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叶紫挣脱开她的手,我与侯爷婚约在身,怎么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
霍夫人先是狠狠瞪了黎月川一眼,这才转过身来细声劝慰着,阿紫,你是怎么了,你当初不是说不愿嫁给他,想另寻良人的吗?叶紫敏锐地感觉到黎月川投过来的视线,脸上越发焦急,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娘,您敢肯定我明明确确地在你面前说过这般话吗?可这不是明摆着的嘛!霍夫人反驳着,你是最知书达理的女子,这种事情自然不会明说,但是我身为你娘,还不明白你的意思吗?说完她一甩手,现在先别谈这个,你先告诉我你失踪的这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在武孝候府,是不是武孝候硬囚你在这儿的?叶紫深吸了几口气,总算冷静了下来,她破天荒地板起了脸,眼神坚定而又严肃。
娘,是我自愿呆在侯府的。
侯爷说过好几次让我回王府,是我不知廉耻死皮赖脸地要留在这儿。
叶紫!霍夫人大呵了一声,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叶紫被吓得浑身一颤,却还是昂着脖子一副死不悔改的模样,小脸蛋急得通红,娘,我想嫁给侯爷。
这辈子唯一想嫁的人就是侯爷。
我不知道娘亲之前是怎么以为的,但是的确是您误会了。
胡闹。
霍夫人气得胸口疼,你是被他灌了什么*汤了是吧,还是说他的确对你做了什么,让你为了女子贞洁不得不这样说。
黎月川浑身一怔,一个眼刀直直地扫了过来。
娘。
叶紫的反应比他更甚,她满脸震惊地摇了摇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娘怎么可以这般污蔑侯爷,旁人的话不相信,你连你女儿的话也不信了吗?你的态度变得这样快,让我如何能相信。
前段日子你知道我来过侯府退亲了,不是还......叶紫心中一跳,连忙打断了她的话,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如果不是娘总是这般自作主张,我和爹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低下了头,只不住掉泪,嗓子已然有些哑了,我想嫁给侯爷,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就想嫁给侯爷。
霍夫人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正欲说些什么,黎月川却在一旁冷冷地开了口,郡主和夫人之间说些体己话,月川在场好像不怎么合适,便不打扰了,告辞。
他话音刚落,也没等她们回答,轻轻招了招手,李岩便上前推着轮椅快步走了出去。
黎月川不行礼也就罢了,他一个下人既然也无动于衷,甚至连正眼也没瞧霍夫人一下。
霍夫人越发火冒三丈,轻哼了一声,回过头来继续好言好语相劝,阿紫。
你不明白,作为女儿家,选了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就决定了你后半生的命运。
我明白,武孝候相貌俊朗,极招女子喜欢。
可是皮相再好又有何用。
他现在身有腿疾,只得在家休养,空有武孝候之名却再无实权。
娘。
叶紫又要反驳,霍夫人却已经打断了她。
好,咱们先不论这官场名利之事,单单谈及他这个人。
他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坐在轮椅上了,你嫁给了他,不仅他不能保护你照料你,你还要像个丫鬟似的伺候他梳洗起卧。
出门在外别人当面背后的都要嘲笑你嫁了个残废。
这样的日子你能受得了吗?我受得了。
你受得了你娘我受不了。
我们王府的女儿,从小娇宠着长大的。
娘亲希望你将来能过得富贵荣华,大小宴会上别家小姐谈及你谈及你的夫君都会心生羡意。
总之,娘就一句话放在这儿了,黎月川他配不上你。
你什么话也不必说了,跟我回家。
霍夫人说完这句话就伸手拉她,一只手像铁钳子一样夹住了叶紫的手臂。
按理来说她的力气应当是远远大于叶紫才是的,可今儿个不知怎么的,她竟然有些拉不动她。
叶紫已经满脸清泪,眼底闪过一丝决绝。
她努力挣脱开了霍夫人的手,步伐不稳急急朝后退了几步,后腰砰的一声就撞到了桌角。
桌上摆着的瓷器猛地摇晃了起来。
叶紫回身一瞧,眼神一亮,一伸手就把那小瓷瓶拿了起来,脸上露出一个惨烈的微笑,如果我断了手,除了侯爷,大概也没有旁人肯娶我这个残废了的女人了吧。
阿紫,你要做什么啊,你......你快把东西放下......叶紫却没有给她好言相劝甚至无奈妥协的机会,她刚刚说说那话就挥起瓷瓶狠狠地砸向自己的左臂。
啊!随着霍夫人一声尖叫和砰的一道重击声,那瓷瓶骤然碎裂,哗啦啦地砸到了地上。
