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止水没有说话,他动了动唇,然后努力撑起身子,在她的脸颊上轻轻一吻。
言伤张大眼睛,她看着近在咫尺他痛得扭曲的面容。
凌大哥……他没有出声,只是虚弱的又倒了回去。
言伤伸了手去抓住他的手,他没有挣开,而是轻轻地反握住她的手。
不要再哭了。
言伤低下头点了点头,伸手抹了脸上的眼泪。
她把夜明珠递到他的面前,光彩夺目的珠子映出他憔悴沧桑的容颜:凌大哥,你若愿意为我背弃承诺,跟我一起到朱璇姐姐面前道一辈子的歉,便拿着这颗珠子。
他倒在原地大口呼吸,嘴唇白得吓人。
山洞里很阴暗,言伤生的火火势并不大,洞顶滴下来的水珠滴答一声滴在上面,发出刺啦一声。
火焰摇摇曳曳,映着凌止水狰狞得看不出神色的脸,显得更加莫测。
她递出去的手僵持在空气中,被刮进来的冷空气一吹,只觉得凉得都快没有知觉了。
凌大哥……她祈求的看着他,话语轻得好像被风一吹就能散去,但却是用了她十二分的的力气。
他依旧没有动,只是痛得牙关紧咬。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默默的收回了手,手上松了松却又更加紧的握住,一步步的走出了山洞。
他可以撑起身体来亲她一下,但却不愿意接过她的心意,给她一个承诺。
说了喜欢她又怎么样呢?言伤低着头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踩到路上一颗石子儿,惊吓之下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尖叫。
那只是颗普通的石子儿,并不是机关。
但言伤突然就更加黯然了。
她想起她掉下山洞时,他绝望的叫她的名字。
那时他闭了眼睛,分明是她不在,他一瞬间已经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这个男人为何如此矛盾。
言伤并不知道自己以前是不是遇到过比凌止水更矛盾的男人,但此时此刻,她看了看手中夜明珠,有了一种走到穷途末路的感觉。
淋了会儿雨,心中不甘被浇淋下去大半。
言伤看了看路旁,摘下瘦小得可怜的几朵花,然后再往回走。
即使再怎么发脾气,她也不能把任务对象就那样丢在山洞里。
拿着花快步走回山洞,看见里面的情形时,言伤怔了怔。
凌止水还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但他的手已经紧紧握成了拳,拳头上还全都是血迹。
紧闭着眼靠在山洞洞壁上的男人听到脚步声微微的动了一下。
当一双微颤着的睫毛缓缓张开,稍稍抬起脑袋,悲苦的目光向自己看来时,言伤只觉得自己像被山里的精怪附身了一般动弹不得。
言伤几乎是立刻便想转身逃开,她短时间之内真的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攻略下这个男人。
但只走了两步,她便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不受控制的缓缓转过身,正看见凌止水整个人倒在地上,咬着牙挣扎着要起来。
别走……高大男子虚弱的嘶哑开口,他艰难伸手过来,拿过她手里夜明珠,紧紧握在手心里。
言伤发现凌止水似乎已经痛得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心里原有的不甘心一时间全部都烟消云散呢。
她伸出手要扶起他,却被她紧紧地抓住了手。
寸心,不要走。
言伤一怔。
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曾经用坚实后背背她走过山山水水的男子现在虚弱的抓住自己的手,低声的道歉。
言伤缓缓地拉下他抓住她的手,不顾他瞬间的僵直,几乎是用尽全部力气将他拖到一旁洞壁上靠着。
她拿起他的手,轻轻地碰了碰破皮的地方。
他看着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任他摆弄。
……手为什么破皮了?她视线移到洞壁上染着的血迹,……你用手,砸石壁?凌止水只是摇了摇头,反抓住她的手,任血一直流。
言伤终于忍不住抓过一旁喜服,找了块干燥干净的地方,用牙齿狠狠地撕咬下来。
抓住她手的大手冰凉,她摸了摸他的脸,他闭上眼睛任她抚摸,也是冰凉的。
将撕好的布条缠在他的手上,他的手动了动,突然开口:……如果不喜欢这个布条缠在我的手上,血就让它流也没关系,死不了。
言伤手上的动作顿住。
