喊:来人……救我……她说:我是……钟谦的母亲……来人……救我,赏你们……说来讽刺。

当年钟家落难的时候,好似也是这样。

那时候,路边停下了马车,里头探头出来一个妇人,问:你们怎么了?那个妇人,就是闻太太。

可她等了又等,等了又等。

她又饿又渴,口水流满了下巴,流进了衣襟里,她狼狈且疼痛,她眼前的金星越来越多了……她望着天上的烈日,终于怀着憎恨不甘又痛苦的心情,闭上了双眼……而另一头。

日本兵将钟旭挂在了一个柱子上,他们将那个柱子竖在了军队的最前面。

他们哈哈大笑,高声冲着城楼的方向喊:这是你们钟少帅的父亲……还不快开城门……城楼上的人早就得了钟谦的吩咐,一早就开始提防日军了,从看见日军的那一刻起,他们就纷纷拿起了武器。

而钟少帅的父亲?不该在康城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他们面容坚毅,一边命人赶紧赶往康城传递消息,一边拿起了手中的机枪。

钟旭没尝过多少受伤的滋味儿。

他身上的弹孔伤、刀伤,比他儿子还要少。

他听说闻德元死的时候,就身中数弹。

有多疼他当然不知道。

收到消息的时候,他甚至还松了一口气……直到这一刻,他惊恐地盯着城楼上的人,声嘶力竭地喊:我是钟旭!我是你们少帅的父亲!可是少帅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呢?没有谁相信。

哒哒哒哒——那是机枪扫射的声音。

他的声音被彻底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打烂了,好像被塞了一团又一团的火进去……他太疼了……原来人在死前的那一刻,对疼痛的感知是那么的强烈。

直到这一刻,钟旭才知道,他比闻德元死的时候,还要疼。

……小姐!闻娇的门被敲响。

她起身拉开门。

外面是牛大海那张五官都皱成一团的脸:小姐……日本兵果然打过来了!第一百二十章 十八姨太(12)去找钟谦。

闻娇的话音刚落下, 钟谦就大步从楼梯上来了,他穿着一身笔挺军装, 腰间配枪,手里还倒提着马鞭,面上神色深沉,眼底布着浓重的血丝。

闻小姐,日本兵到盛城了,虽然我早就吩咐过各地驻军, 只要遇上日军, 就不能轻易开城门, 不能轻视。

一旦动手,就要毫不犹豫采用火力压制, 先打了再说……但是,盛城太平了这么久……钟谦大约是许久没睡过好觉了,一声比一声沙哑,他说:不一定能扛得住他们。

我的人带着武器等在滨城, 日军一动,他们肯定也跟着过来了……军火可以暂时借给钟少帅……闻娇淡淡道。

钟谦面色一放松:那就多谢闻小姐了。

不用谢,你应该要赶往盛城了对?是……那我要先回沪城了。

日军要形成包抄之势,就必然不会只对盛城下手。

她该回去守着她的地盘了。

钟谦抿了抿唇,他定定看着闻娇:……保重。

闻娇点了下头。

同你说的事, 我定然都不会食言。

那样就好。

抱歉……钟谦开口。

你回过钟家吗?闻娇突然开口。

还没有,怎么?我在康城另外有住的地方。

你应该回去看看。

听出了闻娇意有所指,钟谦一怔, 点了头:好。

闻娇转头问关绍青:都收拾好了吗?关绍青憨憨点头:小姐,都好了。

走。

牛大海和叶子等人赶紧跟上了她,他们从钟谦面前走过,头也不回。

钟谦盯着闻娇的背影又多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转身下楼。

副官和参谋已经在楼下等他了,听见脚步声,他们齐齐朝他看了过来。

回家一趟……钟谦说。

副官一愣:回,回哪边?钟家。

副官还没来得及感叹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钟谦就翻身上马了。

大约花了十来分钟的功夫,钟谦就回到了钟府的门外。

老管家迎了出来,惊诧地看了看钟谦,说:少爷回来了?老爷和夫人都去沪城了。

他们去沪城干什么?去治病了。

钟谦这才迈动步子进了门。

闻小姐的意思是提醒他,他的父母离开了康城?但这有什么意义在其中呢?钟谦转头看向了老管家:最近家里有出什么事吗?老管家怔怔道:不就是夫人病了吗?不是这件事。

于是钟谦想了想,换了个说辞:我不在家中的这几年,家里有什么变化吗?老管家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嘴上却是道:哪里有什么变化?不过还是从前的样子……钟谦脸色一沉:你没有同我讲实话。

他到底是在战场上混迹的时候最多,哪怕他长得一脸文人模样,真沉下脸时,气势也是压人的。

老管家这才嗫喏着开了口:倒也,倒也并非什么……大事……少爷久不归家,夫人操心少爷婚事,每回有人上门孝敬老爷,送了人来,夫人就都纳到少爷院儿里了……这也是盼着少爷早日成家生子,府里才热闹……钟谦突地忍不住嗤笑出声:给我纳妾,却不同我写封书信。

让我成家生子是假,拦下别人送给父亲的女人,才是真?这话本不该在一个下人面前说起,但这已不是钟夫人一回两回地表露她的自私与控制欲了,钟谦再好的脾气,这时候也忍不住撒了火。

老管家一时讷讷,更不敢出声。

钟谦脑中怒火渐消,这才陡然间意识到,闻小姐为何同他说了那样一句话……恐怕症结正是在这儿。

钟谦一时间又羞又愤,觉得自己身上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仔细再一想,好像说清了也未必有用。

谁送来的,将人挨个送回去……老管家尴尬地笑了笑:嗨,这不十个里头,九个都让您在战场上给掀了脑袋了么?这还怎么送回去呢?钟谦气笑了:刘国伟送过?送过……徐奇送过?送、送过……钟谦的脸色再度沉了下去,冷声道:那外头的人岂不是还要说我钟谦不讲信用。

收了人,不办事?老管家唯唯诺诺,不敢应声了。

钟谦冷笑一声:倒也算相称了。

本就是一家子忘恩负义不讲情面的东西么。

说罢,他当即转身便走。

日后我不会再回来了,既是别人送给我父亲的,便该将人送到他的院儿里去。

老管家望着他手中倒提的马鞭,又看了看他腰间的配枪,原本还想再劝一劝,这一会儿到底还是识趣地闭上了嘴。

他哪里知晓,打从少爷这一走,之后钟府就再也没能迎回来主人了…………七月下旬,日军攻盛城。

显然他们早就做好了准备,这一仗打得惨烈,但最后日军仍未能攻下盛城。

盛城好似掌握着什么了不得的武器,哪怕死了那么多人,城门依旧没有松开一条缝儿。

日军耗不下去,只能转道。

与此同时,临城也遭遇了攻击,三个师镇守当地,又有闻娇当初留下的军火。

他们士气正高,丝毫不惧,在闻娇的指挥下,悍勇地与日军拼杀在了一处。

日军再一次没能啃下这块硬骨头……两方都陷入了胶着的局势之中。

这时候,钟家夫妻身亡的消息才渐渐传播开来。

他们那日被闻娇指着鼻梁骂忘恩负义的事,也都四下传开了。

天下人自然都讥讽厌弃钟家夫妻。

但一边也有人说,这二人怕是闻娇下手杀死的,闻家小女儿嘛,如今可正凶悍得很呢,哪里会容得下人家欺负闻家嘛。

只怕这钟家少帅与闻家小姐,未婚夫妻是做不成了,说不好还要成敌人。

而随着临城、沪城,抗住日军的消息传开来,闻娇手里有神兵利器的消息也跟着一块儿传开了。

但哪怕是这样的时候,众人也还没升起警惕之心,并不知晓日军所图,是整个中华!也就是这样的时候,梁立丰找上门了。

少帅,这见还是不见?副官低声问。

近来一边督促工厂和矿厂,一边又与日军顽战,谁都没功夫好好休息。

一段时间下来,副官脸上满是憔悴疲累之色。

那一头的钟谦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看上去甚至还要更憔悴一些。

大概是他平时的风度过于迷人,这会儿松松垮垮穿着白衬衣,袖子挽起,手臂上三四道狰狞的伤疤,再看脸,青色胡茬布满了整个下巴,眼下青黑,眼底一圈儿都是红色,像是严重过敏了一样……就连他眉间的纹迹都深了许多……这样一番对比,当然就显得更加憔悴疲累了。

她都说准了。

钟谦哑声说着,突然轻笑了一声:梁立丰还真找上门了……他的表情和笑容承载着浓重的沉闷,但仔细听他的声音,又好像是沉闷里头,终于透了点轻松味道出来。

把人带来。

钟谦说。

日军当头,梁立丰仍旧还只惦念着他的一亩三分地,惦念着何时拿下闻娇,占了她的物资。

钟谦垂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

他手指上的薄茧一日比一日的多,上头还带着几道浅浅的刀痕,那是前几天打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指险些被齐齐削去。

他低低地道:这人,是得杀……沪城。

闻家的工厂超负荷地运转着。

他们拼命地制造着军火、食物和药品。

也幸而有了钟家源源不断地送来资源,闻家的工厂才能运转得更快,几乎不用发愁买不到原料时该怎么办。

其余地方军为了抵抗日军,他们开始大量向闻娇购买军火与食品。

闻娇一一应允。

这时候外头就开始疯传,说只有钟、梁两家得不到闻娇的好东西了,一时间有不少小型的私人武装军队,纷纷投靠了闻娇,以她为尊。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这沪军领头的是个女人呢?毕竟谁也不想混成钟、梁两家那么惨。

为了和闻娇攀上关系,一时间斥骂批判钟家过往的种种行为,仿佛都成了一种投名状,只要骂一骂,就能排上购买的队。

九月,日军在啃不下华国这两块难啃的骨头之后,恼羞成怒,闯入滨城的一个村庄,放火、屠杀……到这一刻,华国才终于有大批的人士从中觉醒,生出了反抗之心。

伪满洲政府,派人去同日军讲和,官员被杀死在滨城。

从这一刻开始,日军终于毫不遮掩地撕下了面具,露出了内里贪婪的面容……小姐,人来了。

叶子小声说。

听说蒋医生以前的同学?闻娇问。

是。

带进来。

来人孤身一人,年纪很轻,穿着洗得发白的长马褂,戴着笨重的眼镜,容貌清秀。

他跨进门来,先是礼貌地和闻娇打了招呼:闻小姐好,我叫万青。

说完,他才开始怔怔地打量闻娇,大概是没想到传闻中的闻家小姐,原来是长这样的模样。

万先生请坐。

闻娇今天穿的是一条白色棉麻裙,气质柔和,但又有说不出的强大力量。

好像一切到了她的面前,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万青在打量她的时候,她也在打量他。

这还是她在这个世界里,第一次见到共产党。

这人将组织建立到了沪城,当然瞒不过闻娇的眼睛。

脑子里揣着历史,闻娇很清楚,在当下的时代,没有比**更适合用来传递和推动的政治观点、思想体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十八姨太(13)把客人送走以后, 闻娇带着关绍青、叶子等人,又一次来到仓库,清点了沪军现有的军火、食物和药品。

每个箱子上都贴好了封条,它们被分好了数量。

这是要送到蜀中去的。

这是要送到滇南的。

这是要送到南海的……叶子在一边低声说。

这些都是闻娇答应要卖出去的部分,沪军上下倒也乐于见到外头的人, 都冲着沪军感恩戴德,俨然以小姐为首的架势!所以谁都没有问,闻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早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战役中, 他们就对小姐有了绝对的信任。

嗯,分下去。

是!闻家的军工厂发展得很快, 这让闻娇心底一颗大石落了地。

随着将来被研制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军工厂制造出的武器也就会越来越先进, 要将抗战的时间缩短,早日将敌人驱出华国,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当然,闻娇也并不是什么圣母, 指望着靠分东西, 就来获得别人绝对的臣服。

她一样会问他们索要钱, 一样会恩威并施,同时她也会留有后手,以防止有人拿着她卖出去的武器,反过来对付她。

要知道,当人多了,里面难免出两三个不懂时局只懂蝇头小利的蠢货!所以, 她会始终保持,沪军上下所使用到的武器,比其他人使用要先进一些。

其实单纯按照原身的心愿来看。

一,好好活下去;二,质问钟家。

都已经办到了。

但闻娇想了想,如果原身自己重来一世,应该也不会愿意看着闻家衰落、分崩离析,更不会愿意看见她的国家遭受侵略,从此变得千疮百孔,度过长达数十年的黑暗岁月。

若有可能,何不多出点力气,先让它变得更好、更强大?将咱们的东西装车。

是!闻娇走出仓库,看向面前无数的沪军士兵,高声问道:一场硬仗要来了,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他们的脸上都写满了悍勇二字,不见一丝退缩。

