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所不能触及的黑色环境里, 是肉眼无法窥探之地。
人对黑暗的环境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置身于黑暗中, 你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周围的光景,更加看不清黑的世界里到底还有着什么你所无法注意到的东西。
也许,在你不能看清它的时候,它却可以依靠着夜色的伪装躲在你的背后,或在你的面前, 用一双充满着不同情绪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张开它布满着口水的大嘴,朝着你呼出的热气,拉出的银/丝仿佛是它贪/婪的证据, 与你发现不了的危机。
它靠近着你, 下一秒,在你毫无防备的时候打算吞掉你。
房间里的烛火似乎被风吹动,姜越总觉得屋子内的烛光弱了一些。
他盯着李升, 紧张的觉得光暗了, 又清醒的意识到这个房间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风,紧关的门窗也从未放进来任何风, 包括人。
他只是身体渐冷, 并觉得桌子上的蜡烛并不够亮, 照不到所有的角落,也照不清上方的世界。
梁上有个人正在看着他。
黑暗的环境中, 位于上方, 有一双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不知是谁,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不知是死人是活人。
他在上方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自己,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否准备对他不利?要不是有个死了的李升看到了,他多半一直都不会知道,更不敢想象当他睡着后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如同恐怖片一样的情况真是想想都让姜越的头皮发麻。
他捏紧了被子,李升夹着腿一路小跑直接躺在他旁边,掀起衣服盖在自己的脸上,怂的很干脆。
姜越压低了声音:你怕个鬼!我确实很怕鬼。
李升理直气壮的接了一句。
你都死了你还怕什么?你本身就是鬼。
这话李升就不爱听了,他直接拽下脸上的衣服,瞪着眼睛说:谁规定鬼就不能怕鬼的?人还有怕人的呢!鬼怎么就不能怕鬼了!再说,你看看我。
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姜越飞了个眼,没有正形的说:你看看我死的。
他比划了一下自己的那张脸,端庄、优雅、一点都不吓人。
你再看看他,指不定死成什么样呢,恶心的不也是看着吓人嘛!姜越想了一下,他说的还真的有那么两分的道理。
他转过身和李升脸对脸,朝着李升难得的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
我们商量个事,你去帮我看看他是死是活。
不去,深更半夜的吓死个……鬼了。
你爱去你去,我没那个胆子。
李升将身子转了过去,拒绝他的讨好。
姜越朝他在凑近了些,小声道:你就帮帮我去看看,他要是个鬼也就算了,万一他是个人,正准备要对我不利,你去看了告诉我,我现在好扯嗓子叫人。
别人都怕鬼害人,你倒是怕人害你而不是怕鬼。
李升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再说,他要是个想要对你不利的人,那我该鼓掌欢迎他,在他成功之后送他四个大字‘为民除害’。
李升嘴上是这么说的,一种乐不得姜越被人害死的嘴脸,可身体与嘴上的话成为相反的意思。
他爬了起来,一边抖着腿怕的不行,一边坚强着上去去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
他飘了上去,在横梁上看见了一个扭曲的身影,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他们离的很近,对视的时候李升瞬间有股子尿意,森冷的气息从对面扑来,让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姜越抱着被子,李升上去不到三秒又下来了,拍着胸口受惊的说:是死的、是死的!死的。