他望着她,一张脸还是因为疼痛而狰狞难看,向她露出一个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微笑。
她的心忽然一动,随后毫不犹豫的将布条丢到一边,又撕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给他包上。
明明是效果没有那么好的湿布条,但她从他痛苦的表情里硬是看出了一丝满足来。
凌大哥,你为什么活得这样矛盾呢?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他的手一抖,布条包歪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大口吐出一口气。
轻轻喟叹:……有时候我也在想,我活得为何如此矛盾。
因为你顾及的太多,承诺啊,名利啊,武功啊,什么都不想舍弃,当然会累。
如果顾及得不多,人便没有资格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我就从来不顾及这样多。
我爱慕你便是爱慕你,知道你有未婚妻觉得自己不该插足便退步,后来发现你其实是喜欢我的便争取。
自己想做什么样的事情就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也没什么不好。
面对着她哀婉的目光,他说不出多余的话。
只是看见她缓缓地伸出了手,要从他手里拿回那颗夜明珠时,他不自觉握紧了手,拒绝将夜明珠交还给她。
她看着他紧握的手,忽然轻轻笑了:你看,凭着本能做事有什么不好。
凌止水怔了片刻,随后忽然大笑起来。
他痛得早已没了力气,是以这笑声并不大,但却声声震撼着言伤的心,他伸出手去一把拉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狠狠带了过去。
她扑进他的怀里,他的体温低得吓人。
却听他的声音快意又寂寥,回荡在阴暗的山洞里。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重承诺的人,觉得自己能控制住自己做该做的事情。
你叫我给承诺,我知道自己做不到,便像缩头乌龟一样逃开回避。
我以为与你的纠缠不过到明日我成亲而已。
谁知道……她被按在他的胸膛,他一笑她便能感觉到他胸膛上的震动,谁知道控制理智容易,但这世上没有谁能控制本能。
言伤挣了挣身体,她听到他一边笑一边咳了起来。
胸口的震动剧烈得她觉得自己靠在他胸前的脸都微微发麻。
他扣住她想动的肩膀,有温热的东西极克制的落在她的额头,一触即离。
别动。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让我抱一下。
但你的寒毒……无碍,你很温暖。
……言伤闭了嘴,静静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他的怀中虽冷,但那却是最令她安心的温度。
她并不怕冷。
两人一同赶路时,曾经有很多个夜晚,她看着他在月光下紧闭着的眼,悄悄地窝进他的怀抱。
他问她时,她便说自己是怕冷。
后来的很多个夜晚,她或是抱着他的臂膀,或是紧紧搂着他的腰,不管他有多尴尬,有多挣扎,甚至用要丢下她来威胁她,她也没有动摇过喜欢抱着他的爱好。
他的胸膛那么宽厚,像一片温柔的海洋,表面上波光粼粼风平浪静,但那层皮肤之下却是一颗想要报仇的热血的心。
她抱着他时总爱听他的心跳,那样能证明,她离他离得有多近。
不知睡了多久,言伤再醒来的时候,正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他不知何时醒的,离得很近,彼此呼吸可闻,就那样看着她的脸。
醒了?嗯。
平淡到几乎枯燥的话,他的脸上已经有了一些血色。
目光瞥到一旁枯萎的花朵,知道他的寒毒发作周期已经过去,她舒了口气。
凌大哥,你还疼么?……已经不疼了。
不疼就好。
她从他的胸前撑起来,轻轻地蹭过他的胸口,不疼的话,我们便可以回去了……你也可以成亲了……说话间语气婉凄。
她只听到凌止水低低叹了口气,忽然就伸手抬起了她下巴,低头亲了过来。
言伤张大眼睛,他用心的亲吻着她。
同昨日完全不一样的轻柔的吻,就像是用心的在浇灌一朵花,近在咫尺的他的鼻尖蹭过她的鼻尖,她觉得一阵微痒,张开嘴想笑出声,却被他更加深入的吻住。
感觉到他同以前的不同,说话的声音,看她的眼神,拥抱她的力度,甚至连吻都像变了个人般,她忽然就心头一松。
鼻尖亲昵的蹭着鼻尖,她的嘴里发出低低地呜咽声,这声音吸引他吻得更加投入更加绵长。
