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博彦才像个少爷, 阿言像个跟班?董氏联想到平素自己对侄儿,因为可怜他无父无母投奔过来, 寄人篱下, 人又懂事, 什么吃穿用度都跟阿言一样好。
老爷还总是夸博彦, 总是拿他和阿言做对比。
也难怪阿言心里会不平衡。
董博彦在一旁惊得哑口无言,这个平时嘴巴笨得要死,哪怕什么都明白,也只会用挥拳和小孩子似的吵嚷表达出来的李言, 今天一张嘴怎么叭叭的,伶牙俐齿起来?句句戳中要害, 姑姑的脸上似乎都有不悦的神色了。
他也立刻换了内疚的样子,低头赔罪道:姑姑, 是我不好, 是我不好。
平时读书读傻了,光遵照圣人言,又学了点西式的绅士风度, 总是觉得君子动口不动手。
原本想着大家都是同学, 顶多也就是嘴上争执,又是在校园里,哪里会真的动起手来。
没想到我那些同学个个都大小伙子了, 气量如此狭小。
表弟就是跟平时小打小闹时那样推搡了他们几下,结果他们竟然动真的了。
是我不对,是我不对, 我太不知变通了。
李言在心里思忖着:这是个厉害角色。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洗白白摘干净了。
首先自己是因为君子,才不参与动手的,情有可原;其次,动手的是那些气量狭小的同学,跟自己无关系;再然后,表弟平时小打小闹惯了,你们也都知道。
这回他又撒泼起来,只不过这不是你们村里,县里学堂的同学们个个人高马大,谁也不让谁,你不就自己吃亏了?果然,听了董博彦的话,李蒙堂捋了捋胡子,不以为意地道:博彦啊,你别多心也别自责了,我和你姑姑谁都没有怪你。
我也知道,你一向就是这个谦谦君子的性子,君子动口不动手这没错,错的是你那几个同学,太不讲道理了。
说着,便忽又沉下脸,对着李言道:还有就是你,不争气!我送你去县城里念学堂是什么意思?还不是希望你能出去见见世面?念书前我就告诫过你,外头不比家里。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爸我也就是个乡下土地主,不要再随随便便对人动手撒泼的,万一打的是个大户人家的孩子,这可怎么办?你怎么就不能学学博彦呢?李蒙堂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站在一旁的董博彦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按照李言以往的性格,早就不顾伤痛暴走了。
雅萍十分焦急起来,她很想把这个表弟赶出屋子,还想劝父亲不要总拿博彦和阿言比。
李言却沉下心,心平气和地道:爸教训得是,往后我一定多向博彦表哥学习,更多向爸你学习,做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最后一句马屁拍的李蒙堂十分舒坦且惊讶,这是儿子出生以来第一次赞美他,而且赞美得如此自然不留痕迹!看来古人诚不欺我:棍棒底下出孝子啊!是不是以后隔三差五地就应该拖过来打一顿?【宿主,友情提示,您的父亲正在酝酿以后隔三差五就打您一顿】李言顿时哭笑不得。
李蒙堂见儿子醒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很是满意。
李言借口说要换药,母亲便把屋里的其他几个人都遣出去了。
芝兰笑盈盈地端着盆水走了过来,少爷,您昏迷的一天,可把老爷夫人都急坏了。
夫人,您和大小姐都去歇歇吧,这里有我呢。
董氏对芝兰满意地点点头,芝兰这孩子就是有心,做事也妥帖周到。
说着,那眼神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一般少爷身边的贴身丫鬟年纪都要大上一些,女孩子成熟得早,大一些会照顾人。
这个芝兰今年虚岁也有十七八了,五官和身材都逐渐长开,像颗带着芳香的水蜜桃。
这个岁数搁在乡下娃都能有了。
因着芝兰这孩子做事妥帖周到,有她跟在阿言身边也放心,所以之前董氏也没往把这丫头嫁出去这方面考虑。
成天为阿言有没有惹祸忧心还愁不过来呢,哪里会顾得上一个丫头?可经过这次李言惹祸昏迷,董氏有了别的心思。
都说先成家后立业,这儿子心性不定,成天地在外惹是生非,自己也老了,儿子再大就管不住了。
不如给他安个屋里人,把心先拴住。
既然是屋里人,就得是知冷知热的,行事妥帖的好孩子,还得老实本分,将来不能和明媒正娶的妻子争抢。
过段日子,再替儿子慢慢相看好人家的姑娘。
