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我有个事想跟你说……艾辞期期艾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不同以往回到系统空间时的活力旺盛,这次他的声音有些心虚。
白果趴在巨大的皮卡丘绒球之上,听到他的声音神情怏怏地抬起头来,声音有气无力。
是关于为什么抹除了我的存在,乔格却还能记得我的吗?艾辞老老实实地跪坐在榻榻米上,表情看起来诚恳得不得了,他点头:和这个有关系。
你说。
白果转身坐起。
这件事说起来可能会比较麻烦,艾辞苦恼地拽着头发,我当初不是散落出很多数据碎片嘛。
这不就是我和你绑定的原因白果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
对对,这些碎片散落在各个位面,有了独立人格,然后……从这些数据碎片中诞生了个新的意识……它们不愿意被抹杀存在,所以那个意识和我处于对立面,也会干扰任务进程。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阻碍啊。
每一次回收碎片的过程都很顺利……等等!白果猛然看向艾辞:你是说乔格就是那个意识?不止如此,之前那个占据了薛千景身体的721也是他?艾辞苦着脸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也没出手阻止你,但是……但是每个世界好像都在,之前我能量太弱没发现,后来察觉的时候已经没办法完全压制他了。
白果怔怔地呆了一会儿:那他为什么不阻止我?按照他对位面的了解,阻止我应该是很轻松的。
每个位面都有限制,作为外来数据强行进入位面会有损伤,有可能他没有恢复完整的记忆。
……他扮演了哪些人?薛千景,云长川,还有乔格,第一个位面里不清楚,但应该是百双磊。
……那然后呢?白果脸色不太好看,她抿了抿唇,淡色的唇微微泛白,他会被完全抹杀吗?艾辞看不懂绑定者的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现在我和你绑定在一起,他的去留……听你的。
白果愣了一下,听她的?她语气关切:要是他留下的话,对你是不是有危害?闻言,艾辞笑了笑,看起来有点傻:还好啦,就是会比平常弱一点。
事实上,如果那个意识想要取而代之,也是有机会的,不过他才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不过绑定者看起来很关心自己呢~他说的轻巧,白果却不会就那么傻白甜地信了,两个对立的意识怎么可能和平共生艾辞要一直压制他会很辛苦吧,再说……她也并不想让那个意识一直活的那么……不自由。
最好……啊!差点忘了,主系统要和你谈谈。
主系统?一连串的问题让她脑袋运行有点慢,见我?嗯嗯,我和他的命运就交给你啦!艾辞笑了笑,挥手间开辟出一个独立的空间,进去就行啦。
白果起身,脚步缓慢地进了那个独立空间。
艾辞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她,直到她完全消失在自己眼前,唇角的笑容才缓缓落了下来。
他蹲在地上,用指尖的冷蓝色数据在地上画着圈圈。
……你看我什么都告诉你了,可千万别不要我了啊……白果听不到他的碎碎念,或者说,就算是他在自己耳边念叨,她也无暇去顾及。
眼前的画面让她怀疑自己进了系统运转的中心枢纽,她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平台,眼前飞速流动的数据流从不知道多高的地方倾斜而下,在平台之下汇成幽蓝色的海洋,壮观而宏伟,是人力做不到的奇迹。
这简直是奇迹……她喃喃道。
是吧?我也这么认为。
身边传来一个磁性低沉的男声。
白果惊了一下,转头去看,一个成年男性无声地出现在她身侧,和她一起看着这浩瀚壮阔的幽蓝色海洋。
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性,以至于白果根本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他,如果非得形容的话,那么就只有一个字。
神。
他转头笑道:你好,我是零,初次见面,或许吓到你了?他做了个俏皮的表情,一下子打消了白果的些微紧张。
白果礼貌地笑:你好,我是白果。
零?你是主系统?男人笑:那只是那些小家伙叫的,我不过是第一个数据罢了,在我之后,这些数据真正成为了鲜活的生命,也可以这么说,我是原点,是所有生命之父。
白果斟酌着词句:那你这次要见我……是为了那两个孩子的事。
男人对她露出歉意的笑容,他邀请白果走到平台的最前端,手指在浩荡的数据流中轻点,幽蓝色的海洋中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数据流,由于暗色的背景,白果在仔细辨认之后才发现它的存在。
黑色的数据流隐藏在无数数据之后,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它和一条冷蓝色的数据流在最前端相互缠绕,在后面则成为了独立的个体。
他是一个奇迹。
零意味深长地说,这是第一个和主数据共生的意识,而且他还在不断地壮大。
