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炮灰当自强 > 第六一九章 小李飞刀之还情18

第六一九章 小李飞刀之还情18

2025-03-26 01:24:58

一个卑鄙无耻,让李寻欢手中杯子差点落了地,林诗音三字突然撞到了他的胸口。

阿飞尚有些不明就里,抬眉看向顾晓晓:为什么要尽快赶回长安。

李寻欢却是已经放下了杯子,一扫往日温和,语气略带急切的说:我们这就走,迟了金钱帮恐怕会寻——他后半句话没说出口,毕竟林诗音还是他名义上结拜大哥的妻子,即使龙啸云曾设毒计,欲置他于死地。

龙啸云能不仁,他却不能不义。

阿飞恍然明白过来,为自己的迟钝自责,李寻欢与他肝胆相照为他出生入死,他却还不及仙儿考虑的周到。

李大哥也不必太过担忧,金钱帮未必会太快出手。

顾晓晓想到了废了一臂的荆无命,还有对他深恶痛绝的上官飞。

谁都懂趁他病要他命的道理,但上官飞却不知道,荆无命的左手剑比右手剑更快更残忍。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当荆无命的剑刺入上官飞的咽喉时,他的震惊和错愕。

上官虹中年丧子,无论他再冷血再狂妄,恐怕一时间也难以如平日那般行事果断。

至少,他要先将上官飞的丧事办了,等过了头七才会有心思处理别的事。

顾晓晓对上官飞和荆无命都没什么好感,所以两人无论哪个死了,她都是不在意的。

只是她知道这些事,却无法对李寻欢和阿飞明言,三人遂一路奔驰赶回长安。

从洛阳到长安,小半个月路程,他们只用了不到四天的时间。

一路风尘,一路匆匆,到第三天时天穹之上愁云惨淡,浅灰色的云层让人心生压抑,雪花好像随时会落下来。

好在天公作美,在他们到了长安城之后,雪花才慢悠悠的落了下来,先是三五片最后连天连地。

漫天大雪让三人庆幸他们早一步到了长安,不然恐怕要被隔在路上了。

三人衣裳穿的都很单薄,走在雪地里,和裹得厚重的百姓形成了鲜明对比。

练武之人不畏寒热,但一直用内力抵挡寒冷,也是一件消耗体力的事儿。

阿飞消失了片刻,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两把伞,他递给李寻欢一把,为顾晓晓撑起了另一把。

李寻欢只将伞拿在手里,却没有撑起来,剧烈的咳嗽着,咳得他脸颊绯红,一双沉静温柔的眼眸里似是罩着一层水雾。

雪花落在他的肩上,洒下一片银白,阿飞将伞递给了顾晓晓,关切的问李寻欢:李大哥,你身体越来越差了,不如我们先找家医馆,请打夫给你看一下。

李寻欢抬起头,眸色苍茫隐着笑意摆手道:老毛病了,咳,天气骤然变冷了发作了而已,还是先去兴云庄吧。

阿飞知道心中记挂一个人的滋味,更深知李寻欢这么多年来的心结所在,唯有叹息一声,随他去了。

他们下车的地方,离兴云庄步行只需要两刻钟,三人加快了步伐,很快就来到了兴云庄的正门前。

雪落满地,大门紧闭,斑驳的朱红色大门下边也飘落了一些雪花。

雪还没能将天地万物装点完毕,一半的雪一半的雕梁画栋,连萧索也变得一半一半。

李寻欢停住了脚步,抬头望着并不宏伟的门楼,近乡情怯,他着实害怕门内的一切。

虽然近几日江湖上并未传出什么风声,金钱帮也难得消停了,但他仍然害怕,怕那个人不在。

李大哥,先敲门吧。

阿飞着实不忍心看李寻欢立在风雪中,寂寞孤独的样子,主动提出敲门。

李寻欢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阿飞快步上前扣下了锈迹斑斑的铜环。

铜环冰凉冷彻心扉,阿飞叩门之后,许久没有人声,正当他要伸手强推之时,蹒跚的脚步声还有咳嗽声传来,他停了手。

门缓缓的开了,只开了一条缝,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仆,将脑袋探了出来,眯着眼睛看着阿飞,浑浊的眼睛中流露出害怕之色,待看到他身后的李寻欢和顾晓晓时,才惊喜到:仙儿小姐回来了,咳,夫人一直在念着您呢。