临走前,闻娇还去了一趟船舶厂。

她在督促闻家的工厂造船,从小的到大的,将来或许还会有战舰。

造船是必不可少的,列强从海上而来,他们的海上舰队强于华国,所以他们轻易地轰开了华国的国门。

如果华国能拥有强大的海上舰队,当然就可以组成防线,将外来的敌人,先拦于海面上。

等确认一切都在稳步的进行中,闻娇才坐上了车。

她要做一件疯狂的事。

在日军停滞不前,焦灼于如何攻打她的时候,她要先去追着人家打了。

而另一头,梁立丰正在劝说钟谦:钟少帅,你知道吗,日军准备要去打那位闻小姐了!这不是绝佳的机会吗?我听说近来日军有意同你交好,那正好啊!咱们就一并去,拿下沪城,拿下临城……钟少帅也听说了?那闻小姐手里握着军火握着药品啊!那日军瞧了都眼红!可瞧瞧她呢,嘿,分给别人,就是不分给你我,这不是故意同我们为难吗?如果放任她这样下去,那还了得?梁立丰说到口干舌燥处,见钟谦面色沉沉始终没有出声,他端起茶杯猛灌了两口水,又在心里骂了两句娘,这钟谦,真他娘的难说项!梁立丰用力放下手中的茶盏,道:咱们总不能被动等着,她姓闻的纠结手底下一群狗腿子来收拾咱们那一天?钟少帅!我们可不能再等了……钟谦半晌才开口:你说得对。

梁立丰这才露出了笑容,忙问:那钟少帅的意思……等一个合适的时间……好,好……梁立丰自觉有了日本兵做后盾,这会儿反倒迫不及待了,恨不得明天就立马发兵去打闻娇。

等他人走了之后,钟谦才转头问刘参谋:东西呢?刘参谋咽了咽口水,眼底掩不住光亮,他压低了声音说:都平安到了。

嗯,去点一点。

钟谦说着起身,拿上了大衣。

天气逐渐转凉,尤其是盛京,温度降得很快。

其实如果日军真坚持要打盛京,又再不断增援兵力的话,接下来的仗还真会变得难打起来。

到这时候,钟谦就不由得想到了闻娇。

她是当真聪明,所以当即便有了法子……钟谦闭了闭眼,再想到方才梁立丰说的话,就心下觉得好笑。

梁立丰自己是个小人,便也以小人之心度之旁人。

闻小姐这一招,倒是当真奏效了。

世人都当她与他势不两立,是为仇敌。

就连日本兵久攻不下,把分化的主意都打到了他的头上来。

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她说:日方一旦发现打不下来,就会立马改变路线,和国内势力合作,从内部分化,培养汉奸,再从外部加大力度。

这样很快就能达成目的。

不是你我,也会是别人。

那不如就化被动为主动,让日方以为,他们找着合适的势力了……日本人以为的内接外应,就会在悄然间,变成她和他的内接外应。

……一转眼就进入了十二月。

就在日军蠢蠢欲动时,他们所占领的滨城被一道炮火给敲开了大门。

是闻娇!又是她!她还敢来这里?日方高级军官狠狠一咬牙,立刻抓起了桌上的手枪:我就看看,她还能拿出什么本事!事实上,闻娇能拿出的东西那可就多了去了。

改良后的步枪与迫击炮。

从水冷式重机枪到气冷式重机枪。

还有能够快速更换枪管的捷克ZB26和比利时勃朗宁FN1930。

还有将会在二战中让不少国家吃大亏的且极易制造的MP18冲锋枪,和少量的更为强悍的芬兰索米冲锋枪……这些都东西,都是这个时代的军队所不曾接触过的。

先进的武器配置,让滨城的大门就这么轻易地敞开了,无数日本兵被迫从睡梦中醒来,仓皇拿起了他们的枪支、刺刀。

杀了他们,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家!闻娇骑在高头大马上,神色冰冷地开口道。

众人立马毫不犹豫地应和道:杀了他们!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国家!话音落下,他们朝着面前的城池发起了冲锋,将大量的日本兵逼了出来,数人上前团团围住,将他们一一绞杀,毫不留情。

早期清政府用不断的战败求和,不断的割地赔款,磨去了大部分华**人的雄心壮志。

它让所有人在遇见外**队时,都本能地感觉到畏惧。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不敢打。

没有了勇气,哪怕你拥有再精良的装备,一切也都是徒劳!可这一群人,已经在闻娇的手底下打了太多次的胜仗,他们不懂得畏缩后退,只知道勇往直前。

在这样的士气之下,又有精良的装备,充足的药品和食物,又怎么还会打不下这些从外面来的日军呢?日军从来没有这样狼狈过,他们被打散,打散开以后,就迅速有数十的沪军围上去,将他们吞没、杀干净。

闻娇打马,冲进城内,她连开数枪,先后打死三个日本军官。

给我打!打赢了咱们今晚吃火锅!打!大家一听见火锅两个字,就耳朵竖了起来,满脑袋的兴奋。

闻家的工厂研制出了什么玩意儿自热火锅,以前大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等吃了一回,就从此念念不忘了。

尤其这会儿迎着枪火,带着热血与伤痕,裹着一层冬日里的寒气,最想的就是坐下来吃顿热乎的,热到心坎儿里去最好了!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杀!杀得这群王八蛋屁滚尿流才好!沪军对滨城的日军,形成了全面而强悍的压制。

这几乎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闻娇登上城楼,沪军将这支日军的最高指挥官压到了她的面前。

闻娇淡淡扫了那人一眼,然后抬手扯下了那面红日旗,扔在地上,然后取下了旁边被俘士兵的刺刀,用刺刀将红日旗划烂了。

这对于日军来说,简直是一种巨大的羞辱。

日军指挥官发出嘶声吼叫,嘴里不断冒出日语。

对华作战的日本高级军官,都被天皇要求,需要学会华国话,好方便更好地拿下华国。

闻娇知道这人听得懂她的话,于是她慢吞吞地说:气得要切腹了?不急,后面还早着呢。

以后我怕你切腹都来不及。

说完,闻娇一把火烧了那面旗帜。

她冷声道:挂我的旗。

是!一面金色月亮旗,缓缓升起。

日军指挥官死死盯着那面旗,眼珠子都红了,脖颈上的青筋也都一一爆了出来。

闻娇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他揪得抬起了头,她指了指那面旗,低声道:看清楚了,日后,我要你们看见那面旗,就吓得胆小如鼠、不战而逃。

指挥官死死咬着牙,怒骂:我大日本帝国……闻娇没等他将话说完,就一枪崩了他。

把他和前头那两个都一块儿挂城楼上。

闻娇淡淡道。

咱们不回沪城吗?回什么沪城?咱们在这儿等着关门打狗就行了。

对,嘿嘿,对对,关门打狗就行了嘿嘿……滨城驻守的日军第20师团,全军覆没,尸首被悬挂于城楼,被冻成了冰棍儿,看着嘲讽极了。

驻扎盛城附近的日军气急败坏,当即下令,要求梁立丰与钟谦出兵攻打沪城,而他们却半路折道,往滨城去了。

闻娇裹着军大衣,立在城楼上,却依旧显得身形挺拔苗条。

她抬了抬下巴,给自己的手枪打开了保险栓:看,狗来了……叶子笑笑说:咱们今个儿打赢了,也吃火锅吗?吃。

话音落下,枪炮声起。

至此,算是真正拉开了抗战的序幕。

日军换了一茬又一茬,连城墙上挂着的尸首都换了好几回。

唯独那道在城楼之上的婀娜身影,从未被血色抹去,依旧傲立在枪林弹雨之中。

次年,三月。

日军彻底没了脾气,没人再敢迎面对上那面金色旗帜。

而闻娇却带着她的兵,再一次追赶起了日军。

她要真正地做到,让他们看见那面旗,就吓得不战而逃!另一头,梁立丰也终于耗不住了。

他跟着消耗了不少的兵力、物资,但却没见拿下沪城,连临城也都啃不下来……他娘的这群日军到底干嘛呢?打一个娘们儿半天打不下来?让我跟你两个在这儿耗,这都耗多久了?谁耗得起?梁立丰骂骂咧咧地点了根烟。

钟谦眼底闪过一抹暗色。

他掐了梁立丰的烟,淡淡道:今天,今天就能结束了。

梁立丰惊疑地看着他:这都胶着多少天了?今天就能结束?你有办法?钟谦点了下头,说:我有。

他的作用,本来就只在于和梁立丰一块儿,一边拖着梁立丰,一边拖着日军,让他们不再过多纠缠沪城,好叫闻小姐安心在滨城打日本兵。

现在闻小姐已经出了滨城了……钟谦摸了摸手枪,上头装着消音器。

他起身走到了梁立丰的面前。

啪,极低的一声响。

梁立丰栽倒下去,瞪大了眼。

钟谦蹲下身,面容依旧温和,但他的手却堵住了梁立丰的嘴,然后接连开了几枪,将梁立丰整个五脏六腑都打烂了,绝无回天可能。

钟谦这才松了手,确保自己完成了闻娇交代的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十八姨太(完)闻娇的强悍作风, 鼓舞的不仅仅是沪军的士气, 夸张点说, 全国上下的军队,都让她这一手给震住了。

她闻娇都不怕,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一时间,反抗日军侵略好像都不再是那样艰难而可怕的事了。

一旦没有了畏惧之心,接下来的一场接一场的战争, 就打得极为顺利了。

日军慌了手脚,终于又想起了钟谦这个人。

他们想要使出过去的老伎俩, 再一次尝试在华国扶持起一个新的政权, 把持华国的同时,又能为他们所利用。

而这厢副官正在感叹:咱们在敌后待得可够久的, 闻小姐在前头越厉害,外头人把咱们少帅嘲讽得也就越厉害,搞得好像闻小姐一朝把日本兵赶出去了, 就得掉过头来收拾咱们少帅了一样……刘参谋也忍不住看向了钟谦。

钟谦却始终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好像没有任何事能动摇他的内心。

他点了点面前的箱子,这才出声道:快了。

有士兵在门外站定,低声道:少帅,人到了。

请过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近了。

副官低着头骂了一句:嘿,又送上门来一个等宰的。

但凡上门主动联系钟谦, 说要和他一块儿去暗地里下手搞闻娇的,最后都让钟谦反手给悄无声息地搞了。

他下手利落,挑选的地点, 也大都离盛城有一段距离。

大概又因为他和闻娇之间的恩怨,实在传得天下皆知,所有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于是这么久了,还没有一个人怀疑过他。

截止到现在,被搞死在钟谦手里的日军,都有三波了。

到现在,日方都还没查清,究竟是华国哪方势力下的手……钟少帅。

日本军官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蹩脚汉语,和钟谦打了招呼。

钟谦戴上了手套,这才站起身来,象征性地和对方握了握手。

现在华国大乱,完全由一个女人来操控,钟少帅,我希望在这片土地上,能建立起一个新的政权……军官喋喋不休地,用他自以为具有煽动力的语气说着。

钟谦则显得要漫不经心多了,他说:嗯……对方并没有察觉到他的敷衍。

在这群人的眼里,他们见过了清政府割地赔款时的摇尾乞怜,见过了那些军阀想要抓住权势地位时的蝇营狗苟……谁又会相信,钟谦对他们提出来的条件,丝毫不感兴趣呢?他一定和那些人一样,也想要!说了半天,日本军官终于忍不住在最后问了一句:钟少帅觉得怎么样?钟谦慢吞吞地叹了口气,说:你也是知道的,闻家和钟家不合,闻家的好处,我们半点沾不到……别人能买她闻家的军火、药品、食物,我什么也买不到。

要我和她打……我手里没东西。

日本军官也不生疑。

因为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那个闻姓女人的厉害。

军官垂下头,掩去了脸上的神色。

华国有句谚语,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钟谦想要物资,他们给。

给了,他就必须得为大日本帝国办事!军官重新抬起头来,笑着说: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们会为你提供充足的物资……充足的物资……这五个字从钟谦的舌尖上滚过,他这才终于露出了一个显得无比真诚的笑容。

对!充足的!军官斩钉截铁地说。

双方愉快地交流完毕。

等人被送走之后,钟谦才在桌子前坐下,掏出了胸前口袋里夹着的钢笔开始写信。

……虽然知道闻小姐也许看不上,但我想还是应该分一半的物资给闻小姐,希望他们真能如他们所言,能够给我提供充足的物资,也好让我能有花借来献佛……信写完之后,钟谦就立刻交给了手底下可靠的人,往闻娇所在的地方送了过去。

