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指缠绕间,七娴对这衣裳的环环扣扣实在没辙,正在考虑就这样披着衣裳出去会不会引起轰动。
突然,眼前一阵阴影挡住了光线。
七娴抬眼,战笙歌只着了里衣就站在自己面前。
战笙歌伸出手来,细细为七娴敷平了衣裳,扣了起来。
动作虔诚认真地如同基督教徒作礼拜。
光线顺着战笙歌的侧脸倾斜下来,光晕中更显沉静温馨。
若是普通人家,这该是一对相敬如宾、相濡以沫的夫妻才是。
可是……七娴不禁想要叹口气,这个人毕竟不是普通人。
战笙歌抬手,抚上七娴面颊,轻喟一声:执子之手,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她执意离开的原因。
七娴抬头:明白就好。
明白便没有纠缠,明白以后便是各不相干,各归各路。
抬脚,七娴就欲离开。
你等我。
身后传来战笙歌淡淡低沉的声音。
七娴没回头: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何必要扯在一起?他有他的野心,她有她的梦想,根本不可能交织。
即使等待也改变不了什么。
.七娴出得门去,果然,林允之守在外头,满脸复杂。
大哥。
七娴迎了上去。
戚妹。
林允之看她一眼,再看一眼屋内,很是悔恨的神色,他……对不起,戚妹。
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没有好好守住你,你又怎会……怎会受他侮辱?他只道七娴为战笙歌休弃,此番却又是被那男人欺辱,该是怎样伤心、难以承受?侮辱?七娴眼角抽了抽。
这词,果然有他林公子风格。
她张张口,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跟这男人也说不清,况且也没必要跟他讲,就如他自己所认为的那样便好。
迎面扭过来一只花蝴蝶,满面的笑容,讨好中似乎带着几丝促狭:戚姑娘,昨晚睡得可好?好?七娴眯着眼睛盯住走到眼前的棠姐。
这清棠园是这女人的地盘,这女人又是一只成了精的狐狸,怎会不了解昨晚的事?这地方是翊王的,又有谁敢在这里对她下那一连环的套让她跳进去?你主子叫你做的?七娴冷然问道。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却让棠姐听懂了,本来她就被七娴的眼神望得浑身发寒,此时更是听出七娴话语中的冰冷,连忙挥手,撇清关系:不是不是。
戚姑娘,你知道的,在我们这里,有钱的主就是爷。
所谓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嘛。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吗?七娴阴测测地看向笑得谄媚的棠姐。
棠姐,是吗?她记下了,这种闷亏她怎会白吃?一旁的林允之也是怒气冲冲:你这女人……若不是你给我下药,我……突然停住,转头看一眼七娴,怕再触及到她的伤心事。
棠姐瞥他一眼,一副不屑的神色。
转脸便又是谄媚地对着七娴。
谁都能看出来,眼前的女人比这雏儿男人来得危险得多。
自己又狠狠阴了她一把,自然要把人家伺候得好好的,省的自己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林允之气结。
这花蝴蝶一样的女人完全不可理喻。
眼不见为净,他不再看她,转向七娴。
心思千回百转间,更加为七娴感到心痛。
这么美好的女子,怎会遭遇到这样的事情?丈夫不忠,已然令人心寒。
此时竟又是如此境地。
七娴看看林允之纠结的表情,一时间啼笑皆非。
这林公子,不知道又想到哪里去了。
林允之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似的,眼神坚决起来,拉起七娴:戚妹,你跟我来。
七娴跟着林允之急促步伐前进,只听后边传来棠姐惊愕的唤声:林呆子,你干嘛?七娴嘴角咧咧,直觉得想要挥掉臂上的手掌。
却猛地感觉到脑后一阵凉飕飕的危险视线穿透过来。
心下不禁暗叹,也罢,她这样也算是跟其他男人勾勾搭搭,就让那个不死心的男人看看好了。
那人讨厌背叛,就当她背叛了便好,只要能叫他死心,一切都好说。
.月老庙前,百年松柏上,挂着成双成对的穿上红色丝绸的板牌,雕刻着男女姓名与希望的牌子随着轻风摇曳着,发出啪啪的清脆碰撞声。
七娴挑眉,林大公子把她带到这里做什么?回眼间,林允之正微笑着走来,手里是从庙祝那里拿来的红线、板牌与笔。
戚妹。
林允之站定,十分严肃的样子。
七娴眼角跳跳,看看他那架势,再看他手里的东西,嘴角不自觉地咧了咧。
这林公子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才好。
林允之直直望向七娴,接着道:你嫁给我,好不好?七娴瞬间像是被五雷轰顶。
她的桃花盛开地会不会太快了点?战笙歌那个没眼神的她还没有甩开,什么时候她又招惹上了这么一朵大桃花儿?况且林允之连姬五娆那样妖娆的美人都是说休便休了,怎么会看上自己这样一个还没长开的小丫头?难道这人有恋童癖?七娴脸皮抖啊抖,看林允之的眼神立时就跟看蛇蝎一样,避之不及。
林允之见七娴不答话,连忙解释道:戚妹,我知道是自己冒昧。
我知道你这样的女子,该是得到更好的归宿。
但我真的是真心的,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然后双眸脉脉,万分期待地望向七娴。
七娴无语中。
林允之又急道:戚妹,我绝对不会像那人一样,我会好好珍惜……林大哥。
不等他说完,七娴忍不住打断,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你便是我永远的大哥。
你是山间清泉,我却是那道间淤泥,根本不可混为一谈。
可是……林允之又道。
大哥,你的好意戚弦心领。
戚弦只盼能永远有个好大哥。
七娴看向林允之的眼神也认真起来。
她自然知道林允之好心,想让她有个归宿,以免被人欺辱。
这林公子果然如世间所传,心地如玉,温润无双。
林允之呆愣中。
突然,七娴感觉到一簇熟悉的冰寒目光。
无奈抬头,果然不远处直直站立着的正是战笙歌,一袭白衣在风中轻轻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