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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绝对不可以未婚先孕(7)

2025-03-26 00:44:55

白汇美脸色苍白地从商务厅的办公大楼走了出来。

冬日的阳光灿烂起来也很耀眼,她抬眼看了下刺眼的太阳, 一阵一阵的头晕袭了过来, 她下意识晃动了几下, 心想着,不能在这儿倒下。

白汇美踉踉跄跄地跑到了汽车旁,一坐进汽车里,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白汇美是一个喜欢做计划的人。

比如她对苏自有动心了之后, 做了一个三年计划。

也就是说, 她要用三年的时间,一点一点地靠近他。

她告诉自己一定不能激进,尤其是人的感情, 得靠点滴的积累。

可是她的计划被人搞坏了。

她一直与苏自有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既有那么一些意思, 又从不点透。

可苏自有的那个女儿逼的她提前表白, 果不其然,她注定了会失败。

白汇美只哭了一会儿, 用掉了半包纸巾之后开始总结经验。

像她这样的对手最是可怕,她不会气馁的,而且从来不会相信自己会失败。

白汇美思索了片刻,还是决定要用小孩子去撬动苏自有。

只不过, 这次的小孩多了一个, 她小看了苏自有那个乖巧可爱的女儿。

不同于那个男孩, 女儿就是何莲的骄傲。

任谁看了女儿, 都会夸她漂亮可爱。

临近年关了, 何莲给女儿买了条红色的棉旗袍,又买了两条红头绳,绑在了她两个小揪揪上。

一带出门,谁都想逗两下。

何莲带着苏雪桐到了三中的门口,这是女儿提的要求。

女儿一大早就说:妈妈,我想去找司南哥哥。

其实女儿跟司南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而且都是在她很小的时候。

不过,何莲以为是苏自有会在女儿的面前提起,她也没有怀疑。

两个人是下午五点到的,三中五点半才放学。

苏雪桐缠着何莲买了四个碗儿糕,预备自己吃两个,另外两个给司南留着。

何莲故意逗她道:桐桐,妈妈要伤心死了,碗儿糕原来是给司南哥哥,不是给妈妈的啊!苏雪桐愣怔了片刻,还别说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取舍。

何莲毕竟是原主的妈妈,可说句没良心的话,她对何莲只有恨铁不成钢的感情。

苏雪桐把咬了一口的碗儿糕递到了何莲的嘴边,咱俩吃……上回司南哥哥请我吃了两个,我得还他。

何莲又不是真的要吃,听女儿这么一说,欣慰地揉了揉她的小脸,妈妈不吃,桐桐自己吃。

苏雪桐的心里难受了,何莲对她不差。

可她好像改变不了何莲的人生轨迹。

何莲觉得稀奇,小丫头懂什么,可看着自己的眼睛里居然流露出的是怜悯之情?她不由觉得好笑。

何莲站直了身体,探头看向了校园,我看看啊,司南哥哥也该放学了……苏雪桐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等她低头看向自己,坚定地说: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咱俩过,以后我陪着你。

司南放学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学校门口那个打眼的小姑娘,穿的那么喜气,活像年画娃娃从画上走了下来。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不太合群,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这些人类的思想别说孤寂了万年的她了,就连他也不太懂,绷得很紧的弦,一旦松懈了一点,就是眼前这个样子了……既然知道自己受不了,那一开始就别绷那么紧啊,该坦白坦白,该求饶求饶,难道不好嘛!司南默默地站在了这对母女的身后。

苏雪桐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的无奈,他一定能够看的懂。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苏雪桐将司南当成了同类。