闻娇很忙,并且是越来越忙了。

除了要料理那帮子日本兵以外,她还会接触形形色色的势力。

有想要以她为首的,也有想要与她和平共处、共商大事的……每天一场会议开下来,饶她是个妖精,都觉得有点儿累得慌。

等回到了屋子里,闻娇拆了信,盯着钟谦写在信上的内容,挑了挑眉,立马写了回信。

谢谢钟少帅,这一半物资,我就不客气地笑纳了……日军大概也是真的让闻娇给逼急了,所以眼下迫不及待地想要扶持钟谦壮大起来,和闻娇打擂台,才方便他们继续施行他们的侵略计划。

于是,他们很快运来了物资,一卡车接一卡车,还真是履行了他们所谓的充足二字!钟谦也就转手又运给闻娇。

然后闻娇就把接到的物资分发下去,让还来不及配备新军火的士兵们,拿上这些物资,继续跟她一块儿去打日本兵。

前头运得有多起劲儿,这会儿闻娇就拿着物资,把日本兵打得有多痛快。

日方对这收下转手打鬼子一条龙,毫无所知。

一转眼,时间进入了七月。

炎热的天气,让日方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们再度找上了钟谦。

钟少帅打算什么时候再动作?日本军官厉声问,同时还拔出了枪,威慑意味已经很浓重了。

钟谦笑了下,他说:时候到了。

日本军官这才冷哼一声,收起了手枪:那就好,我还以为钟少帅已经忘记了……他的话说到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因为周围的人都拔出了枪,他们完全没有要遮掩的意思,砰砰枪声响起,日本军官和他身后的士兵应声而倒……门外等候的日本兵当即反应过来,但还没等他们将步枪握在手中,周围的人已经更快地开了枪。

一声声枪响。

日本兵毫不设防,几乎被堵在了盛城里挨打。

他们连逃窜都找不到逃窜的路。

副官高喊一声:可憋死老子啦!老子要把他们统统宰了!整座盛城,很快就沸腾了起来。

不同于一年多以前,日军打过来的时候的慌乱与紧张。

这时候,只剩下了举城的激动与热血。

来的时候日军有多少人,这时候被留在盛城内变成尸体的就有多少人。

……闻娇很快收到了来自钟谦的信,她揉了信纸,对高参谋说:可以把咱们准备好的消息发出去了。

时机到了?到了。

是!高参谋行了个军礼,当即转身走了出去。

在闻娇蝴蝶翅膀的扇动之下,第二次世界大战被提前了。

日军即将迅速结束它短暂的军国主义的寿命。

很快,多方联合,战火烧遍了华国大地。

华国多数的势力,要么听从闻娇的指挥,要么和闻娇建立起了友好的关系,于是也就和闻娇站在同一条线上。

而其余从来都不服闻娇的,因为早早和钟谦绑在了一块儿,现在钟谦一挥手要抗日了,其他人想下船也来不及了,只能匆匆跟着往前走。

在闻娇的计划之下,华国上下达到了高度的统一。

所有人齐心合力,围追堵截起华国内的日军势力。

一时间,日军竟然反而成了丧家之犬。

而随着二战开始了,日军遭受的压力与日俱增……这是一个持久战。

不仅要将那些侵略者驱逐出去,还要将过去在清政府统治之下,华国人所丢失的尊严、骨气,都一一拾寻回来。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胜利,闻娇这个名字在人们的心中也刻得愈来愈深。

很快就又到了冬天。

沪城的咖啡厅里,收音机正在播放一段内容:……12月15日正午,日本天皇向全日本广播,接受波茨坦公告、实行无条件投降……咖啡厅老板走到桌前,躬身笑着说:今天店里点一杯赠一杯,先生,小姐,这是你们的咖啡……坐在左边沙发上的,是一个身材婀娜纤细的年轻女人,她穿着白色旗袍,旗袍上开出大朵的蔷薇,但她的模样,却比那大团大团拥簇在一块儿的蔷薇刺绣还要漂亮。

她的手指纤长白皙,正搭着桌面上那只缀着珍珠的坤包。

前来送咖啡的侍者,几乎不敢多看她一眼。

他忙放下咖啡,然后本能地扭头去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的男士……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

看上去没什么稀奇。

气质温和,面容俊朗,但也不敌对面年轻女人乍然一见来得惊艳。

直到侍者发觉到,男人腰间不是皮带,而更像是武装带,上面束着一把军刀和一把手枪。

侍者咽了咽口水,立马退开了。

他又哪里知道,那只小巧的镶满珍珠的坤包里头,也放着一把手枪呢。

闻娇端起咖啡,和钟谦碰了下杯:多谢钟少帅长久以来的配合。

……应该的。

钟谦的手指摩挲着杯壁,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难以启齿一样。

闻娇不由歪头看他,也只有这时候,她才又展露出一点儿少女的情态,撩拨人心。

她问:钟少帅还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先前那桩婚约……你的父母可不喜欢闻家,更不喜欢我。

如果我真要同你在一起,他们怕是死了也要气得恨不能活过来……钟谦揉了揉额头,眉间微微皱起:我已经为钟家付出过了,他们想要权势地位,想要别人的巴结奉承,想要轻易就能到手的金银财宝……我都已经给过了。

我不可能因此就将自己和他们一块儿绑死,事事都受到他们的束缚……许多事上,我可以做个无谓的人。

但这时候,我总该为自己自私一点。

话音落下,他才放下手,然后朝闻娇看了过来,眸光深沉。

你的十七房姨太太……钟谦一怔,随即立刻将当初管家那番话,转述给闻娇听了:我和她们实在没有什么关系,我之前已经让管家送她们回去,不愿走的,给一笔钱,仍能再行嫁娶,若是还不肯的……过得好与不好,便是她自己的选择了。

那你不回钟府了?闻娇问。

钟谦又怔了下。

闻娇的话,似乎挑起了他心中一直蠢蠢欲动的念头。

再也不回去了。

钟谦低声道:于他们来说,一个能看得见摸得着的儿子,远不如这个儿子在外头拼搏带来的荣耀与金钱更重要。

回不回去,倒也不重要了。

我只管跟着闻小姐好了,闻小姐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我手底下的人,也是一样想的。

都愿意同闻小姐一块儿走。

钟少帅就不怕以后他们都变成了我的人?那得闻小姐先……他说到这里,到底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还得闻小姐先嫁我才行啊。

到时候人当然都归闻小姐啊。

带兵打仗说来难,但说来也不难。

只要想做,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也正因为这样,在别人看来难得的东西,于我来说不是。

那钟少帅觉得什么才是重要的?钟谦想了想,说:我爱的人和事,和我身处的这片大地,这个国家。

闻娇挑了下眉:……在这点上,我和钟少帅倒是相同的。

她的手攀住了杯子的扶手,将杯子在白色瓷碟里打了个转儿,她低声道:光是将他们驱赶出华国,怎么够呢?若一日不曾强大,就一日被旁人所觊觎……钟谦微微一怔:闻小姐想做什么?闻娇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然后抓住包,站起了身: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钟谦沉默了一瞬:我会帮你的。

闻娇这才轻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抬眸往外看去:好啊。

结了账,二人并肩出了门。

阳光洒下来,带来暖暖的温度,也在他们身后拉出了长长的影子。

因为闻娇的加入、搅乱。

蝴蝶翅膀所带来的影响,远远不止日本更早地投降这一点。

她手中持有的武器、药品,放眼当时的整个世界,都是先进的。

华国在战场上,起到极大的作用,相应的,也就在国际上得到了更大的话语权。

华国上下齐心,百姓们终于迎来了回归安宁与平静的生活。

然后闻娇去参与了一个会议。

关于清政府政权崩塌之后,由什么来取代的问题。

短短几年里,举国上下没有人不认识闻娇,她的威严当然已经达到了一个令人咋舌的地步。

相比较之下,钟谦的光芒就完全被她所掩盖了。

当闻娇带着自己的副官,走进会议室,会议室里立刻安静了一瞬。

她没有穿军装,还是穿着一条旗袍,但再不会有任何人轻视她的身份。

整个会议不长。

尤其在闻娇明确表露出自己的倾向之后,会议结束得就更快了。

两个小时后,闻娇走了出来。

后面有中年男人追了上来,他冲着闻娇露出了笑容,低声道:共勉。

于是闻娇也冲他笑了下:共勉。

华国上下忙了三个月,终于确立了时间。

一转眼来到十月。

城楼上,站了不少的人,大都是四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或妇人,唯独一个穿着军装都遮不住娇艳美丽的闻娇立在其中,显眼极了。

她真正做到了她曾经对沪军上下说过的话。

她不仅撑起了闻家,撑起了沪军,她还撑起了大半个华国…………闻娇还是照旧在一个世界停留到了自然死亡。

当年她还在沪城时,搜集到身边来的那些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了科学家、文学家、工程师……他们仍旧聚拢在闻娇的身边,不曾改变。

唯一不停变化的,是他们手中创造出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华国被他们一同,以一个令诸国感觉到匪夷所思的速度,飞快地前进着。

他们更早一步地研制出了核武器。

他们拥有了更好的飞机和军舰,他们有了航母,有了火箭……他们不需要再顶着别国核武威胁的重压,艰难地学着技术,争分夺秒拿自己的性命去换更多的研究成果。

经济回春,一切都飞速地发展着。

这一次,闻娇是真真正正被载入了史册。

历史车轮隆隆向前。

唯功绩不朽。

闻娇一睁眼,就见到了原身的灵魂,呆呆飘荡在她的面前。

我看见了。

原身说。

她顿了顿,像是在努力找一种合适的说辞:……你很厉害。

我一直在这里看着你……到了后来,我甚至都忘记钟家是什么东西了。

他们好像比起来,就完完全全不值得一提了……原身语序有些混乱地说。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辜负父亲和哥哥的遗愿了。

原身黯然地垂下眼眸:我和你差得太远了,我怎么就没有那样的勇气呢……不等闻娇出声安慰,她就又抬起了头,语速飞快地道:不过你替我完成了,已经很好了,很好了。

闻家变得更好了,不,整个沪城,整个国家都变得更好了……她的眼底渐渐浮动起一片亮色:我要去投胎了,我希望下一世,我下一世我也能像你一样。

不需要多厉害,做个有用的人就好了,而不是要靠依附别人才能活下去……说完,原身冲着闻娇灿然一笑。

我走了,我得快些走了,这样,才能追上父亲和哥哥,来世接着和他们做一家人……话音落下,原身的身影就消散了。

闻娇垂下眼眸:再见。

等到她自己的声音也从空间中湮没了,闻娇才呼唤出了系统。

你又升级了?是的,多了一点新功能……系统有些兴奋地说。

什么功能?我们可以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位面了!闻娇抿了下唇: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下面的委托任务会更有意思了?是的!那接入新世界的信息。

是!新世界是一个闻娇从未接触过的世界。

她在做妖精的漫长岁月里,从不曾见过这样的情景……人死,尸体却能行走,以其它活人为食。

地球上,水资源遭到污染,食物加速了**,花草树木枯死……这被称作末世。

而原身在末世来临前,是一名富家小姐,没事儿就弹弹琴、跳跳舞、看看书、买买东西。

她不用工作,因为光是她的零花钱,她就很难花光,更别说还有父母给她留在信托基金的一大笔钱和不动产。

这时候原身交了一个男朋友,男友名校毕业,在外企工作。

他是被他家里人拼了命供出来的,一路吃了不少苦。

原身佩服且欣赏他的坚毅品格,总会想着法子给他钱花,减轻男友的压力。

可她哪儿知道,男友还有个青梅竹马,一样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同样和他名校毕业,在同一家公司工作。

二人相互扶持,努力工作,但在这座大都市里仍旧只买得起一个厕所而已。

女方很快怀孕了,二人不舍得打掉,但对钱的需求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他们感觉到愤怒。

就原身这种靠着父母庇佑过活,丝毫不用努力的女人,为什么还能活得这么好?而他们那样努力,却还买不起房?连想要生孩子,都不敢生!他们开始心安理得地从原身手里掏钱花。

终于,末世来了。

人类世界失去了原有的秩序,法律、道德,都被践踏在脚底。

他们觉得机会来了。

于是他们将原身绑起来,推出门外,让丧尸将她活活咬死。

而他们却躲在了原身的大别墅里,占用了原身的一切。

他们更靠着别墅里储备的电源、水源,还有大量的物资,活到了基地军队来救援的时候。

而原身却在丧尸的啃咬中,就这样痛苦地也变作了丧尸,直到被人类打死……原身的灵魂浮动到了闻娇的跟前。

她面无表情地说:我希望他们死。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末日狂花(1)闻娇睁开眼, 看见的是一张狰狞的面容。

