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枣等薛见走了之后,就把小纸条拿出来看了眼, 上面是方如是用指甲刻的字迹, 写了时间和地点, 想要约她过一段时间见一面,她越发好奇,方如是约见她做什么?她这边正琢磨着,王长史就抱了一打画像给他:这是参选女子的画像还有家境生平介绍,要是有中意的就让他挑出来,下月月初大选。
虽说薛见在皇上面前不大得脸,但他的脸好, 还是有不少高门嫡女倾心的。
阿枣‘哦’了声,把这一打画像抱过去给薛见,他随手翻了翻,又让阿枣过来,悠然道:不如你帮我挑一位?阿枣忙道:这您可就是折煞卑职了,您选妃还得合您的心意才好。
薛见把画像塞给她:无妨,你帮我看几个就是。
阿枣只得低头翻看,琢磨着里面有没有薛见的红颜, 看见一个容貌不错的就拉开给薛见:您觉着这位刘姑娘怎么样?薛见见她面色如常, 没见诸如吃酸恼怒之类的神色, 握住茶盏的手不由顿了顿:不怎么样,八字眉克夫。
阿枣只得继续低头找, 看到一个样貌娇俏的, 眼睛一亮递给他:这个呢?这位姑娘是名叫周如素, 皇上自打上回薛见说过那番话之后,觉着对这个儿子有些亏欠,所以周如素是他挑中的。
薛见没有母族撑腰,周如素父亲是都转运盐使司转运使,实权人物又是肥的流油的差事,而且根正苗红深得皇上信任,虽然不算世家,但有钱有权十分实惠,不得不说这门亲事选的不错。
周如素本人听说原是不大乐意的,后瞧了薛见一眼,不愿意就变成十二万分的愿意了,还主动催促父亲商议促成此事。
薛见瞧了一眼,没言声,忽的从一打画里抽出来一张,细细看着她神情:你觉着她怎么样?阿枣一见是方如是,不由咧嘴笑了:好啊,跟您是天生一对。
在书里的时候太后就有意把方如是许给薛见,没想到两人自己成了。
薛见瞧见这张傻笑的脸就郁闷,把画像全扔在她怀里:拿回去,不必看了。
阿枣劝道:皇上的吩咐,您就算应付一下,也还是选出几个来吧。
薛见头也不抬:你表妹。
阿枣:...她自觉闭嘴,反正薛见什么时候结婚跟阿枣也没啥关系,拢了拢就转身往回走,薛见忽然道:方家人口多事情也杂乱,方如是本身也不是简单之人,你最好少跟她来往。
阿枣听他就是这么评价女主的,心情复杂,嘴里含糊应了声。
薛见见她心不在焉,眉梢一挑:早上的事还没做完,你还不跟我过来?阿枣茫然道:什么事?薛见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道:泡汤。
阿枣:...自己答应的事跪着也要干完,薛见在池子里洗澡,阿枣就拿着干净巾子在外面等着,顺便叮嘱一句:殿下您小心点,别碰到伤口。
薛见脸本来一直绷着,听到她这句话才缓了缓,抬步进了池子,等他出来的时候上身竟然是裸着的,露出分明的肩膀和劲瘦的腰肢,阿枣捂住眼道:您注意点吧,光天化日的多丢人。
薛见:...他按着额角道:我只是在屋里又没有出去。
阿枣惊了:您还想出去裸.奔?!薛见:...闭嘴!他乌发半干,身上还挂了点水珠,尤其是裤子半潮贴在腿上,有处微微鼓起,阿枣看了一眼就老脸一红,挽起袖子,专心给他擦着头发,边擦边抱怨道:按说这是下人该干的活,怎么您倒让我来干了,我可是朝廷命官,而且还不涨月俸。
薛见突然贴近了,轻笑着在她鼻尖吹了口气:你觉着我的身子怎么样?看的你满意吗?阿枣没想到他突然开始说这个,从耳根慢慢开始红了起来,脱口道:挺,挺好的。
薛见脾气什么的先不说,身材和脸确实没得挑。
薛见脸色转瞬就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你看了我的身子我都没问你要钱,你不过帮我擦擦头发,竟让我涨月俸?阿枣:...你奶奶个熊!她出离愤怒了:您身上有什么是我没有的!薛见认真想了一下:八两重。
阿枣:...您这是嫉妒我。
他阴测测笑了一下:那就让我瞧瞧到底有没有八两,若是没有,别怪我送你进大内当差了。
阿枣:...我错了。
她认命地低头干活,等到把薛见的发丝擦的半干,又给他擦身上,小心避开他的伤口,却不留神碰到胸前的一点,他轻轻闷哼了声,身子不由僵了僵,表情似尴尬似恼怒,抬眼瞧了阿枣一眼。
这一眼似有千言万语,暧昧不尽,阿枣忙低下头转移话题:您手上怎么多了块青紫?薛见以牙还牙,捏了捏她敏.感的耳垂:还不是早上帮你挡的时候被砸的。
他说完又低头顺着阿枣的颈子往下瞧,真不知道她平时绑的是有多狠,那边婀娜曼妙竟是一点不露。
他想完才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忙调开视线。
阿枣给他擦干又给他那处青紫涂上药膏,这么一忙活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她身心俱疲地回了家里,难得沈入扣清醒,李氏正在喂他吃药,她先把选好的布匹给李氏,又想到方如是今日突然约见,问沈入扣道:哥,你上回遇到方姑娘,有没有什么不对的事?沈入扣被药汤给呛了一下,脸色难得红润起来:你问这个做什么?阿枣无辜摊手:就好奇问一下。