又有一个因他而死的出现了?姜越问他: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太黑了什么也看不见,但体格比我瘦小,我怕他打我就没敢多看。
……体格比你瘦小,你还怕他打你?姜越有几分无语。
怎么不怕?李升爬回床上,人家现在是死了,从这个美好的世上彻底离开了,这是什么心情你一个活人能有明白吗?你以为谁都有我这种好心态?死了也没什么感觉?他要接受不能处于狂躁状态看什么都不顺眼那我怎么办?我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人,也不想挨打。
姜越哦了一声,冷漠的翻身下床,朝着上边躲藏的鬼换着方法叫了几次,想要看看对方与对方进行交流。
可无论他怎么叫唤对方都不下来,像是听不见一样,姜越往哪去,他就立刻躲开选择回避。
这是为什么?他应该来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李升一见到姜越就在跟他说话,不出意外对方也把这一幕看在眼中,也能猜到他可能看得到鬼。
可现在见他叫他却开始躲避。
他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是不是代表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他死了?他会躲藏是不是觉得如果姜越看到他死了,会有什么影响?或者是对什么人不利?姜越脑子里出现了好几个猜测的想法,那人之后依旧躲藏着,也不下来,也不说话,也不出现在姜越面前。
姜越不知道对方是谁又为何因为他而死,他抱着许多的怀疑到达了温山行宫。
一路上与白子容基本上是没有接触。
在小客栈爆发那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柏成君跟白子容说了什么,在那以后白子容一直都没在正眼瞧过姜越,姜越也乐得与他拉开距离。
不过开心倒是开心,但对方只是配合着柏成君的话演戏,现在是没找到时机接近这点姜越也是明白的。
他在到达温山行宫的前一晚,清湛偷偷领着常归进了房间。
在他们出门之前常归就不见了踪影,清湛曾经说过他去做姜越之前吩咐的事情,现在出现在姜越的面前,是那件事已经完成了。
常归比他们到的早,清湛他们一到这里常归就找了上来,他穿着下人的服饰拿着食盒被清湛带进来,在姜越面前打开食盒,指着里面的几个小罐子道:这个是给柏成君配好的药。
清湛起身去拿那日姜越接过来的黑盒子交给常归,这个是公子拿回来的药。
常归接下来问道:还需要去查一下这里放的是什么吗?他们二人一同看了过来,姜越点了点头,查,之后告诉我里面都有什么。
他说完注视着常归手中的药盒。
本来以为原主和姜家是一条心,结果扯出来了个长夜,后来以为原主跟长夜一条心在对付姜家,结果原主却换掉了长夜给的药,并一直在查药里面都有什么。
他会这么做也就是说原主跟长夜也不是一条心。
原主并不是第一次去接药,柏成君之前也说了,再给他配些之前的药,也就是药一直是相同的,再不然是味道是相同的。
常归对着他说了还,也就是原主每次都会在接到药的时候、或者是两三次就会查看一下药的配方。
那么他为什么每次都要查?——因为他不放心长夜,想知道长夜会不会突然给他换药。
也就是说,原主和长夜的关系并没有之前表现的那么可靠。
原主之所以会猜疑长夜会给他换药的原因,一是因为他不放心长夜,二也是知道长夜可能并不放心他,所以才会存在换药偷查的问题。
如果长夜很信任他,他就不会怀疑长夜会改变药方。
如果他很相信长夜,他就不会去每次都小心的去检查。
毕竟要是□□也还好说,原主会安全一些。
可若不是□□,柏成君吃了他送的药立刻死了,那原主就算废了。
所以不得不防。
常归指着淡青色的药罐说:这里是公子要的扰乱人神智的半醉生,我在柏成君的药里放了很小的量,确准了一开始不会发现,在经过长时间的服用才会发作,使他记忆混乱,经常忘事反应迟钝。
到那个时候公子也差不多布完了局,一切都会如公子安排的那般上演,绝不会出现意外。
他的手移开放在白色的罐子上:这瓶是解药,公子要小心保管,我手上的昌河花只制成了这一瓶。
姜越嗯了一声,掐住了一个可以下手的点问:这些药的副作用?常归瞧了他一眼,谨慎诚恳道:常归绝不敢骗公子,按照公子给柏成君的药的剂量是吃不出什么问题的。
半醉生这种毒/药除非是食用的药剂量过大,不然不会出现会损害神智,后期会变成活死人的情况。