这张面容实在不太好看, 该怎么形容呢?大概就像是将脸放在了马路上,让大卡车来回碾过了三四遍形成的效果。

整个面部都垮塌下去了,露出狰狞的头骨, 以及头骨上牵连着的血肉。

它的半边嘴都飞了,萎缩发黑的牙床裸露在外。

而它的牙嵌在闻娇的脖子里。

它在咬她。

这个时间节点, 还真是……闻娇垂下眼眸, 眸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光亮。

咬了她倒是没关系。

但她可不想被这群丧尸给生吃了!原身的声音还回荡在脑海里:我的第二个愿望……活着,活着!我要比他们更好地活着!活得比他们上辈子还要好一万倍!有钱就该死吗?我要让他们知道, 我有钱, 而他们没钱,不能成为他们夺去我生命的借口!闻娇艰难地调整着位置, 旁边挤上来的另外两只傻乎乎的丧尸,终于得了空隙, 于是一个猛子朝闻娇扎了上来。

他们的牙尖利无比,一口咬在了捆绑闻娇的登山绳上。

登山绳的绳身欲断不断, 闻娇再一使力,绳子就从她的身上脱落了。

她推开了那个压着她的丧尸,再三两下将周围的丧尸都踢开了。

但血的味道,显然已经吸引了更多的丧尸,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 能看见那些丧尸笨拙地朝这边走过来。

一个两个三个……十个……数十个……一眼望去,全都是歪歪扭扭笨拙前行的丧尸,再无活人的身影。

闻娇顺手抓起了旁边路灯下摆放着绿皮的垃圾桶, 垃圾桶是铁皮的,有半人高,被她纤细的手臂举起来,显得还有些可笑。

但接下来的一幕,任谁看见估计都笑不出来了。

垃圾桶照着咬她的那个丧尸砸了下去。

丧尸的头爆裂开来,咕噜噜滚出了一个晶核。

周围的丧尸动作顿了顿,然后陆陆续续爬向了那个被爆头的丧尸,这群笨拙的丧尸开始啃食它的身体,抢夺那个灰不溜秋的晶核。

而闻娇就跟打地鼠一样,大步走上去,把那几个蹲下身分食的丧尸,挨个锤爆了头。

别墅内。

徐心妍和刘晨都变了脸色。

她……她疯了……还是说她也变成丧尸了……徐心妍攥着窗帘,扒拉着落地窗玻璃的手微微颤抖。

不管怎么样,她进不来的,放心,她进不来的。

刘晨嘴里喃喃念叨着,然后将徐心妍紧紧搂在了怀里。

咕噜噜,又滚了一地的晶核。

闻娇随手抓来几个,扔远。

晶核飞出去,引得丧尸争相去抢。

末世刚刚来临,所以这时候的丧尸尚且还处在最低级的阶段,笨拙得让闻娇都皱眉。

闻娇差不多做完了实验,这才慢慢地,一边捡晶核,一边打丧尸。

她收晶核很容易,她使用了从系统那里花费一百点抽得的说好的做个咸鱼就绝对不会勤快起来卡,只要她走到晶核的旁边,意念一动,晶核就会被收到系统空间。

所以这群笨拙的丧尸,好不容易走到了晶核旁边,还不等伸手,晶核就没了。

还不等它们抬头来扑闻娇,就让闻娇给爆头了,成了又一群给闻娇提供晶核的残尸。

这些丧尸当然不懂得愤怒为何物,他们只呆呆盯住了闻娇,看上去甚至还有一分可怜巴巴的味道。

想要啊?闻娇抛动着手中的晶核。

丧尸们就如同被逗猫棒勾引住了的小猫咪,随着她的动作而上下摆头。

闻娇抓住两三个晶核,扔向了背后的落地窗。

丧尸们慢吞吞又焦灼地挪动着步子,到底是走到了落地窗外。

一窗之隔,徐心妍惊声尖叫:啊!啊!她疯了!她要杀了我们!啊啊,怎么办刘晨!怎么办……别,别怕……刘晨也有点慌了。

把人推出去的时候,丧尸都是冲着闻娇去的,他们当然不仅不觉得害怕,反倒觉得有些快意。

末世来得好!正好让这些从来都只懂得啃老而自己不努力的人,去死!再将他们手中掌握的资源分享给努力的人……这不是正好吗?可现在他们都怕极了。

这面玻璃挡得住吗?丧尸们会进来吗?那些丧尸快活地抢完了地上的晶核,正准备转身,闻娇又一抛,叮里当啷,又是几颗晶核掉下去。

他们就又扑向了落地窗。

徐心妍被吓得又是惊声尖叫起来,一个劲儿地往刘晨怀里扎。

她想干什么?她究竟想干什么……徐心妍哭出了声。

这两人常年坐办公室,也是四体不勤那一类的,这会儿一屁股坐在了落地窗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闻娇就像故意逗他们一样,来来回回地抛着晶核,很快,几十来个丧尸,密密麻麻都聚到了落地窗外。

争夺过程中,他们的脸不断被挤到了窗户上。

那些狰狞的面孔,好像下一刻就会亲吻到他们的脸上……徐心妍一身冷汗,再度尖叫出声。

刘晨也忍不住喊出了声,他捶打着玻璃,大吼:闻娇,你想干什么!徐心妍尖叫着喊:别拍别拍!拍碎了他们会进来的!刘晨只好住了手,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这时候做点什么都好,哪怕是砸点东西,也能缓解一下内心的惶恐。

但他浑身都覆满了冷汗,四肢也脱了力,站都站不起来。

他们就这么近距离地观看了一出丧尸厮杀片。

等到落地窗附近只剩下两三个丧尸仍在游荡的时候,闻娇才抛下了那些纠缠自己的丧尸,三两步也到了落地窗外。

她面容冰冷地侧过头,看了一眼窗内的二人。

然后她就跟冷血无情杀人狂似的,拎着那个沾满血肉的铁皮垃圾桶,再度重重敲下去,将剩下的丧尸都打爆了头。

而这一次,她获得的是杂质趋近于无的晶核。

晶核升级了。

窗内,徐心妍捂着胸口,身体越来越软,她感觉自己几乎无法呼吸,她瞪大了眼,眼珠都仿佛要脱眶了一般:……她疯了,她杀丧尸,她也要杀我们……她刚才看我们了……天色渐渐转暗。

而闻娇在窗外,不断运用相同的模式,很快就诱导着这么一群丧尸,从密密麻麻的人数,渐渐就剩下了那么十来个。

如同养蛊一般。

最后留下来的,就是丧尸中间通过啃食同类、吞噬晶核,而逐渐变得强大的丧尸。

剩下的丧尸茫然地盯着闻娇。

闻娇身上的丧尸毒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大,她身上属于活人的气息在失去,但大概又因为灵魂被替换了的缘故,所以她现在处在半生半死的状态之中。

丧尸检测不到她是活人,但又无法将她归为同类。

闻娇还是拿出一颗晶核握在手里,不断地抛上抛下,那群丧尸就立马跟紧了她。

闻娇蹲下身,敲了敲窗户。

丧尸也跟着蹲下身,歪头盯着窗户里的男女。

实际上,它们盯的是闻娇的手。

但徐心妍和刘晨不知道。

开门。

闻娇说。

徐心妍快疯了,她甚至开始后悔。

她为什么要把闻娇扔出去?就把闻娇杀死在别墅里,亲手杀死不好吗?不不不,她不能杀人,她怎么能杀人呢?交给丧尸是最好的。

可这群该死的丧尸,为什么没能杀死闻娇?不能开……徐心妍的恐惧升到了顶点,她感觉到自己双腿间甚至传来了一片湿润的感觉。

刘晨突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他猛地站了起来,扭头就要往楼梯的方向跑,但才迈出一步,就因为手脚发软而倒了下去。

徐心妍的眼泪夺眶而出,哭得整张脸都花了。

她甚至感觉到小腹一阵抽痛。

徐心妍冲着窗外的闻娇,大吼:我不开!你去死!去死……闻娇挑了下眉,不紧不慢地迈动着步子,走到了门口。

按手指。

对瞳孔。

她家这么有钱,当然是虹膜+指纹解锁了啊!啪嗒一声脆响。

那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闻娇推门走进去,丧尸也呼啦啦跟着走进去。

没一会儿客厅就被填去了大半的空间。

闻娇迈动步子走上前,刘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越挣扎就越爬不起来。

他们又悲愤又害怕,觉得闻娇仿佛恐怖片里的女魔头,而他们就是那悲惨的正义主角小队。

闻娇一脚踩在了他的头上。

原身穿的是高跟鞋,鞋跟就这么顶在了刘晨的头上。

徐心妍看见这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闻娇问:我的房子,住起来舒服吗?一边的丧尸似乎受不住这种活人带来的冲击气味了,它们俯下身去嗅刘晨,口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他的脸上,刘晨却连抬手擦也不敢。

它们挨得越来越近。

刘晨惨叫一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徐心妍听见他的惨叫,以为他已经被丧尸咬了。

刘晨,啊啊啊!闻娇,你这个魔鬼!啊啊啊……徐心妍也想晕过去,可她晕过去,她整个人被裹在了冷汗里,嗓子都喊哑了,她感觉到腹中抽痛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她开始痛哭流涕,一边哭一边喊:对不起闻小姐,对不起,你饶过我,你饶过我……是刘晨说想要你的钱,是他说的……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闻娇走过去踢了她一脚:不是挺爱自我感动,觉得自个儿努力又勤劳吗?起来,给我做饭去。

就这么杀了他们?哪儿那么便宜。

他们不是挺爱给自己立感动中国勤劳又肯吃苦人设吗?看不惯别人过优哉游哉的生活吗?正好了,她还觉得缺伺候她的佣人呢。

一群傻了唧的丧尸,眼瞧着的还不能用。

等养出来两个聪明的,或者又逮着新的活人了,就让这俩也感受一回被绑起来,慢慢被啃咬至死的痛苦……你最好聪明点,不然……会死。

闻娇回头扫了她一眼。

然后又抛了抛手里的晶核,她绕过刘晨,踩着高跟鞋慢条斯理地往楼上走,一群丧尸又哒哒哒地跟着她往上走。

徐心妍毛骨悚然地盯着她的方向,连擦眼泪都不敢抬手。

她觉得闻娇变了。

她过去穿着高跟鞋走起路,像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

徐心妍最讨厌她那副模样。

可现在,闻娇走起路来,优雅美艳,却又透着冷酷。

徐心妍打了个颤,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

给她做饭?徐心妍想哭,可她又不敢,怕引来丧尸。

她只能哆哆嗦嗦地围上围裙,又哆哆嗦嗦地走到厨房,拿出她本来准备给刘晨做爱心晚餐的食材,开始哆哆嗦嗦地切菜……很快。

一个月过去。

救援队终于来到了这里。

徐心妍拼命地挥舞着红毛巾,换取了救援队的注意。

当穿着基地军装的高大男人们,从直升机上抱着枪跳下来,见到的却是一个怪异的组合。

坐在沙发上,穿着黑色连衣裙,身材纤细,面容精致漂亮的年轻女人。

和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面容憔悴戴着缺了腿儿眼镜的男人。

以及一个小腹隆起,在大热天还固执穿着长袖T恤和长裤,同样面容有些憔悴的女人。

这三个人,前者光鲜亮丽,像是刚从舞会上下来,而后两个却像是……她的仆人。

闻娇顶着救援队打量的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了窗外。

窗外已经长起来的树木草丛里,蹲了一排的丧尸,他们只露出个头顶,头顶上还各自盖了一块不知道从哪儿薅来的草皮。

闻娇跟他们说了,要躲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末日狂花(2)徐心妍见到救援队, 以为她终于能脱离苦海了,她哭着冲救援队喊: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她想杀了我和我老公!她已经不是人了, 她是丧尸……刘晨也频频点头:是啊,你们快杀了她!闻娇这才露出震惊的表情, 她看向他们, 愤怒地开口:你们在胡说什么?我是丧尸?我如果变成了丧尸,我还能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吗?而且……我想杀了你们?我要是想杀了你们,你们还能活到现在?这里是我家!是我和我男友收留了你徐小姐!说完,闻娇看向了刘晨:还有你, 你不是说她只是你的同乡吗?你不是求我帮帮她吗?怎么突然间她就管你叫老公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好啊!原来你们合起伙来骗我收留你们, 还打算骗我钱对?闻娇毫无压力地演完了这处被渣男所伤的戏码。

她怎么能便宜了他们呢?当然得让更多的人都知道这对狗男女的所作所为,有多么的恶心啊!相比起来,闻娇的话就显得可信度高多了。

毕竟她看上去, 的确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哪里像是丧尸呢?那么这对男女刚才说的话, 就很明显是想故意害死人家了……闻娇踩着高跟鞋, 快步走向了救援队为首的高个男人, 强压怒气道:我真是瞎了眼……谢谢你们来救我们……我能和他们分开坐吗?可以。

