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这是四楼的楼梯口,七月坐在台阶上,轻轻地拢了拢身上的毛衣针织外套。
背后是一扇透明的窗户,玻璃窗前有一个不锈钢的栏杆。
透过这扇窗可以俯瞰一片美景。
在医院的住院楼前,有一片美丽的湖。
湖水清澈,岸边的垂柳轻抚水面,泛起了好一阵涟漪。
七月看完这些决定就地坐了下来。
地板是白色的大理石,纹路清晰好看。
地面上很干净,纤尘不染的样子,让她心里有点痒痒。
大概是电梯很方便,很少有人来这边走楼梯的缘故吧,还有可能就是常被清理。
总之,这一片干净得很。
她盯着地板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站起来深呼吸了好几下。
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那个姓金的男人,她的命中注定,她肯定能找到。
她继续拾级而上,去搜寻其他的病房。
反正从一楼到四楼的病房门外,都没有写病人金XX的。
连撞到姓的人都没有,这才是最奇怪的吧。
七月给自己打了气,推开了5楼的安全门。
护士小姐指定这栋楼,是有她的考量的。
这家医院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而且来往的病患鱼龙混杂,谁也不能保证安全性。
这一楼也并没有什么不同,消毒水的味道浓烈,散在空气中,久久不能离。
走廊很多也很明亮,病房的门紧闭着,时而有护士推着车走进走出。
真的就没什么不一样的。
然而,走到最后一个转角处,她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
她的心惊了一下。
那墙上贴的名字——金东哲。
这个名字,七月依稀有点印象。
金东哲?姓金是没错,但是应该不是她要找的人。
神啊,原谅这个看脸的世界吧。
七月在嘴里碎碎念,然后轻轻地拍了自己的胳膊。
她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到处张望了几下,发现走廊的这头和那头都是空空如也。
她肥着胆子,推开了门……病床上那个无力躺着的男人,紧闭着双眼,紧绷着嘴角,一言不发。
金东哲?七月站在门口,敲手关了门,富有诚意地鞠了一躬,在黑暗里。
他……是我要找的那个人吗?她如此大胆地进来,主要还是因为,监护人的那一栏,填的是崔秀景。
是我和秀景的朋友?七月再次看向了那个男人。
外面是艳阳天,屋子里一片阴暗。
他整个人虚弱无力地躺在病床上,像个木头人一样。
金东哲……你……可突然就无话可说,即使对方是像沉睡般的状态。
算了。
七月放弃了最初的念头,推了门走出去了。
金东哲被转到了普通病房,他的情况已经稳定很多了。
冒昧地闯入病房的七月,并不知道他是为了赶来帮她才出车祸的,也不知道他之前究竟受了多重的伤。
许是有些心灵感应吧。
她的眼圈泛了红,鼻头酸酸的。
躺在病床上的金东哲让人看了心疼。
七月是偷偷进来的,就快有医生来查房了,所以她得赶快走。
没有再往顶楼去,她选择去了一楼。
一楼有各式的餐厅和甜品店。
这是这家医院最不像医院的地方。
选了一家奶茶店坐下,抱着温热的奶茶捂了捂手。
隔座传来咖啡的袅袅香气,在她的周围萦绕。
雾气氤氲,她的眼里也蒙了一层水汽。
七月满意地笑了笑,打开盖子,轻轻吹了吹,准备喝一口的,忽然之间,有个黑色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坐了下来。
她抬眸,透过一层雾气,看到了一张温柔的脸。
他戴着灰色的毛线帽,额前的刘海很顺贴。
你好。
男人说,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很好听,是有腔调和味道的那种好听。
你……你好……握着奶茶的七月愣了愣,笨拙地打了个招呼。
难道又是一个她不认识,可是崔熙珍认识的人?熙珍,你不记得我了吗?男人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记得。
我记得。
七月说的有些心虚。
她身上穿着的还是病号服。
蓝色的面料,上面的图案是树叶。
你不记得也没关系。
男人很善解人意,他伸出手去,我们可以重新认识一下。
你好。
他温和地勾了勾唇角,笑了。
七月伸出右手,颇为僵硬地和他握了握。
你好,我是崔熙珍。
说完这话,她缩了缩手,害羞地收了回来。
眼前升起层层雾气,盈盈的泪光在眼眶里闪耀。
她仔细打量了对面坐着的这个男人。
不算是一眼看上去帅气逼人的类型,但是越看越迷人。
他身上似乎有种奇特的魅力。
他的背挺得很直,坐的像个模范生似的。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熙珍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懵懂地扯了扯灰色毛线帽,他眨了眨眼睛,问对面喝奶茶的她。
没……没什么。
她说完,又开始仔细打量他。
他也是穿着蓝色的衣服,随意搭了件外套。
然而——他和她一样,穿着病号服。
七月松了口气,问:你也生病了么?嗯。
他轻轻地吐了一个音。
熙珍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可爱。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杯咖啡,店员帮他拿了过来。
端起刚做好不久的卡布奇诺,他的手顿住了。
他说着,垂首盯着咖啡上的那层泡沫图案,弯起了嘴角。
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呐?她倒是有点好奇了。
男人似乎沉入了回忆里。
他的眼里含笑,覆上她的眸,道: 你以前是个很有趣的人。
现在也是。
有趣的人呐。
七月暗自松了口气,笑靥如花:谢谢。
随意又聊了几句,她发现这个陌生男人风雅而有趣。
对了,你在哪间病房啊?我无聊的时候,可以找你玩。
七月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地就豪爽了起来。
我没有一间专属病房。
他笑着说,语气里尽是轻描淡写,这让七月很是困惑,仿佛这不是他的故事一般。
医生说啊,我的病,治疗需要看运气。
男人扯了扯身上的蓝色病服。
七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紧张地搓了搓手,问他:你……到底生了什么病啊?难道是药石无医了?癌症末期?七月有点不敢往下去想。
现实残忍地过分了她的心咯噔了一下,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垂死之人。
男人有些犹豫,没回答。
七月问:我们不是老相识么?有什么你不能说的?她不知道这样做好不好,但是总觉得自己得问出来,不然今天没办法安稳。
她很难忘记那个笑容。
他的眼睛弯成了月牙,瞳孔里似乎藏着一片星海,轻易地就被点亮了。
他看着她,眼波里流转款款深情。
男人只是笑着说了三个字:相思病。
七月的心,却一下子被狠狠地击中了。
相……相思病啊……那你在想着谁呢?这种话她问不出口,即使话到了嘴边。
这种莫名的冲动,让她觉得有些难为情。
对了,我还没告诉你,我的名字。
男人喝了一口卡布奇诺,嘴唇上染了一层淡淡的咖啡泡沫。
我叫金鹏道。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