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禧正和冯道在说话, 一身酒气的贺齐沉着脸走了过来。
见到他,两个人脸上都闪过惊讶之色。
率先回过神来的苏禧镇定微笑同他打了一声招呼:贺将军!贺齐视线淡淡扫过了苏禧,却落在冯道的脸上。
他蹙眉问:你之前同我说的那个人,原来是长公主?冯道像是不明白也没觉察贺齐的异样。
冲贺齐展眉一笑,冯道问:贺兄,怎么了?确定过这件事的贺齐心下一个不妙,不由眯眼复看向满脸无辜的苏禧。
他是如何都想不到,冯道说的姑娘会是李淑,再看好友这个样子,说不得什么都不清楚。
眼睁睁看着自己好友跳火坑这种事, 哪怕秉着不干涉原则的贺齐也实在做不出。
这对象换了别人,他可以不理也不闻不问,但这个人是李淑, 他不能置之不理。
夜深了, 冯兄是不是也要回去了?贺齐克制着语气发问。
冯道朝苏禧瞥过去一眼,交换过眼神之后,他颔首:是准备回去了。
正好我有些话想和长公主说,冯兄不若先到马车里面等我?看着他们两个在他面前眉目传情, 贺齐更觉得糟糕, 一时又说,以致于没怀疑眼前的人太配合。
冯道走开,留下贺齐和苏禧在这里。
确实是不怎么早了,这条街道的大部分商铺已经打烊,路上亦几乎没有人。
冯道走后, 贺齐和苏禧都没说话,周遭愈安静。
贺将军到底有什么话?半晌过去没有等到贺齐开口,苏禧只好出声。
先前和冯道说笑的人,此刻面对他却一副冷眉冷眼模样。
这种事贺齐不大在乎,反正他们关系并不好,可事关冯道,她有什么意图、什么目的,他必须弄明白。
贺齐高大的身躯堵在苏禧的面前,他低下头,质问起她:满京城的人那么多,乐意陪你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偏偏找上他?光线昏暗,他脸上的表情辨不清。
我愿意找谁,同你有干系吗?苏禧直视着贺齐,又戏谑道,贺将军,难道你很在意我的事情?看到我和别人走在一起,所以急吼吼跑来和我要个解释?贺齐眸光沉沉:你找别的人,我管不上也懒得理,但你找上了我的兄弟。
若你也想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这种事情,我绝对不会允许它发生。
哦——苏禧拖长调子应下了一声,贺将军的意思,我已经听明白了。
所以只要我不做那一些,就可以和冯将军来往了,对吗?她看着贺齐笑了笑:那你大可放心,我和冯将军现在什么都没有。
不信我,回去问冯将军便是了。
至于以后会不会有什么……我可不会给你保证。
绕了一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贺齐酒后心气上来,深觉她就是在耍自己。
怎么着?对我一个人这样还不够,还要对我兄弟下手?贺齐逼近苏禧,浑身藏不住的怒意,咬牙切齿道,这样很有意思吗,舞阳长公主殿下?比起之前那些忍耐时的样子,这会儿的贺齐要凶上许多。
因为他步步紧逼,苏禧便像不得已般往后退了几步,到了后来退无可退,是后背已经贴上了商铺店门。
苏禧依旧全无畏惧直视贺齐,哪怕被逼到角落也在笑着。
她眼底不见丝毫慌乱,平平静静说:贺齐,你恐怕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
贺齐冷笑:什么事?苏禧厚着脸皮说: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那天夜里我怎么会把自己给你?用了那一些个肮脏的手段,说出这种话,是把我当傻子糊弄?贺齐没有被她的话动摇,意识分外清醒道,我不追究计较,无非因你身份,请好自为之!行,我好自为之,那你也一样。
苏禧收起脸上的笑,抬了抬下巴,冯将军自己都乐意同我来往,你又凭什么干涉?我们是怎么样,不需要你插手操心。
贺齐盯着苏禧的脸,望住她猜不透心思的眸子,越看越觉可恨又可恶。
他拿她有什么办法?万一冯道真的入了她的圈套,他还能做什么?贺齐很想要整治整治面前的人,想让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有多么的过分,却是不得其法。
想着这些,一时酒意上头,他抬起手臂,想要做什么,最后定住她的脸。
想起她对自己做过的事情,贺齐觉得怎么发泄报复都不为过。
她是以为只有她有胆量做这种事吗?是以为只有她敢这么占别人的便宜?被强迫的滋味好受么?贺齐堵住她的唇,在她的唇齿间放肆放纵。
他将她欺在门上,发泄般的用力允吸她的唇舌,似想叫她尝到苦头,叫她知道过分的事人人可做,绝非她一人权利。
在深夜的大街上,在行人稀少的夜晚,喝了酒的贺齐因为恼怒和醉意失控,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直到唇舌间滑过了血腥味道,他才停下来,仍低着头望住她。
贺齐手掌撑在了木门上,坚硬的手臂横在苏禧的颊边,此时此刻,他的脸色变得比之前还要难看。
明知道是自己做得不对,可想到她更过分,便歇了道歉心思。
长公主,这种强迫人的事情谁都可能做。
贺齐语气冷淡,若是你没有抱着什么好心,那就千万离我兄弟远一点。
这天下男人有那么多,何必呢?将手臂收了回来,按捺下心底的不自在,贺齐扔下苏禧,兀自离开。
苏禧人依旧靠在门上,因之前被吻到无法呼吸而轻轻喘气,眼底却有笑——原本不过是想借冯道让贺齐无法忽视她,竟然能走到这一步。
