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后,我终于忆起了往事,才得知那一刻,我与景枫站在那扇门前,所要面对不是一段往事,而是一场宿命。
黑木门吱嘎推开,迎来满园风像承载了许多年故事。
柳绦很长很老了也不曾裁剪,木槿花白如雪,盛开了一簇一簇。
我看了园中场景,将心中沉沉思绪一压再压,挑扇轻笑道:都说极尽富贵人,很爱简静,不想你竟古朴成这样,着实过了些。
穆临简却沉默地走前两步,撩开垂柳丝绦,露出一方小小坟墓:这些木槿和柳树,是在发妻去世那年种下,不想如今已亭亭如盖。
墓碑上写着爱妻柳遇之墓,大捧槿柳堆簇在墓前,开得极盛。
我淡淡觑了一眼,没注意到墓碑右下方落款,只唏嘘道:槿柳花,朝开暮死,如同缘分不过朝华一瞬,节哀。
可他却忽然望向我,清澈眼眸闪出莫名笑意:当年小遇也这般说,但我却忘了告诉她,槿柳花虽是朝生暮死,但却生生不息地盛放。
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明日璀璨。
而缘分亦是如此轮回不灭。
他顿了片刻,又勾起唇角,正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侍郎可觉得是?我怔了怔,他每次调侃我便要称我为侍郎。
我也不欲跟他较真,敷衍地打着哈哈道:师说是,凡事看长远一些,未免不好。
浅金色夕阳下,穆临简笑了笑,忽地问:你说那个人,找到了吗?我正伸手撩开一袭柳帘,听了此问,不由僵住。
片刻后,我愣愣地垂下手,默然道:找到了。
顿了顿,我倚着垂柳,与他道:我没了两年多记忆,你知道吗?我十七岁那年,在爹爹去善州路上失踪了。
后来北荒战毕,爹爹娘亲在姬州找到我,我听我爹说,那时我在医馆醒来后,只顾着流泪,什么人也不认得。
他们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全都不说。
后来他们将我带回永京城。
我听闻当时其实是大皇子将我送到医馆,便下定决心要嫁给他。
后来愿望成真,不想我嫁了他三日后,便莫名其妙落了水,这段记忆连同在姬州发生一切一切,全都失去了。
我落水后,顶了我哥哥身份,更又因大皇子出行,便再无机会向他问上一问。
我无力笑了笑:可我猜得到,那些年,我应是很喜欢大皇子。
因为……穆临简走近一步,也撩开柳帘,斜倚在柳树上:因为?我咬了咬唇,走到他身前,认真地瞧着他:因为我这些年,总是反复地梦到一个人,在梦里,我很喜欢他,他对我也很好。
在梦里,每次快要梦醒,我都会害怕。
怕他就这么消失在眼前。
我想,当初我之所以要那般坚决地嫁给大皇子,应当是因为,英景轩就是那个梦里人。
穆临简闻言愣了良久。
片刻后,他垂眸低低笑起来,散下额发遮住他神色,我只听见他声音有些沙哑:原是……这样。
你在姬州,又遇到了英景轩,然后你又……蓦地,他忽然抬眸望着我,眸中腾起万千风暴看得我动弹不得。
电光火石间,我已然被他抓住双肩一个反转抵在了柳树上。
我尚还未能反映,他便欺身上来,霸道地用舌头挑开我唇齿。
不是从前柔若清风吻,阵阵撕咬令唇角都要渗出血来。
嘴里弥漫着甜腥味,我吃疼得喃了一声,奋力要推开他。
穆临简闻声,动作一僵,须臾他怔怔地松开了我,垂眸低语,好似在问:为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问。
我站在原地喘着气,愣神地瞧着他。
他眸中先时风暴终于平息,明眸中却浮起一派凄清色泽。
他抬了抬手,却在刚触碰到我颊边凌乱发丝时又垂了下去。
走吧。
吸了口气,穆临简淡笑了一下,黄昏了,小久他们该回来了。
语毕,他便转身朝那大门走去。
我在他勉力撑起笑容中,找出了一丝苦意。
