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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第74章 ...

2025-03-26 02:27:35

逢秋,槿柳花开得极盛极盛了,可北荒却起了战事。

景枫前些日子做了副将军,忙得不落脚,但隔三岔五,他总会回家来瞧瞧我。

可可这半年连下几窝小崽子。

它平素里自个儿窝着,倒也温顺,偶尔犯抽便要爬树。

上了树下不来,只得叫唤,有好几次,是景枫使了轻功将它从树上逮下来。

我觉得日子这般就好,大红嫁衣也要绣齐全了,景枫说,他娶我那日要穿将军服,等日后,他要给我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可自战事起后,我却以为,这天底下最好的,其实是两个人在一起过长长久久,安安稳稳的日子。

我自然没有把这个想法与他说,因他是北伐军的副将军,带着万千将士要保家卫国。

我的想法不过是份私心,怕拖累了他。

我只是不晓得自己何时这般在乎他了。

后来景枫说,这是因我觉察出了他的真心。

他说我是个实心眼的姑娘,别人对我有几分真心,我便对那人付出几分真心。

他满腹身心地喜欢着我,我自然格外在乎他。

我没搭理他,因觉得他说的全是歪理。

我对可可也倾心,可它趁我不注意,还是爬树气我。

秋更深些的时候,我接过嫁衣的绣活。

裙摆只剩一对鸳鸯,我想要亲自绣上去。

彼时北荒的战事已吃紧,北伐军明显兵力不够,可景枫和将军还是率了士兵在硬拼。

我好安稳,觉得这样下去,景枫的安危堪忧,便寻了个时机劝景枫,问他能不能先退兵驻守,熬到朝廷的莫老将军率兵来资源。

那一日,景枫的神色有几许黯淡。

听了我的建议,他沉默良久后,只问我:小遇,是不是无论发生何事,你都相信我?这问题来得突然,令我心中隐生不安,可我还是点着头,与他说:我现如今亲近的只你一人,便是不信你,又能信谁呢?不久后,我才晓得,有句话叫做一语成谶。

那天,香合镇蜚短流长,所有人看我的目光都有了异色。

我愣神地回到家,将街头恍恍惚惚听到的流言一字一句凑齐:北伐军副将军景枫叛变,向窝阔国投诚。

我原是不信他会叛变的,纵使我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扑朔迷离,但香合镇确是他的故乡,他不会毫无因由地放弃守卫这里的草木,这片水土。

可我在家等了他五日,十日,却再不见他归来。

北荒的战事日渐吃紧。

我每天去镇口守着,等北伐军的消息,可等来的却是因景枫叛变,北伐军节节败退。

烽火终有一日燃在香合山头。

我已近一月。

镇子上的人能走的都走了,大多数却留了下来,想来是要守着这片故土。

我不知道自己的故土在哪里,可是曾有一度,我以为自己会在这里,与景枫长相厮守下去。

他的故乡会变成我的故乡,他的往事,会成为我的回忆。

槿柳花开败了。

我独自扛了锄头,去挖我们拜天地时,埋在树下的那壶酒。

那一日,我在山头看见烽火连天,战场残酷,每一刻都有生离死别。

我想也许北伐军没能将这片山守住,我,连带着香合镇人,亦要葬身于此。

可我又觉得,自己既想不起往事,唯余一个亲近之人,便是他叛国投敌,我也应当在最后去见见他才是。

我回屋抱了他送我的那把琴,在无尽烽火中四处找寻。

待寻到景枫时,身上已然开了几个血口子。

他果然穿着窝阔国的战袍,见了我,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却一如往常般,唤了句:小遇……我隔着烽烟看他的脸,点了点头,说:景枫,你一月没回家,我来瞧瞧你。

我瞧见景枫的眼有一刹那的失神。

下一刻,他忽地将眉头拧紧,大步上前来,一手拉着我,一手挥剑将围来的士兵挡开。

我从旁侧,看见他的唇线绷得很紧,像是十分难过。

可我就这么跟着他,一路跌跌绊绊随他去了后山头。

景枫的衣衫染了血,他的唇角已有些干裂,张了张口,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我抱着琴站在原地,有许多话憋在心里,却没能问出一句。