他说着话,笨拙的将大门打开,又眯着眼瞅了会儿李寻欢,恍然认出了他的身份:这位是李爷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让几位在外面久等了。

老仆驼背穿着厚厚的破冬衣,走起路来,让人十分担心他下一刻就要摔倒。

龙啸云一走了之,偌大兴云庄如树倒猢狲散,下人纷纷离去,也就如杨老头这种无家可归的才勉强在这里留着看门,至少有个栖身之所。

进了门,风雪依旧,萧条的院落了薄薄一层雪,凋零的木叶顽强的从雪中伸出一个角来,更显凄凉孤寂。

庭院里的花全败了,老仆带着他们走了几步,气喘吁吁的扶住了梁柱,咳嗽着说:请恕老奴无礼,这把老骨头经不住折腾了,也不知能不能熬到明年的迎春花开。

夫人和少爷,就在院子深处的小楼中,仙儿小姐和李爷与这位小哥,只管自己前去。

李寻欢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何况这老仆看起来的确十分衰弱,好像多走一步就要倒地一样,他实在不忍苛责。

老人家,你且歇着吧,我们自己走便是。

说完话,李寻欢抬脚走到了前面,唏嘘的对李寻欢和林仙儿说:不过一年光景,这里好似换了人间。

他还记得去年归来时,这里是何等的花团锦簇何等的热闹,无数武林人士在这里汇聚,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在这里,他也经历了人生中一场刻骨铭心的危机,被栽赃为梅花盗,被兄弟背叛暗算,被人偷袭关押。

每一步,李寻欢都能想起过去的场景,去年的还有十几年前的,二十多年前的,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的青年,都曾在这里度过无数让人留恋的时光。

但到了这个年纪,他却是以客人的身份归来,连林仙儿都成了兴云庄的小姐,林诗音也终于成了夫人。

阿飞和顾晓晓在李寻欢身后走着,脸上多少有些羞赧之意,林诗音将林仙儿认作义妹,让她住在冷香小筑中,顾晓晓在进入任务后,却像林仙儿一样兴云庄出事之后不告而别。

林诗音是一个真正宽厚的人,她对林仙儿是一片真心实意,她对每个人都是真情实意,但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骗了她,她的夫君骗了她,连她的儿子,她认得义妹都骗了她。

每个人眼中的林诗音都是美丽的,都是善良的,没有人刻意伤害她,当每个人都伤害了她,酿成了她这一生的苦果。

顾晓晓行走在萧凉的庭院中,谁又能想得到这栋宅院曾有辉煌过的时候,这里诞生过七位进士三位探花,还有一位义薄云天盖世无双的武林名侠。

一切都如昨日黄花,顾晓晓下定决定,她一定要改变林诗音的命运,像原主的托付的那样。

或许,林仙儿的确是女人中的女人,因为她深谙一个女人的心思。

无论林诗音在心上加了多少层堡垒,她都能看穿林诗音的内心深处的孤独寂寞和凄凉。

天色渐渐黑了,雪还没有停的迹象,远处立着一栋小楼,门窗紧闭,淡黄色窗纸上,映着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在她身旁还有一道较矮的影子。

李寻欢脚步停了下来,离小楼越来越近,他的心就越发痛苦。

他在兴云庄后门处的弄堂里待了大半年,也曾趁着夜色,一路飞檐静静的从远处凝望着楼中人。

李寻欢从未在林诗音面前现过身,哪怕有时她察觉到了什么,打开窗子张望四周,逼着他出来相见,他也不曾现身过。

他这一生做了太多的错事,李寻欢想要赎罪,想要让她过的幸福,却不知如何弥补当初犯下的过错。

所以,他只能选择守护,默默的守护着属于林诗音母子的太平和清宁。

但李寻欢却不敢想,林诗音又是否愿意接收这样的守护,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阿飞见李寻欢停住了脚步,眸中闪过担忧之色,他求助的看向顾晓晓。