阿姨!司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脱离了儿童的尖锐,很是沙哑,带了些男人的气息。

哭到忘我的何莲突然一滞,理智回归,一双还含着热泪的眼睛,看清了周遭的环境。

无数的学生从校门里出来,完蛋!何莲松开了苏雪桐,下意识拿手捂了捂眼睛。

司南很镇定地说:阿姨,咱们去学校街角的馄饨店吧!那家店,何莲知道,说是百年老店有些夸张,但确实有好些年了。

她还像桐桐这么大的时候,就爱吃这家的馄饨。

后来,不允许个人经商,馄饨店就没了。

如今的这家,听说是子承父业,改革开放后新开张的。

馄饨店的门脸不大,何莲牵着女儿的手进去,找了个靠里面的位置。

风一刮,她眼里的泪早就干了。

哭了那么久,该发泄的也发泄的差不多了,何莲冲着女儿扯了下嘴角,略显抱歉地说:吓着桐桐了吗?是妈妈不好。

苏雪桐看了看馄饨店的环境,成,还算干净。

她顾左右而言他:来三碗吧!我觉得我自己能吃一碗。

司南坐在了苏雪桐的旁边。

何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去找老板。

苏雪桐看着她走到了外头,小声问:她和那个前度不是你情我愿的对吗?她其实早就该想到的,要但凡和前任有那么一点感情,也不会对贺天顺那样。

司南瞥了瞥她,点头。

操!苏雪桐整张小脸都扭在了一起。

幸好左右的桌子上都没有人,要不然这么大点的小人的愤怒,得吓死多少大人。

司南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快速地道:村支书的儿子是个病秧子,看上了从城里来的女知青,明知道人家对自己无意,在家人的鼓动下用了强。

女知青想要以死明志,被人救了下来,发现肚子里有了身孕。

村支书用返城的名额做交换条件,让女知青生下了孩子。

公司的女老板,大龄女青年,同样也是一名返城知青,看上了另一名返城知青的老公,为了达成目的,不惜掀开别人血淋淋的伤疤。

总的来说,都是打着爱的旗号,其实是为了自己的一己之欲。

那就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雪桐眼神灼灼地说。

苏雪桐真的吃了整整一碗馄饨,撑的小肚子滚圆。

何莲生怕她积食,回家前,给她买了包山楂丸。

苏自有早就回了家,他听见门响,抬头去看。

桐桐,去哪儿玩了?苏雪桐闷哼了一声,打了个响亮的嗝,回头吩咐何莲:妈妈,给我一个山楂丸。

她得顺顺气,不光是吃多了,还气着了。

——有时候,白汇美也觉得自己是魔障了。

她明明那么忙,却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到了贺家庄。

贺家庄位于长夏市的最北面,到了这里,基本也算是踏进了长山市的地界。

作为两市交界的贺家庄,就在两座大山的中间,山道难走,山田贫瘠,用贫山恶水出刁民来形容这里的人一点也不为过。

白汇美的汽车根本开不进去,她把汽车留在了镇子上,雇了辆驴车,花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才进村。

现任的村支书三年前上位,叫贺国庆,是个国字脸的中年人。

她能和贺军搭上话,多亏了他从中周旋。

那个贺军是前任村支书的独子,打小就体弱多病,眼窝的下头发青,一双眼睛满含着暴戾,要不是迫不得已,白汇美一点都不想跟他接触。

还没走到贺军家的院外,大老远就听见了他喝骂贺天顺的声音。

贺天顺就是何莲的儿子,到今年大年三十才满六岁。

白汇美花了两千块钱,才说动了贺军让他去长夏市找何莲。

可谁知道,第一次去无功而返。

她紧跟着安排的第二次,虽然达成了目的,可她自己也被那个苏雪桐带到阴沟里翻了船。

白汇美这次上门,是想跟贺军商量,再带贺天顺进城一次。

而且,这回去的时间可能比较长,只要贺军肯同意,她愿意多花点钱。

贺军是胎里带的体弱多病,吃药打针喝补品样样都需要钱。

而他基本丧失了劳动力,父子俩平日里的生活,全靠村子里人救济。

白汇美叩响了贺家的大门,贺大哥在家吗?不在。

贺军瓮声瓮气嚎了一嗓子。

白汇美尴尬地笑了笑:贺大哥,我是汇美啊!贺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贺军喘着粗气站在里面,你怎么又来了?我来……白汇美的眼神落在了院子当中。

如今已是寒冬腊月,那贺天顺只穿了一条薄薄的裤子,光着小脊梁,站在寒风里。

他的后背有藤条刚刚打过的红印,小小的孩子,嘴唇发白,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下来。

白汇美重重地叹了口气,贺大哥,你心情不好,也别拿自己的亲儿子出气啊!你是妇联的吗?贺军咳嗽了几声,不快地又说:不是就滚,少掺合我家的事情。

白汇美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烦躁,她耐着心和他周旋。

贺大哥,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来还是为了何莲的事情。

贺军一听见何莲的名字,眼里闪过了怨恨。

他没再挡在门前。

白汇美踏进了院子,瞥眼看了看贺天顺,又劝:贺大哥,先让孩子穿上衣服吧!贺军瞪了贺天顺一眼,滚屋子里去。

贺天顺吸溜了一下鼻子,一闪身进了泥造的屋子,他的小耳朵就贴在了门上。

城里的那个妹妹说,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贺大哥,你家这情形,我看着都替你糟心。