脚下一顿,我竟不自觉地上前一步抓住他胳膊:你……这是怎么了?穆临简半个侧脸都沐浴在今日夕阳明亮晖光中,过了好半晌,他才回头来看我,又露出方才那副辗转万千笑容,哑声道:我就是想……抱抱你。
咬了咬唇,他又问:可好?他这副样子瞧得我心中一阵紧似一阵。
我慢慢地松开了抓在他胳膊手。
穆临简垂眸注视着我,须臾却叹了声,揉揉我发笑道:我随便说说,走吧。
说着,他复又转身朝大门走去。
本来修长挺拔背影在夕阳下显出一丝凄凉,我快步上前两步,一把拥住他,将脸埋在他背脊闷声道:你难过了对吗?你别难过……穆临简浑身都僵住,好半晌,我与他就维持着这个姿态,一动也未动。
我喃喃道:都过去了不是吗?柳遇五年前就去世了,你现在看着她墓,像着从前那么好,应当开心才对。
默了半刻,我又道,就像我一般,从前那么喜欢英景轩,可是失忆后,除了在梦里能找回一点感觉,从前那些心情,再也不在了。
反倒在心里记得那份好就是了。
你我都一样,从前有个人失去了,不如朝前看看,毕竟我、我对你……不一样!穆临简蓦地回过身,扶着我双肩手箍得我发疼,他浑身几乎要发抖,声音也又颤又哑:你可以全部忘了,但我不可以!你可以忘记从前答应过要与谁相守,与谁共度一生,但我没法忘记!我心心念念着一个人,我无时无刻不挂念她,结果她呢……他说到这里,愤然顿住,失神地立在原地吸气又喘气。
我愣然瞧着他这副样子,终于压不住心底怒意,失声道:你念着柳遇有什么用?!她早就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是我沈眉。
我、我任你拆穿我身份,跟着你一路来香合镇,前些日子,要在你面前作出那般小姑娘模样,你以为,我都是因着好玩么?穆临简冷声一笑,咬着牙说:你说对,我那个柳遇,早就死了。
他声音孤绝,听得我浑身一寒。
片刻,我又不由自主上前一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那样说她。
可是我……你方才想说什么?穆临简忽地冷静下来,但这份冷静里,却透着一丝令人骇然气息,你是不是想说,你做这些,并不是因着好玩,而是因为你喜欢我?天灵盖似遭了雷劈,方才怒意如潮水般褪去。
我恍然回过神来,才发现晚霞早已散了,周遭一片薄冥色。
心中有些苍白无力,我抿了抿干涩唇,点头怔然道:嗯,我喜欢你,我……话还未说完,我忽地被穆临简横抱入怀中,他眸如冷玉,冰寒地注视着我:你是不是总是这样?见了英景轩,便喜欢英景轩,见了我,又喜欢上我?我愣怔地看着他,心里觉得委屈,却不知从何反驳,只慌忙又道:可我、可我是真心。
真心?穆临简勾唇一笑,那你证明给我看?我心中没了着落,讷讷问道:怎么……证明?方才染了腥甜气息吻又再次敷了上来,穆临简一边在我唇上撕咬着,一边将我放在一片凸起泥地上。
他眸中有一团火,燃着愤愤怒意。
衣衫已被解开,肚兜带子也顺势滑落。
他吻从脖颈蔓延到胸前,挑拨间令激起一阵阵酥麻。
我心中全没了主意,茫然中却伸手摸索白日里,他给我那把风柳木槿折扇。
我还念着,那时我与他,人圆,花好。
穆临简再欺身上来时,已然撩开了我裙摆。
我瞧见他衣衫半腿,露出肤色如蜜锁骨和厚实胸膛。
身下灼热将我抵住。
我手摸索间,却不期然触到一片薄薄软软东西,我侧目一看,竟是木槿花瓣。
茫然间我挣了挣,朝后一望,蓦地呆住了。
我倚着地方,不是别处,是柳遇那一方小小孤坟。
天地间有风吹暝色,近处一片柳色濛濛。
我望着穆临简一双烈烈如火眸子,听着他粗重带着情*欲喘气声,还有他身下腾起勃勃欲*望。
突然一下子,我不知哪里来力气甩开他箍住我手,挣扎着朝后挪了两步:你、你不能在这里……我不是柳遇……穆临简忽又冷声一笑,眼中火燃得更甚,他伸手将我蛮力拉入怀中,俯身时唇便在我耳畔摩挲:为何不在这里?在这里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