沈入扣含糊道:她从马上跌下来,不小心抱了她一下。
阿枣还想追问,见他死活不肯说就只能罢了。
阿枣去的第二日就听到皇上要给自己赐婚的传言,虽然未正式下旨,但她也吓了个够呛,忙拉住薛见问道:殿下,皇上这是为什么啊?薛见皮笑肉不笑:因为你狐媚惑主,入门见嫉,皇上不想看儿子被你迷的五迷六道。
阿枣一个激灵:这谣言还美过去啊!再说这是哪有的事,卑职和您可是清清白白,单纯的君臣之情,外面那些人怎么这么能瞎说呢!清清白白?君臣之情?薛见神色古怪,不禁笑了下:皇上还让我帮你物色人选,要是有合适的他直接赐婚。
阿枣心想皇上可真能扯,展开画像看了一眼,吓得手一抖:这是谁?!她鼓起勇气往后看,鼻歪眼斜大小眼蒜头鼻塌嘴唇媒婆痣只有你想得到的,没有这些画像上长不出的薛见慢悠悠道:你未来夫人啊。
他传出来的谣言还挺有效,这几天每一个正常人敢毛遂自荐的,敢自荐上门来的都是恨嫁恨的快精神失常的。
阿枣在被皇上误会她拉着薛见搞基和给她哥娶个歪瓜裂枣回来之间纠结,毕竟前者可要凌迟处死,,最终选择了坑哥。
选了一个在里面算是天姿国色的,咬了咬牙道:殿下,就她了!‘啪’地一声,薛见手里的茶盏直接碎了:你确定?他捏着她下巴,低声问道:你再想想。
他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答应了,从性别到相貌她都没有答应的理由啊。
阿枣一脸懵逼:...薛见沉吟片刻才问道:我会跟皇上拖延一二。
流言蜚语可是会害死人的,阿枣没想到这事儿闹的这么大,大到连皇上都插手的地步了,心里难免惴惴,回家之后就跟薛见递了请假条,说要修养几日,主要是为了避嫌几天,反正这几天除了二殿下进京也没什么事,薛见本来不想批的,但是不知想到什么,竟然同意了。
他批复完之后起身从乌木柜子里取了一个檀木匣子,里面放着一封封书信,都是阿枣写给他的,就算通篇都是寻常琐事,他也能津津有味地看上十来遍。
河神这个身份是他最开始的时候用的,当时他才出宫不久,手中无人无钱,也没有母族依靠,无奈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他担心引起什么事端,所以乔装之后戴上面具假扮成河神行走,这些年漕运的事渐渐平稳,底下的几个掌柜对他忠心耿耿又能独当一面,除非有难以抉择的大事,他几乎不用河神这个身份了。
但想知道阿枣心里的想法,河神这个身份显然比薛见好用的多,让她郁闷的是她对河神的欣赏和亲近远超过四皇子这个身份,信里几乎也是无话不谈。
他思量片刻,决定以河神的身份见一见阿枣。
阿枣在家闲了好几天,方如是家里又出了些事,她把约期推后,阿枣恰巧这时候收到河神的邀约,自然十分高兴,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河神约见的地方还是京郊的那处别庄,离她家颇有些距离,她起了个大早往别庄赶,还是迟了一个时辰,庄子的管事尴尬笑道:沈公子对不住,我们东家本来早来这等着了,没想到临时有些急事,这才走了。
他让我好生招待你,他一办完事立刻赶回来。
阿枣道:无妨,本就是我迟了。
管事先引她去吃饭,又在庄子各处转了一圈,见她面有疲倦,笑道:我为您准备了小憩的屋子,您先歇会儿,没准午睡起来我们东家救过来了。
阿枣本来觉着在人家家里午睡不太好,但是抵不住瞌睡虫的诱惑,盖上薄毯很快就睡着了。
薛见戴好面具走进来,见她睡的迷迷瞪瞪,也没急着叫醒她,伸手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又把她搭在胸口的手放好,拨开她额边汗湿的头发,让人再加一个冰盆过来,自己在一边坐着静静等她睡醒。
阿枣其实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醒了,睡眼朦胧间觉着他的身形竟然有些像薛见,刚准备叫殿下,河神就过来帮她把手放好,她就彻底醒了,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她有一回她信上提过手放在心口容易做噩梦,没想到河神竟然记下了...有时候人要花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动心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阿枣现在分明觉着自己...动心了。
河神见她醒过来,比了个手势,阿枣摇了摇脑袋,拍了拍自己的脸,穿鞋下榻,讪笑道:我睡的太久了...河神摇了摇头,提笔写道:不久,不到半个时辰。
阿枣看着他带着面具的脸,心里居然还是有种砰砰乱跳的感觉,随意道:哦,那是不久。
她居然会对一个至今脸连都没见过的人动心?这也太不科学了。
阿枣睡的腰酸,河神及时察觉,主动写到:出去转转。
阿枣跟着他走出去,方才那一瞬间的感觉不减,更觉莫名,慢吞吞问道:河神啊...咱们认识久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呢,你可曾娶亲?河神怔了下才摇头。