你说那何莲自己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一点都不想着你和孩子,实在是太坏。

我不是什么好人,都看不过眼。

还是那句话,我把孩子送到城里……这次需要的时间长一点,当然,我给你的生活补助也更多一点……贺天顺的心怦怦乱跳,这个女人还要送他进城,那他是不是又能见到那个妹妹了?——苏家这个年,可以想见不会过得好。

苏自有和何莲分房睡好久了。

明着是给苏雪桐分房,实际何莲也陪着苏雪桐去了侧卧。

苏雪桐很乖巧地跟何莲说:妈妈,我不怕黑,爸爸可能会怕黑,要不你去陪他吧!何莲嘘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小肚子,桐桐,快睡!苏雪桐也是无可奈何,她懂何莲伤心的点,也懂苏自有在意的点。

这是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两个人的心结还没有解开,这叫内忧。

白汇美虎视眈眈,这叫外患。

内忧这种事,苏雪桐决定不去过问。

她要做的就是扫平了外面的忧患,她不会让白汇美如愿以偿。

苏雪桐早就想过那个女人不会气馁的。

她设想过她的恶毒,却也没想到她能恶毒到这种程度。

贺天顺第三次来到苏家,是大年三十。

这一天,对于他和何莲来讲,都具有特殊的意义。

这是贺天顺六岁的生日。

何莲听见敲门的声响,打开了大门,一眼看见那个脏兮兮的孩子时,她愣怔了片刻,没有像上两次那样推他出去,而是下意识双眼含满了泪水。

苏自有在她身后问:谁啊?大年三十的怎么还会上门。

苏自有的个子比何莲高了一头,他越过她的头顶,看见了那个犹如他噩梦一样的小男孩,也是愣怔无语。

苏雪桐的心咯噔一跳,从餐桌前的椅子上跳了下来。

她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了门边,挤到了最门口,圆溜溜的眼睛转了一下,开口问:小哥哥,你吃饭了吗?我们正要吃饭,有肉肉,有鱼,你要一块儿吃吗?贺天顺的脸色很坏,他冷着脸冲她道:我不吃你家的饭。

苏自有的眉头一蹙,正要关上门的时间,苏雪桐伸出了手,拉了贺天顺一把:不吃就不吃吧,进来暖和暖和!别看苏雪桐的个子小,她还真的把贺天顺拉了进来。

苏自有寒着脸喊了声桐桐!何莲眼睛发直地说:今天是他的生日,给他顿饭吃吧!妻子都开了口,苏自有沉闷不语。

屋子里可比外头暖和太多了,还有一股一股的饭菜香味扑鼻。

贺天顺的肚子咕噜咕噜乱叫,他咽了咽口水,倔强地站在原地。

苏雪桐夹了只大大的鸡腿,放进了自己的小碗里,又蹦哒到了贺天顺的面前。

哥哥,你吃,可香了!贺天顺抿嘴了嘴巴。

苏雪桐又把鸡腿凑近,贴上了他的嘴唇,好了,鸡腿沾上你的口水了,你不吃就得扔掉了。

贺天顺以为自己受到了嫌弃,愤恨地接过了鸡腿,狠狠地咬了一口。

苏自有和何莲坐在餐桌边,守着一大桌子的菜,却难以下咽。

苏自有瓮声瓮气:吃完饭怎么办?何莲以手支头,深深地叹了口气,自有,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离婚吧!苏自有瞪大了眼睛,觉得不可思议。

什么?你要跟我离婚?他深吸了口气,气急败坏地又说:何莲,要提离婚,也应该是由我来提……说谎的人是你。

不知道是不是背地里流干了眼泪,何莲居然没有哭。

她回头看了苏自有一眼,认真地说:自有,谢谢你,也对不起。

我知道我不该说谎……何莲有点说不下去了,所有不敢面对的事情,都成了现实,可见逃避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她掐着自己的手指,自嘲似地又说:看吧,说谎的报应来了。

苏自有原本满腔的怒火,忽然就熄灭了。

这些天,他不是不痛苦,可又有些意难平。

还是白汇美敲醒了他。

他并不想离婚。

他舍不得离婚。

他对何莲还有感情。

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

何莲,咱们能不能好好地谈一下?苏自有搓了把脸,叹气。

自有,别说了,我知道你很痛苦,你的痛苦都是我给你带来的,我想了很久,是我配不上你,我应该及早放手。

可是现在错误已经铸成了,我觉得只有离婚才能拯救你。

等过了初七,我就找房子搬家。

你上班忙,家里又没有老人,桐桐就先由我来带。

等她大了,再按照她的意愿决定是跟我还是跟你吧!何莲一口气说了很多的话,心里忽然松快了不少。

两个孩子离得很远,也不知正在门边干什么。

她一个人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做了这么大的决定之后,又开始细细地思索贺天顺的问题了。

