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了燕窝本身就有问题, 就得知道是谁放进去的。
小库房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舒灵那里,一把在若芷手上,说到底,最值得怀疑的人还是若芷。
夫人……若芷咬着唇,神情间有些犹豫不决,最后她定了定神,下了决心般开口道:奴婢怀疑一个人。
舒灵抬了抬手示意她继续说。
若芷上前一步,微微倾身道:奴婢早上去打水,见青叶端着一盆水在那里发愣,就想上前询问,哪知眼前一晃, 像是一道金光闪过,奴婢定神一看, 就见青叶的脖子里露出来这么粗的一个金项圈。
说着用指尖比了比,足有一分粗。
舒灵若有所思地想了想, 摇摇头说:或许是她平日里攒的呢?如果只是一个金项圈, 还不能说明问题。
若芷连忙道:奴婢当时看不太真切,那项圈少说也得二十两银子, 可那丫头一个月的月例才半两, 得存多久呢?况且她当初卖了死契,到了侯府才拿的月例,算上夫人平日的赏赐,顶天了也就七八两, 这还不算花销的。
舒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点道理。
若芷接着说道:还不止这一桩,奴婢见她时不时往院子外面跑,原本也没在意,可那日偏巧路过,就见她和二房的喜儿玩在一起,若没有后头那事,奴婢也不会起疑,就是前后一想才觉得不对,恰好前几天奴婢让两个小的一起整理库房,今日就发生这事,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舒灵不会偏听偏信,若芷的话如果是真的,那青叶的确值得怀疑,她想了想对着若芷说:你把燕窝放回去,就当做没发现,其余的照常就是。
是,那青叶……舒灵摆摆手:先不要打草惊蛇,看看再说。
燕窝里的是慢性毒物,不会让人立刻毙命,只会把人的身体耗空,到时候看着就和生病死了一样,不是深谙此道的大夫,根本就不会发现。
所以舒灵这会并不担心,侯府的人一时半会还不会让她死,只要让他们以为她吃了燕窝,她就有足够的时机给予反击。
…………当天夜里,侯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时候舒灵正准备梳洗上床,就看见若秋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若芷见她神色不对,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若秋大喘了几口气,直到把呼吸调匀了,才指了指门外说:出事了,二房和三房都打起来了。
什么?若芷惊讶地看向舒灵,夫人,这事?舒灵摆摆手:有老夫人在呢。
这话一点都没说错,从头到尾舒灵这个侯夫人就是一个摆设,别说她了,就是当初得到侯爷宠爱的若兰,也不过是明面上有了侯夫人的权威,到底还是要听老夫人的话。
想了想,她对若芷说:你去吩咐下去,谁也不准乱嚼舌根,不管听到什么都当没听见,要是让我知道阳奉阴违的,可别怪我不念旧情。
是,奴婢这就去。
若芷一走,若秋就压了声音说:夫人,您的主意还真好,一下就见效了。
舒灵换了衣衫上了床,随后摇摇头说:不是我主意好,是人不能做亏心事,否则总有一日会为此付出代价。
夫人说的是,您看,这回她们……明日就知道了。
若秋一听,小脸立刻皱成了一团,仿佛不知道一个结果就无法安心。
舒灵见她这样,好心地给了一个提示:明日侯府大约会少一个人。
啊?若秋抓了抓脑袋,愈发苦恼了。
…………第二天一早,舒灵刚刚醒来,就听若芷对她说,昨天夜里三房的沈氏得了急症,今早被送到庄子疗养去了。
虽说是意料之中,舒灵还是多问了一句:昨夜到底发生了何事?若芷叹了口气说:是二爷喝醉了酒和三爷打起来,三夫人一着急就犯了病,大夫说要静养,老夫人就让人把她送去了庄子上,大约得住上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舒灵点了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那三夫人大约是不会回来了,至于是老死在庄子上,还是过几天风声过去就病逝,就得看老夫人的心情了。
这时若秋在旁边补充了一句:据说二爷伤得不轻,还是侯爷去请了御医来,才给救了回来。
