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什么哭?七娴再次踏进大堂,依旧是一屋女人无休止的抽泣,一个个红肿肿着眼睛。
这些人,还真是能哭上一天不成?再扫一眼,下人们动作倒也快,院子里居然到处挂上了白幔轻纱,俨然一个灵堂的样子。
七娴心内火起,一把扯掉门边的纱幔,大怒:撤了!通通给我撤了!一屋的人被突来的大喝吓了一大跳。
主母,这灵堂……某奴仆战战兢兢想要上前禀报。
灵堂?七娴紧紧盯住此奴仆,眼里怒火冲天,谁告诉你他死了?如同恶魔般的眼神叫奴仆退后了好几步。
主母。
战若水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请您节哀!主母与爷的感情,在京都时,他看得明白。
此时,不过一月工夫,便是生死两茫然,主母自是不能接受。
节哀?七娴皱眉,我不会相信他就这样死的,即使死了,我也不会叫他死得这般不明不白。
转头向了一屋的女人:你们除了哭不会做斜其他事吗?既然已到如此,你们有谁想离开战家的,我也不阻拦。
要留下的,便给我做起实事来。
不管是用你们背后的势力,或是关系,这个大仇,总是要报的。
字字有力,夹杂着火气,却是真真说到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一屋的女人除了惊愣,便是震惊。
从来只听过以夫为纲,以夫为天,夫便是她们的一切。
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的言论?虽然心里也是难过得紧,但她们总归是女人,又有怎样的能力与魄力去谈报仇一说?一时间,各个心内澎湃,无人说话。
我给你们一天时间考虑。
要走的赶紧离开,战家不会亏待。
不走的别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模样!七娴说着,大踏步走了出去。
战若水扫一屋出神的女人,赶紧跟上:主母,各处掌柜掌事听到消息,各个惶惶不安。
七娴横扫来一眼:怕战家没了当家,无人执掌,垮了?正是。
战若水低语。
战家要你这个管家是做什么的?七娴冷道,这种事都处理不了么?传下去,战家由昭国夫人暂当家,叫他们放宽心得为战家办事!原来怎么做,现在还怎么做!此时,七娴才终觉得赫连云岚当日所赐封号还是有了点用处。
顿了顿,七娴又道:传出话去,皇朝第一门庭战家同第二门庭姬家结盟。
当日的同盟没想到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此时,这样强强联合的消息,总能够杜绝一些不轨之心才是。
战若水惊愕,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说两大门庭结盟之事,的确在此时会为遭受创伤的战家增势不少。
另外,传信京都,留意陛下的动向。
七娴沉声吩咐,眸里已是暗潮汹涌。
那赫连云岚,怎会错了这番好机会,而不一并击垮了战家。
战若水抬头,眼里的赞赏表露无疑。
主母,居然能想到这一层面上来。
真真是心思谨慎地紧。
一番话语,没有多余,却是句句在理,立时雷厉风行得实施了开来。
市间盛传,战家大当家英年早逝,好不哀戚,战家岌岌可危。
好在,战家主母女中巾帼,接手当家,保住战家第一门庭之位。
啧啧,战家夫人果然好气魄,棠姐我更加佩服。
人未见到,声先至。
伴随着声声娇笑,从怜柔苑传出。
七娴沉眸,推门而入。
里头果然坐着那只花蝴蝶,一身花衣,婀娜多情。
再看一眼立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喜儿,只剩眼珠子急急地转着。
已然是被点穴。
七娴冷了声:不请自入是为賊!难道我战家无门,才叫你直闯而入;或者,你觉得我战家无人,才令你胆敢如此欺负我的人?正说着,就步步向前,欺了身上来。
棠姐完全能够感觉到七娴身上传来的凛冽,冷汗噌噌,除了她主子,第一次从别的人身上感觉到如此强烈的压迫感。
当下连连摆手:误会误会!战夫人,这绝对是误会!赶紧凝指,点向喜儿,不敢耽搁,立时解穴。
喜儿瞬间恢复了行动能力,立马跳了起来,一边冲向七娴,一边喊了起来:来人啊,有小偷啊!棠姐瞬间感觉到头疼,她为什么点了这个丫头的穴道?不就是因为这个丫头实在是聒噪得很,她刚进来就碰上这丫头,这丫头二话不说就要开始叫。
