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国境内, 时常有妖兽肆虐村庄。
在悠久的家族穿成之中, 其中最重要的便是资质测试一块。
能测出的则是武脉, 而比之更高深的灵缘却无法测出。
久而久之,大禹国贵族几乎人人修习古武。
家族是否繁盛, 便以所拥有的武脉弟子多少计算。
前些日子,竟有一自称真武宗修士的人, 来了大禹国寻找拥有灵脉之人, 后来爆出是齐岚后,所有人都震惊万分。
大禹国拥有灵脉之人只出了两人, 一人乃温家先祖温良玉, 其二便是这齐岚了。
可想而知,齐岚在大禹国有多么受到尊崇。
他能一眼就看穿尧寒是妖兽, 这是殷牧悠万万没能想到的,毕竟现在的尧寒在众人眼中, 不过是只普通的黑猫罢了。
亭侯怎么不说话?殷牧悠垂下眼眸:齐将军恕罪, 我方才只不过惊叹齐将军的眼力, 这才……齐岚并未怪罪, 反倒是从马上一个跨身而下:在王都甚至有专门贩卖妖兽的商人, 这等眼力我还是有的。
他紧盯着尧寒,同他对望了起来, 最后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妖兽似乎带着凶煞之气。
殷牧悠心下微动,连忙用宽大的袖袍掩住尧寒:齐将军怕是看错了,他只是小猫而已,怎会带什么凶煞之气?齐岚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但愿。
一旁的少年却不服:将军好心提醒, 你竟然不领情!殷牧悠笑容微敛:这位是?我是将军的随侍顾遥。
殷牧悠脸色仍旧淡淡:既是随侍,有什么资格这样同我说话。
顾遥羞愤的看着他:你!齐岚在王都赫赫有名,随侍的位置不知多难抢,这小小的亭侯不讨好,竟然还这种态度?顾遥从未受到过这种对待,一时愤愤不平的看着他。
宿露渐重,四周渐渐起了雾,薄薄的笼罩在四周,让眼前的人显得更加朦胧,仿佛是梦中来客。
齐岚多看了殷牧悠好几眼,他并非重色之人,可如此美色着实少见。
一身明净清澈的气质,冷而不刺骨。
暗红却透着几分华丽的衣衫,把周围都黯淡成模糊的色彩,仿佛天地间仅剩下这一抹暗红似的。
这副容姿不仅映在齐岚的眼前,甚至还映入了尧寒的瞳孔里。
他极其不满的朝齐岚龇牙。
这个人只有他能杀,他能看,反正一切都是他的。
齐岚从未想过一个小小的妖兽会对他露出杀意,眼底浮现几分玩味。
这倒是有意思了。
他朝殷牧悠伸出了手,落在他的发间,哪知尧寒更加发怒,几乎快要朝他扑去。
殷牧悠心一跳,狠狠按住了尧寒。
可别再挑衅了,上一次就是齐岚下的手!他抬起头,戒备的对齐岚说:齐将军这是做什么?齐岚面色不改:亭侯的发间落了一片叶子。
殷牧悠紧抿着唇:多谢将军。
嘴里说着感谢,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齐岚觉得越发的有意思,他简单的试探,就将尧寒试出来了。
这妖兽,格外的通人性。
尤其是,他不喜别人触碰殷牧悠。
站在此处到底不好,不若回温宅,琅备下了酒菜,就等着齐将军呢。
我们来是讨伐山匪的,并不是来饮酒的。
殷牧悠微怔,嘴里透着苦涩:齐将军有所不知,温庄所有的粮食都被滑入了江水里,听说齐将军要来……这顿饭是温庄农户一人进献一些,这才堪堪凑齐了。
齐岚眉头紧皱,这还真能称得上百家饭了。
推辞不过,他便只能先去温宅。
他重新骑到了马上,沿途齐岚见到了那些饿得面黄肌瘦的百姓,以及大大小小的坟茔,满天的黄纸散落,犹如一场大雪。
饿死的人太多了。
齐岚心情染上了沉重。
等好不容易走到了温宅,这里看着也破烂简陋,并非和他们想象得那样。
陶邑在一旁解释道:郎主心好,多次开了粮仓,将粮食分了出去,甚至变卖了家中藏物,温庄才得以维持。
难怪这么破烂呢。
顾遥哼了一声。
齐岚警告的朝他看来,又对陶邑说:是我没有管教好随侍,勿怪。
陶邑尴尬的笑了两声:奴只是个下人,将军不必朝奴道歉。
话是这么说,可殷牧悠身边所有的人都开始不喜顾遥来了。
殷牧悠请了齐岚上座,他身边的士兵就在附近扎营暂做休整。