叶紫疼得浑身发颤,面色瞬间一片惨白,身子承受不住地蹲了下来。
阿紫,阿紫你没事吧?霍夫人想来扶她,却根本不敢伸手触碰,顿时大声哭号了起来。
有一众小厮已经冲了进来,李岩满脸焦急地在叶紫身边半蹲了下来,郡主现在还能站得起来吗?侯爷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郡主的左手先不要乱动。
叶紫抬眼一看,黎月川不知什么时候又进了大厅,却因着轮椅的缘故只能坐在一边看着。
他满脸担忧地望着她,再也没了起先那种冷冰冰的神色。
叶紫刚刚砸下的那一瞬间是最疼的,可是她咬着牙没有哭,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黎月川此时关切在意的眼神,她突然就委屈地流下泪来,却也不出声,只是狠狠咬着下唇,无声的哭泣着,没由来地惹人怜惜。
那阵剧烈的疼痛过去之后总算好了许多,虽还是疼痛难忍,却没刚才那边令人浑身发抖牙板打颤了。
霍夫人已经在一旁哭得发髻都乱了,你这个孩子,有什么话不能跟娘好好说吗?哪有你这样糟践自个儿的身子的。
万一,万一这手真的留下些什么毛病可怎么办啊!叶紫低着头,冷冷哼了一声,那不是更好。
一个腿残一个手废,我和侯爷不就天生一对了!你......霍夫人满腔的怒火看到叶紫如今这幅模样也发不起来了,她继续低声哭泣着,造孽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平时看起来那般乖巧温顺,谁知道是这么个倔脾气。
造孽哦......御医很快就到了,给叶紫敷了药,又给她的左臂包扎好上了夹板,用纱布吊在了胸前。
这下叶紫可不情愿了,一张脸拉得老长,这样多难看呀!黎月川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难看?叶紫立马低了头不敢看他,脸色绯红,重新恢复成了那个小媳妇的样子。
叶高峯很快就知道了消息赶了来,在路上黎月川派去的人已经把事情给他解释得清清楚楚。
他一来匆匆忙忙地问候了叶紫几句,知道她的伤没什么大碍,顿时就把火力转移到了一旁的霍夫人身上。
你现在不是该在郊外的庄子里嘛,谁叫你到武孝候府来的。
还把阿紫害成这幅模样。
还没等霍夫人反驳,他就厉声怒吼道:阿紫住在侯府是我准许了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啊就来这儿闹。
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快跟我回去,别在别人府里给我丢人现眼。
霍夫人也有些心虚,又有些怕他,只得小声问了一句,那阿紫怎么办?她现在伤成这个样子,怎的还能在侯府里呆着。
叶高峯又是一声怒吼,怎么?你还嫌不够,得让阿紫砸伤了另一只手你才心满意足是不是?霍夫人听说他也知道叶紫在武孝候府之事,就知道自己定是想岔了,心中因为他们父女二人的隐瞒有些委屈不忿,却也不愿再在这侯府里多话,没得在黎月川面前被王爷训斥丢了脸面。
自家女儿又是那般倔强刚烈,所以她虽然满心不愿,却也只能跟着叶高峯回了王府。
至于他们回府之后又得如何争吵理论,那就是后话了。
叶紫已经被送回了房间,虽然只是手臂受伤却还是不得已在床上坐着。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瞅黎月川,终于没忍住开了口,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她脸上不免有些懊恼,像是在责怪自己为何这般笨口拙舌似的。
手臂还疼吗?黎月川的心里可不像他面上这般平静。
叶紫猛地摇了摇头,不疼了。
这么快就不疼了?黎月川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
叶紫顿时觉得周身的气场又压抑了几分,她大气也不敢喘,有一点点。
你没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她似乎有些疑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又瞬间想到了什么,有些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侯爷。
那个......就是我刚才砸碎了的那个花瓶,应该不是特别贵重吧?黎月川先是一愣,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没好气道:你现在心里担心的就只有那只花瓶?叶紫的眼神飘忽了起来,耳垂也变得通红,那侯爷......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吗?她都在他和娘亲面前亲口承认此生非他不嫁了,这已经足够令人浑身发臊,怎么还有脸问其它的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