须臾,我又径自点点头,垂眸道:我就是来瞧瞧你,见你还好,我就回家去了。

说着,我退了一步,方要转身,却见景枫也跟着上前一步,双眼定定地看着我,哑着声道:那你……还等我回家吗?我心底猛然一疼,我想说我这些日子一直在等。

我虽不哭不闹,不催也不怨,可我终究还是喜欢与他在一起的日子。

然而,当我抬头瞧见我们曾相许一生的香合山已沦为沙场,便不禁摇头说:不等了,我可能要自个儿去沄州了。

哪里的槿柳花和绿柳堤,我还未曾瞧过。

我失忆以来,便一直想要看看这天大地大。

身后的十里芳草变作无尽烽火,他在身后沙哑地唤我的名。

我再没回头,他却低低地苦涩地笑问:万水千山,岁月久长?谁说万水千山,岁月久长?我抱着琴,走了几步,忽然觉得舍不得。

精舍外的篱笆该翻修了,大红嫁衣缝了一半,衣摆上的一对鸳鸯还少了一只,屋外的母猫可可打了肚子要生产,也不知他今后一人,能否照料好可可和它的子子孙。

我回过身,唤道:景枫。

他立在原地的身子一僵,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我。

可可要生小猫崽了,它大了肚子,夜里不喜欢进食,你白日里,要记得多喂它吃东西。

他的眼有一霎时的迷离,嘴唇张了张,又唤我的名:小遇。

我的大红嫁衣……还少了一只鸳鸯没绣好,可是现在穿不成了。

隔壁的尹姑一直很喜欢,你我帮送给她吧。

他的神情一伤,却又百般固执地扬起嘴角:我不送。

我心里有点微微的疼,但是我又说:精舍太小了,我原本还想再讨半亩地,种些槿柳树。

这样一来,日后我们若想摘花来绕篱笆,也不必翻几个山头。

可是,我现在明白,这样的嫁妆,你其实是……瞧不上的吧。

我垂眸看了看他染了血的剑尖和衣摆,初时的淡淡桂花香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的烽火硝烟味。

远天的天幕被黄昏染红,我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我说:景枫,我走了。

夕阳下,有马匹渐近,有人在唤他将军。

可他没有回应,他只是悠悠地看着我嗯了一声,问道:还回来吗?他往前一步,声音更加沙哑:因为、因为你的可可,我一直照顾不好。

我看着他的样子,我想,纵是隐瞒欺骗,纵是事与愿违,我还是十分地喜欢他的。

不然我也不会光是站在这里,光是这样看着他,便觉得圆圆满满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声音也轻轻地:那嫁衣,我也为你留着可好?我怔了好半晌,忽然想对他说,那句我早想好的誓言,忽然想对他说,若他实在无法照顾可可,我其实可以,再留一段日子。

可我终是未来得及。

一如槿柳花朝开暮谢,所谓缘分,亦不过是朝华一瞬。

前方有百骑奔腾而来,我听得有北伐军的将领在叫嚣,说:景枫将军,窝阔狗贼果然中了我们的圈套。

景枫卸去窝阔战袍,露出皇子才穿的水龙服时,窝阔军震怒,不远处有流箭铺天盖地而来。

北伐军纷纷被围起来,我听得有人在喊:拼死一战。

可我前方草地上,景枫一人身着皇子袍,持着剑,孤立无援地站着。

那一刻,我忽地很难过。

我想起初遇时,他跑来找我,傲然的神色里透着几许紧张。

自那后,他时时便来。

我曾问过他:你日日来瞧我,也不去瞧你别的朋友么?那是头一回,景枫在我眼前露出黯淡的神色。

他说:我在北荒也呆得不久,跟别人都不熟。

我姐又时常说教我,说我脾气大。

我见你平日里闲着没事,性情也过得去,便时时来找你了。

我失了忆,偶尔顾影自怜,觉得天底下旁人都有亲人相伴相随,可我却孤身一人。

如今看来,景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再抱紧了前,掉转头跑去他身边,与他一起站在烽火之中。

