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瞳的颜色就仿佛熹微的晨曦, 淡金色阳光一般的美好。
殷牧悠的手放到了他的后背,一副快要沉溺的模样。
下一秒, 就推开了他。
厉靖言眼底浮现诧异, 似乎不明白殷牧悠为何推开他。
殷牧悠朝他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没看出来?厉靖言:……我这个叫翻脸无情,拔吊走人,还有很多形容词, 想不想再听下去?厉靖言脸都黑了, 这越说越过了。
殷牧悠却冷淡的望着他:以前威胁我不成, 这次是不是打算用骗的了?一听这话, 他心里再多的不爽都蔫儿了下去:我……殷牧悠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不用解释。
厉靖言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眼巴巴的看着对方。
他恨不得把说这话的自己一口吃掉。
可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还有收回来的可能吗?殷牧悠径直的走了出去, 临走前忽然问:你得了孟雨泽哪些记忆?这话问得颇为猝不及防,厉靖言想起了那些, 不由口干舌燥,仿佛空气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他的气息不稳,冷峻的面容浮现淡淡薄红。
殷牧悠立马就猜出来了,脸色涨红:给我忘了。
怎么忘,你教我?见殷牧悠不回答, 厉靖言又说:我一闭上眼, 就能浮现那些画面。
那就别闭眼。
殷牧悠的耳垂发红,还好今日未着发冠,只是用发带将头发拴住, 尚且能遮掩一些,否则不就被这厮看得一清二楚了?若不是厉靖言眼尖,还真被那冷硬的语气给骗了过去。
他拦住了殷牧悠:你已经和我双修过了。
那又怎么样?木已成舟,你还想抛下我不成?厉靖言打死都想不到自己还有觍着脸耍无赖的时候,他做起来竟得心应手,毕竟那片人格已经融回来了。
殷牧悠却被他的厚脸皮给惊到,太不要脸了!那你到底想怎样?厉靖言亲吻了上来,唇瓣同他的唇瓣相贴。
殷牧悠愣在原地,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会被厉靖言强吻。
浴池的热气升腾而起,白色的雾气薄薄的笼罩在四周。
水镜也被蒙上了一层雾花,变得暧昧不明。
殷牧悠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朝他说了句:厉靖言,你混蛋。
说完,他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厉靖言站在原地,心像是笼罩了一层乌云。
若是孟雨泽这么做,他才不会这样抗拒。
一想到这里,他的表情便越来越阴郁,那些记忆分明都融回来了,他也无比确定那片人格就是他自己,可他心里的醋坛子就跟打翻了似的,酸涩得要命。
鬼知道他干嘛嫉妒自己!外面骤然间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形成雨帘,透过这雨帘望向外面的山水,犹如一幅水墨画,提笔徒走蜿蜒至深处。
殷牧悠从洞府里走了出来,细雨不知不觉就下了起来。
愈微一直站在外面,一株梨花树下,他微微扬起了头,雨滴穿透了树叶与树叶的缝隙,滴了他的脸上。
殷牧悠朝他走了过去:你舟车劳顿,怎么不去休息?愈微笑得淡淡的:这个时节还有梨花,本觉得奇怪就过来看看,谁能料想这颗梨树上竟然流动着灵气。
照阳山是草木一族栖息之地,这是迁徙时受重伤的小妖,如今成了原形,还在沉睡之中,所以你在照阳山看到什么花草都不稀奇。
愈微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殷牧悠作势便要离开,树下的愈微却说:魔主如此重视你,若你出了什么事,魔主一定会发疯。
他哪里重视我?愈微轻声说:你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殷牧悠看他这表情,还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当局者什么时候不迷过?愈微眼神微闪:也是。
殷牧悠很快便离开了此处,愈微站在树下许久,一朵梨花落在了愈微的肩膀,他捏到了手心,用灵气将它绞得粉碎。
他转而走到了洞府里,厉靖言还在里面。
魔主感觉如何?厉靖言如梦初醒:你怎么来了?魔主久久未归,属下算着那丹药也快吃完了,这才赶来了此地。
愈微朝他施了一礼,长袖遮住了那双带着寒意的眼。
不必操心,你好生助曲明处理极北的事情。
属下只是想提醒魔主,这丹药剂量越来越大,若再不快些,只怕吃什么丹药也没用了。
厉靖言冷冷的朝他望去:就算如此,本尊的事也不需要你来管。
愈微轻轻笑道,语调微扬,丝毫没有被呵斥之后应有的态度:属下失礼了。
—自厉靖言醒来之后,殷牧悠终于放下了心。
虽然对他有生气,关切也不作假。
这些天殷牧悠一直在梧玄身边,毕竟那日听施虞说起梧玄的身体,殷牧悠这才渐渐了解实情。
他劝了梧玄一次又一次,让他好生闭关,梧玄却总是以各种理由搪塞。
这天殷牧悠有些恼怒了:你究竟要多久才肯闭关养伤?上次我们同紫光宗结了仇,若是我立马闭关,他们一准儿得意起来。
照阳山现在有白虎坐镇,就算你不相信我,也总该相信白禹啊。
梧玄气势都弱了:谁……谁说我不信你?施虞端着茶走了进来:梧玄大人还是听少主的。
施虞,你胳膊肘怎么往外拐呢?女生外向。
梧玄:……不,这个词不是这么形容的。
施虞冷着脸,把杯子重重一放:灵茶,好不容易找到的冰属性的,喝。
梧玄痛心疾首:你可是株含羞草,你怎么能变得这么爷们儿!施虞一挑眉,总一副冷美人的样子,丝毫没有半点表情:那是谁先乱来?梧玄刹那间就没声儿了。