以前她小,不懂得做母亲的责任是什么。

可自从有了桐桐,她明白了很多。

贺天顺第一次来,她就看见过他手臂上的伤疤,那些个伤疤一看就是抽出来的。

他在贺家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今天都满六岁了,到了进学校学习文化知识的年纪。

何莲死死地咬着下唇,有些事情还是不敢回想。

可幸好了,贺天顺张着一张和桐桐一样的小脸,而非贺军。

她轻轻地打了个寒战,低了头又跟苏自有说:别再犹豫了,长痛不如短痛。

苏自有腾一下站了起来,一字一句地道:何莲,我告诉你,我不同意离婚。

可是,自有……何莲急了,眼眶泛红,她下了天大的决心:自有,我想把那个孩子要回来。

苏自有一愣。

何莲紧紧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决心: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一定浑身上下都是伤疤……我想把他要回来。

我当时可以选择不生他下来的,可我害怕死了那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我拿他换了回城的名额,我自私地生下了他,却从没管过他的死活。

你不知道,自从他出现,我一边害怕着被你发现,一边又不停地自责!她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自有,我太累了。

我想逃避那么累,还不如勇敢地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那你就要跟我离婚?苏自有闷声闷气地反问,那我做错什么了?你没错,都是我的错。

何莲拍了拍自己。

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

这时,贺天顺已经啃完了鸡腿。

苏雪桐也不知道他听懂了多少,沉闷地叹了口气。

你爸你妈要离婚了,到时候你就像我一样是个没有人要的野孩子。

小孩子的声音原本尖细,可贺天顺忽然压低了一些,一双原本该清澈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苏雪桐可不是普通的小女孩,她一巴掌拍在了贺天顺的脑袋上,教训他道:别人要是这么说你,你就像我这样打回去。

听见没?贺天顺的脸瞬间通红,村子里的小孩第一次这么说他的时候,他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后来倒是不哭了,可他没有兄弟姐妹,不像其他的孩子全是帮手,他打不过他们,只能躲在暗处扔石头。

有一回,还把村长家儿子的头砸流血了。

贺天顺已经忘记了想让她哭,也忘记自己挨打得还手,更忘记去想这个妹妹明明比她小,自己为什么总被她牵着鼻子走。

仿佛是为了缓解尴尬,他忽然道:是那个女人送我来的,这次她让我住你家。

苏雪桐眨了眨眼睛,白汇美是吗?嗯!那你想住我家吗?贺天顺的眼睛看向了餐厅,你爸你妈肯定不想。

她是不是还让你恶作剧?故意惹人讨厌?苏雪桐皱着眉头道:我都跟你说了,那个死老太婆坏的很,每个小孩都希望讨大人喜欢,她却教你怎么去惹人讨厌!你要信她的话,你就是个傻瓜!她不是老太婆,她很年轻。

贺天顺觉得自己得争辩一下,可纠结了很久,也就争辩了这么一句。

她心肠恶毒,就算没老,也是老巫婆!苏雪桐言之凿凿地又说:你没看嘛,她长那么丑!这倒是!那个女人长得没有何莲一半好看。

这话不是贺天顺说的,是他的爸爸贺军。

贺天顺对贺军的感情很是复杂,虽说他们父子一直相依为命,可贺军对他并不算好,他从小挨得打,几乎和吃的饭一样多。

苏雪桐又去给他夹了几块红烧肉和小半碗青菜。

贺天顺不喜欢吃青菜,还想吃肉。

苏雪桐吓唬他道:不吃青菜会变老的。

贺天顺可没那么好骗,贺家一年四季都难吃上什么青菜,他不是也没变老。

不过,他不想和她争辩了,他好歹比她大。

大年三十的,冷风刺骨。

白汇美悄悄地躲在苏家的附近,原本是等着看一场好戏。

她教了贺天顺很多遍,如果那个何莲再推他出门,他就站在苏家的门口,一边哭,一边拍门叫妈妈。

贺天顺没说不好,白汇美就当他听懂了。

还反复地说,只有这样何莲才有可能跟他回家。

不过,这么一出好戏居然没有上演,苏家的大门很快就关紧了,里面没有传来任何争吵的动静。

怎么会呢?那个苏自有难不成真的能容下贺天顺?不可能!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白汇美一直等到凌晨一点,才拖着冻僵的身体上了汽车。