远天有残阳血色,可青草如初,来年定又是一片绿涛如海浪。

身上的伤不知添了几道,我听得自己努力把持着呼吸,对景枫说:我与你一起。

我说:我想好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叛变也好,谋权为好。

你若为龙,我便成凤。

可你若做了阶下囚,要被株连九族,也可以将我算进去。

我一边说,一边大口地喘着气。

双目染了血,恍恍惚惚地瞧不见什么了,我努力攀住他的手,对他再笑一笑:景枫,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仿佛有怀抱如初,将我揽入怀里,仿佛有人在一声一声沙哑地心疼地唤我的名。

我闭上眼,又见北荒碧草如浪,垂柳绿荫,有那么好看的一个男子跑来身边,如初的眉眼,如初的紧张。

原来你不是被闫三两掳来做老婆的啊,那你叫什么名字?从前的事情我忘了,你就叫我柳遇吧。

柳遇,柳下相遇。

当生命成为一场空白,与你在柳下的相遇,是我这一生最无法割舍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孩子们这两天居然没怎么催文,真乖~~今天搞定公子无色和龙凤了,现在居然还有时间,先去吃个饭,吃完饭跳到一色春的坑上面,洒一把土~~~下更,2011/01/167676、尾声 ...永京城东开了个琴艺馆子,我闲来无事便去瞧一瞧。

我现如今走得慢,腿脚落下毛病后,便有些跛。

我爹娘说,每每看着我自个儿走去城东,心里都十分难过。

可我却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

我日后也不打算再嫁人,跛着就跛着吧,反正腿上的伤是景枫划的,这样我也能惦记他一辈子。

我落崖后,运气十分好,山间伸出的树桠将我拦了拦,使我落得在山间一颗岩石上,并未能毙命。

可饶是如此,我还是在姬州昏睡了一月。

睡过了一场冬雪。

大夫说我睡了这么久,大抵是自个儿不愿醒来,因我的身子已大好了,就连从前脑中的淤血也似渐渐散了。

只不知为何,我腿上的伤却一直血流不止,最终也没能痊愈。

我昏睡醒来后,北荒的战事已近完毕,窝阔国最终大败在莫子谦手中。

可对这些,我却不大关心。

我后来又去了几次我与景枫跌下的山头,却没能找到他的尸骨。

他们许多人跟我说,从前的景枫将军已经死了,他的尸首也早已被窝阔狗贼带走了。

我起初不愿意相信,后来渐渐冷静了,便想,死了就死了吧,幸而我已经将从前的事忆起来了。

从前,他以为我死了,一个人独自惦念了好些年,可我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原来世事真有因果报应,如今换我来惦记他,一惦记,就是五年,十年,一生一世。