董氏这么一盯不打紧,把个芝兰的冷汗都看下来了。
她年岁也不笑了,男女之事也懂,又惯会察言观色的,夫人的心思她如何猜不出来?少爷虽然也到了能成亲的年纪,还上了学堂,可心性上根本就是个小孩子。
成天就知道胡闹,一点都不给家里省心,谁跟了这样的人,都无异于往火坑里跳。
况且,自己的心压根也不在言少爷身上啊……面前两个人一来一去的心思,都被李言看在眼里。
他不由感叹,也真是难为母亲大人了,从他出生以来恐怕就没省心过一天。
不过这个芝兰,他却是并不打算留在身边。
刚醒迷迷糊糊那会儿,听声音就心不在焉。
一个丫鬟穿得体面倒没什么,一靠近就能闻到身上的脂粉香,擦给谁看?还有刚才董博彦在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他身上。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李言想了想,开口对董氏道:妈,我这次失手把博彦哥推到水里了,表哥身子一向文弱,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说是我们家的表少爷,其实他也就您一个亲人。
也这么大的人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您刚才说芝兰办事妥帖,不如就把芝兰拨给他身边伺候吧,晚上端个茶送个水的也好。
董氏听了这话,吃了一惊,阿言怎么突然说这话?你能体谅你表哥,这点当然好,可也不用把芝兰拨给他啊!我不是还有四喜嘛,四喜活泼些,也勤快,不比芝兰办事差。
再说了,芝兰也大了,摆在我屋里也得避点嫌,妈,如今是新时代了,都一夫一妻制了,大总统都不纳妾的,您可不许动那些给我塞通房丫头的心思。
叫同学们知道该笑话我了,就是那些新式做派的小姐们,也不兴看到男人有这些毛病,都不愿意嫁这种人的。
儿子说的这些新派思想,董氏虽听说过,却也并不完全买账,不过心里高兴啊,我儿终于懂事了,妈心里高兴。
高兴看你知道替别人着想了,我先前见你老不乐意听你爸夸博彦,没想到你还主动愿意把丫鬟拨给他。
儿也大了,还知道不好意思了。
董氏其实是高兴,儿子竟然也有要讨好女孩子的心思了。
也是,说不定儿子在县里学堂念书,能认识新派富人家的小姐,那也是不错的。
只在她心里,那些小姐到底还是不踏实,不如旧式小姐好。
好,都依你。
董氏很是宠爱这个儿子,从小到大几乎都是李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刚才还忐忑不安的芝兰,刚出去一会儿的工夫,夫人就来跟她说,把她拨到表少爷屋里去伺候。
芝兰顿时欣喜若狂。
谁不想给表少爷那样的人红袖添香啊?当即就应承了下来,收拾收拾东西到西厢房去了。
留下四喜一个小丫头,董氏本来是觉得有点太少了,寻思要不要从自己屋里拨一个妥帖的年纪大一些的丫头过去,或者再买一个来。
都被李言劝住了,现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到处都是用钱的地方,种田收租子要看天吃饭;做生意容易受战乱影响,风险大。
当下还是要守财,一个丫头打理起居足够了。
董氏感动地抹着泪,我儿果真长大了,知道柴米油盐贵了。
为了调动四喜的积极性,董氏特地给四喜涨了月例银子,跟芝兰差不多,四喜受宠若惊,更加下定决心好好干。
经历了之前的事情,整个李家都喜气洋洋的,言少爷因祸得福,明事理了也上进了。
大家都高兴,董博彦可不高兴,他是最不希望看到李言变好的那一个。
一个好端端的坏种子,发什么芽?待在泥土里发霉不好吗?他就不信这个邪了,一个混蛋能突然变好。
不过是碍于前几日被打的疼痛,碍于李老爷的威慑力,像李言这种没有自制力的人,稍微勾一勾就学坏了。
这日下了学,还早得很,次日又是休假日。
李言正要收拾收拾东西回家,董博彦突然走过来拍了拍李言的肩膀,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对他道:阿言,今天下学这么早,你就准备回去了?李言转过头来,一脸懵懂,不然呢?大表哥难道要请我在城里吃饭?董博彦尴尬地咳了两声,表哥……表哥要请你去比吃饭有意思多的地方去。
李言面露鄙夷,大表哥,你哪儿来的钱请我?我妈给你私底下塞钱了?董博彦:……作者有话要说: 接档快穿文:悠闲人生[综],请戳作者专栏,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