她哆哆嗦嗦地发动了车子,眼泪忽然决堤。

这大过年的,又是黑漆漆的夜,一个人总是容易脆弱。

这个时候,没有和何莲谈出什么所以然的苏自有,抱起了已经睡沉的苏雪桐上了楼。

他没有回头道:今晚我和桐桐睡侧卧。

主卧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还有一张桐桐睡过的小床。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会为她着想。

苏自有的大脑一片空白,可他还记得,自己只顾跟何莲争吵,忘记了桐桐。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桐桐蜷缩着小身体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那个孩子就守在沙发的旁边,明明自己也困得不行了,却强撑着眼睛,生怕她滚落到地上。

苏自有的心里有两个声音,一个在说那是强|奸犯的孩子,另一个在说孩子是无辜的。

他烦躁不堪地进了侧卧,没有开灯,和衣而卧。

何莲深吸了一口气,才走到贺天顺的跟前。

眼前的孩子脏得像是在泥地里打过滚似的,她盯着他的眼睛问:你会自己洗澡吗?贺天顺没有回答,抬起眼眸直视着她:你嫌我脏是吗?那我睡地上好了。

他的语气又直又硬,何莲不由自主地蹙眉,紧跟着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你先洗干净自己,明天大年初一,童装店肯定不会开门,等过了年初三,我再去给你买身新衣裳。

哦对了,还得剪剪头发。

贺天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一动不动。

何莲又叹了口气:你是哥哥,哥哥要给桐桐做个好榜样。

贺天顺呆了片刻,想起了那个粉雕玉琢般一样的妹妹。

他扭捏了片刻问:怎么洗?要去院子里吗?何莲心酸了一下,赶紧说:不用,你跟我来。

何莲给他倒好了热水,拿了新的毛巾,你洗吧,我去给你找几件干净的衣服。

桐桐的衣服太小,自己的衣服又唯恐他不肯穿。

何莲翻出了一件苏自有的旧衣裳,拿剪刀剪了身子和袖口,身子肯定肥大,但睡觉穿还是可以的。

她拿了衣裳下楼,贺天顺从浴室里探出了头。

洗干净的贺天顺,更像苏雪桐了,她端详了好一会儿,递了衣服过去,才道:走吧,我带你上楼睡觉!那你呢?我给你洗洗衣裳,烤一下,好明天穿。

何莲低垂着眉眼,打开了吹风机,吹干了他的头发,将他安顿在了主卧的小床上。

贺天顺累的很,很快就睡沉了。

何莲睡不着觉,洗了一家三口,哦不现在是四个人了。

她洗了四个人的衣裳,又升了个暖炉,一点一点烤干了贺天顺的旧衣裳。

折腾了这许久,天都快亮了。

她打开了窗,对着即将明朗的东方,吐出了一口沉闷的郁气。

苏自有的亲人缘浅薄,父母早就故去。

大年初一,几个人没有地方可去,仍旧聚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睡得还算不错的苏雪桐打着哈欠跟贺天顺打招呼,哥哥,早啊!苏自有和贺天顺的脸色同时僵硬。

前者是心酸。

后者是犹豫自己要没有像她一样这么热情地回应。

这时候的贺天顺还小,并不明白人类有一种情绪叫做尴尬。

他要是再大个十岁,就会发现他的立场一直动摇,这才导致了他的尴尬处境。

他应该和苏雪桐对立的,就像昨天一开始那样,惹她生气惹她哭。

可是,他也不想做个惹人讨厌的小孩。

苏自有憋了整整一天,总想寻个机会再跟何莲谈一谈。

可是桐桐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跟在何莲的身后。

她自己跟着也就算了,她还拉上了那个小孩。

弄得苏自有孤单寂寞冷,瞪了一天的电视机。

大年初二,本来要回何莲的娘家。

何莲头天晚上就打了电话,告诉母亲有事不回去。

何母那儿还不知道苏自有什么都知道的消息,要是她知道了,肯定会阻挠她和苏自有离婚,更不会同意她把贺天顺带在身边。

可是何莲已经铁了心。

不是都说为母则强嘛,她从来都相信自己不是个软弱的人。

苏自有就在电话旁,忍了又忍,脸色晦暗,却没有吭声。

大年初三是个明媚的好日子,因为司南要来苏家拜年了。

一大早,苏雪桐就催促何莲:妈妈,你快来给我梳辫子!要扎好看一点。

那紧张的小模样逗得何莲忍俊不已,她故意逗女儿:桐桐这么臭美,是因为司南哥哥要来了吗?在苏家呆了三天,贺天顺并不多话,甚至有时候存在感很低,也就跟苏雪桐的交流多一些。

