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2025-03-26 01:15:22

蓝红双月高挂于天际, 透过复古的雕花窗沿, 静静的泅染了进来。

殷牧悠站在窗前, 仿佛浑身都沐浴着月光,那张常年不见阳光的脸格外莹白。

近来的事情, 让他眼下一片乌青, 颓靡之感反而冲淡了那种艳丽。

路鸣看得微怔, 几乎要忘记自己问的话了。

他是谢家的小儿子,长得又这么好,也难怪谢家捧在手心的宠爱着。

如果不是谢家覆灭,他根本不可能来银河号。

听说元帅以前是他们家的奴仆,如今他们两人的地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让元帅得了手。

我本以为你会很讨厌我, 没想到会为我说话。

路鸣这才回过神来,手捏紧了又放, 放了又捏, 神情格外忐忑:……元帅不会喜欢我的,再霸占救命之恩,对我有什么好处?说出来对你也没好处。

我只是……我……殷牧悠静静的看着他:嗯?上次你觉醒的时候,闻到的……路鸣下定了决心,紧闭着眼喊,你的精神体能不能放出来?外面偷听的顾翊秋:……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嘴角带上了扭曲的笑容。

该死的,一个向导也敢跟他争了!殷牧悠被路鸣的话给镇住,睁大了眼看向路鸣。

他全身上下的忐忑和羞色几乎溢于言表, 殷牧悠是傻了才看不出来。

他整理了许久的情绪,才斟酌着开口:吸太多不好,容易沉迷……路鸣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你忘了我刚才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背过身去,肩膀一颤一颤的,显得尤为可怜。

殷牧悠眉头紧皱,虽然讨厌路鸣三年前的所作所为,可一码事归一码事,这件事情殷牧悠还是同情他的。

他走了过去,拍了下路鸣的肩膀,以视理解。

谁叫情敌的精神体是猫。

谁知道路鸣拦腰就把他抱住,眼眶微红,压抑着痛苦的声音。

这样子,就像是吸上瘾了,戒不掉了。

[猫薄荷害人。

]殷牧悠嘴角一抽:[梧玄,你帮谁的?][这该死的香甜!]殷牧悠:[……]还好习惯了他的毒舌了,否则殷牧悠绝对想打人。

他才不想被人形容成该死的甜香。

一想到这个词,他莫名的打了个寒颤。

刚才关紧的门忽然间被打开了,顾翊秋手里端着食物,眼神泛冷的走了进来:送夜宵。

殷牧悠一阵心虚,明明之前也没见过这个少年,但对方这眼神就像捉/奸似的,那句送夜宵喊得跟个查水表一样。

殷牧悠双手都不知道放那儿了,他真的什么也没做!你放、放那儿。

顾翊秋看路鸣竟然还不放开,有些咬牙切齿的说:两位关系真好。

殷牧悠:……还凑合。

顾翊秋瞥了眼殷牧悠,气场都阴沉了下去:凑合大半夜就抱在一起了?殷牧悠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解释什么,简直欲哭无泪。

他连忙对路鸣说:你先回去。

路鸣刚才到底没有哭,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他这段时间要多崩溃就有多崩溃,每日每日的做着噩梦,脑子里全是那勾人噬骨的味道,闻过一次之后就忘不掉了。

现在做出这种事,也绝非路鸣所想的。

路鸣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走的时候竟然比丁扬还着急。

屋子里仅剩下殷牧悠和顾翊秋,殷牧悠总觉得他熟悉,抬眸看向了他:你叫什么名字?没有。

怎么会没有?顾翊秋皮笑肉不笑:我们这种修高墙的苦力,怎么可能有名字?如果不是阁下看中了我,那些中央区域的官员是不可能把我安排到这里来的。

为的,不就是讨阁下开心?殷牧悠缩了缩身子:这都是他们擅做主张!我根本没这么要求过!顾翊秋眯起眼:嗯?他不开心极了,为的却不是这件事。

刚才路鸣拦腰抱着殷牧悠的画面让他如鲠在喉,活活要被气死。

……算了,既然你都被送过来了,这段时间我的起居还是劳烦你了。

多谢阁下收留。

殷牧悠咳嗽了一声,板着个脸:没什么,你把东西放下,也早点下去。

顾翊秋端着走了过去,这具身体太瘦弱,他眼前一黑,手里的托盘也为之一抖。

可顾翊秋冷着脸,还是不吭一声的放下了东西,再大的痛苦他也忍着。

我先下去了……等等。

阁下还有什么吩咐?殷牧悠刚才看他身体摇摇晃晃,便多嘴问了句:你多久没吃东西了?顾翊秋只能做个大致的推断:……三天?不,或者四天?他这么逞强的模样,让殷牧悠莫名想起了某个人。

殷牧悠拉着顾翊秋,让他坐了下来,指着那堆宵夜说:把这个吃了。

顾翊秋微怔,疑惑的看向了他。

我可不想别人觉得我苛待你。

顾翊秋的眼里露出了淡淡笑意,从以前开始,殷牧悠就是这样。

自己不过是谢家给他准备的工具,随时都可以丢掉。

可少时起,他总是偷偷塞食物给他,就像现在这样。

他还记得,那天也是这样,殷牧悠生了一场病,穿着白色的睡衣,虚弱的躺在床上。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脆弱得仿佛要化成泡沫。

