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王府的马车,从皇宫缓缓驶出。
乐儿,那安王故事里头的女主角还真是神秘呢,你在宫里时间长,你说到底是什么人呢?七娴支起下颚,饶有兴趣得望着对面的乐儿。
乐儿低头不语。
安王也真是可怜,啧啧,那一身的病那,怎么可能是由那劳什子情殇引起?继续刺激。
乐儿眸中闪过一丝不明光亮。
七娴继续装福尔摩斯:我看那,必然是那女子受了谁人的指使,故意接近了安王爷,好向他下毒才是……不是!不待七娴说完,乐儿突然激动了起来。
她怎么能说自己是有目的地接近云冰?!哦?乐儿如此确定,莫不是认识那女子?七娴勾起一抹淡笑,直直盯住乐儿,眼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乐儿紧紧握拳,垂下头,眼里流光翻转不停。
似是挣扎好久,才抬起头来,对上七娴的目光:王妃猜对了,奴婢便是那故事中的女子。
七娴眯了眯眼睛,果然,能在宫中自由行动的,除了贵人侍女,便是像乐儿这样在暗地里为云岚办事的人了。
但是,奴婢绝对没有要害云冰的意思!急急表明,是陛下,陛下他……眼里多了深深的仇恨与哀伤。
陛下?云岚?七娴心里一沉。
那云冰该是云岚的亲弟啊!不过,王妃,也许您说对了。
乐儿突然黯然自责了起来,说到底,确实是我害了云冰。
也许是情绪流转太快,也许是压抑太久,也许是回想起了悲痛往事,眼泪一下子涌出了乐儿的眼眶。
泪眼朦胧间,突见一帕白色丝巾递至眼前。
乐儿抬头,正是七娴温柔的脸庞。
现在哭可以,但你必须清楚,该这样弥补对云冰的亏欠。
轻声安抚。
亏欠?确实,是她欠了云冰的……王妃,您救救云冰……泪又一次迷了眼。
到底,怎么回事?皱眉。
乐儿右手遮住了眼睛,似是想要阻止眼里的下滑,回想起了往事:皇室自古以来,便有暗卫集团,代号银狼。
能够调遣银狼的,便只有皇朝陛下的银狼玉佩。
可是,不知为何,陛下手中却无那玉佩。
因此,他总对银狼暗卫怀有戒心。
银狼?七娴突然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但一时之间,还真是想不起来。
不过,云岚对银狼不放心倒也是能够理解的。
毕竟,自古帝王多猜忌。
何况云岚在没有调遣玉牌的情形之下,自是更为担心银狼的忠诚度。
我便是银狼这一代的首领。
那一年,我14岁,刚接首领之位。
云冰也不过18而已。
桃林故事也全都是真实的。
只是……哽咽打断了乐儿的话语,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只是,我那时候太傻,以为我可以像旁的女孩子那样与心爱的人守在一起……我答应了云冰的求婚……当晚,陛下便传唤了我。
放下手来,乐儿眼里迸发出仇恨的光芒:陛下质问我,是不是准备帮助云冰夺取帝位。
真是可笑得紧,云冰对那个位置从来没有什么想法。
我们‘银狼’又怎会是叛主的存在?陛下偏是不信,对云冰下了慢性毒药,只有陛下才有解药。
并且叫我立下重誓,永远不得与云冰相见。
还真被她猜中!云冰真是中了毒。
七娴眸里又是一沉,只是云岚,可真是狠辣道极致了,对亲弟竟也是那般不信任,竟也下了手。
这一对,还真是苦命的鸳鸯!云冰知道你的身份吗?七娴抬眼。
知道……一开始,我便没有打算瞒着他。
擦干了脸庞。
所以说,云冰该也能了解这里头的事实吧!从自己中毒开始,到乐儿不见。
只是他不点破,他知道乐儿是暗卫首领,一定会在皇宫之中,所以才天天到桃林吹箫,以盼能叫乐儿出来。
其实,云冰遭亲哥所害,该是怎样的心冷。
内心里对云岚的怨愤也该是显而易见的。
所以,当初才对自己说了那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其实是叫自己警惕起来吧。
七娴叹口气,又是一件皇室秘闻。
争权夺利到这番程度,也只有皇家才能做得出来了。
奴婢听说王妃曾身中蛊毒,得高人解救。
求王妃牵线,再寻高人,帮帮云冰。
诶?这她都能知道?不愧是皇家暗卫的首领。
七娴扯了扯嘴角。
扑通一声,乐儿竟然一下子跪了下来。
额?这是做什么?七娴伸出手去,便要扶起乐儿。
乐儿倔强得不愿起身:云冰的身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陛下虽然按时给云冰解药,但是,那毕竟只能顶得住一时。