这帮救援队成员看向闻娇的目光,都充满了同情。

这样一看就是又漂亮家境又好的女孩儿, 这个男人才是真的瞎了眼,有这样的女朋友都还不懂得好好珍惜,非要劈腿不说,还有这么险恶的用心……闻娇先一步在救援队员的帮助下上了直升机。

紧跟着才轮到了徐心妍和刘晨。

上去。

几个救援队员的口吻立刻就显得较为冷漠了。

徐心妍死死咬住了唇, 心底又害怕又嫉妒。

闻娇会不会报复他们?闻娇又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些人相信她的话?直升机飞行的途中,救援队的队员一直在和闻娇攀谈。

毕竟谁舍得看这样一个漂亮的姑娘,陷入被渣男坑害的痛苦与哀伤中呢?而随着越是攀谈,他们越发觉到这样一个漂亮姑娘,人家还不是花瓶啊,她的人格魅力动人,谈吐礼貌,显然学识也很丰富,同他们说起丧尸的时候,也没有其他女孩儿的惊慌失措,她能够坚强勇敢且理智冷静地去看待这一切。

闻小姐会不会是进化成异能者了?突然有人开口问。

他们想到了刚才那对男女说的,她变成丧尸了。

可能这对男女只是看见她被咬了,但其实被咬之后,这位闻小姐不仅没变成丧尸,反而成为了异能者。

闻娇早从系统提供的资料里知道了异能者是什么,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可能是。

到了再检测一下就知道了。

我觉得一定是!闻小姐可能是什么异能?风?火?大家热情地讨论着。

徐心妍和刘晨显得格格不入极了,他们在那里甚至没有一点获救的喜悦,反而觉得如坐针毡。

闻娇一天不死,他们就会一天活在地狱里……如果她真的又检测出异能……完了……徐心妍和刘晨先是面如死灰。

但紧跟着,刘晨心思就活跃了起来。

他以前能够打动闻娇,说不定现在一样也能。

而徐心妍垂着头,盯着自己的小腹,心底也有些难过。

她不应该早早和刘晨绑在一块儿的,现在她能倚靠的就只剩下刘晨了。

末世来了,刘晨真的能照顾好她吗?失去了闻娇那座别墅的庇佑,在脱离了对丧尸的恐惧之后,他们对未来感觉到了更深的不安。

很快,直升机抵达了基地。

他们先在城外进行了检查,确认身体健康后,才能进入眼前这座修得固若金汤的小城。

迎接他们是基地迎新的负责人之一,那是个矮胖的男人,末世前是个商人。

男人大步走到门口,一眼就看见了闻娇。

这不是闻小姐吗?男人惊声道,同时面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艳,然后他的目光就紧紧黏在了闻娇的身上。

但下一刻,男人就又注意到了刘晨,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哦,闻小姐的男朋友也在啊。

救援队几人听见这句话,对视一眼,看向徐心妍和刘晨的目光顿时更加鄙夷了。

果然!闻小姐没有说谎,而说谎的是他们!闻娇斜睨一眼,语气里略带上一丝嫌恶,就像是在嫌弃一只苍蝇:……他现在不是我男朋友了,他背着我跟他青梅竹马珠胎暗结,喏,这不是,孩子都有了。

闻娇一指徐心妍的肚子。

门口的所有人几乎都在听见这句话后,本能地扭头朝徐心妍看了过去。

徐心妍被置身在数道目光之中,就好像被扒光了一样的难受,她倚靠着刘晨的身体更僵硬住了。

而刘晨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极力克制着推开徐心妍的冲动,压着怒火和恐惧,僵着脸被这些人用冷冰冰的目光打量。

男人露出鄙夷的目光:我早就看出来这不是个什么好东西了,闻小姐,来来,咱们这边走。

刘晨憋不住火大喊了一声:有钱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负我们吗?闻娇,你不过是靠着父母,才有今天……劈腿还有理了,人家父母有钱是人家父母努力来的,轮得到你来嫉妒不忿吗?难怪放着这么漂亮又有钱的女朋友不要,非得劈腿,一开始就心术不正啊……周围有人冷冰冰地议论道。

刘晨脸色发白地闭了嘴。

他说错了吗?闻娇这样的女人,本来就是社会的蛀虫,根本就不应该存在啊!徐心妍低着头,快步往里走,连话都不再和他说。

刘晨这才反应过来,并且赶紧跟了上去。

等进了城,闻娇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他们狠狠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摆脱了……但紧跟着等待他们的,就是冷冰冰的基地工作人员:……哦,城门口那两个。

工作人员嘲讽地打量过他们:你们只能暂时住空地上,靠杀丧尸来赚取工分,达到足够的工分,你们就能住进帐篷里了……那那些房子……不是给你们住的。

刘晨面色难看,想发火又不敢发火。

他如何如何努力工作,又如何毕业于名校,在这里显然都不够用了。

刘晨和徐心妍度过了难熬了一个夜晚。

他们饥肠辘辘,就和周围其他人,麻木地躺倒在地上,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被子还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儿。

而这一头闻娇被带着去见了基地的负责人。

你有异能?负责是个中年男人,一身洗得干净的军装,面容锐利。

闻娇当然没有异能,但她能伪造异能。

于是她点了下头。

中年男人的神色缓和下来:基地需要你们。

正说话的时候,房间里一个穿着白大褂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转过了头,他惊讶地看了看闻娇:你怎么来了?闻娇也有点惊讶,她问系统:他认识原身?系统也有些糊涂:不,不认识呀。

系统的判定不可能出错,那就说明……这个男人认识的不是原身,而是她。

闻娇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

她的灵力缓缓朝对方包裹过去,就在接触到男人身体的那一刹,闻娇就立刻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她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点化过我。

闻娇和系统说。

男人大步走了过来。

基地的高层,就眼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许博士,冲着这位闻小姐露出了笑容:比我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说完,男人看向了其他人:我有话想和她说,方便吗?方便的方便的!您请。

男人是他们在末世里找寻到的科学家。

在这个领域,大部分有所成就的年纪都不小了。

那些老科学家都经不起末世的摧残,迁移的途中接连去世了。

只留下了他。

这个男人不仅在生物科学领域有极高的成就,关键他还年轻,身体康健,只要基地好好保护他,一定能等到研制出丧尸疫苗的那一天……所以基地上下,几乎对他言听计从。

等到人都退出去了。

男人才伸手给闻娇倒了杯茶:坐。

闻娇接过来,问:你叫什么?这具身体吗?许昇。

男人说着笑了笑:人类的身体实在不太好用,你一定也有一样的感受?来到这里应该不容易。

你很厉害。

这里是更高层次的位面?许昇摇了摇头:不,只是一个通往更高层次的中转站,如果在这里都活不下来,又怎么去往更高的位面呢?你是科学家?是。

那看来疫苗研制有望了。

闻娇挑眉。

许昇胸有成竹地点了下头:我早有头绪了,但是按照进程,不该这么快地拿出来。

他顿了顿,皱起眉:而且还有个麻烦……就算是疫苗,避免更多的人类变成丧尸。

可其它的呢?变得糟糕的环境,再也无法耕种的土地,人类也无法再圈养牲畜……搞基建啊。

闻娇勾了勾杯子的边缘,笑了下,眉眼动人:我会啊。

不然那帮子丧尸脑袋上顶着的草皮,打哪儿来的?丧尸病毒爆发后,人口锐减得比你想象中还要快,尤其是物资的缺乏,更让劳动力打了折扣。

除了要守城、打丧尸以外,其它能利用到民生恢复中来的人力已经很少了……人不能用,那丧尸呢?闻娇盯着他。

许昇顿了顿,刹那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舔了舔唇:……你是个疯子。

但语气却是透着几分兴味。

半个小时后,两人一块儿从办公室里出来了。

闻小姐安排在我的隔壁。

许昇说。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等到第二天。

刘晨和徐心妍哆哆嗦嗦地从梦中醒来。

徐心妍又饿又累,还冷。

她一手托着自己的肚皮,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怎么办啊,我饿着没关系,孩子怎么办……刘晨满脑子的浆糊,说不出的暴躁。

他紧紧抿着唇,正要开口。

那边有人过来。

旁边的人说:那是基地的高层……还有那是许博士……有人听见许博士三个字,纷纷躁动了起来,朝那边看了过去:真的是许博士!是许博士……刘晨也不蠢,一听这个称呼就知道,多半是被基地高层供起来的人物。

丧尸病毒爆发,这类科学家就变得很重要了!可这时候徐心妍突然停住了哭声,拽了拽他的胳膊:闻娇……闻娇……刘晨顺着看了过去。

就见一行人,陪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而男子的身边走着的正是闻娇。

二人还正在交谈。

刘晨脑子里噌地窜起了一把火。

徐心妍忍着眼泪,咬着牙说:才进来,就和人家博士勾搭上了,这个闻小姐,恐怕根本不单纯。

早就给你戴绿帽了……那头闻娇突然似有所觉地朝他们看了一眼。

徐心妍立马死死地闭了嘴,浑身打起了冷战,一句话都不敢再说。

闻娇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就这儿。

许昇扭头看向基地高层:这儿圈出来,能行吗?能、能行。

要不是开口的是许昇,他们会觉得这位闻小姐疯了。

让丧尸来种地砌墙修房子……这是天方夜谭?当天晚上,那一块地方就搭起了集装箱,集装箱用铁栅栏围住,然后蒙上了一层黑布。

而闻娇与许昇,连同一帮紧张的基地士兵,守在了城门口。

从一开始的紧张惶恐,到后来的麻木。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丧尸进入到了城内,领头的四个更高大的丧尸,脑袋上还顶着不伦不类的草皮……他们是……进化过的丧尸?也就半岁小孩儿的智商。

闻娇咂咂嘴。

徐心妍睡不着。

她只要一想到闻娇,就怎么也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难受极了,然后她就听见了基地里的动静。

他们……他们在做什么?徐心妍屏住了呼吸。

等到动静终于消停了,徐心妍才悄悄爬了起来,靠近了白天里,闻娇选定的那个地方。

那里蒙着黑色的布,在黑夜之下仿佛一只狰狞的怪兽。

她小心地掀起了那块黑布,透过铁栅栏,她看见了——里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丧尸。

这些丧尸本来还垂着头,看上去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但在黑布掀起来的那一瞬,他们齐齐抬头朝徐心妍看了过来。

熟悉的恐惧感再一次笼罩了她。

一只手从后头拍了拍她的肩。

徐心妍正要尖叫,却被生生堵住了嘴。

她扭过头,就看见了闻娇。

想干嘛?去给他们当食物吗?闻娇微眯着眼,嘴角噙着一丝笑,更显得美丽动人。

徐心妍却只觉得心底发寒。

她再一扭头,就看见了闻娇身后站着的男人,男人身形高大,面容冰冷,是白日里的那个许博士。

徐心妍挣扎两下,挣开了闻娇的手,她紧盯着许博士,急急出声:你知道她在干什么吗?她养丧尸!她把丧尸都带进来了!我们会死,我们都会死……你快让基地的人把她杀死……许昇不紧不慢地开口,说:啊,我知道啊。

他看着徐心妍,反问:怎么了?他的态度漫不经心。

徐心妍一屁股呆坐了下去,连腹中再度传来抽痛的感觉,她都顾不上了。

闻娇变了。

她变得像个妖怪一样……所有人都听她的话!不不,所有人,还有所有丧尸,都听她的话!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想活下来吗?那就要乖啊。

闻娇微微俯下身,冲着她笑了笑: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啊。

徐心妍条件反射地抬起手捂住了嘴。

她惊恐地看着闻娇。

许昇问:不用杀了她吗?就这么死了,挺便宜她的,留着。

闻娇说完,一扬手,从铁栅栏扔了不少的晶核进去。

唯独那四个白日里带头的不怎么动作,他们蹲在集装箱的门口,盯着闻娇,脑袋上的草皮都有些歪了。

看上去像是在生气,生气得都有些委屈巴巴了。

疯了。

徐心妍掐着手指心想,疯了,她怎么会觉得几个丧尸看上去一脸委屈呢?许昇指着那四个问:他们傻了?不是傻了,是更聪明了,不想被关在里头。

闻娇打开栅栏走了进去。

徐心妍一颗心吊了嗓子眼儿里。

吃了她!吃了她啊!你们不是丧尸吗?丧尸们的确随着她的到来躁动了起来,但他们捧着晶核,看上去仍旧有些傻呆呆,动作也显得迟钝极了。

闻娇走上前,挨个踹了下屁股。

那四个蹲蘑菇的丧尸立马站了起来。

闻娇:这就乖了。

许昇:……徐心妍眼泪鼻涕都混作了一块儿。

疯了,疯了。

这个世界疯了!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往来的路跑。

闻娇没有去追她。

徐心妍终于回到了睡觉的地方,她一头扎进了刘晨的怀里。

刘晨皱着眉睁开眼:又怎么了?闻娇,闻娇……徐心妍不停地打着哆嗦:我们活不了了,她在玩弄我们,她总有一天,会折磨死我们……刘晨的动作僵了僵,他突然推开了徐心妍:妍妍,不如我们暂时分开?我去和她说好话,也许她就回心转意了,我们就都可以不用死……徐心妍已经有些神经质了。