在他心目中,身边女子是天底下最聪颖的人,她能解决一切难题,能将人带出迷雾之中。

李大哥,不如待会儿到了楼下,先由我叩门,待诗音姐方便后,你们再上楼去。

无论李寻欢当年曾和林诗音如何青梅竹马,如今她还是人妇,他便是外男。

阿飞同样也是青壮男子,两人贸然闯入,对林诗音是一种不敬。

李寻欢终于从莫名的忧思中抽离,他点了点头应允了顾晓晓的意见,再次抬起了脚。

他此刻仍然是恍惚的,常年含笑温暖沉静的眼眸中,此刻只剩下了凄凉和萧索。

顾晓晓知道李寻欢是在哀叹林诗音的命运,她恨不得扯着他的耳朵,大声告诉他,他才是林诗音寂寞、忧愁和无助的源头。

他们两个人,期期艾艾这么多年,早就该在一起了。

雪花片片飞旋,他们的脚步的落在雪地里,悄无声息的隐没。

小楼很快就到了,顾晓晓朝李寻欢和阿飞点了点头,抬步上了干燥的木制台阶,响起了均匀的脚步声。

窗内,灯下,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正用针线缝着衣服,她就是林诗音,从她不失美丽的轮廓中可以看出,她年轻时的确是个标志的美人儿。

但此刻,她面容寡淡无任何表情,似乎人间的一切欢乐都与她无关,又好像曾经历过人生一切愁苦。

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早就没有了昔日的光彩,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脸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狡黠灵光。

他手中拿着一本书,但在一刻钟前几乎就没翻动了,他一直在听雪地里的脚步声,听着风雪中三人的话语,胸膛中泛起了冷意。

正在缝衣服的手停了下来,林诗音抬头怔忡的望着窗子的方向:小云,是不是有人来了,我怎么听到了脚步声。

她话音刚落,脚步声愈发清晰,像是女子的脚步声,轻柔的踏在木板上,充满韵律感。

龙小云放下了手中书,歪着头嗯了一声,天真无邪的说:是有脚步声,我看一下来人是谁。

他说着,从凳子上起身,三两步的功夫就打开了房门。

顾晓晓正欲叩门,门忽的一下开了,房间内的暖风扑面而来,一个穿着旧狐裘的少年,一手扶着门,苍白的脸上浮出一抹烂漫的笑容:林阿姨来了,娘,是仙儿阿姨。

在这样一个孤寂凄楚的黄昏里,夜色一点点蚕食着微弱的天光,还有什么比故人来访的消息,更让人值得高兴。

哪怕是先前好似对一切都已经麻木的林诗音,在听到林仙儿到来的消息后,都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情绪,她放下手中活,脸上绽放出微弱的苍白的笑:是仙儿妹妹来了,小云,还不快请阿姨进来。

龙小云将门开的大了些,伸手道:请。

他的眼睛却透过林仙儿,看向了楼下黑暗中默立的两道声音,眼角闪过一丝恶毒。

林诗音起身,顾晓晓看到她瘦削的身影时,心中仿佛也染上了几分苦楚:诗音姐,李大哥还有阿飞在楼下等着,方便他们上楼坐会儿么?灯火被灌进房间的风雪吹的摇摇欲坠,林诗音含笑的身影也像是被风吹的摇摇欲坠,她唇角一下子涌上来了无数苦涩,手扶着桌子支撑身体。

她看着林仙儿,即使背着光,她依然是那么的青春靓丽那么的妩媚可爱,和林仙儿比,她就像一朵即将萎谢的花儿。

但得知李寻欢来了,林诗音心中又滚烫起来,口腔内的苦涩被烫之后更加苦了,她看着楼外风雪幽幽说了句:雪大,让他们上来吧。

没等顾晓晓传话,龙小云走进栏杆,面目狰狞的看着楼下转眼又换上了天真嬉笑的神情:李叔叔,阿飞叔叔,外面雪大,你们快上来吧。

他的声音是那么轻快那么喜悦,好像他一直盼着李寻欢和阿飞到来一样。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李寻欢后背一凛,对阿飞点了点头说:我们上去吧。