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这点药绝对不会出现以上的那种情况。
那就好。
姜越点了点头。
看来这个常归之所以能留在原主的身边,是因为他配药制毒的功夫。
不出意外对方应该是个医术极好的人。
得到他的回答之后常归将手指向最后的一个瓶子,这里面是给前边那人准备的药,方便公子控制他。
虽说公子会武功,可还是小心一些。
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给公子配了些化功散,之后要不要用全看公子的意思。
……原来如此。
他这么说姜越也就明白了为何那日的白子容会奇怪的看着他。
原主会武功,白子容也会武功,那他们根本就不惧怕林子里的狼,不用爬树,也不用用那样的姿势上树。
白子容是会武功的,他那日的表现却是觉得连对方连树都上不去,还朝对方伸手,像是完全不知道对方的身手一样,他不被怀疑才怪。
姜越捂住脸。
那这么看来白子容后期的弱态是在做戏,就连姜越昏迷的时候他都在演戏,他怕是怀疑姜越那个时候晕过去是假的。
而他为什么会装晕躲避白子容?——因为他心里有鬼。
对方这么一想,更加怀疑他了。
坏事了!这个坑可不好填上去。
姜越收下了药,想到那句怀疑值达到百分之百就算任务失败的要求,一时间没有心思思考其他的问题。
他坐在桌前,想着该怎么说才能说得通那一日自己的表现?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动作,还对着空气说谢谢?就算不计较这一点,要是日后有人要跟他比试,他又该怎么办?到时候只会露出马脚。
如果是不知道倒是能说得通,可要如何不知道?失忆是不能再用了,周围的环境人都太过复杂,现在的情况像是个找不到头的乱线团,万一有人趁着他装失忆的时间对着他布局,他还不能表示出知道,还要按照对方安排的走下去。
而且他要是说自己失忆后,在这个背景设定下又能得到几句真话?不行的。
姜越伸出手在桌子上点着,他沉着冷静的想着,要让他们觉得他的奇怪是正常的,可又要让他们不敢欺瞒。
他要原主手下的人即使知道他有问题还是不敢放肆,不敢欺骗,依旧听命于他不会妄动。
他沉思许久将目光放在了那本是给柏成君准备的药上,睫毛轻颤,伸出手拿起了那个瓶子。
神智混乱是怎么个混乱法?他又唤来了常归,握着瓶子对着常归说:我是想让外人觉得我中了这种毒,又不想神智混乱可有办法?常归微皱眉头,公子为何要这么做?我有我的理由,我要试探一些人,试探一些事。
看看他们在我出现问题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
常归沉吟片刻: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服用的量不大,在配合着吃下几河草,就算医术再高明的人也无法确诊您吃下的药量,会制造出一个假象。
到时候在之后五日里不断药的每天吃一粒解药,就能恢复正常。
期间也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会在前两日浑浑噩噩。
我知道了,你下去准备一下,明天就把药给我。
吩咐清湛他们将线索引到我在宁王府的期间,除了你们几人无论谁问什么都不要多说一个字。
是。
属下明白。
常归带着他的新命令转身离去,在他走之后姜越叫了一声系统,求对方如果他有不清醒的时候,麻烦对方在他清醒之后告诉他,他都做了什么。
姜越在服用了药之后如常归所言那般,这两日精神状态很不好,他总是一会儿清醒一会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有一种飘然的像是脚下踩着云朵一下子可以飞起来的感觉,又有种身上压着巨石动弹不得的焦躁。
系统帮他记录下他迷糊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每天都在提醒他吃药的时间。
他的头脑越来越不清醒,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的,现在的状态跟常归说的不太一样,两日已过了他依然如此,很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问题,可他又无心计较,也懒得计较。
柏成君在到达温山行宫的当夜收到了京中的信,连忙启程往京中赶回。