御医?舒灵吃了一惊,这云州城离京城远着呢,哪里来的御医?若秋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说:我听前院小厮说的,管家就叫他李御医,应该不会错。
舒灵想了想,对这位李御医毫无印象,就放下了这件事。
如今二房和三房反目成仇,舒灵这边的压力就小了许多,至少火力不会全部冲着她这里来,老夫人也没法一门心思专门针对她。
而事实上她也没做什么,就像她对若秋说的那样,不过是做了件物归原主的好事——把沈氏送给二爷的帕子还给了三爷,再把二爷写给沈氏的情诗送给了小宁氏。
谁能想到,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沈氏,居然暗地里和风流倜傥的二爷苟合到了一起,还一偷就是好几年。
要不是这样,若秋也不会无意中发现两人行苟且之事,还顺带捡了他们不小心遗落的罪证。
舒灵原本是不想管这档子事,所以知道后一直都没有动作,但老夫人不想让她好过,她当然得还以颜色,就是不知道这件事传到外头去的话,威远侯府还有什么脸面在云州城立足。
威远侯老夫人以为送走了沈氏,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有,舒灵也会给它捅个窟窿出来。
只不过舒灵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遇到了一件意外的情况。
就在沈氏离开侯府的当天,当今九皇子代天巡狩的消息就传遍了云州城,而云州城里也立即戒严起来。
…………夫人,侯爷说让你出去见客。
若秋匆匆忙忙跑进来,整个人又惶恐又兴奋。
舒灵微微皱了眉头,这是从没有过的事情,在侯府她几乎就是透明的,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她几乎从来不踏出院子半步。
就在舒灵迟疑的当口,若秋已经催着若芷一起,一个找衣衫,一个替舒灵梳妆。
若秋安慰道:夫人别担心,侯爷说就是来人要见见家眷,您去露个面就行。
来人是谁?舒灵知道这会不好推辞,只能配合着两人,只是整理好自己以后,她整个人比平日里精神了许多。
舒灵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她这是要拆自己的台吗?我自己来画。
她接过若芷手中的胭脂,将它丢回了妆匣中,只取了白色的粉盒轻轻地往脸上抹,不一会又恢复了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若秋不解:夫人精神一些不好吗,正好可以借见客的机会,堵了外人的口,免得流言越传越凶。
舒灵自认明白这个道理,但她根本不在乎流言。
走,别让客人久等了。
若秋闻言只能闭了嘴,很快带着舒灵去了前头的大厅。
侯府占地不小,从舒灵的院子走到前面,差不多要一盏茶的功夫,加上舒灵走得不快,等她到的时候,屋里的人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威远侯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见她姗姗来迟,脸上有些发沉。
舒灵只当做看不见,微微行了一礼算是打招呼。
别磨蹭了,快点过来。
威远侯低声斥责了一句,随即拉着舒灵往屋里走,也不管她长裙会不会绊到脚。
舒灵忍住了心中的火气,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出丑,然后就听威远侯开口道:还不快来见过九皇子。
舒灵一愣,威远侯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九殿下,这位就是内子,妇道人家不知礼数,还请殿下海涵。
舒灵见威远侯躬身行礼,只得跟着行了一个礼,等她站直了身子,才看清楚上首坐着的人。
只见一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拿着盖子,一边撇沫子,一边吹气,仿佛就跟没听见一样。
威远侯立刻尴尬起来,他狠狠地瞪了舒灵一眼,随即赔笑道:九殿下不知还有何吩咐,微臣定当竭尽所能。
唔,这话中听。
年轻人这才抬起头来,一双星目不怒而威,配着他一身皇子蟒袍,胆子小一点的,怕是要被当场吓住。
舒灵自认胆子不小,别说皇子,皇帝她也不怕,可眼前这人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