席间的饭菜虽然简陋,到底是宾客尽欢。
齐岚淡淡的开了口:听说温庄天灾已久,我有一物赠予亭侯。
哦?那东西难得,于打仗却无半点关系,是我临走前不争气的表弟相送,亭侯若拿去换钱,至少价值千金,也算能够维持温庄一段时日的生计。
此言一出,惹得宴席众人纷纷睁大了眼。
嘶,千金?顾遥轻蔑的望去,这群土包子。
顾遥,你去带来。
听了齐岚的吩咐,顾遥连忙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一个被黑布所覆盖的笼子便映入到了众人眼前。
所有人都朝那边望了过去,目光紧紧的盯住了那边,顾遥故作神秘的一笑,很快拉下了盖在笼子上方的黑布。
等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
——鲛人。
他的脖子被铁圈锁住,上半身并未穿任何衣物,身上的鳞片便映入众人眼中。
他眼帘低垂,看上去羸弱可怜,犹如一朵病态快要枯萎的花。
对于鲛人的传说,有许多条。
一有鲛人居于深海之中,会以歌声哄骗来往渔船,将上面的人类尽数吃掉。
一有鲛人并无性别,只等有了相爱之人,才会选择性别。
这些都无须在乎,但最须得注意的便是鲛人喜爱生肉,万不可让鲛人饿着,若是他饿着了,就会狂性大发,从温弱的生物变得异常凶狠。
殷牧悠并不觉得开心,反而脸色沉重。
没错,他穿的世界是一攻多受的文,这只鲛人,又是他的后宫之一。
他有尧寒,都觉得自己养不起了,结果又来了个会吃的。
[我能选择把他卖掉吗?][请勿OOC,温琅的性格不会这么做。
]殷牧悠头疼万分,的确……他养了尧寒,又把鲛人卖掉,也未免太奇怪了。
多谢将军,他可有名字?容缇。
似乎听到有人叫他,笼子里的鲛人抬起眸来,目光没有落到齐岚身上,反倒是殷牧悠身上。
鲛人喜色,自然一眼便看到了最好的。
他的目光过于放肆,惊动了殷牧悠怀中的尧寒,他抬起冰冷的眸,朝容缇望去,那眼神里透着十二分的不喜。
尧寒心里忽然多出了几分烦躁,他是要养那只死鱼吗?不仅自己以后的地盘要被占,吃食、这个人的视线和怀抱都要被占?他对自己温言细语,细心备至,竟也要分出去?不行!尧寒一想到此处,心里的不爽就更深了。
容缇仿佛终于注意到了尧寒,朝后瑟缩了些许。
但殷牧悠将尧寒放在席间,一步步走向他的时候,他便卖力讨巧,嘴里发出古怪的声响。
真好看,想要让他做孕体。
容缇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他出自鲛人一族的分支,和鲛人唯一不同的则是他们一族孕育后代的办法,只要看上了,无关性别皆可做孕体。
但代价就是小鲛人会破肚而出,彻底杀死孕体。
殷牧悠下意识的察觉到了危险,朝陶邑说:把他带下去,准备一个池子,但切记不能让他饿着。
诶,这是为何?他若饿着了,咱们所有人都要成他口中之物。
陶邑吓得脸色泛白,刚刚还为了千金喜悦,现在瞬间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诺。
上方的齐岚听罢,便开了口:既然亭侯这么怕,不若拔了他所有的獠牙,戴上口塞,这样就算是他饿死,也无法食人了。
这样的做法尤为残忍,在上层贵族的确常见。
可他轻描淡写的说出时,还是惹得在场之人脸色难看。
不必了,既然很快就要卖出去,也费不了这么大的周折。
顾遥嗤笑了一声:亭侯还真是好心。
鲛人很快便被带了下去,殷牧悠为他们安排了住处,齐岚走了进去,顾遥还忍不住说:将军怎么把那只鲛人送给温琅了?那分明是表少爷送给他的宠物!一路来这里,你也看到四周的百姓成了什么样子了。
齐岚抿紧了唇,我奉命过来剿匪,但王上不开粮赈灾,反倒逼迫温庄交出粮食,便已经欠妥。
顾遥也沉默了下来,悠悠的叹了口气。
你吩咐下去,找人打听打听温琅怀里的那只妖兽。
怎么了?他颇为通灵,竟能抑制自己的本能,乖巧的俯身在温琅怀里。
齐岚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不是那只妖兽原本如此,便是……说到这里,他便不再开口了。