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抬手死死卡住了刘晨的脖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松开,松开……你疯了吗?我有你的孩子,我有你的孩子,你不可能再返身回去找闻娇了!你抛不下我,要死也是一起死!疯子,疯子……大晚上的吵什么?有人被惊醒,双眼猩红地盯住了他们。

谁不是经历了末世的摧残呢?这些人的脸上都透露出疲惫与冰冷,当目光投射出去的时候,就好像在注视着死人。

徐心妍这才慢慢松了劲儿。

黑夜底下,遮住了她眼底的怨憎。

等到早晨醒来,刘晨已经拉长了脸,不再理会徐心妍了,只要徐心妍一靠近,他就会骂一句疯子。

而徐心妍盯着他的目光,也越来越阴沉。

他们谁也不曾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中间绷住的那根线只要一断,他们就会一块儿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闻娇可不管他们俩怎么样了。

她手底下的丧尸们已经开始工作上岗了。

刚开始接触种田砌墙工作的丧尸,显得有些茫然,只要闻娇一走,他们就会跟着放下锄头、砖块,哒哒哒地跟着往外走。

花了闻娇好大的功夫,先将前头那四个训练会了,再由它们四个下达命令给自己的同类。

丧尸之间等级制度森严,低等级的必须听从于高等级的,这好像是刻入他们骨子里的规则。

这一点,倒也方便了闻娇来管理。

天空中很快升起了两个太阳。

许昇抬头看了一眼,说:温度越来越高了,很快,这个地球上的人类就要生存不下去了。

闻娇扫了一眼面前辛勤地撅起锄头,开始吭哧吭哧挖坑,然后播种的丧尸们。

它们的动作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始键的机器人,一板一眼,没有丝毫的出错。

闻娇淡淡道:只要有食物和水,有能住的地方。

人类也会进化的。

丧尸们很快就熟悉了这样的模式。

他们的工作效率高,不怕累不喊饿,闻娇就仿佛一个剥削阶级地主,每天只要视察视察就好了。

但随着苗苗渐渐长出来……基地高层还没来得及笑出声,就听见底下人来报。

新种出来的菜苗全被吃了!难道是那群丧尸?基地高层面面相觑,然后派人去找了闻娇和许昇。

等闻娇来到田地边上的时候,丧尸们已经站成了一排又一排,茫然又傻愣愣地站在她的面前。

闻娇绕着他们走了一圈儿。

不是他们,丧尸又不吃蔬菜补充绿叶素。

闻娇淡淡道。

基地高层听见她这句话,没觉得放松,反倒还打了个哆嗦。

可不是么,人家吃人肉啊。

大家这才又想起来,这群丧尸可不是傻乎乎的劳工,人家是吃人的怪物。

应该是某种变异飞禽。

闻娇说。

那、那怎么办?高层出声问。

见识到这群丧尸的高效工作、任劳任怨后,实话讲,他们还是舍不得这么一批人力的。

这会儿谁也张不开嘴说要把它们赶出去。

有绑稻草人的棍子吗?有,有……说着马上有人拿了个做成十字架模样的桩子,到了闻娇的面前。

闻娇抓着桩子插进了地里,然后顺手抓了个丧尸挂了上去:这不就行了嘛。

我听说过去防鸟儿偷地里的谷子,就是这么干的。

丧尸脑袋上的草皮歪倒了下来,它直挺挺地挂在上头,收住手脚不动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末日狂花(3)一个可能不够。

闻娇想了想说。

那……那再拿几个桩子过来?高层问这句话的时候, 心底有点慌,他连看都不敢看地里头挂着的丧尸。

嗯,三个。

闻娇说。

等又拿了三个桩子过来,闻娇就又挨个挂了三个丧尸上去。

排成四个,插在地里,一眼望过去,还真的让人心底发慌。

这四个倒是高兴了。

不用关铁栅栏里头了。

挂完丧尸,闻娇就扭头问:还有别的什么麻烦吗?基地高层们连连摆手:没了没了。

眼前的女人年纪尚轻, 但就是莫名让人感觉到一股锐气。

丧尸挂在那儿充当稻草人还真有用, 之后几天, 田地里都没再出现被啃食的迹象了。

众人倒是都松了一口气。

而这时候,在丧尸群配合异能者高效的工作之下,又有两栋楼修建好了。

基地高层欢快地宣布, 又有一批人能入住到楼房中了。

徐心妍冰冷而麻木地看着其他人, 拿着赚到手的工分去换取居住的机会。

她转过头, 看了看刘晨。

刘晨正窝在角落里, 焦躁地咬着嘴里的草梗, 借此来缓解饥饿。

徐心妍一股火从胸口烧到了大脑, 她快步走上前, 推了刘晨一把:你还在这儿闲着干什么?我是孕妇。

你难道要我去赚工分吗?我们都不是异能者,我们能赚什么?刘晨不耐地道。

去种菜啊,去砌墙啊,去做饭……都行啊。

你让我去做这些没用的事?你自己怎么不去?这不该是女人干的吗?徐心妍死死咬住了唇,她瞪着刘晨, 忍不住又一次开始后悔自己的选择。

而刘晨又何尝不后悔呢?他不管闻娇是因为什么,才住进了楼房,又是因为什么,和那个许博士关系那么好。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闻娇分开,那现在他是不是也能沾光了?徐心妍看着他的神色变化,突然抬手就扇了他一耳光:没种的男人……你干什么?你看啊!你看啊……你看看人家啊!刘晨扭头看过去,就又看见闻娇和那个许博士走在了一块儿。

他越看越觉得愤怒。

徐心妍突然开口:她还在养丧尸,就在基地里……刘晨跳了起来:真的?真的。

但徐心妍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说别的了。

她不会主动去说的,她等着刘晨去说,最好告诉所有人,让基地里的人恐慌起来,大家一块儿把闻娇赶走,这样最好了……正想着的时候,徐心妍就听见那边有人大喊道:大家应该感谢闻小姐。

有人大声问:是闻小姐的异能,这么快修起了房子吗?距离徐心妍二人近的已经低声讨论了起来:土系异能不是做不了这么精细的事吗?是不是什么别的异能?太厉害了……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咱们分到的食物不是更多样了吗?种子都是闻小姐给的。

种也是闻小姐种的。

闻小姐一只手能种得过来?应该又是什么异能?闻小姐的异能到底是什么?这么厉害?大家一边议论,眼底一边闪烁着光亮。

在末世,大家最在乎的莫过于活下来,活就得有可安身立命之所,有能果腹的食物。

之前基地只是初具规模,没有大量的房屋供他们居住。

他们好一点的睡帐篷,更差一点的只能幕天席地。

现在就算是夏天,到了晚上都还有些凉,等到了冬天可又怎么办?谁不想活命呢?他们想活,所以他们更对闻娇充满了感激。

徐心妍呆呆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将嘴闭得更紧了。

那些话现在说出去,别人不一定相信……但她一定会死。

她绝对不能说!很快又到了用餐时间。

徐心妍和刘晨麻木地排着长队,领取自己的食物。

有人端着碗从他们身边走过,他们看见了这些人碗里装着的食物,绿油油的,透着青葱水意。

徐心妍清晰感觉到了自己的口水在分泌。

他们这些日子里吃的都是什么呢?泡面、压缩饼干,和速冲的脱水蔬菜以及罐头,还有少量的大米。

因为现在农田无法再生产,所以存粮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而新鲜的蔬菜,则完全离他们远去了。

干巴巴的食物,哪怕是配上水,也依旧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徐心妍盯着人家的碗,恨不得将头埋进去一般,吓得那个人骂了句:神经病。

然后快步走远了。

而这一头。

闻娇叹了口气,对基地高层说:下次记得救点家畜回来啊……基地高层两眼都放着光:是是,下次我们一定记得。

有了蔬菜,有了能修得更坚固的城墙和楼房。

现在又将养养猪、养养鸡鸭牛羊纳入了计划……将来是不是还能将丧尸投入到工厂中去,代替人力来生产更多的东西呢?这样一想,大家看着丧尸的目光,渐渐都变得热切了起来。

再往深里一想,他们甚至觉得丧尸还更好。

丧尸不会喊累不会埋怨,人家连工资都不要,睡觉是不需要睡觉的,吃饭也是不需要吃饭的……多好啊!好了,这里没别的事了。

闻娇说。

好的,闻小姐好好休息。

基地高层们这才眉开眼笑地离开了。

许昇还没有走,他看向了闻娇:……末日副本,你玩成了基建游戏?挺好玩的。

闻娇眨眨眼:我都怀疑我的系统是不是想让我来这里放松一下了。

许昇:……许昇整了整表情,道:外面还有数量庞大的丧尸,你打算怎么办?不是每一个都能受你控制的。

闻娇面上一点也不慌乱:公司老总也不见得要事必亲躬啊。

丧尸之间也有等级之分,等级低的听从于等级高的,越往上,等级高的数量越少。

我只需要控制少数量的高等级丧尸,自然就能掌控大量的低等级丧尸。

许昇:……那还用打丧尸吗?打,打了我好分晶核。

丧尸也要领工资的。

许昇:……晶核应该有很多异能者等着分?闻娇问。

是……给它们也计工分,按工分分。

如果不够分的话,我就放它们自个儿出城打。

许昇:……还真是自己挖地种菜自己砌墙修房,现在还能自己手动打同类等着捡晶核了。

怎么?不允许再出去?闻娇问。

允许的。

那就好。

丧尸脑子里的晶核是个相当不错的东西,闻娇自己能吸收,系统也能够对其进行吸收。

这也正是闻娇愉快接手丧尸的原因。

对于在末世挣扎求存的人类来说,庞大的丧尸数量是绝路。

但对于闻娇来说,这就是宝库啊!她转头扫了一眼辛勤载种的丧尸,抬手又洒下了一地低级晶核,算作是今天的奖励,然后才转身离开。

她为基地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而同时又有许昇的交代,基地又哪里敢怠慢她?她居住的房间慢慢也就布置得越来越像样子了。

许昇甚至还给她摆了个大木桶在屋子里头,没事儿的时候能泡泡澡。

和上个世界一对比,这个世界还真像是来休假的。

没多久,许昇来敲门。

你的午餐。

许昇端着托盘走进来。

今天怎么是你?基地在分房,人手不足了。

说完,他将托盘放在了闻娇的面前。

里面摆着一荤一素,还有一道汤,盛在碗里的米饭也都颗颗晶莹。

香气混合在一块儿,扑鼻而来。

闻娇拿起筷子,许昇问:酒还是可乐?可乐。

于是许昇又拿出了一听可乐,打开拉环,放在了她的手边。

闻娇才刚抿了一口,就有人来敲门:闻小姐,楼下有个人,说是您的旧识,非要见您……闻娇差不多猜到是谁了。

她笑了下:让他上来。

没一会儿的功夫,刘晨就来到了门外。

门是开着的,他先是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这股香气勾得他好像早餐和午餐都白吃了一样,口水不自觉地就分泌了出来。

他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饭菜,这会儿哪里还有半点精英的派头。

还是闻娇先出声问:怎么?上赶着来送死?她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刘晨。

刘晨咽了咽口水,这才将目光落到了闻娇身上。

这一打量,他就怔住了。

末世来临,大家都只能顾温饱,而不能顾好看不好看了。

徐心妍也是。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她的头发渐渐枯黄,衣服脏了还要接着往下穿,没有了护肤品保养,皮肤很快粗糙,眼下也泛起了青黑,更不要说目光冰冷而麻木,一眼望过去,有多让人害怕了。

闻娇就不同了。

她穿着和末世前没什么不同的鹅黄色裙子,披散着长发,肌肤莹润,眸光动人,打扮极为得体。

仍旧还像是生活在别墅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千金小姐。

末世没有磨损去她一分一毫的气质,也没有磨损走她一分一毫的美丽……再看看这间房。

有独立分出来作客厅和餐厅的地方,客厅里甚至还摆了一些装饰画。

他只要稍微一扭头,就能看见卧室里摆着的大床,还有那大床上一看就十分柔软整洁的被子。

这一切……让刘晨羡慕嫉妒得发狂!娇娇,我知道以前是我昏了头……刘晨挤出一个笑来。

闻娇没有打断他。

许昇显然也没有要掺合到这种八点档中来的癖好。

于是刘晨开始声泪俱下,细数自己过往犯下的大错,以祈求闻娇的原谅。

我不该啊,我不该那样对你,你是那么好……是啊,我也在想,我这么好,你怎么还能干出这么恶心的事呢?于是后来我想了想,那大概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恶心的人。