第六二零章 小李飞刀之还情19风雪渐息,零星几片飘飘洒洒,楼上少年背着光,雪花温柔的拂过他的脸颊,他声音如此喜悦,但没人能看清楚他的眸光是多么的怨毒。

阿飞不是头一次见龙小云,但仍然惊叹于他变脸功夫之强,他从未见过像他这样工于心计的孩子。

谁也无法想象,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那么恶毒,人命在他眼中轻如鸿毛,他能含笑着将刀锋插向前一刻还谈笑宴宴人的胸膛。

这栋宅子经历过百年风霜,这栋宅子曾有过无数荣耀,如今的确老了。

李寻欢和阿飞踩在木质楼梯上,吱呀吱呀的声音在雪夜里,如此清晰如此清冷。

龙小云看着两人上了楼,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待他转过身时,眉眼又出奇的纯净,像是不谙世事的孩童。

他往前走了两步,仰着头好奇的问顾晓晓:仙儿阿姨,这一年来你去哪里啦,怎么会和李叔叔他们在一起?灯火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林诗音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晃着,她苍白的脸上此刻表情是如此复杂,好像剧烈摇晃的不是她的影子而是她的心。

听到龙小云亲热的叫李叔叔,她的心中生出了些许快慰,小云终于懂事了,他能和表哥和解,她心中是极欢喜的。

顾晓晓朝着龙小云微微一笑,目光却是转向了林诗音,她往前走了两步,眼神中饱含着热切和歉疚:诗音姐,我当初不该不告而别,你受苦了。

林诗音也往前走了两步,她伸手握住了顾晓晓的手眸光柔和的说:你瘦了,在这一年来我很担心你。

她明明坐在温暖的屋中,但顾晓晓触及她枯瘦的手指,却发现她的手比她还要凉。

也好,回来就好。

林诗音美丽的眼眸终于恢复了生气,她握着林仙儿的手在微微发抖,是为了和她的重逢欣喜,还是为了另一个人。

龙小云站在林仙儿身后,微低了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忿,她避开他的话题,直接和他善良好欺骗的娘亲叙旧,让他愤愤不平。

咳。

李寻欢人还没到门前,咳嗽声先传了过来,林诗音下意识握紧了顾晓晓的手,片刻功夫又松弛了下来。

顾晓晓另一只手也搭到了林仙儿手背上以示安抚,将身子转向了门外笑着说:阿飞,李大哥,将门带上,诗音姐身子弱,莫让她吹了冷风。

她话音刚落地,龙小云已经笑吟吟的将一个旧红绒斗篷披到了林诗音肩膀上,自责道:孩儿该打,竟不如仙儿阿姨细心,险些让娘亲冻着。

林诗音用手将斗篷围紧,慈爱的看着龙小云,目光中充满了爱意也充满了怜惜。

她就这么一个孩子,她人生的希望,她无法割舍的牵挂。

明明李寻欢走在最前面,但在进屋时却是阿飞先迈了进来,李寻欢在迟疑和犹豫中落到了后面。

他压着胸腔内的咳嗽声,缓缓的抬起了头,他在楼下抬头时看到窗棂上有近百条裂纹,每一天里都藏纳着岁月的痕迹,连那灯光都是那么孤寂寥落。

冬日里盈满灯光的小屋,本该是温馨美好的。

屋内的陈设泛着陈旧感,缺乏温情和光泽,桌角椅子腿掉了漆也没人打理,李寻欢的目光徐徐上移,最后才迎上了林诗音的目光。

当看到她披在身后的红绒斗篷时,李寻欢沉静的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即使他很快掩饰了心情。

林诗音眸中闪现出怨苦之色,两人的目光竟是如此相像,她定定的看着他像是在控诉。

李寻欢在和林诗音对视的一瞬间,想起了那年冬天,梅花开的正开雪花飞扬,他在梅树下堆雪人。

他多病鲜少出现在庭院的母亲,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手中还牵着一个披着红氅的女孩儿。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林诗音,猩红的风氅比梅花还鲜艳,她在萧瑟的风雪中脸色惨白似透明,那时的她是那么的稚嫩天真。