他只念了我三五年,可我却要念他一辈子。

我虽是个贪小便宜的性子,然而这桩交易,我却并不觉得很吃亏。

想通这一点,莫子谦再次劝我回永京时,我便应了。

临行前,我又自个儿揣了好些小银票,给驻扎在北荒的将士,给住在北荒的人,挨个挨个地送去。

我托他们帮我找找景枫的尸骨,等找着了,便知会我一声。

景枫是皇亲国戚,他的尸骨若能寻到,我也留不得的。

可我最近起了个念头。

我打算等他们将景枫的尸骨从北荒带回来,我便去讨一缕他的发。

如此一来,我日后去了沄州,可以将我们的发丝结在一起,埋在自家后院立个碑。

这样我会觉得,我们仍旧还在一起。

我近来十分懊悔。

我与景枫相识六年。

可在他离开后,我挖空心思想要琢磨出些他喜欢的,爱好的事物,却什么也琢磨不出来。

我这才晓得,原来这些年来,我对他的在乎,半点也及不上他对我的。

后来有一夜,我从梦里惊醒。

我在梦中瞧见自己又回到十七岁,回到那年的北荒。

香合镇来了商队,景枫为我讨来一把七弦琴。

我置琴于膝上,抚了一曲龙凤谣。

当时人群里里外外围得水泄不通,景枫脸上有十足十的骄傲。

我抚完琴后,他去为我讨琴不得,十分懊恼。

我便笑他:抚琴的人又不是你,奇怪将将才骄傲的是你,这会儿买不到琴沮丧的也是你。

我在梦里听得自己当时的话语,当时的念头,心里十分难过。

我觉得自己真是错了。

我现如今明白,那年间,景枫的骄傲与沮丧,欢喜与烦忧,皆皆是因情到浓时,皆皆是为了我。

可是后来,我再忆起这桩事,却又十分开心。

我在心里悉数这六年来,景枫每一次的喜怒哀乐,我才发现原来他最骄傲最威风凛凛的一刻,就是我在北荒乡人面前抚琴,琴音惊四座的那次。

我记得,就连他身着国师袍对簿于朝堂,抑或驰骋于马上征战千里时,也不曾那般骄傲过。

我想,我总算寻到了一桩可以令他欢喜的事情。

这些日子,我去城东的琴馆跟着老师傅学做琴。

我始知做琴是个忒细致的活,切木拉弦都十分讲究。

做琴时不小心,我的指尖便添几道血口子,每添一道,我心里就有些窃喜,因我记得曾经景枫为我做琴时,手上也有血口子,我如今做了与他一模一样的事,我觉得我离他挺近的。

我估摸着待春更暖些的时候,我的琴便也做好了,到那时,我会揣着我与景枫的结发去江南沄州。

我会寻一处木槿如华,绿柳如涛的地方,在景枫的墓前抚几首曲子给他听。

嗯,以后的日子,最安宁也不过如此了。

每每思及,我便十分欣慰。

天下已太平。

浓春落雨时,莫子谦娶了史云鹜。

莫子谦如今是一品镇国将军,可我听说他的亲事却办得不铺张。

他成亲那天,我没有去凑热闹。

我现在不大愿意瞧见别人的繁华与欢喜,因景枫在世的时候,我并没能够为他守住这份原应属于他的长长久久。

莫子谦娶了史云鹜后,史丞相就辞官搬去了将军府陪孙女住着。

丞相位置悬空没多久,就由前任宰相张三合顶上了。

我爹与我说这桩事时,我反应了好半天,才忆起那张三合便是小喜鹊。

好些年前的北荒之战,他因保举景枫,所以被贬去了司天监。

张三合做回宰相的第一日,便跪在乾坤殿上,说了句与五年多前一般无二的话,求皇上为景枫正名。

昭和帝叹了一声后,便也应了。

追封仪式的那日,春晖很浓,百花争艳。

这一日我十分开心,赶早便起了身,梳妆打扮后,挑了一身最好看的衣裳换上。

因我如今已被贬为庶民,所以天未透亮,我便急匆匆赶去沉箫城外,想要拣选个好位置看景枫被追封。

禁宫外的人多了起来,我个子不够高,又有腿疾,哪怕伸长了脖子,也只能瞧见一颗颗后脑勺。