闻娇轻飘飘地开口说:正好,现在你也认识到了你自己的错误,为了赎清你的罪过,看见那儿了吗?她指了指外头的阳台:从那儿跳下去,以死谢罪挺好的。

刘晨的表演刹那就僵住了。

那看来你不够诚心啊。

闻娇露出失望的表情。

刘晨咬了咬牙。

这里是二楼。

二楼……跳下去不一定死。

他抬头看着闻娇:只要我跳下去,你就一定会原谅我对吗?闻娇眨了下眼:嗯。

我跳。

刘晨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两个字。

刘晨走到了阳台边上,先爬了上去。

但事实上,他的胆量并没有那么大,他爬上去之后就哆嗦了。

而楼下却已经有人喊了:跳楼了!有人要跳楼了!徐心妍也听见了声音,她朝这边走过来,一眼就认出了阳台上的身影。

而这时候刘晨闭上眼,想着闻娇屋子里的一切……终于他狠了狠心,跳了下去。

闻娇立马往他身上套了一张卡——她用一百点换到的秤砣体质。

嘭,一声巨响。

刘晨重重砸向了地面,地上甚至砸出了一个凹痕。

他艰难地盯着二楼的方向,呼吸急促,喉咙口渐渐被血堵住……二楼……不是……没事吗……不远处的徐心妍爆出了一声尖叫。

她吓得抱住头蹲了下去。

她不敢了,她再也不敢了!她要离闻娇远远的……这一幕的冲击,深深印刻在了徐心妍的脑子里。

她没有再去看刘晨,她扭头就跑远了。

刘晨去找闻娇了,一定是想去找闻娇复合?但闻娇怎么会愿意呢?闻娇一定恨他们入骨……她得跑。

徐心妍回到了自己露宿的地方,裹着被子就开始瑟瑟发抖,也不起来工作。

以至于其他人经过她身边的时候,都忍不住暗暗唾骂。

很快有人来抬走了刘晨。

在这个基地里,因为受不了末世的压力而自杀的人比比皆是……所以大家并不觉得奇怪。

许昇站在闻娇的身边,低声道:下手不手软,看来到了更高级别的世界,你也一样能活得很好……闻娇笑了下,没说话。

她慢条斯理地用完了自己的午餐,然后才离开了住处。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闻娇带上了那群丧尸,几乎组成了一支小军队。

她就这么带着它们出了城门。

许昇站在城门上,望着远方黑压压的一片丧尸……他突然不知道该担心谁比较好了。

第二天一早。

基地高层一起床,就发现丧尸队伍扩大了。

这这这这……闻娇随手指了俩丧尸,说:带回来给你们扫地铺床,不好吗?不不不不用了。

基地高层面露为难之色:丧尸多了,一旦被基地居民发现,会引起大恐慌的。

那就变被动为主动啊,你们去主动告诉他们,基地在使用丧尸来种地砌墙。

闻娇漫不经心地道。

基地高层们都愣了愣。

他们不自觉地盯住了闻娇。

她的脸上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半点担忧为难的情绪。

去通知,这件事我来处理。

闻娇说。

第一百二十六章 末日狂花(4)基地高层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将闻娇交代的话都通告下去了。

基地立马就大乱了。

丧尸?怎么能放丧尸进来?这不是置我们的生命于不顾吗?是, 我们是很感谢闻小姐, 但也不能这么乱来啊,早知道是丧尸种的菜, 呕……我绝对不会吃!快把人赶走啊!难道要等着丧尸们来吃了我们吗?……大家的反应都很激烈,脖子上青筋都暴凸了出来,他们面色惊恐又愤怒, 如果手中有武器的话, 也许就已经忍不住自己先上手赶人了。

闻小姐人在哪里!那些丧尸呢?丧尸又在哪里?大家纷纷拿上了能用来护身的武器, 开始往之前新开辟出的菜圃走。

基地高层眼见情况失控, 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转头看向了许昇,为难地开口:许博士, 这怎么办?他们知道许博士和闻小姐的关系好, 闻小姐要是出了事,许博士不会迁怒?许昇却神色平静, 说:没什么大事, 她能处理。

都这样了……还怎么处理啊!她会有办法的。

其实许昇也不知道, 闻娇打算怎么样去处理。

但她既然能来到这里,还能过得风生水起,又是她亲口交代,让基地高层放出去的话,那她肯定就是胸有成竹的。

徐心妍正盯着碗发呆的时候,听见了周围暴动的声音。

哈……哈……大家终于发现了吗?徐心妍跌跌撞撞地爬起来, 跟了上去。

很快,一群人挤到了菜圃附近。

接下来他们就见到了,令他们感觉到惊恐又毛骨悚然的一幕。

菜圃里来去劳作的,的确都是丧尸!这些丧尸缺胳膊少腿儿,动作笨拙,但谁也不会怀疑当他们啃咬上来的那一刹,人的性命丢得有多快!杀了他们!他们是丧尸!已经不是人了!把他们赶出去!不能让他们危害到大家的生命!对!小系统都生气了,在闻娇的脑子里大吼:这些人是疯掉了吗?之前给他们吃喝的是谁!给他们房子住的是谁!难道不是你吗?闻娇倒是平静得多了。

这一幕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之所以主动揭开,就是不希望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将来变得被动。

闻娇扔出两颗晶核,引了两个丧尸到面前,她头也不回,淡淡道:你们想要杀了它们?是!闻小姐,你对我们好,我们很感激,但是……但是不能留这样的祸患啊!我能控制他们,而它们能种地能修房子,就和普通的人没什么两样。

你们也还是要杀了它们?他们已经不是人了,谁知道最后他们会不会又脱离闻小姐的控制?丧尸是没有人性的!只有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不,别杀……别杀……突然有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响起。

别杀!别杀!这一次开口的是个男人,他嘶吼出声,然后缓缓走出了队伍。

男人扶着女人,似是一对中年夫妻。

他们泪眼婆娑地看向那两个丧尸中的一个:……是媛媛。

是媛媛!女人喉中突然爆出一声哭喊。

男人也转身面向其他人,眼泪一边止不住地往下流,一边说:那是我女儿,我女儿!之前在来基地的路上被咬了,不见了……那是我女儿啊……我和老婆宠着长大,养了十九年的女儿……不能杀,不能杀!这对夫妻的身体剧烈颤抖着,他们想要去拥抱自己的女儿,但又不敢。

可他们太想她了。

他们看着她从牙牙学语的婴孩,一点点长大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她小时候摔一跤,他们都心疼得要命。

后来末世来了,摧毁了一切。

他们没了女儿,数次想过了结生命,可今天却又再见了。

哪怕女儿变了一副模样,但她还是他们的女儿……他们又怎么舍得,看她以另一种形态再次被摧毁生命?这时候,也有个男孩儿突然冲了出来,跪在地上呆呆地喊:爸?他看向的是另一个丧尸。

大家都是一怔,不自觉地看向了那一群丧尸。

他们这些人在来的路上,多少都折损了亲人。

有的是三口之家变成了两口之家,有的是七口之家,一下子折损成了一个人……他们的亲人已经化作丧尸,他们没办法,连他们的尸体都无法带走,只能忍痛离开。

可到了这一刻……他们突然脑子里一个激灵,开始疯狂寻找丧尸群里眼熟的面孔。

妈妈,那是爸爸……那是我弟弟……那是我的父母……他们呆呆出声。

突然间就失去了刚才的气焰。

大家都只是普通人,普通人有爱恨,他们懂得爱护子女,懂得孝顺长辈,他们有手足之情,有朋友之情……所以他们会有悲痛,有不舍。

在再次见到熟悉的面孔后,他们都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基地高层已经在一边呆住了。

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峰回路转……这时候还是基地负责人更先反应过来,他捏着手里的扩音器,大声喊:闻小姐,你确定,你真的能控制它们吗?大家听见这个声音,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也住了嘴,他们在等着闻娇的回答。

这一刻,他们心底渐渐有了点希冀。

我确定。

闻娇说完,再度说了一遍:我确定,我能让他们和基地所有的居民和平共处。

让他们留下来,别杀了他们……别杀……不能杀我爸爸。

如果能有这样的机会,继续和我死去的亲人共度一段日子,不需要太长,十年,二十年,别让他们离开得那么猝不及防……那样多好……末世前,大家背负着生活中的困苦,他们因为工作而头疼,因为买房而感觉到压力。

可家人在身边总是幸福的。

末世突然来临,身边的家人和朋友,突然被一股不可抗力给抽走,谁又能抵挡得住其中的痛苦?他们日夜难免,麻木度日。

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这样的灾难……直到这一刻。

漂浮不定的心,好像终于又回落一点了。

别杀了。

是啊,留着,我希望能和他们继续一起生活,哪怕以后我也会死,我也没那么怕了……留下来……对不起闻小姐……谢谢你,谢谢你。

求求闻小姐,代我们照顾他们,求求闻小姐……所有人的态度都乍然转变了。

哪怕是没能从中找到自己亲人的,他们也在幻想着,会不会……会不会将来某一天,突然也就又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女儿,自己的父母,自己的爱人……徐心妍远远地坠着队伍的后头。

她看着这一幕,彻底崩溃了。

他们不是来杀丧尸的吗?不是来赶人的吗?疯了!所有人都疯了!他们都被闻娇蛊惑了!第一百二十七章 末日狂花(完)这一手真漂亮。

许昇在旁边称赞出声。

多谢夸奖。

闻娇微微侧过头, 并不谦虚地笑了下。

这个麻烦也解决了,下面还有能阻碍你的东西吗?许昇突然问。

闻娇认真想了想:大概没有了吧。

许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基地风波平息下来。

用起丧尸来, 当然也就更加的光明正大了, 关丧尸的小栅栏也得以向外扩充了。

丧尸们渐渐担任起了基地里大量的工作。

基地的人们时常能看见他们戴着小草帽, 或者工地安全帽的身影,忙忙碌碌, 基地里一时间还真多了点生活的气息。

等到救援队从外面真救回来了三头猪后,基地的居民们终于吃上了一回新鲜的猪肉……末世前再普通不过的菜色, 这会儿吃到嘴里,几乎让人生出落泪的冲动。

一切好像都在越过越好。

而徐心妍却越过越不好。

没有了刘晨, 她的生活比之前还要不如。

她的身体羸弱, 哪里干得了重活儿?小半个月下来,徐心妍就变得更瘦了,两颊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她再低头看向自己凸起的腹部, 就没由来地一阵厌恶, 哪里还有半点过去的爱护与期待?这东西是个累赘!它抽走了她的营养!让她看上去越来越像是一个女鬼!没有了工作,失去了容貌,没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 睡不好吃不饱……她的人生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

徐心妍恍恍惚惚地想,这才多久呢?她和闻娇就换了个位置。

她成了那个对社会毫无贡献的蛀虫, 而闻娇却摇身一变成为了大众崇敬的对象。

哦,基地里的人现在提起她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呢?他们说,闻小姐真是救世主。

他们说, 一切都多亏了她。

他们还说,闻小姐有这样的本事,以后说不定能制服所有的丧尸,那到时候大家不就都没有性命之忧了吗……这些放在电影电视剧里编剧都会嫌弃过于肉麻而不想采用的台词,就这样轻易从他们的口中说了出来。

闻娇是怎么拥有今天这一切的?徐心妍一愣。

是从那天开始……那天她和刘晨将闻娇绑在了门外,丧尸咬了闻娇,然后闻娇就变了。

闻娇能控制丧尸的本领其实是她的异能吧?想到这里,徐心妍的喉咙抽动了一下。

她爬了起来,找机会混入了出城狩猎的队伍中。

闻娇都能做到的事,她当然也能做到!只要她也被丧尸咬,她也能拥有异能的吧……她一定会比闻娇更厉害!徐心妍眼底的情绪渐渐趋于疯狂。

终于,她走出了城门,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向了丧尸群。

其他人被她的举动吓坏了:这他妈的是个疯子吧?她想死也别害我们啊!血肉会引来更多的丧尸啊!快,快回城去找闻小姐!……徐心妍对他们的厌憎和痛骂置若罔闻。

她想,我会比闻娇更好的!我会比她更好!到时候你们就会来求我了!哈……徐心妍的笑声才堪堪发出了一个音节就顿住了。

她被丧尸扑咬着倒了下去,她努力克服着恐惧去被咬。

可撕裂般的疼痛紧紧包裹着她,她终于忍不住放声惨叫起来。

没有……没有异能进化……徐心妍全程只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她浑身都被咬了,她看着自己的皮肉被撕扯下来。