李寻欢忍住咳嗽的冲动,目光落在林诗音的肩膀上,旧了的斗篷颜色有些黯淡,好像十几岁那年鲜活的记忆褪了色。

大嫂,李寻欢顿了下,还是叫出了这样的称呼,哪怕他在心底叫了无数次她的名字,哪怕他这一声大嫂唤的痛苦和辛酸。

他想起刚从关外回来时,那时林诗音瞪着他充满怨恨的样子。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林诗音眼中的怨恨少了许多,但她整个人透着死气沉沉的气息,即使她拉着林仙儿的手,小半边脸还带着笑意。

谁又能半边脸笑呢?除非,她根本就是在假笑。

记忆中那个天真可爱的小女孩,眼角添了皱纹,岁月对她着实不够优待,她的愁苦又有多少是因他而起,李寻欢心中恻然。

一声大嫂,让林诗音的心突然就坠到了悬崖之下,她冷冷的笑着唇角上挑,一双美丽的眼睛中却无半点笑意:好久不见,表哥过的可好。

阿飞抱着剑在旁边站着,每当困惑的时候,他常无意识的将剑抱在怀中。

他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暗流,却琢磨不透到底为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话是不能直接说出口的呢?阿飞看向默默站在林诗音旁边的林仙儿,胸膛中涌起一阵热流,和李大哥相比,他是多么的幸运。

多谢大嫂挂念,风平浪静的日子,应当是好的。

龙小云看着两人互动,看到他们眼底深处的痛苦和挣扎,藏在袖子中的手握成了拳头偏着脸无辜的问李寻欢:李大叔,你知道爹爹去哪儿了,这一年多来他无半点音讯。

您是江湖上有名的大侠,一定会知道他的消息。

他睁大了眼睛,黑白分明十分灵动,龙小云很满意自己这点儿小聪明,让李寻欢身子僵到了那里。

他倒要看看,李寻欢该怎么回应。

小云,不得无礼,你父亲走时娘亲都不知道,你李叔叔又知道什么。

即使看出了龙小云在挤兑李寻欢,林诗音仍然不舍得呵斥他,只是稍微加重了语气。

李寻欢目光从林诗音身上移向了龙小云,他摇了摇头非常干脆的说:这一年多来,我远离江湖,着实忘了江湖事,不知大哥下落。

他的确远离了江湖,但却一直没有离开长安,他在离兴云庄最近的地方,一直默默守护着他们母子俩。

但这些,李寻欢不能说,他心中即使有万般放不下,却没有任何一个身份可以让他放不下,只有一个身份逼着他敬而远之。

听到李寻欢还叫龙啸云大哥,林诗音比他叫自己大嫂还要失望,心中还要苦涩。

她就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只要被对方救过一次,哪怕被辜负多少次都会心软。

龙啸云设计陷害于他,他还能不计前嫌的叫他大哥。

龙小云眼睛眨了眨又要开口,顾晓晓实在看不下去这个狡猾狠辣的熊孩子,故意在两人伤口上撒盐,主动打圆场道:诗音姐,天色已晚,日后叙旧的时候还有很多。

如今金钱帮横行霸道,我和阿飞闯了祸多亏李大哥解围,但他们行事猖狂。

仙儿怕连累了诗音姐,所以请阿飞和李大哥回来帮忙,以免金钱帮找上门来。

顾晓晓一个人说的话,几乎比李寻欢进门之后,他和林诗音两个人说的话加起来还多。

她特意避开了容易让两人敏感回避的话题,将金钱帮之事全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最初也的确是因她而起。