你吃,我没胃口。

可是主人不久前才说饿。

不那么说母亲会担心的,再说了,我不想别人觉得我苛待你。

拐弯抹角的关心,是幼时顾翊秋最无法抵挡的东西。

忍受了寒冷,忍受了痛苦,忍受了黑暗,唯独……忍受不了温暖。

我这样的人,该被苛待。

那时的他,和此时的他,回答几乎重叠。

殷牧悠眼瞳一缩,朝少年望了过去,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顾翊秋。

梧玄说顾翊秋的精神海被抽离,难道……殷牧悠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推了过去,又拿起一小截面包,放在他嘴唇前:吃。

顾翊秋的目光全放在了他的身上,竟不知不觉的张了嘴,面包很快就喂到了他的嘴里。

殷牧悠的眼里带了些许笑意:好吃吗?顾翊秋才反应过来,皱着眉咀嚼了起来。

该死,真好吃。

殷牧悠已经有七八成确认他的身份,刚才的顾翊秋肯定是在偷听。

除了他,谁有那么强悍的实力完全隐藏自己的气息?殷牧悠走到了一个玻璃容器前,玻璃的表面有一层特殊的材质,像变色龙一样,可以根据环境做伪装。

殷牧悠触及到玻璃材质时,那一小块儿地方才显示出了原有的样子。

顾翊秋刚吃了半饱,就看到殷牧悠这副表情。

阁下,请宽恕我的罪,刚才端着东西走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和那位向导大人的对话。

算了,但别说出去。

如果以后被我听到什么传言,你知道什么后果。

殷牧悠暗暗警告,到底有两三次不确定他是顾翊秋。

他冒不起这个险。

……是。

顾翊秋垂下眼,身体紧绷的站在原地,连东西也不吃了。

殷牧悠问:怎么了?谢家的事情我也听过一些,我也有些好奇,阁下是怎么想的?殷牧悠抚摸玻璃容器的手微微一顿:你真的想知道?阁下会告诉我吗?殷牧悠叹了口气,才缓缓开了口:……回答路鸣刚才的问题,如果不爱,不会待在他的身边。

顾翊秋睁大了眼,心也仿佛被揉乱。

谢家的事能传到天狼星这么远,可想而知闹得有多大。

你听到了刚才的话,该知道我不是顾元帅,我是他的向导谢遥。

……嗯。

顾翊秋竭力压下唇角,他向别人承认这个身份的时候,顾翊秋简直是狂喜。

你知道吗?是我主动要求他标记我的。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什、什么?殷牧悠笑着,那眉眼越发温柔:我可是谢家的人,如果真的排斥,宁愿死了也不会这么要求他。

顾翊秋仿佛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了一般。

那你怪顾元帅吗?我不怪他,从来都没有过。

他傻笑了起来,虽然知道这样的自己很蠢,可完全止不住。

来到这具弱小的身体,顾翊秋是极度不适应的。

顾翊秋甚至怀疑有人使了鬼,控制着心里的暴戾情绪,小心翼翼的蛰伏着,戒备的观察着四周。

可听到了殷牧悠的真心话,来到这具身体,也不全都是坏事。

顾翊秋甚至感到后怕和庆幸,这已经成了他心里的结,他还永远问不出口。

他不问,殷牧悠也不会说。

如今心里逐渐松开,缠绕在他心上多年的痛苦渐渐消失。

他甚至不停追问:你真的这么爱顾元帅?很爱很爱。

多爱?像爱自己一样。

顾翊秋的心里极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加大。

他从出生以来,从未有过这么开心的时候。

两人交谈了许久,说到最后,殷牧悠有些咬牙切齿:不过,别人总传言我是他养的金丝雀,让我很不爽,非常不爽。

更可恶的是,那群人还骂了我三年。

这下子,换顾翊秋心虚了。

殷牧悠忽然间想到了一个念头,朝顾翊秋看了过去。

他单手托腮,露出一个坏笑: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我看上你了,打算养着你。

顾翊秋:!!!……银河号上的人时时刻刻监视着殷牧悠,未来技术尤其发达,再有丁扬打掩护,殷牧悠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被监视了。

原本以为殷牧悠品性不端,这群人等着捉证据,等顾翊秋醒了好放给他看呢。

看着看着,事情的走向就越发的古怪。

陡然听到那一番真情流露,还有人生出了几分感动,觉得殷牧悠这么爱元帅,三年前是他的可能性应该很小了。

他们莫不是真的冤枉了他?况且三年前还是殷牧悠救下的元帅,他们还骂了殷牧悠三年,有人已经感受到了脸疼的滋味……可感动没多久,殷牧悠就说要养别人了!传什么金丝雀,还不是都怪你们!是你们想出这个歪招的,还说什么可以作为军事法庭的证据,看出他真正的样子!现在反倒怪我了?夭寿了,元帅的向导要出轨了!胡嚷嚷什么!出什么轨?没看到是闹着玩的吗!虽然这么说,他心里还是发着虚啊。

这摆明了是他们创造了条件,给了殷牧悠机会。

证据是没捉到,出轨倒是一拿一个准儿。

而且,还不是他和元帅的感情出了问题,反而是为了报复他们这群乱说的人?他们都欲哭无泪,几乎所有人心里都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们元帅,今天帽子的颜色可真鲜艳。

元帅如果知道了,不得弄死他们?作者有话要说:  绿得发光,荧光绿,非常鲜艳了。

洗白是直播洗白,打脸到哭~噗~这一章可谓是非常的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