他听见司南哥哥四个字时,忍不住皱眉。

说起哥哥,不是只有他嘛!司南是八点钟到的苏家,带着新年礼物。

翻过年,算是十四岁的少年身量颀长,穿了一件蓝色齐膝的羽绒服,更称的皮肤白皙。

苏雪桐一见他,就笑眯了眼睛,她主动伸了小手,求抱抱。

司南哥哥!司南跟苏自有和何莲说了几句客气的新年祝福语,一转身将她抱在了怀里。

苏雪桐的适应力很强,真觉得自己才四岁,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一手扶着他的脖颈,咯咯笑得很是开心。

司南哥哥,陪我搭积木吧!她欢快地说。

司南啼笑皆非,拿了一颗积木在手里把玩,趁着四下没人,小声地吐槽:你还真入戏!苏雪桐翻了记白眼儿,也小声地问:我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大概有了点眉目。

别大概啊,我都迫不及待了。

干坏事得沉住气。

司南如是动了动嘴皮。

苏雪桐一想,也对,干好事不留名,干坏事得沉住气。

那天她故意挑衅白汇美,还不是一个道理,就是逼她沉不住气。

不过,那个白汇美还算厉害的,都把贺天顺送来三天了,还能沉得住气不来打听。

两个人的正常对话到此为止,只因贺天顺小小的身影凑了过来。

他拿了袋饼干巴结地说:桐桐,你要吃吗?他圆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一点都不想承认刚刚说话的人是自己。

这还是贺天顺第一次主动和自己套近乎。

苏雪桐接过了饼干,一转手丝毫没有浪费地塞进了司南的嘴巴里,司南哥哥好吃吗?司南噎了个半死。

贺天顺瞪着眼睛看他,很气很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司南挑了下眼皮,有一个瞬间自己还恍惚了片刻……难不成这孩子知道自己偷了他的钥匙、拿走了他的刀?当然不会!片刻之后,司南就明白了,这个孩子嫉妒了。

他忍不住去看苏雪桐,她无聊地在做堆积木的游戏,像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魅力。

万家团圆的日子,白汇美却冻了半夜,一回家就起了高热。

她为了躲清静,老早就搬出了父母家,一个人独居。

她浑浑噩噩,也不知晓自己烧了多久,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做噩梦。

她梦见自己终于如愿嫁给了苏自有。

可她过得一点都不开心,苏雪桐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她想法设法地想生一个自己的孩子,不论男孩女孩都可以。

梦里,她焦虑难安,好不容易生下了自己的孩子。

还来不及高兴,那孩子一露出脸来,居然和苏雪桐长得一模一样。

她当场就大哭了起来,这不是我要的人生!白汇美从噩梦中惊醒,吓出了一背的冷汗。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打开了皮包,拿出了自己做计划用的笔记本,打开到第三页,将标题上三年计划的三年划掉,改成了七年。

又在何莲的名字后面,加上了苏雪桐的名字。

她要攻克的难题,现在成了两个。

她不仅得让何莲和苏自有离婚,还得让何莲离开的时候,带走苏雪桐。

而她不知道的是,苏家的厨房里,苏自有第二次拒绝了何莲要求离婚的提议。

何莲举着锅铲,有些手足无措,她好不容易想开了,怎么到他这儿又想不开了呢?何莲轻轻地叹息,无奈地问:自有,那你说怎么办?苏自有面无表情地说:既然咱们的意见不同,那就问问桐桐吧!何莲张口结舌,想说,离婚这个事儿,就是女儿给她的决心。

但她不大敢说,生怕苏自有受不了这个打击。

苏自有不光这么想,还真的实施了。

他把苏雪桐抱上了膝盖,认真地问:桐桐,你同意爸爸妈妈离婚吗?离婚就是不住在一起了,桐桐今天可以见到妈妈,不一定能见到爸爸。

能见到爸爸,又不一定能见到妈妈!她懂离婚是什么意思!可懂可懂了!苏雪桐:……这就是道送命题呐,可把宝宝难为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