不过当我听到景枫被追封为瑛朝二皇子瑾王时,心底仍有说不出的欢喜。

追封仪式结束后,我正兴高采烈地离开,却瞧见巍峨的城墙根下,有个青衣身影修长挺拔。

有个瞬间,我将他认成了景枫,愣在原地好半晌,不敢动弹。

英景轩回过身来,朝我弯起眼睛。

他道:小眉儿,我原担心你又如上回一般寻死觅活。

没想到五年过去,你的韧劲见长,我听说你近日安安分分呆在家里,每日自个儿忙活,可是看开了?我仔细想了想,他这个问题,我还真答不上来。

便随意转了个话头,与他说:今日能遇见你运气不错,我过几日要走了,原还想着与你道个别,可巧今日撞上了。

英景轩看着我,沉默了许久。

我又与他笑道:你晓得,我素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

我与你道别,也是因有一桩事要托付你。

我顿了一顿,想着要把辞令说圆滑些,我冬天在北荒时,托了好些人帮我找景枫的尸首,若找着了,就给我捎个信。

可我如今要走了,他们捎信来,便没人能知道。

你是太子,过几日就要继位,人面忒广,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这桩事,倘若景枫的尸首找着了,帮我留一缕他的发给我捎来沄州,可好?我说这番话时,瞧见英景轩的眉微微拧起。

他的眼神黯淡,唇角却含着笑意:我听说了,我去北荒时,听得那里的人说,深冬时节,有个跛着脚的姑娘,曾挨家挨户地送了些小银票,求他们帮忙找一个叫做景枫的人。

我讪讪地望着他笑。

英景轩沉默一阵,忽而也笑起来了:小眉儿,我现如今觉得,这世上无论何事,都比不过一个‘长久’,山河浩荡,也有江山移主的一日,唯有让心里坚守的长长久久,这一辈子才算值得。

可若要长久,又必先执着。

停了一下,他脸上的神色更和缓了些:执着如你所说,他若为龙,你便成凤。

我愣了神,心里琢磨不出英景轩为何与我说这些话。

在我的印象中,他这人很不着调,虽内心里勉强算个好人,却不爱说这样的大道理。

我回尚书府前,他还与我说:你想去沄州长住,其实也挺好。

毕竟这世上,凡事都兜兜转转没个终点。

这句话我没大听明白,只将它当成耳旁风,直到……直到七日后,我收到了一封从江南沄州寄来的信。

信纸上没有落款,没有署名,没有只言片语,空荡荡的一片白中,却画着垂柳丝绦,木槿花开。

我拿着那封信,彻底失了心神。

待我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在颤抖。

我站起身,恍恍然回房抱了琴,恍恍然走在初夏烈日喧嚣的长街,恍恍然来到沉箫城前求着要见如今的皇上,承轩帝。

我一个人坐在老城墙根下等啊等。

那封没有署名却画着木槿垂柳的信,被我揣在心口处贴身藏着。

我、我心里有个念想,可我又不敢仔细去揣测那个念想。

我怕这一切是个泡影,所以我不敢高兴起来,不敢露出一丁点的兴奋。

我等了许久许久,像是把前世今生都等过去了。

一直到夕阳染红了整片天,我才见得英景轩从禁宫大门里走出来。

他没有穿皇袍,一身锦衣像个世俗公子哥。

见了我,又侧目瞧瞧我手里的琴,英景轩弯起双眼笑道:不错嘛,都准备齐全了,走了,我领你去见景枫。

就在那一刻,我眼里的泪才蓦地落下来。

我张了张口,沙哑地发了几个音,除了景枫两个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情急之下,只得急忙掏了怀里的信,哆嗦着伸出手拿给他看。