听到三人要暂时在兴云庄住下来,林诗音下意识朝李寻欢望去,他目光依然沉静,并没有反驳林仙儿的话。

仙儿阿姨,李叔叔还有阿飞叔叔要在庄子上住下了,真好,我与娘亲相依为命,如今总算有了依靠。

林诗音再次握紧了林仙儿的手,平和亲切的说:也好,只是庄子上清冷,仆役又被我打发走了,你们住着不要嫌弃条件简陋才是。

龙小云嘴角挂起了油瓶,闷闷不乐的牵住了李寻欢的袖子:李大叔,娘亲说的没错,爹爹走后我们就断了家用,如今全靠娘亲变卖首饰和衣物,加上平时做的一些绣活维生。

他模样很是可怜,林仙儿面上露出愠色难得斥责到:小云,娘亲平时教给你的道理,难道你都忘了么。

龙小云松开了李寻欢的衣角,露出不高兴的神情,满怀委屈的说:李叔叔又不是外人,家中情况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哪怕生活过的再潦倒艰辛,林诗音都不希望让李寻欢知道,她的人生已然没了乐趣,又何必再遭人耻笑。

住口。

林诗音说的有些急,她已经生气了。

李寻欢心中涌出自责的情绪,他早该想到,龙啸云离开,林诗音孤儿寡母如何能撑得起偌大家业。

他浑浑噩噩度日,却忽略了兴云庄早就艰难到遣散下人之事。

小云说的对,大嫂莫要见外,明日我就找来工匠将园舍修缮一二,在此叨扰家用理应由我来出。

李寻欢温润的笑着,龙小云转嗔为喜,扑向林诗音抓着她的胳膊撒娇:娘,李大叔对我们真好,等爹爹回来,一定要让爹爹好好谢谢他。

听龙小云提到龙啸云,林诗音的心情再也难好起来,但她又如何能阻止一个孩子思念父亲。

李寻欢神情黯然,他们才是一家三口,他的关心只能藏在暗处,是那么的见不得光。

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那个人纵然呼吸也是错,存在更是一种错,林诗音忽然觉得心累,精神也有些倦怠,她眼皮垂了垂:仙儿你们来的匆忙,今晚只能将就一下了,冷香小筑我没派人动过,你们三个人不如今晚先在冷香小筑安身。

嗳,我这做主人的着实太不称职。

林诗音偶尔会散步到冷香小筑坐坐,她会将那些忙着结网的蜘蛛清理下,偶尔也会拂去书架上藏书的灰尘,那边也够宽敞,三人住下来也不局促。

顾晓晓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姐姐千万别自责,要怪也该怪我们来的太仓促,今夜晚了,明日我们再来寻姐姐说话。

龙小云将手一拍,发出清脆的击掌声眉开眼笑的说:真好,娘亲,外面天黑路滑,我提着风灯将李叔叔他们送到冷香小筑可好?林诗音见他主动担负起送人的差事,神色缓和了些:去吧,路上一定要小心,走的慢一些。

不用那么麻烦,小云年纪还小,我带阿飞和仙儿过去就好,总不至于迷路。

李寻欢声音柔和低沉,林诗音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走到门后拿起灯笼,亲手点着后递了过去:路上小心。

诗音姐和小云也早些安歇,明日我们再来问好。

顾晓晓笑着推了阿飞一把,阿飞悟了过来出言道谢:阿飞谢过夫人收留之恩,日后定当拜谢。

门开了,林诗音牵着小云的人,目送着李寻欢提着灯笼,送阿飞和林仙儿去冷香小筑。

李寻欢走了不到五步,回头叮嘱到:你身体单薄,小云年纪还小,莫要在风口处久站,回去吧。

风雪已经完全停住了,天地之间银白一天,兴云庄银装素裹,那些老旧的腐朽的小楼,也被装饰的如水晶宫一般。

三人很快下了楼,出现在蜿蜒小道上,龙小云拉了拉林诗音的手:娘,您早些睡下吧,孩儿也要睡了,明日再和李叔叔叙旧。

林诗音有些感慨的看着龙小云,伸手抚摸着他的发端,慨叹到:娘知道你还记恨着你李叔叔,但大人们的事,你不懂,你爹爹他——总之,你莫要再记恨你李叔叔了。

她终究没在龙小云面前说出龙啸云的不好来,或许做为男人做为兄弟,龙啸云不称职,但作为丈夫作为爹爹,他却比这世间大多数男人都要称职。

龙小云神态茫然的抬起头,乖巧的说:娘,您错怪孩儿了,我长大了懂事了,李叔叔是真心为我们好,我怎会记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