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李言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对李莹道：吃完饭我送你去上学, 还有你这头发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散着？李莹喝完了最后一口豆浆，不用, 学校就几步路。
m.dizhu.org你忙你的去吧。
头发……妈妈又不在, 你又不会给我扎。
随便绑一下就好了。
怎么能随便绑呢？我记得你昨天梳的那个辫子就挺好。
来来, 爸给你扎。
爸，你也会绑辫子？李莹一脸怀疑地盯着李言那双铁锹似的手掌。
我们部队的军人, 行军打仗的啥都得会。
缝缝补补，打包被子衣物。
那都是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来，你告诉爸, 一般是什么花样儿。
说着，李言就转身去拿梳子，果真像模像样地要给李莹梳头。
李莹起初有些不情愿，后来转念又想, 反正平时父亲为这个家庭贡献得也不多, 照顾她和妹妹的就更少了。
为了哄妈妈回来也好, 良心发现也罢，既然他现在想服务，就让他做好了。
于是便直起了身子, 坐在凳子上, 李言笨手笨脚地拿起梳子；李莹开始指挥起来，高一点，要这样分成三股。
李言虽没给女孩子辫过辫子, 不过胜在理科生理解和领悟能力较强，听着李莹的描述，总算绑好了头发，还弄了个小花样。
走吧闺女。
爸爸正好要去连队，帮你拎书包。
书包是章琬华用军绿色帆布做的那种挎包，李言一拎，不由惊呼，这小小书包，还不算轻呢。
结实吗？妈妈缝的，当然结实。
你妈妈手真巧。
李莹有些讽刺地撇撇嘴，这还是我第一次从你嘴里听到你夸我妈。
李言道：是吗？那我以后要多夸夸你妈。
李莹惊讶地望着父亲大步流星的脚步，意识到她停顿了后，李言重新将书包肩带朝肩膀提了提，回头等李莹道：快走吧，一会儿迟到了。
哦。
李莹连连点头。
一路上依旧看到不少家属队的熟人。
几个军人家属正坐在门口理韭菜，看到李言送女儿上学，还拎着书包，跟看西洋景似的。
呦，李团长，送滢滢上学啊？昂，是啊，牛大姐！大言啊，这是和华子又吵架了吧？似乎懂很多的大妈半嘲讽半好奇地问道。
李言礼貌而不是尴尬地微笑，也不解释，带着滢滢走过家属区。
一路上他很是感慨，其实父母不和睦，周围的邻里朋友就算有关心的人，也不乏一些看热闹的。
那就免不了会在背后说三道四，最后受伤害的还是孩子。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学校里，同学也一定私下里这么拿滢滢当谈资。
下午下学得早，李莹飞快地奔去了章琬华所在的医院。
章琬华是一名外科大夫，平时不是在做手术就是在查房，的确很忙很疲惫。
像今天这种小女儿在护士站由不当班的人帮忙看着、大女儿放学过来的情形，医院已经见怪不怪了。
反而挺照顾这姐俩。
章琬华刚做完一台手术，正在科室里休息。
李莹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有对话声。
当初你为什么答应要嫁给他？李言就是个大老粗，他跟你根本没有共同语言！这么多年我以为你过得很好，可后来我听说，你老独自带着女儿来医院住。
我才知道，你根本过得不好。
他当初跟组织递申请，不是拍着胸脯跟你们院长保证，说要一辈子对你好么？现在怎么言而无信了？他再这么欺负人，我要去跟政委反应！别这么说。
李言，人是粗了点，也不大懂得体贴人，但本性并不坏。
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就是文化水平不太高，从小没有人告诉他一个合格的丈夫应当怎么做。
他不是个坏人。
你就不用替我多操心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单着，我看了心里也过意不去。
找个合适的，知冷知热的，早点成个家吧。
华，我没想到你是这么想的。
我一直以为你心里还有我，是因为你和李言有了共同的孩子，才对我一直很回避。
算我多管闲事了，你保重，但我希望你是真的要过得幸福。
男人从科室出来时，意外地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李莹。
他不自然地尴尬了一下，冷着脸从李莹身边走过。
李莹回头望了男人一眼，赶忙地进了屋。