这一波真的……血赚不亏!贺齐更没想到自己会失控,他原来不过是想探探她的底,顺便警告她一下。
因为发生了这一件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事,贺齐的心情变得十分糟糕。
冯道在马车里面,很不厚道的偷看一回,模模糊糊中也看到那一幕。
苏禧那时候找上他,说想多知道一点贺齐的事,也明白说过了他们之间的纠葛。
坑害贺齐的事情他定然是不会干的,听她说得诚恳,且只是想要缓和一下同贺齐的关系,冯道才答应帮一帮她。
也说清楚了,至多到贺齐发现他们来往的程度。
冯道是觉得行不太通,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发现自己才是低看了别人啊!他认识了那么多年的兄弟,以为自己很了解,结果事情发展根本不在他的预计。
贺齐上得马车,借着夜明珠的光芒,冯道觉察到他脸色极差。
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在这听不怎么明白,冯道思索中对贺齐说:贺兄,我同长公主没怎么样。
你们怎么会走在一起了?贺齐后背靠着马车车壁,抬手摁一摁眉心。
冯道没有隐瞒:是长公主先找上我的。
贺齐听到这话,想起自己失控举动,他心底隐隐有什么念头闪过,却不大真切也没能抓住。
当下又听冯道说:长公主也和我说过你们发生过一些事情。
她……都和你说过些什么?贺齐缓缓问。
冯道便说:陛下想与你们赐婚时,她以为你又老又丑,不肯嫁。
贺齐默默的听,不言不语。
冯道又说:后来她见到了你,不知你身份,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贺齐闭了眼睛,手指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冯道继续在说:长公主道自己后悔当初太冲动,却不知如何同你和好。
贺齐知道,自己当真是中了套。
他今天也确实冲动了,却是因为不知道其中缘由,遭了这个女人的算计。
她告诉冯道这些事情,隐去更过分的那一些,让冯道轻信她,以致如此。
贺齐不想要责怪自己的兄弟,把帐全部算在她头上——终有一日,势必讨回来!贺将军在她面前没把持住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等于落到了她手里一个把柄,往后毕竟容易抬不起头来。
即使系统数据不显示任何进展,苏禧仍旧心情很好。
反正被贺齐知道了,苏禧自觉和冯道保持距离,也姑且不到他面前晃悠。
她入宫去和皇后皇帝请安,后来李洵派小太监请她去,苏禧又转而过去了东宫。
苏禧和李洵这个弟弟兼太子坐在东宫小花厅里,对着两株开得正好的西府海棠一面喝茶下棋,一面聊闲篇。
李洵派人请她过来,必然有事,他不提,她只管等。
一盘子下到了最后,苏禧识趣的输给李洵半子,便将棋子随便一摆,拒绝再玩。
李洵也收手,遣退了宫人,动手替她满上茶水:皇姐近来如何?你瞧我有什么不好的?苏禧漫不经心的回,端起茶杯慢慢喝过口茶,看看外面的海棠花,笑说,这么一转眼,一年又快要过去了啊。
嗯,皇姐也马上二十岁了。
李洵欠揍的提醒她,见苏禧横过来一眼,只笑,转而同她说,我近来无意间听说过一件事情,是和皇姐有些关系的。
苏禧搁下茶杯,问:什么事?见李洵抿唇笑笑没有说话,她挑眉道:那我自己先来猜一猜。
苏禧脸上沉吟的表情,片刻后问:你说的我的事,是不是同贺将军有关系?李洵不否认,一颔首:是。
苏禧一笑道:我和贺将军的事还有你不清楚、要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她抬眼静静看着李洵,脸上多少不解。
即便想要说得委婉些,可却注定怎么都绕不开。
李洵干脆不去弄什么弯弯绕绕,坦白的和苏禧道:是听说,皇姐和贺将军……其实已经春风一度过?苏禧怔一怔,回过味来又是低头一笑。
她由不得问:你听谁说的?这事儿知道的可没两个人,你不说也瞒不了我。
李洵微微拧了眉,说:寿春郡主。
苏禧了然,不以为意对李洵道:贺将军我看上了,不会让给她的。
李洵多少是觉得无奈:皇姐既喜欢贺将军,为何当初父皇赐婚坚决不答应?苏禧更无辜:那画像上的和贺将军当真是同一个?他也确实比我大了七岁不假,苏禧说着,我那个时候,是真的以为他这个人又老又丑!也是我没转过弯,他真是那样,父皇又怎么会让我同他成婚呢?苏禧和李洵剖白心思:我后来偶然见到他,不知他的身份,单单觉得此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便蠢蠢欲动……谁知道竟然会是贺将军呢?无奈叹一口气,苏禧单手托腮,幽怨道:要早知道贺将军这样好,我怎会拒绝赐婚,又怎会有后来的事?如今贺将军怎么看我都不顺眼,我也是自食其果了。
苏禧话音落下,感觉到有人进来了,李洵略略偏头,看到贺齐,记起自己确实也请了他过来的。
只是以为会迟一些……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
作者有话要说: 打破僵局怎么办,唯有么么哒!么么哒!再来一发啪啪啪!【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