许久以后,山洞里的火跳动两下熄灭了。
山洞里凉了起来。
他喘息着放开她的唇,牵着她的手站了起来。
外面天晴了,我们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存稿箱:作者说她死也不会上来刷评论,她要是上来了她就是小狗谢谢监督!第44章 拯救三十六岁杯具逃犯(十四)·完她抓住他散着的头发。
回去的话,你就要成亲了。
我不想回去。
他一笑,将她抱在怀中站了起来。
不顾她惊讶的目光,运起轻功。
他的脚踏在地上,地上竟是一点泥泞都没有溅起。
既然这样厉害,为何来的时候那样狼狈……那时我怕我走得太快,会错过你。
……这时的他温柔得教她不知所措,只能呆呆的揽住他的脖子,任他一路跳行,绕过那些明显的机关。
但任他的武功再好,抱着一个人,依旧是会感到累赘的。
有石子儿擦着他的脸飞过去,她惊呼着察看他的脸,已是又添了一道血痕。
这下可怎么办,本来已经有很多伤痕了,这下子更多了。
……怎么?你本来长得那样好看,伤口多了便不好看了。
他的呼吸窒了窒:我的脸变得不好看,便不喜欢了么……她低笑了两声,奸计得逞一般搂紧他的脖子:原来你也觉得自己的脸是最让人喜欢的地方么?他又勾了勾唇角,散乱的头发沐浴着空中清风,拂在她的脸上。
她闭上眼睛故意将脸贴近他的头发,痒痒的。
两人一路上表情都是轻松的,直到他将她放在地上,没有推开门进去,而是轻轻敲了敲大门。
他从来都没有觉得这里是他的归宿,所以他要经过朱璇的允许才肯进门。
敲门声仿佛都能透露出主人心中的不安。
言伤看了一眼男子坚毅的侧脸,低下头握住他的手。
凌止水又敲了几下门,院门这才缓缓的被打开了。
门被打开的一刹那,言伤的眼里被满满的鲜红刺伤了眼。
朱璇站在门口,轻柔的冲两个人笑了笑。
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没有蒙上盖头的黑发上插.着几支金步摇,她将大门拉得更开一些,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
恭迎夫君回来。
那一刻,言伤明显感觉到凌止水的手指僵住了。
她看着目前微微笑着的朱璇,心里涌起强烈不安的感觉。
朱璇姐姐。
于姑娘也来了,也好,正好能参加我和夫君的婚礼。
朱璇说着握住她的手,脸上明明是笑着的,但手指却是冰凉的。
凌止水将言伤的手收回来。
朱璇望着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脸上依旧是微微笑着的:进来吧,我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越往里走,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
院子里摆满大红色的花,树上绑着大红色的丝绸,就连朱璇新买来的美人蕉上也系上了一条红绸。
到处都是大红色,很好看是不是?见两人都望着她并不回答,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随后指了指喜堂。
你们过来看。
言伤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瞬间身体僵直起来。
整个人就像是掉进了结满千年寒冰的地窖里,冷得几乎无法呼吸。
大堂上坐着于霸云。
于霸云依旧穿着他最爱的黑色衣服,坐在正中央,就那样望着看着他的三人。
言伤能感觉到凌止水的手指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用力地大约已经在手腕上留下了印子。
但她像是第一次被他握住手腕那般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咬住了唇。
他望着于霸云,眼眸中有无法遏制的火在燃烧。
朱璇走上前去,对着于霸云笑了笑,又看向凌止水充满杀意的脸,她说:我以为,夫君你会立即冲上来,杀了他的。
凌止水的目光看过来,言伤冲他摇了摇头。
他便转过头去,然后缓缓地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
这把匕首被他长时间打磨喂血,早已闪着寒寒的光。
朱璇姐姐,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已经被我点了穴道,是送给夫君的礼物。
朱璇说着走向言伤,拉住她的另一只手要把她带到一边。
然而凌止水拽着她另一只手不肯放开,她痛得龇牙咧嘴。
夫君,放开吧。