白子容难得出来一次,说什么也不愿同他一起走,姜越用既然到了这里就去祭拜一下祖先的原因也不离开,无奈之下柏成君只好丢下了他们自己动身回了京中。
他前脚走了,姜越在第二日的时候就出发启程去姜家的故乡,源盛。
他在路上刚出发没多久就遭到了埋伏,当马车进入竹林中的时,随着风一同落下的除了竹叶还有一群蒙着面的杀手。
姜越他们出来的时候特意小心的挑选好路线,一路上也很低调,离开行宫的时候也是动了一番心思,结果没料到还是遇到危险。
还有这危险来的也太快了些。
姜越在车内,常归不便露面他只带了清湛出来,清湛见外边有动静立刻拿起刀,迎上捅进车内的刀,跳出车外与人动起手。
车外的侍卫与杀手厮杀在一起,刀光剑影中马被扔过来的暗器刺中,使感到疼痛的马受了惊的开始不受控制的往前冲去。
姜越含了一粒药在嘴里,此刻并不是很清醒,眼前这么危机的情况他没有紧张感,也没有防备意识。
他坐在车内只觉得马跑的有些快了,他坐着不舒服就很想发脾气。
几名杀手冲出包围朝他追赶过来,他们轻松的将马杀死,马儿悲鸣一声向旁边倒去,连带着朴素的马车也一同侧翻了。
姜越在车内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身体撞到了木板上,眼前一黑,似乎有无数条乱线在脑海中闪过,任他伸出手也没有办法抓住一条。
他能意识到这是毒发了,又不能思想行动如正常那样,反应变得很迟钝。
他趴在车内晃了晃头,从车里费力的爬了出来,趴在木板前想要清醒一些,可总是无法控制住自己所想。
蒙面的杀手见他出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
原来情报来源是真的。
他拎着刀朝状态不好的姜越走了过去。
你这条姜家养出来出谋划策的狗。
他拽起姜越的头发,咬牙切齿地说:我这就送你走。
他的眼神怨毒,恨不得把姜越全身的血全部放光。
他握着刀朝姜越的肚子刺去,却被一道声音制止了动作。
他就算是狗。
沙哑的声音如同大漠中干渴许久的人,带着几分沧桑,响起的时候像是较大的沙粒与坚硬的石壁摩擦碰撞,让人听着不太舒服。
杀手们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马车的背后不知何时竟是出现了一位身材修长的男人。
他下半张脸带着黑色的面具,身穿黑色绣白鹤的窄袖衣服,下/身的裙裤宽松,上身的衣物紧贴着身体的轮廓,华贵中又带着几分干练的洒脱。
他一只手拿着□□,一只手扶在身旁的马车旁,瞧着漫不经心却霸气十足的朝着他们说:也是有人养的狗。
外人,少给我碰。
姜越眯起眼睛,连回头的精神都没有。
他低着头,无力的合上双眼,随着耳边响起的惨叫声,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脸上,带着燥热难平的的温度。
下一秒,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来人已经蹲在了自己的面前,一双漆黑细长的眼眸对准了他的脸孔,许久之后伸出手轻轻地擦拭着姜越溅到血的脸。
周围终于没有了那些会用刀对准自己的人,却有了一个比那些人还要危险的存在。
姜越移开了眼睛,除了耳边的翠竹摇曳的沙沙声和眼前落下的竹叶,其他的似乎全部离他远去,包括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的世界中只有模糊化的背景与那些翠绿。
缓缓落下来的翠绿。
姜越跪在林竹中一动不动的仍由男人给他擦脸,男人的动作起先很轻柔,他的手也很温暖,轻碰着他的脸的力度让姜越非常喜欢。
在姜越舒服到昏昏欲睡的时候,男人的轻柔被凶狠取代,他大力捏住他的脸,用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问他:你是谁啊?姜越也不挣扎,他看向天空,愣愣地回答:我是姜越。
你不是他。
来人一边掐着他一边扯下面具,露出了一张姜越熟悉的脸,一张跟白子容一模一样的脸。
他否认着姜越是原主的说法,系统的声音沉重的在同时向他传达着不好的信息。
【警告宿主,当前怀疑值已达到50%。
】他会武功,也知我会武功。
他说着怀中拿出一把匕首贴在姜越的脸上。
【警告宿主,当前怀疑值已达到65%。
】越来越不好的消息不停地传来。
你觉得我不会说话,而在这世上只有姜越知道我不是哑巴,他知道我能说话,我们只是在别人面前用写字沟通,如果在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我写字与他沟通,他只会不耐烦并告诉我用嘴说话。