她开始后悔了。

不!她不要异能了!好痛啊啊啊啊……可她已经被丧尸们淹没了,她的挣扎、嘶声惨叫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她只能带着无比清醒的意识,看着自己被撕咬至死……咽气前的那一刻,她才恍惚地想到,闻娇被咬,也是这么疼吗……徐心妍一出城门就扑向了丧尸群,所以现在城楼上完全能看见下面不远处发生的事。

闻娇就站在那里。

她已经把丧尸大军变成了自己的私军后备!而现在刘晨和徐心妍也都死了。

也不知道他们临死前,是否明白别人的性命不是他们所能随意剥夺的……不过不管他们明白与否,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他们也就只配怀着憧憬最后却憧憬破灭死得绝望了……闻娇转头看向了许昇:就等许博士的疫苗了。

闻娇这话说完的第二天,许昇就宣布了疫苗进展。

这样的消息根本瞒不住,在基地居民陷入狂欢的时候,消息也就自然传了出去。

这是闻娇来到末世的第六个月。

她终于见到了除这个基地以外的其它基地。

清风基地和南平基地的负责人坐在会议室里冷着脸看向闻娇,厉声道:年轻人不知道好坏!你们也不知道吗?竟然纵容基地里的人养丧尸!丧尸啊!谁敢养啊?到时候暴。

动吃人了怎么办?这些人其实并不太关心丧尸吃不吃人。

但是想要拿到许昇研制出来的疫苗,他们就得找个借口发作。

于是他们纷纷看向了闻娇。

可他们却实在太不了解闻娇了。

闻娇慢吞吞地掀了下眼皮,说:是啊,丧尸会吃人的。

其他基地的负责人不由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在他们的预想中,闻娇肯定是先矢口否认,然后顽强抵抗,这时候他们自然也就能和基地翻脸了……可前面的步骤就这么被她跳了过去,她就这么承认了!负责人们对视一眼,整了整神色,正要再开口。

闻娇就又接着往下说了:所以啊,今天要是把你们都搁这儿吃了,那也没什么奇怪的对吧?丧尸嘛,不通人性,说吃就吃的。

负责人:……有一个人愤怒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我是在陈述事实,顺着你们刚才的话往下说。

闻娇慢吞吞地扫过了他们。

负责人们背后顿时起了一大片的鸡皮疙瘩。

他们也都是一个基地的头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样一个年轻女人,却感觉到了一种巨大的压迫。

他们哪儿知道,闻娇这身压人的血气,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实打实的。

她更屹立在了一个国家的巅峰,手下带兵无数,和他们一朝拥有异能就成为领头人的可不一样。

他们一个基地才多少人呢?了不得的也就十万人了。

这时候,本基地的负责人才出来打圆场。

此次前来不是要商量疫苗的事吗?扯到丧尸上干什么?大家张了张嘴,刚想再骂两句丧尸,但目光一触到闻娇,就齐齐闭嘴了。

等到完全研制成功,且试验无副作用后,我们会定量提供给你们……负责人开口说。

其它基地的负责人脸上都浮现了不可置信之色。

就这么轻易给他们?他们对视一眼,开口说:听说贵基地有能够成功播种的种子?能否也分我们一些?闻娇开口:不能。

哪里轮得到你来说话?几个负责人刚才就被她威胁了,这会儿当然恼怒。

啊,种子都是闻小姐提供的。

……几个负责人面上闪过了一丝尴尬之色,但要他们开口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于是只干巴巴地说了一句:现在是全球危机,同为人类,咱们得互帮互助嘛。

闻娇笑眯眯地问:那你们拿什么来换?……晶核?其实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们肉都在疼。

但要物资他们也没有啊!不然就不会指着来这儿打秋风了。

我要晶核干什么?全球的丧尸都属于我,我要晶核,随时都能取用。

闻娇懒洋洋地道。

态度毫不客气地透着轻慢与嚣张。

其它基地的负责人被她这句话呛得差点当场喘不上气。

她这是什么意思?故意拉仇恨?示威?那你的意思……归顺啊,以后所有伸手来要东西的基地,都得归顺我们平西基地。

……开什么玩笑!其他人当然不干,立马忿忿地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不愿意的话,大门在那边,您自己请……话都顶到这儿了,几个负责人面上挂不住,当即的就忿忿起身,准备往外走。

等其中一个男人走到闻娇附近的时候,突然转过了身。

无数冰棱冲天而起,朝着闻娇高速飞了过去。

男人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你干什么!基地高层纷纷怒吼出声。

话音落下的时候,那些冰棱却已经消失不见了……男人脸上的冷笑登时就僵住了。

其他人也都纷纷呆住了。

这些东西是由能量组成,对于闻娇来说,除开可以做武器的作用,本质上也依旧还是能量。

只要是能量,那就是闻娇能吸收的东西。

这不可能!男人怒吼道。

他的冰棱呢?他的异能比大多数人都要高,能够顺利化为攻击的武器,而且是难得一见的群攻技能。

这也正是他能成为基地负责人的依仗!但现在……他的异能竟然挨不上这个女人的边儿?男人不服气地又发出了一次攻击。

而这次不等闻娇出手,基地高层也都纷纷出手了,他们挡起坚硬的土墙,将男人的冰凌纷纷挡下了。

其余人在这时候轻轻松了口气。

幸好他们没有莽撞出手,不然这时候尴尬的就是他们了……土墙很快消散了。

闻娇一言不发,她一抬手,从指间飞出去一张卡。

但别人都看不见这张卡的存在。

这张卡的名字是油管测试视频里常使用的液压机。

大概是由于上个世界过于硬核的原因,所以闻娇最近总能抽到这种卡。

男人看见闻娇抬手的时候,本能地往后退了退,但等发现什么也没有的时候,男人松了口气,更甚至还露出了一点笑意。

但下一刻,那点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液压机压在人体上是什么样的感觉呢?嘭——大家看着男人被一股无形之力压扁了,血肉飞溅。

别说是笑容僵住了。

这下他的脸都没法看了。

整个房间里,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呆呆盯着男人的尸首,呼吸都本能地小心翼翼了起来。

我刚才说过的所有话,都不是在开玩笑。

闻娇说。

大家咽了咽口水。

而这一刻,也不会再有人觉得她是在开玩笑了。

我们,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到时候再来贵基地商谈……商谈是否归顺合并的问题。

他们勉强挤出了点笑容,然后匆匆就离开了。

他们走后,房间内都还处在一片寂静之中。

许昇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是个手段仁慈的温和派。

那得看对谁。

闻娇仍旧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她笑了下,接着说:要做个圣母的人,就圣母到底,任别人予取予求。

而如果不想将来被予取予求的话,那就果断些,一出手就要让他们知道,你不是他们能觊觎的。

杀一个人,震慑所有人,免去将来无数的麻烦,这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闻小姐说得很对。

基地负责人沉吟片刻,出声道。

这个中年男人看向闻娇的目光,更充满了惊奇和佩服:我都快怀疑闻小姐是不是出自军人世家了。

闻娇笑了下,没回答这句话。

她本人就代表了一个军人世家啊。

特殊时刻,是更需要用严酷的手段。

本来人类的处境就已经很艰难了,如果再让他们将心思都花在互相算计、占便宜上,将来只会有更多的麻烦……是应该将基地合并管理……竭力恢复到末世前的样子!男人说完这段话,突然看向了闻娇。

闻小姐为基地做了太多太多事,我想请闻小姐来担当负责人……很显然,不管是从异能方面来说,还是从她创造出的物资来说,现在又要加上一个,她对其它基地负责人的威慑力,她都成为了新负责人的最佳人选。

闻娇歪了歪头:那让您当我的副手,岂不是很不好?没什么不好!人类是等不起的!我们需要更快地恢复,更好地休养生息……而这些,都需要闻小姐……何况闻小姐现在在基地内的威望也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了,这正是一个好时机。

闻娇当然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推拒犹疑。

她点了下头:好啊,那就让我试一试,要花多少年的功夫,才能重建……走,咱们去向基地居民宣布这件事……大家刚经历了刚才的血腥冲击,这会儿就算是有不满的,也都统统打消反对的念头了。

还是顺从吧……跟着人家有肉吃,基地自然能得到壮大!许昇这时候再看向闻娇的目光就彻底变了。

……还真是天生适合这样的世界。

等其它基地负责人再来到这里的时候,负责人已经更替成闻娇了。

闻娇坐在正中的皮椅上,身上还穿着一条纯白的小裙子,带蕾丝边儿的那种,露出笔直修长的腿,纤细的手臂,还有漂亮的脖颈和锁骨……乍一看,像是末世里被大人物圈养的金丝雀一样。

可谁都不敢拿她当金丝雀看待。

他们咽了咽口水,有人先开了口:我们……我们愿意归顺……我们基地也愿意……我们基地没有异议……闻娇挑了下眉,这才慢慢站起身来:那接下来就由我带领大家,重建家园,抵御病毒的侵入……几大基地很快就合并了。

而领头的负责人依旧是闻娇没有改变,而原本的负责人们,因为多少有着管理的经验,就还是被闻娇分派到了合适的岗位上。

她开始将丧尸引入到其它的基地,然后再派去高等级的丧尸负责压制和管理。

丧尸被更大规模地用到了末世重建上。

水电抢修。

修起高楼。

源源不断的丧尸,个个都成了免费的劳工,有些不太好驯化的,则都成为了晶核的来源。

许昇是最惊讶的。

他看着闻娇从来到基地的外来客,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变成了几大基地的头头。

基地居民们对她越来越推崇,他们狂热地膜拜着她。

比先前推崇他的时候,更要热烈。

时机到了,许昇也不再拖延。

他拿出了完整的疫苗,同时还有针对水污染的药剂,以及强化人体的药剂……一转眼,基地已经变了一副样子。

走入城门。

高楼大厦。

有买卖的市场,有医院,甚至还有学校……丧尸们还是戴着它们的小草帽,来来又去去。

它们和人群分开行走。

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当国外的幸存者联盟,派人来到这里,一走进城门,就忍不住瞪大了眼,张大了嘴:神奇的华国力量……这里哪里还像是一个末世的基地呢?分明和末世前没有区别!闻娇的居所已经搬到了最好的地方。

她穿着柔软的睡袍,站在窗口,向下望去。

看着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朝这边走过来。

她扫了一眼,收起了目光:……没意思。

许昇在身后,语气带上一点兴味:那你要去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吗?哪里?一个,更高级的世界。

闻娇挑了下眉:好啊。

外国联盟是来向闻娇寻求合作的。

闻娇才不管他们是哪国的人,一律要求,归顺,或者死亡,自己选一个。

这些外国人过得可要惨多了,他们人口本来就不多,又因为末世来临而折损了绝大部分的人口。

他们本来就无法再和华国抗衡,而为了追求活下去,他们也没有理由选择死亡。

我们愿意。

他们用蹩脚的华国话说道。

2030年。

全球人类进行了一次大进化。

他们的寿命变得更长,身体得到了更进一步的强化。

末世重建完成。

在经受末世冲击后,他们也终于迎来了ai时代。

他们以后可能还会再迎来一次ai革。

命……不过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了。

许昇朝闻娇伸出了手:现在……你愿意跟我去更高等级的世界吗?闻娇眨了眨眼,将手搭了上去。

而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到主神空间。

她的灵魂从躯体里抽离,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在她离开的身后。

已经越来越壮大的平西基地里,竖立起了一尊雕像。

雕像与人等高,有着一头长长的发,穿着曳地的长裙,胸口佩戴着一枚平西基地的胸章,那是一个金色的月亮,周围缠着一圈儿的玫瑰。

她微微抬着手,像是在轻抚每一个走过雕像的人。

无数人围在雕像边上,放上了鲜花。

真美……有人经过雕像时,忍不住感叹。

雕像有着一张极其精致的面容,像是误入这个世界的神祗。

有人低低地说:那是闻小姐。

噢噢,我在书里看见过她的记载!……这里是一个四周漆黑的地方。

闻娇试着呼唤了自己的系统:我获取的仰慕值有多少了?系统似乎卡了一下壳:……三亿八千五百一十四万。

晶核呢?二、二十二亿五千八百万……系统又结巴了一下。

经由两个世界的积累。

数量庞大的人类和丧尸,完全成了她取用的宝库。

闻娇砸了咂嘴:啊,这样去高级世界,真的不是满级号进了新手村欺负人去了吗?她的话音落下,就听见又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欢迎来到恶鬼地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