今日我才是你的妻子。
……凌止水依旧用力的拽着她的手。
他不想放开,他有一种预感,这一次放开了他就再也握不住她的手。
夫君。
朱璇脸上的笑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她的手下用力:我觉得,没有必要在我们的婚礼上闹出人命来,是不是?凌止水身体一震。
他看着少女被朱璇扣住的手腕,缓缓地,松开了手。
言伤静静看着朱璇的眼睛。
她的眼里已经没有了波澜,空洞的映出满室的大红色。
她的发丝被屋外劲风吹乱了,胡乱的挂在腮边,看起来像是堕入魔道的妖女。
你不必这样看我,我知道你们已经互通心意了。
她将言伤带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手上又狠狠握了握才松开,但是那也没关系,他要娶的,还是只有我一个。
……朱璇姐姐,你的目光已经死了。
不要你管!朱璇失控的叫了一声,但随后她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又回来了。
她看着面无表情站在原处的凌止水,他的眸光黯淡,但却丝毫未有挣扎的迹象。
你看,我这就能嫁给他了。
朱璇将一条红绸带递到凌止水手里,凌止水望向言伤。
看着她紧蹙的眉,带泪的眼,他忽然轻轻的勾起了唇角。
那笑是释然的,含着心事解脱的洒脱。
他一只手握着匕首,一只手握着绸带,跟着朱璇走上喜堂。
这里没有二人的高堂,他们只是拜了拜天地,然后便面对面站着,缓缓向对方拜了下去。
言伤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对着朱璇,嘴角含笑的夫妻对拜。
一切都进行的静默无声,直到拜完天地,凌止水轻轻松开手上绸带。
鲜艳得像血的绸带掉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丢了也没关系,丢了我也已经是你的妻。
朱璇说着凑近凌止水的脸,慢慢的,想要吻上他的嘴唇。
凌止水却向后退了一步,他的棱角仿佛已经被磨平,脸部线条被红色映得柔和了许多。
阿璇,你记得小时候你是怎么向我求亲的么?……记得。
朱璇怔怔望着他含笑的脸,那时,我拿着媚阳神功去找你,对你说我想嫁你,你想要媚阳神功。
我们不如各取所需。
你想嫁我,现在你已经做到了。
嫁了我,然后呢?……然后?朱璇的脸色一下子颓唐了起来,她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
她不知道。
从十五岁到现在她都在心心念念的盼着能嫁给他,现在她嫁给他了,然后呢,然后又能怎么样呢?你既然能点住于霸云的穴,说明你的武功并不差,甚至远远高于我。
当年你故意在我的面前装出笨拙的样子,被抓住那一次你也是可以从抓住你的人手里逃开的。
为什么那时,你只是看着我,不挣扎?朱璇狠狠握住了拳头。
一瞬间她想起了他答应娶她的的第二日,他将她叫到屋后菜园里。
止水哥,你叫我来做什么?迫不及待要娶我么?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
将来你若有了意中人,这桩婚约便不作数。
我从来没想过要娶你,即使答应了师父娶你也一样。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老成的少年拿着剑,背后是漂亮的夕阳。
他的每一根头发都在夕阳下闪着诱惑她的光芒,然而他注定不属于她。
……我只是想看一看,你真的在乎我么。
她动了动嘴唇,发出的声音没有了以前的悦耳,我故意装作武功底子不好,是因为我知道男人都不喜欢强势的女子。
我那日故意被擒住,也没有想过要真的害你被抓进监牢的。
只是你看我的目光太过冰冷,我突然之间……就没了挣扎的力气。
害他被抓,然后在悔恨与迷茫里等了二十年。
可即使是再怎样的迷茫,时光再怎样的漫长,漫长到她的心里早已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他,她也依旧想嫁给他。
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生,我想我能做到。
凌止水缓缓走到了于霸云的面前,于霸云张大眼睛瞪着他,但他只是目光极冷极冷的,将那把匕首插.进了于霸云的心脏。
于霸云只发出了一声呜咽,连眼睛都未闭上,就那样断了气。
凌止水拔.出匕首,将它交到朱璇手里,然后指着自己的胸膛。
我今年三十六岁,已经活得够久了。
他侧脸去看被点住穴安置在椅子上的少女,眸光柔了几分。