顾遥不清楚,他也不可透露太多。
只是齐岚却明白,那可是失传已久的御灵术!—夜幕降临,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竹林钻出。
他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巡逻的部曲,走到了放置鲛人的房间之中。
这里放满了水,容缇整个都沉了下去,似乎察觉到有人来,他才从水底浮了出来,面露紧张的看着尧寒。
尧寒做出攻击的姿态,若是旁人在此,一定会觉得眼前的景象格外可笑。
一只鲛人,竟在害怕着小小的黑猫。
他们无法用人言交谈,只能以灵力传达意念。
鲛人瑟缩着身体,柔弱的说:我并未得罪你,你为何……离他远点。
谁?尧寒不情不愿的吐出两个字:温琅。
鲛人眼中飞快的浮现一道精光:他是你什么人吗?尧寒的眼神更冷,他在修行的时候,也听过山中的精怪议论过鲛人。
都是群擅长伪装和欺骗别人的东西,这往往是尧寒最讨厌的类型。
该死的鱼。
如果他不是灵力耗尽,无法恢复成之前那个体型,尧寒早就一口把他吃掉了。
想着,嘴里不由泛起了津液。
鱼当然是好吃的,可比起殷牧悠来说,又觉得索然无味了。
见尧寒不回答,容缇便聪明的绕开了这个话题。
刚才……我听他们提起你了,说你不断复生又被一个人类烹杀煮食的事。
尧寒瞬间被他激怒,身上隐隐有黑气缠绕。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修炼的妖兽,一般都隐在山林里,怎么会被一个人类抓住?不需要你管。
尧寒露出獠牙,这是我自己的事。
容缇十分聪明,便猜出了一点:报恩?尧寒金色的兽瞳里盛满了怨毒,他极恨别人提起,只要一想到陆文龙,心头就生出了扭曲,仿佛无穷无尽的黑暗,折磨得他肝胆欲裂。
看尧寒这个反应,容缇已经知道自己猜得不错了。
他不经意的感叹了一句:我十年前也是被人救起,才落入尘世之中。
现在我连那个人的脸都记不起来了,你倒是重恩。
哼,过了五十年我也记得。
尧寒心想,就算陆文龙转世,他也一定要找到他。
陆文龙杀了他八次,他只杀了陆文龙一次,怎么能解得了心里的痛苦?听到他的话,容缇却翘起尾巴,在水里扑腾着:五十年?那当初那个人早就死了,都转世轮回了,你怎么确定是他的?容缇的话,却像是一根针刺入了尧寒的心脏。
都转世轮回了,他当初为什么那么笃定是陆文龙?当初的恩人温柔可亲,还在他昏死关头救下了他,和陆文龙那小人有着天壤之别。
尧寒心里的怨恨略略松了一些,心里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他会不会……找错了人,报错了恩?正当此时,一个人影越来越朝这个屋子靠近。
原来殷牧悠晚上发现尧寒不见了,慌乱得到处寻找了起来,寻了许久才想到今天尧寒不喜容缇,有没有可能来这里?窗户倒影着一个人影,尧寒和容缇都做出攻击防备的姿态。
说到底他们虽然修炼,也并非许久,身上的兽性未消,一个不小心就会袭击他人。
人影越来越近,门也被打开,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原来你在这儿。
清夜无尘,月色犹如银霜洒在他的身上,他的眉眼也比往日柔和了三分。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的敌意,他直直的撞入到里面去,就快要沉溺下去。
尧寒微微抬头,耳朵轻轻抖动了两下,攻击的姿态也全都忘了。
当年的恩人,正和他一样,也是这般关切他。
他会不会……真的找错了人?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完毕~尧寒心里只是生下了一粒种子,剩下的就要悠悠自己误导了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