姜越懒懒地看了他一眼,并不在意地说:那你说我不是他了?他现在的表现有点很奇怪,像是根本不在意白子容的怀疑一样,一点也没有被拆穿的紧张和想要补救的举动。
白子容虽说对他的表现有些疑惑,可也没有否认他的话。
姜越见他不否认也就点了点头,配合着说:那我就不是了。
他说完自己也有点迷茫了,竟然开始反问着面前的人。
那我是谁啊?白子容见他这样反应和他干脆的承认态度,紧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白色的、上方有着黑色血迹的石头,划破了姜越的手,将流出来的血滴在上面,注视着石头上的结果。
鲜红的血落在石头上的一瞬间立刻被石头吸了进去,与之前的血迹混在一起。
这……他诧异的松开了紧捏住姜越的手。
【恭喜宿主,当前怀疑值下降到55%。
】姜越没了对方的支撑直接躺到了地上,他闭着眼睛,因为指尖传来的疼痛导致他有了几分的清醒。
他强打着精神睁开了眼睛,瞧着眼前的人影满头全是汗水。
开了吗?他的嘴唇发白,声音很小。
白子容说:什么?他对着白子容的身影问他:篱笆上的花开了吗?竹林中他们两人一个半跪着,一个躺着,景象在这一刻被拉远,竹叶落下的速度慢了许多,连风声都小了不少。
白子容没有说话没有动。
【恭喜宿主,当前怀疑值下降到50%。
】没开吗?姜越疲惫的望向天空,灰白色的衣服在地上铺散开,宛如一朵开败了的花,带着不好的衰败气息。
他的嘴微微翕动,叫了一声:徐朔。
白子容的身体一怔。
我不是你的阿长,也做不了你的阿长。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意识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恭喜宿主,当前怀疑值下降到50%以下,还请宿主在今后注意,当怀疑值到达100%的时候就算任务失败。
】……梦里有光。
纷杂错乱的情景和声音在他的世界中喧嚣着,不留给他片刻的安宁。
他坐在原地,周围的一幕幕如同胶卷中的小小世界,他看不太清,却被对方展现出的画面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他伸出手想要拿过来些,看看能不能努力看清里面保存着的东西,结果在手指触碰到的刹那间,所有的胶卷变成了一幅古代的挂画,里面画着一位少年,背着一箩筐的青草,穿着浅色的衣服,牵着一头牛站在河边的岩石上,微微侧过身体露出恬静的笑脸。
他站在画中,原本静止不动的身体在姜越碰到画的时候动了起来,如同真人一般出现在姜越的眼前,连带着画内的风景一同出现。
山女清亮高昂歌声从远处传来,老牛惬意的走在河岸旁,甩着尾巴赶着身旁的飞虫。
少年背着一篓子青草,回过头朝他道:谁都不要你。
我要你。
我不需要你很厉害,也不会因为你无作为而生气。
他蹲在河边,摘下脚下的野花,伸长手臂放在姜越的眼前。
你就一直让我陪着你就可以。
他手中的粉色小花随着少年的话在风中摆动着身体。
少年干净的双眼带着温暖的笑意,对着姜越轻快地说:阿长,我养你怎么样?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山女的歌声消失了,天地间只剩下他与面前的少年。
他对着他说着:你就做我的阿长,什么都不要想的阿长。
……是不是半醉生?满脸胡子的痞气男子坐在石阶上,拿着酒壶喝了一大口酒。
他捡起脚下的石子,随意的往前方扔了几下,侧过脸问着破庙里的白子容。
白子容注视着沉睡的姜越沉声道:多半是。
男子抬起眉毛,那就完了。
他少年时期就中过半醉生,这次又中了,两次的药效加在一起估计人要废了。
恭喜啊!你就要达成你的心愿了。
他要是吃傻了,你就可以带着他走了,他也没有那个心思那个脑子不放弃京中的一切。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傻了好,傻了挺好。
你倒是心事能少一些了,而且依你对他的喜爱程度,他就算是个傻子,在你眼中也是个最他娘可爱的傻子。
这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告辞。
等一等。
白子容在对方要离开的时候喊了对方一句。
还有什么事?男人回过头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