又转过头来直视着她,眼里没有波澜,你现在杀了我,我便实现了照顾你一生的承诺。
……这样的自欺欺人,也不愿意跟我共度余生?你等我等得够久了,你的余生,便留给你自己罢。
嚓的一声,匕首狠狠刺进了凌止水的胸膛。
朱璇的红了眼圈看着眼前的男子,狠狠拔出匕首,血如流水一般涌了出来,高大纤瘦的男子几乎是立刻倒地。
凌大哥!椅子上传来少女悲戚的哭喊声,凌止水心中一动,嘴角流出一抹鲜红的血,就那样转过身去看着她,目光温柔。
……莫哭,我没事。
你骗人!你快死了!是,他要死了。
朱璇颤抖着手理了理自己的发丝,用手指碰了碰匕首上的血,但即使他死了,也是我的夫君……话未说完,身形忽然一僵。
王留冠从屋顶跃下,手中提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
他绕过凌止水,缓缓地走到了于霸云的面前,探了探他的呼吸。
半天,他收回手,又解了少女的穴道。
大小姐,你走吧。
言伤并未去深思他为何会在这里,一能动便向灵芝水冲了过去。
她哭着抱起他,又用手去堵他胸前的伤口。
明明应该很痛的,但他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寸心,不要碰……痒。
你骗人,怎么会痒……你一定很痛。
你流了那么多血,你一定是要死了!他没有骗人。
王留冠在被点住穴道的朱璇腰上摸索了几下,掏出一个朱色小瓷瓶来丢了过去,情毒,无解。
一被爱慕之人触碰便会奇痒难忍,毒性发时只能用朱梨丸压制。
言伤怔了怔,大颗眼泪滴在地上。
没有想到朱璇会执着到这个地步……你走吧,他活不了了。
带着朱梨丸找个安静的地方,你可以再同他多呆一会儿。
……你到底是谁?王留冠笑了笑:你常去的墓室,我也经常去。
见她更加呆怔,他又是一声轻笑,架起于霸云尸体,转身走出了门。
……凌大哥。
言伤低眸看怀里的人,他的目光温柔,就那样直直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你想去哪里么?怎么,真的相信我活不了了?不!我只是……想和你去你喜欢的地方看一看。
凌止水又低笑了一声。
这一日,他仿佛笑得比他的一生还要多。
带我去屋顶吧。
此时的屋顶凉风习习。
凌止水躺在少女的腿上,望着蓝色的天空,眼眸半闭半睁。
她喂他吃下朱梨丸,他却顺带着抓住她的手放在胸前。
那里还在不断的涌出鲜血,将他的衣衫和她的手湿透。
在牢狱里时,我最想做的,就是看看天。
然而出来以后,我却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一次天。
言伤强忍住话语里的哽咽:现在看,也还不晚的。
对,还不晚。
他将她的手贴到脸颊旁边,我现在还可以好好看看你,一点也不晚。
你以后可以看很久,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看我。
他摇了摇头,脸色因为失血苍白得不像样子:你今年只有十六岁,记得要把我忘了,然后找一个年龄相当配的上你的男子。
你们能彼此相看一辈子,不会厌烦对方……她说不出话,大颗大颗眼泪砸在他的脸上。
没关系的,寸心。
他的脸上是一种濒死的解脱和淡然,我已经三十六岁了,活得够久。
现在死在你的怀里,过奈何桥时,我也会记得,我曾经非常的幸福。
言伤一怔,他艰难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
寸心,莫哭……他咳出一口血,艰难的叹息。
她看着他的脸怔怔的没有说话。
这句话并未说完,他的手便缓缓地从她的脸上永远滑了下去。
他脸色灰白,嘴唇微微张开着,还维持着叫她名字的嘴型。
他并未闭上眼睛,眼里的柔情还残留着几分。
言伤突然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手冰凉,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但她已经感受不到他的呼吸。
他的嘴角仿佛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半阖的眼里倒映着蓝天,白云,还有她心爱的女子流泪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看不到评论啊哈哈啊哈哈!~~~~~~~~两天以后再来看评论~所以要骂我的要嫌弃我的都尽情地来吧~【嘤嘤嘤真的要骂我么,真的要嫌弃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