阿枣迷之激动:那你今年多大了。
河神笔下一顿:二十四。
那比我家殿下大一岁...她嘿嘿笑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我要是遇到合适的帮你留意留意。
河神这次沉默的更久,写的比较敷衍:善解人意。
阿枣不由得跟自己对照了一下,又催促道:具体的呢?河神:...没想过。
阿枣颇为遗憾,更遗憾的是自己现在还是个大老爷们。
遗憾完了又开始蛋疼,她为什么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啊!河神见话题再让她带就歪的没边了,转了话头:你在殿下府上当差当的如何?阿枣对这个话题兴趣缺缺:还好,反正一共就那么些事。
河神写到:殿下近来如何?阿枣懒洋洋道:还是老样子,阴晴不定不知道琢磨什么。
河神:...阿枣大概是被打开了话匣子,跟河神牢骚:殿下最近行事怪里怪气的,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但凡不高兴了,动辄就给你脸子看,关键是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不高兴,我拿的是一个人的月俸,干的是三个人的差事。
河神:...阿枣抱怨的高兴,没留神河神久久未动,疑惑道:河神?河神轻描淡写:有点诧异殿下最近为什么会如此。
阿枣随口道:二十多岁了还打光棍,我要是他我也急。
河神;...河神决定转开话头:铺子我已经帮你置办好了,在淳熙街中间,回头我会命人带你去瞧瞧。
淳熙街繁华程度不下于聚宝街,而且格调更高,多是些达官贵人云集往来,阿枣喜的摩拳擦掌: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打理咱们的店,就像对亲生孩...咳咳一样对它。
她本来想说亲生孩子的,但是琢磨着又觉得不大对,有调戏河神的嫌疑,于是忙咽下了,瞧了河神一眼。
河神看起来毫无所觉:可要用茶?我带回来些金骏眉。
阿枣又没忍住偷瞄他一眼,心思有些烦乱,随意点了点头。
河神亲手给她点茶,本来就是件风雅事,再加上做这事的人姿态又清华,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他点好一盏递给阿枣,阿枣伸手要接,忽的被烫了一下,茶盏落在地上成了碎片,她鞋面上也溅了几滴,被烫的一呲牙。
他怕碎瓷片扎到她脚里,弯腰就要捡这些碎瓷,阿枣忙一把握住他的手:别,让下人来吧,你小心扎到手。
河神下意识地收拢手指,阿枣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指,有些尴尬,但心里又暗搓搓的品评了一下,手指有力,手掌有薄茧,手心无汗,握起来十分舒服,她品评完才干笑着收回手。
两人喝完茶,又就着书店的发展探讨了一二,阿枣看天色不早了才起身告辞,河神写到:我送你回京。
她想了下,也没矫情推脱:那就麻烦你了。
两人并肩上了马车,在马车上被颠簸的困意来袭,头一歪在睡着了,她脑袋被颠的左右乱晃,河神伸手,把她的脑袋扶正,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小憩。
阿枣迷糊了一会,进京之后人陡然增多,声音嘈杂,她一下被吵醒了,揉了揉眼睛才睁开,含糊道:到哪里了?河神掀开车帘一指,阿枣看已经到了京里,低头一看。
猛然发现自己靠在河神肩头,忍不住用指关节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觉得自己宛如变态,她怎么连睡觉的时候都不忘记占河神便宜!他拉下她敲脑壳的手,轻轻摇头,阿枣耳根泛红,冲他尴尬地笑了笑,心里荡漾着轻轻一层柔波,没忍住撩了他一句,嘿嘿笑了两声,半真半假地道:要是我以后的相...娘子有你一半体贴我就知足了。
她说完也没给河神回应的时间,掀开车帘就跳下了马车。
她回去的路上心情颇是不错,嘴里还哼着小调,以至于路上不小心撞着一个人,她美的快上天的心情这才落了地,把那人扶起来帮他拍了拍身上的土:你没事吧?要不要带你去看大夫?被撞的是个尖下巴精明相的男子,先是摇了摇头,突然又看见她的脸,眼睛都瞪圆了:你...阿枣见他摇头,道了个歉便往家里走,尖下巴男子忍不住追了她几步,见她进了巷子才停住脚步。
她回家李氏把熬好的绿豆汤端过来,又难免说她几句:你这在家都歇了快四五天,一天到晚东游西逛的不干正事,你要再这么闲下去,仔细殿下罚你!阿枣不以为意:娘您就别操心了,最近京里也没什么事,而且二殿下进京,其他几位殿下合计着准备为兄长接风,这也用不着我。
她主要是避避风头,省的再传她和薛见的绯闻。
李氏忽的沉默下来,须臾,一脸沉重:你确定回来的是二殿下?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