妈！我放学了！嗯，早饭吃了吧？昨天走得急，忘了告诉你厨房里有馒头可以热热吃。
你呀，就是懒，让你去食堂你也不去，让你到妈这儿来也又嫌早上不想起早。
所以你就饿肚子，你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老不吃早饭呢？吃了！李莹顿了顿，早上爸给我做的。
你爸给你做的？章琬华微微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却是不相信，她轻描淡写地将方糖放到咖啡杯里，买的吧？还成，还知道从食堂给你顺手带点吃的回来。
豆浆和油条是从食堂买的，但他还给我炒了鸡蛋。
章琬华轻笑一声，盖上暖水壶的盖子，哦，是吗？他也会做饭？分得清酱油和醋、糖和盐么？李莹生怕刚刚来的那个叔叔抢走妈妈，十分急切地对章琬华点头道：您别说，还挺好吃的。
我爸还在我面前夸你了。
他说我什么？说你……平时太累了，也挺忙的，都是他不好，应该多体贴些。
哦，他今天从外头早操回来，主动换了拖鞋，还说要珍惜你的劳动成果。
他还说你给我缝的书包很结实，夸你能干……章琬华转过头来，轻叹了口气，打断李莹道：是你爸教给你这么说的吧？还是别的什么人？不是我爸，我说的是真的。
你想啊，我爸那种大老粗，你给他打草稿半小时，他也写不出这样的剧本来。
那倒也是。
章琬华淡淡笑了笑，却还是一脸不可置信。
李莹试探着问道：妈，刚刚我看到有个叔叔从你办公室走出去了，我见过他，他不就是文工团以前那个会拉手风琴、会唱歌的叔叔么？章琬华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还听见什么了？李莹耍赖皮地走过来，我还听见你说爸爸好话了，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爸爸对不对？你听错了。
章琬华不去理会大女儿，转身到里屋，看看小女儿醒没醒。
妈，你心里明明就有爸爸，你们俩的结合也不是像他们说的那么没感情。
章琬华怕她吵着李青，回过头来，等了她一眼，小点声，人小鬼大，你懂什么叫结合？什么叫感情？好好念你的书！你呀，就是向着你爸爸说话！这一点，她是有些嫉妒的。
女儿长得像自己，但英气的眉宇很像她父亲，性格也像，火爆脾气，直来直去像假小子，从小就跟李言亲。
呦，李团长来了？这是……李言给值班护士点头微笑，我找你们章副主任。
哦，她在里面休息呢，滢滢也在。
谢谢，谢谢。
李言连连道谢。
两个护士立马交头接耳起来，其实这个李团长长得还算精神，就是性格太大老粗了，总是惹章医生生气。
李言先敲了敲门。
请进！章琬华以为是同事或者病人，没想到这个礼貌的敲门人竟然是李言。
不由蹙眉道：你来干什么？李言憨憨笑笑，我来接你和孩子们回家，当然了，主要是来给你赔礼道歉。
章琬华顿时拉下了脸，你有什么错？错的人是我，我没脸回去。
李言知道她是故意说这种话的。
这要搁在现代，就是妥妥的索命式问答，这时候男生千万不能认为女生说这种就是真的承认自己有错，其实这是反话，以前自己有个宿舍的哥们儿就丧命于此。
不不，你没错，错的人都是我。
而且是大错特错。
果然，章琬华的嘴角勾出了一抹嘲讽的微笑，呦，顶天立地的李团长，也会认错？真是地球撞了彗星了。
李莹眼见着父母又要吵起来，赶忙打圆场，爸，刚刚我妈还和同事说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我亲耳听见的。
妈妈说你人不坏。
章琬华见闺女想着法儿地帮爸爸，还拆穿她，顿时有些生气，去去去，写作业去。
我可没说过这话！李言看着女儿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孩子，因为父母的事情忙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爸爸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爸爸是孬种。
男子汉的拳头是用来打坏人、保护家人的，爸爸是男人，还比妈妈大，却一直惹你妈妈生气，还又懒又不讲卫生强词夺理，不爱学文化，爸爸缺点太多了，配不上男子汉这个词。
章琬华忍俊不禁，却又故意板起脸，又是哪位高人给你支的招儿？叫警卫员给你写的词儿吧？没有，全是我发自肺腑的！华，对不起，我以后绝对除了服从组织的命令，就是服从你的。
在家里你就是领导，就是我的红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