她又不想招来什么麻烦,自然得封了这丫头的穴道。
果然,只一会功夫,便招来了一队拿着铁锹扫帚的家丁。
哪个小偷,敢在我们战家放肆?不要以为我们战家是那么好欺负的?……各个倒是护主得很。
棠姐苦笑:战夫人,不带这么招待故人的吧?七娴看看她,挥了挥手:没事。
都下去吧。
顿了顿,喜儿,你也先下去。
喜儿嘟着嘴,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抓了这个随便进人屋的小偷,但到底是主母下的命令,自然也不会违抗,退了下去。
怎么?翊王就是这样调教你的?进人家宅,便是不报直闯么?七娴哼了声,便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棠姐干笑一声,把这屋当了自己的地盘,倒也不客气,一屁股便在七娴对面坐下:夫人误会了。
今日闯入倒真是情急所致。
我是奉翊王之命来助夫人一臂之力的,本来自是要以礼登门的。
可是被那呆子追得急,这才……说到这里,一下子住了口。
脸上一阵嫣红,随手拿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杯。
却在端起的时候,生生停住了往自己口中送的动作。
一个回环间,又把茶杯放了下来。
面色极其怪异,真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上次便是喝茶事件中了七娴的道儿,此时更加是心有余悸,小心谨慎。
七娴看她一眼:翊王?恩。
棠姐收起了嬉笑神色,脸色严肃起来,翊王知战家遭逢巨变,夫人既是与我主子有合作关系,自然要帮助夫人渡过此次难关。
他倒是速度得很。
七娴低眉,看不出眼里的心思。
我家主子虽是身在京都,但对夫人这边也是关注得很。
棠姐道。
你家主子还说了什么?七娴问。
主子说祸福相依,虽是祸事,但岂知不是福的开始?棠姐抬眼看看七娴,虽说要报仇,但只要做好准备,这一步等着别人来迈便可。
七娴眼里暗沉。
这翊王话里有话。
祸福相依,哪个是祸,哪个又是福?这个别人,又是哪个?疑虑重重,疑点丛丛。
主母,外头有个林公子求见。
喜儿在外面喊道。
林公子?七娴挑眉,抬眼,果然那只花蝴蝶俨然瞪大了双眼:那呆子,怎么这么快?请他进来。
七娴吩咐。
战夫人,不要告诉那呆子我在这里。
棠姐站了起来,就要离去。
你去哪里?夫人放心,夫人在战家客房便能找到我。
说着,一个纵身便从窗前跃了出去。
七娴挑眉,客房?这女人在战家还真是轻车熟路得很!正想着,喜儿领着林允之已然近了。
戚妹。
林允之喊一声七娴,一时不知该以何种表情来面对。
盈城分离,不过短短的时间,却叫戚妹遭了那么大的变故。
怎地不为这女子感到心痛?七娴抬头,起身:大哥怎么来了?戚妹,你……林允之开口,想要说些安慰的话语。
却被七娴一下子打断:大哥莫劝七娴什么。
七娴都明白得很。
清澈坚定的眼神叫林允之心里一颤,暗叹,倒是自己俗了。
这样睿智的女子怎可能会因此一蹶不振。
大哥来得正是时候。
七娴道,请大哥给雷野带个信,七娴有些事,需要雷风军帮忙。
做好准备,是吗?她自是会做好!戚妹尽管吩咐便好。
林允之道。
那便先谢过大哥。
七娴便先写信。
顿了顿,七娴又道,大哥若是要寻棠姐,只需到战家客房去找便行。
林允之一愣,随之涨红了脸,呐呐开口:戚妹莫取笑。
自己确实是追着棠姐从盈城而来,可那女人进了云城之后就没了影儿。
没想到,她也来了战府中。
当日清棠园放纵一夜后,便开始了他与那女人纠缠不休的日子。
此时,被七娴一语道破,倒是脸面发烫得紧。
七娴似是未觉,只道:喜儿,带林公子去客房。
林允之趁机下了去,既掩了盖,更加是气冲冲地去找了那只花蝴蝶。
第二天,七娴开门,眼前居然站上了一院的女人。
一眼扫去,一院的肃然。
一个个跟换了个人似的,坚定地站着。
主母!冷纤雨上前,主母说得对,大仇总是要报的。
需要我姐妹做什么,但请主母吩咐。
但请主母吩咐。
一院女人齐道。
虽是平日里都是心思各异,争宠夺爱,但到底没了男人这个导火线,又有外敌,总是能够团结起来的。
兹此,战家后院,空前团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