这几年,云冰已然被那慢慢渗透的毒性侵占了骨髓。
那般久的毒药,云冰怎能扛得住?求王妃,救救云冰。
七娴细细思量,若然是毒,找那紫老头,倒定是能解得了的。
乐儿见七娴不说话,以为她不答应,立时又补上:若王妃能救得云冰,乐儿虽不能代表整个‘银狼’,但乐儿愿以个人身份为王妃效命。
诶?银狼首领以个人身份为她办事?那不就能够掌握那皇宫最为隐秘的组织银狼的动向?这笔生意,可做!只是,那个银狼实在是熟悉得紧。
银狼?银狼!突然,七娴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挥袖间,甩出一个玉牌——正是当日战笙歌诈死时,战若水带回来给她,代表了战家权力的银狼玉牌。
递过乐儿眼前,有点讷讷地开口:你说的‘银狼’玉牌不会是这个吧?乐儿一眼望过去,一下子便被深深得定在那玉牌之上,比七娴更加讷讷、更加惊诧:怎么……会在你这里?七娴扯着嘴角,到头来,那统领暗卫的牌子居然一早就在了云凛手上。
似乎听云凛说过,这块玉佩,是其父传下与他的。
想来也是,云凛的父亲可是当时皇帝最为看重的皇子,连皇位都是准备传给他的。
给他块暗卫统领的牌子那也是常事。
只是云凛那个反应迟钝的,居然用来做战家的财产象征。
呵呵,那感情好啊。
云凛现在有南疆做腹地,战家为财力支持,雷风军威兵力倚靠,另有左相、镇国大将军等为后盾,现在再有云岚最为隐秘的部队也要归属过来。
云岚啊云岚,你还能有什么优势赛过云凛?刚回到翊王府,海棠便迎了上来。
看一眼七娴身后的乐儿:她怎么又来了?呵呵,好事呢。
七娴依旧忍不住乐。
海棠瞥她一眼:她是不是好事我不知道。
但现在,要面对的,绝对不是好事。
什么事啊?叫蝴蝶儿你那么担心?说出来,我帮你劈死那个人去。
七娴依旧打趣。
海棠白她一眼,纤手一指:那你就去劈死屋里那两只吧。
你那二娘、六弟还真不是普通的聒噪。
七娴脸色一整,原来是两人来了,勾起唇角:谁说不是好事?坏事我也能叫它成了好事!甩了甩袖子,进了屋去。
海棠二人跟上。
里头,六福正嚷嚷着,冲着小丫头发火:这什么茶啊……这就是你们翊王府的待客之道?果真,没事找抽,聒噪至极。
二娘,六哥,好久不见。
热情至极的声音自七娴口中传出,叫后面的海棠浑身抖了好几抖,不知道的人会真以为这是个多么和谐友爱的家庭。
六福一听,立时噤声。
赫连心蕊坐在轮椅上,却是一身华服,恶狠狠得盯住笑容可掬的七娴。
这丫头可真是能装呢。
竟被她的外表骗去了那么多年,到最后也是栽到了她的手上,叫自己成了这样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姬元那老鬼倒也识相,终是怕了她的身份。
与她治疗,送她来京。
但是,治疗许久,她也只能恢复到能坐轮椅的程度,说话也是极其困难的。
毕竟,伤筋损骨,怎能全然治好?想想,心内就火气大得很。
以前是毫无防备,今日里那些个官场大员哪个不知晓她的身份,不对她礼让恭敬。
在这丫头身上受的屈辱,她要加倍讨回来!转眼看一下身边的六福,示意他说话。
六福心底里对七娴还是惧怕的,毕竟,那次在姬家,叫这个自以为是的纨绔子弟第一次见识到了地狱修罗的存在。
但也不好违了母命,上前一步,喝一声:哪个是你二娘与六哥……你……你做什么?突见七娴向前进了几步,六福刚凝聚起来的勇气立即散了,惊吓得后退了好几大步。
哎。
这不是刚从皇宫回来,还没歇着嘛,口渴呢。
说着,七娴一屁股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好茶!再抬眼,纳闷的样子:六哥,你刚刚说什么?小妹没听清楚,再说一遍?呃……看着七娴的眼睛,虽然眼角带笑,可眸内的狠意时时闪现,六福仿佛又见当日修罗,怎样都不敢再吭声。
嗤——一声,后头的海棠毫不给面子得笑出了声。
眼前这个胆小鬼男人,也要去争皇位?赫连心蕊瞥一眼自己不争气的儿子,心内暗气。
这儿子,这般不成大器,怎能成事?倒不如自己那女儿,来得有志气得多!当下,只得扯着自己粗哑的嗓子道:姬七娴!你不要太过得意!海棠掏了掏耳朵,惑然开口:王妃,我刚刚好像听到公鸭在叫唤。
您听到了吗?七娴心里好笑,公鸭叫唤?真是想得出来!她身边的,果然个个都是阴人啊!脸上却是一本正经,回头道:蝴蝶儿,你听错了。
那不是公鸭,是我二娘,也便是赫连皇朝前代已然往生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