殷牧悠看得哈哈大笑,幸灾乐祸至极。
小猫薄荷,你也太没良心了!施虞,你就该对他更狠一点,免得总让人操心。
施虞觉得颇有道理,端起茶杯,把梧玄的下巴箍紧:快喝。
梧玄痛苦得咽下那灵茶,差点被折腾得提前归西。
等施虞端着茶走了下去,殷牧悠还好奇的问:施虞不是含羞草成精吗?怎么方才她碰到你的时候,没有脸红害羞呢?她的手带了寒银纱手套,那东西十分罕见,虽然套在手上,可肉眼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殷牧悠这才懂了,坐在一旁问梧玄:多久闭关?梧玄:……话题转移了半天,还转移不过去了是?这株猫薄荷变聪明了,都忽悠不得了,梧玄又一阵痛心。
……闭关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殷牧悠笑了起来:说,我都满足你。
梧玄终于受不了了,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翅膀硬了,这么对你老父亲?殷牧悠瞬间就没了言语,他还是很有求生欲的。
他乖乖的坐好,露出一个可怜无辜的表情,学的是尧寒。
梧玄这才哼了一声:我始终觉得景丞没那么容易死,你好生留意着。
如果我去闭了关,照阳山上下就交给素回长老打理。
好好好。
梧玄的眼底满是疲倦,这一路来众人都要靠他,他身上的担子是太重了些。
一路不知累,如今这疲倦之意才涌上心头。
梧玄?梧玄的眼神放到了他心口处,草木本无心,只有他出了差错,有了一颗心,也只有他能爱上某个人。
他和殷牧悠陪伴已久,感情深厚,但对彼此也不会产生什么爱意。
一想到这颗心脏,梧玄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是个弊端。
……不会的,他已经彻底打入了符文进去,谁想摘除这颗心脏已经不可能了。
他满是复杂的望了殷牧悠一眼,这件事情自然没有告诉殷牧悠,对他也只称是禁阵留下来的隐患。
但愿,自己做的这一切不是徒劳无功的。
次日,梧玄彻底下令闭关。
他需要的是冰灵气,照阳山内这样的地方却很少,唯有一处,当年不知是谁遗落了千年寒冰在这里,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座冰室。
梧玄又吩咐了他们许多,这才入了阵。
几日之后,梧玄闭关的消息不胫而走。
素回和殷牧悠都觉得,照阳山内是有了奸细,因此那几天分外留意,生怕紫光宗来找麻烦。
果不其然,一天夜晚叶微明闯了进来,误入了他们提前布置好的幻阵之中。
感受到幻阵已经被触发,殷牧悠很快便朝着林中奔去。
寒意渐至,更深露重,外面的繁星犹如银河一般悬挂于天空,照亮了些许林中的路。
还未走进,便听到前方叶微明的悲鸣声,他已经中了幻觉。
我有什么比不上厉靖言的?你们都瞧不起我,你们都背地嘲笑我,该死!凭什么都是一个父亲,他却是上等的天灵根。
他以为能把我踩在脚底下,做梦!说着说着,那语气里竟藏了三分哭音。
殷牧悠一步步靠近,才见到幻阵中叶微明已泣不成声,手狠狠握紧了长剑,眼泪滴在了剑刃上面,薄薄的剑刃在月色下泛起寒芒来。
对于姓叶的两个人,殷牧悠着实不喜欢。
叶微明,你何以擅闯我照阳山?叶微明一直都没反应,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仿佛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殷牧悠不得已走进了他,谁知道刚靠近一丁点儿,就被叶微明给捉住,立马将长剑抵在了他的脖颈旁,尖锐的剑刃快要划伤他的皮肤。
殷牧悠神色大变:幻阵明明已经触发了,你……叶微明笑出了声:你以为是我触发了幻阵?是跟我来的一个师弟。
那他人呢?被我下了隐身符,我就看着他一步步的泥足深陷,然后再把你们引出来。
叶微明低声在他耳旁说道,你不是想问我来照阳山做什么吗?当然是为了你。
我?厉靖言有的东西,我全都要。
叶微明说的那些话并不作假,这些年他已经快被逼疯了,再多灵丹妙药浇灌,他的修为也只在金丹,再也无法提升,只能一步步的等死。
偏偏这个时候,有一个从来都瞧不起他的兄长,反而一路攀升。
别人谈起的时候,总拿他的天资说事儿。
自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决定,要一点点夺走厉靖言身边所有的东西。
殷牧悠的手被叶微明用法器捆住,根本无法动弹。
那魔头好像很在乎你?叶微明的手落到了他的身上,快要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从远处一道灵气化刃,精准的伤到了他的手指。
别用你的脏手碰他。
远处的黑暗深处,一个人影缓缓走出,迎着月光,让人渐渐看清了他的脸。
叶微明额头渗满了冷汗:哼,你终于来了,不过人在我手上,你……还未说完,碎星枪就从地底穿透上来,叶微明下意识的放开了殷牧悠。
乘着这个瞬间,殷牧悠已经跑出老远,叶微明正要上前去捉住他,就被人一击放倒,然后给踩到了地上。
是折断你一只手,还是挖掉你一只眼?叶微明的脸深深贴在地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爬不起来,只能任由他这么把自己踩在脚底下。
厉靖言,你敢对我动手?苏衍笑得甜蜜温柔,却看得人冰冷刺骨:你喊的是谁?殷牧悠微怔:苏衍……苏衍瞬间收敛了自身的尖锐,瞬间乖巧了起来:我在这儿。
叶微明……你先束住他,别让他跑了。
苏衍看了一眼地上了叶微明:束住可以,但他只配我踩着。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毕~233333,真是深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