英景轩笑着点点头,我便跌跌撞撞地跟了他走,跟他上马车,一路去往沄州。

一路上,因我心神太慌乱,英景轩与我说的许多话,我只听得大概。

他说早在我去北荒前,他便安插了人潜在北荒。

那日我与景枫双双落崖后,莫子谦先找着我,却是他的人先找着景枫。

景枫离京去北荒前就与英景轩说过,若能战成归来,便废了他这皇子身份,允许他带我去北荒。

因皇家也要顾及颜面,英景轩以为,与其让天下人都晓得景枫被找着了,还不如让人以为他死了,日后他去北荒,也好活得安稳。

另也因为彼时景枫命悬一线,活不活得下去还是个迷,英景轩便也未敢将这桩事告诉我,怕空给我个希望。

一直到一月以前,景枫的伤势才好了些。

永京城自是回不得了,因而他便自个儿先去了北荒,在那边等着我。

我晓得了这许多后,心绪逐渐和缓下来。

可有桩事,我却始终弄不明白。

既然英景轩做了皇帝,只要他首肯,景枫即便有个皇子身份也是可以带我去沄州过逍遥日子的,可为何英景轩非要让人误以为景枫已亡故呢。

一日,我与英景轩在茶铺歇脚时,才猛地听人说起永京城一桩震撼天下的事儿。

说是新登基的承轩帝,登基三日,日日不早朝。

三日后,他下了一道旨,说新帝昏庸,无益于朝政社稷,特将承轩帝贬为善使,游历神州各地,体察民情,又传位给其五岁幼帝英景贤,封先帝昭和帝为镇国候,摄政王,掌内阁尚书各部之权。

彼时,英景轩对我笑道:小眉儿你瞧,若景枫回来当皇子,我这么离开,他势必得接手江山是不?他现如今想要的只有一个你。

我已不成体统,他若再与我一般,来一次远走高飞,岂非天下人都要看低我大瑛朝的皇位?如此,这皇子的身份,他不如干脆撇开得了。

六月沄州,小桥流水飞花。

垂柳轻拂水岸,木槿如雪开了一簇又一簇。

英景轩扔给我一个住址,便自个儿上茶楼里喝茶了。

我寻着那住址,穿过窄水巷,穿过青石弄。

一路人世杳杳,红尘沾衣。

有座宅子的篱笆墙很旧了也不曾翻修。

屋畔种了十里青柳,木槿悠悠。

门前有只灰猫走来走去,一如当年的可可。

我抬起头,见黑木门吱嘎被推开,迎来满院的风像承载了多少年的故事。

有个青衣男子朝我走来,熟悉的眉眼,如初的深情。

他立于柳下,与我道:这些木槿和柳树,我家娘子很喜爱。

我来沄州后,费了些心思为她寻来。

她曾经与我说,槿柳花朝开暮死,如缘分不过是朝华一瞬,我却一直不大相信。

他静静地说着,朝我笑了,带着多年前的傲气,带着多年后的沉敛,眉儿,轮回兜转,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

这一刻,我心底忽地忆起他曾与我说的话。

——槿柳花虽是朝生暮死,但却生生不息地盛放。

每一次凋谢,都是为了明日璀璨。

而缘分亦是如此轮回不灭。

我怔怔地看着他,终于也笑起来。

我点了点头,道:万水千山,岁月久长。

—全文完—作者有话要说:——皇帝给自己封官的典故,源自明朝正德帝。

先说正事,过些天(时间不定)我会写一个景枫的番外,番外我就不放在vip章节里了,我应该会放在新文《公子无色》里或者《又摘桃花》那个文集里,姑娘们想看可以直接点进去看~然后终于完结了龙凤,要先给追文的姑娘们,一直支持之之的姑娘说声谢谢。

就我目前完结的几篇文(其实也就小江山,一色春和龙凤)整体故事而言,《龙凤》的故事其实是我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小眉儿也是目前我最喜欢的一个女主。

可能中间因为功夫不到家,有的地方写得不够好(要谢谢姑娘们包涵那些我处理得不好的地方{(>_<)}),我以后想到怎么改了,大概会回来改一改,因为想把这个故事写得更尽善尽美一点,所以可能以后还会有些伪更。

在晋江写文近一年,用结尾处大尾巴狼总结的一句话,觉得凡事最重要的是长久,如果要长久,那就要坚持。

所以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我觉得我还是打算再练练古言,希望自己这么写下去,能写得更好,也希望丫头们会继续追之之的文。

毕竟写文最开心的最有意义的还是有人愿意分享自己的故事。

给我亲爱的姑娘们鞠个躬,之之很稀罕你们~~最后来个P.S.1. 丫头们如果要知道之之的新文动向,可以去专栏把我包了→2. 新文:——很爱你们的之之(现在去写公子无色,如果来得及我就更,如果我不幸倒下了,我就明天早点更~)本书下载于派派论坛,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