白果抿抿唇:你要杀掉他吗?不。
零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的存在与否,取决于你。
我?和艾辞说的一样。
因为他因你而生,也会因你而消失。
……白果沉默着,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事实。
这个我倒没有告诉艾辞,他还太年轻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
我不知道。
白果经历了这么多个位面,不管是和她共同艰难熬过五年的百双磊,还是那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薛千景,或者那个因她入魔的云长川,再或者那个哑声喊着喜欢她的乔格,她都没办法下手抹除他们的存在。
这很难决定,不过我有一个不错的想法。
男人笑着,在白果看向他的时候继续说道。
你心里很乱,或许没办法把那些经历过的人当做一个,不如你们回到对彼此一无所知的时候,试着接触真实的对方。
当然,我没有偏袒自家数据的意思,只是他苦苦追随着你到每一个世界,你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零状似苦恼地说道,白小姐似乎也没有喜欢的人,不如试一试?可以收获一个很棒的男朋友也说不定?……好。
***瀚城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落在了周五,纷纷扬扬的雪花在深夜中落下融化,点点冰凉落在白果的头发上,远远看去像是笼上了一层白芒。
白果搓了搓手冰凉泛红的双手,呼出的热气凝成白雾融化了正巧飘在面前的几片雪花,感觉手终于有了些温度,她拢了拢大衣,接着溜溜达达地往家走。
还有大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手里的工作再奋斗一周大概就能解决,到时候就提前请假回家去陪爸妈,自己在这个省努力了这么久,得把成果带回去给他们看看,也让他们安心。
进了小区,暖黄色的路灯照亮了覆着薄雪的路,雪晶在灯光下闪着光,像极了绵软的草莓夹心棉花糖。
白果正要往家里的那个单元走,却听见不远的拐角处隐隐传来沉沉的呼吸声。
有人?白果皱了眉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改了脚步的方向。
这么冷的天,夜里简直滴水成冰,要是真有人在那边,没人管估计会有危险。
再说了她可是能撂倒三四个男人,又做好了准备,去看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强光手电的刺眼光束猛地照向那个方向,只看见雪地上隐约有有凹凸不平的滑痕,应该是一段时间之前的,再往前看,是蜷缩在路边的黑色人影。
黑色休闲鞋,黑色裤子,还有黑色的薄外套。
走的近了,还能闻见隐隐约约的酒气。
眉头皱得更紧,她最烦这种醉鬼了,不过这个身形……她蹲下身,终于看清了地上人的脸。
落满了细雪的凌乱的细碎黑色短发,皱得紧紧的眉头,通红的鼻尖和脸颊,还有因为寒冷而缩在一起的修长身体——这不是她对门邻居吗?百修然?百修然?喊了两声地上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白果只得认命地将人拽起来,刚刚有些温度的双手又成了和所触碰的衣料同样的冰冷。
虽然不是很熟,也不能把他丢在这儿啊,再冻出点什么毛病。
拍落他身上铺满一层的雪花,白果抬起他一条胳膊架在肩上,一手扶着他的背,艰难地把他架了起来往楼里走。
这么大的动静,百修然依旧沉沉睡着,一米八的身高让他低着头将整个人都靠在白果身上,两条修长的腿虚软无力地有一步没一步走着,白果几乎是咬着牙将这明明看起来挺瘦却死沉死沉的男人拖上了三楼。
将百修然靠在门上,白果一边气喘吁吁地扶着他不让他倒下,一边轻拍着他冰凉的脸颊。
百修然?!你家钥匙呢?连问了好几遍,他依旧没有反应,伸手去摸他口袋也没见钥匙的影。
白果咬牙,这人是喝了多少酒?还好酒气在外面散了不少,不然非熏死她不可。
没办法,要是把他丢在门前,估计明天敲开她门的就是亲爱的警察叔叔了,白果只得单手掏出自家钥匙,将他拖回了自己家。
真是累死了。
把他丢在沙发上,白果活动了下发酸的肩膀,去厨房烧了开水准备煮姜汤。
然后继续喊醒酒醉邻居的大业。
残余的雪花被暖气融成水沾湿了沙发垫,白果一边心疼沙发一边把他基本湿掉的薄外套扒了下来,卡其色的毛衣还是干燥的,她就不用继续下手了。
醒醒。
许是温暖的环境让他感到舒适,又或者白果的呼唤太过温和,百修然睡得似乎更沉了,连眉头都舒展了不少,俊秀清朗的一张脸看起来也没之前那么糟糕。
白果见实在喊不醒,便放弃了让他喝姜汤的想法,回卧室取了个被子给他搭上,自己喝了姜汤就去睡觉,今晚实在累坏了。
当然,她也没忘了锁上卧室门。
可能是有点感冒,她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被有节奏的敲门声和沙哑的男声叫醒。
还在睡吗?起床吃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