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头顶好象有一串乌鸦吱嘎乱叫着飞过,我抬头看,空空的天空,似嘲笑我定力不够.只好迈步向前走,尽量目不斜视的看,而他施施然的向这边走着,脸上无喜无忧,见到厂工,彼此点了下头,厂公就那么扬长而去,而他依旧不咸不淡的,漫漫向着这边来.我心怀鬼胎的向前走,一边在心中想象究竟是装作没看见好,亦或看也同样打一个淡淡的招呼,然后再彼此擦肩过.如果可以,我宁可选择时间倒退一分钟,那么我便可以很有先见之明的一跃而起,自皇城墙上跃过这个人身边,而不是这么尴尬的一步步接近.我几乎可以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在瞬间不受拘束的乱跳.于是我低下头,加快脚步.终于,跟他擦肩.那一刻,那身着红衣的家伙,就那么轻飘飘的,淡淡的从我身边如一朵红云似的过去了.连一个停顿都没有,连一个目光斜视都没有.比最陌生的陌生人更加的疏离.竟能如此 .竟至如此.心中有什么哗的响了一下.我最担心他的唐突他没有发生,我应该开心,但是第一感觉,居然是这么清脆的哗的一声,多么可悲的未知.他没站住脚,我却站住了.我回头看,红衣影动,飘飘遥遥,就那么在风里逐渐的走远.我慢慢的扭转过头,咽下一口酸涩.哈....仰起头看着天空,无声的笑,哈哈哈哈....这样---岂非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吗?我闭了闭眼,随即睁开,迈大步向着前方赤龙殿方向走去.我到的时候,于若虚正说完了什么,侧身站到了一旁.而另一边,是龙静婴,半垂着脸,沉沉静静如一个谜.站在那里散发神秘的气场.气势惊人.我一怔,随即上前,拱手行礼后,便仍旧闪身一边站在御前.臣奉命....龙静婴上前一步,慢慢的声音响起,封锁四城,到现在为止,禁止一切通行,虽然引发小小骚动,但已经控制住.好.少玄轻轻应了一声.又转过头:于公,督厂那边,办的如何了?于若虚拱手: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听说已经办的妥妥当当,相关的人已经关入了督厂之内,相信不日之内就会有消息.恩.少玄淡淡一声,两位爱卿也劳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此番的事情,还需多加注意.是....两个人答应了一声 ,慢慢转身向外走.龙静婴走了两步,脸微微侧过来,向着我这边看了一眼,目光一转,看的我心中疑窦丛生.幸好只是一瞬,他重新转过头,出了赤龙殿.少玄的空:飞扬营那边怎样了?一切安好,飞扬营上下,唯皇上之命是从.我转身,拱手.很好.少玄脸上露出笑容,联的事,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恩....他眼睛一转,凤清,你有没有见过锦乡侯?刚在路上见过.哦....说了什么?臣没得空跟侯爷打招呼.是吗?他又是一笑,恩那个方向.....想必少司是去永安宫见悯情了.我不语.随便他去见谁,都跟我无关.风清,少玄忽然放下手中笔,很感兴趣的瞅着我,你今天的兴致好象不高.高,当然高.我说,不过皇上面前不能太放肆而已.是吗?他望着我笑,我还以为谁惹到你了呢.臣身卑言轻,只是臣惹到别人的份儿,哪里会生别人的气.少玄凝眸看了我一会,才又一笑,低头下去,手上批批改改,嘴里说:联要任命一帮新的臣子,一帮为联忠心效力的臣子,凤清,你心目之中有没有什么特别举荐的人选.一个名字冲到喉咙口,然后被我咕咚一声咽下去.就算我说,人家也不稀罕.我咬着牙,头一仰,无.哦?一个都无?少玄问,不抬头.哦.....镇远侯不错.我淡淡补充一句.楚真啊....恩,少玄笑笑.那个小子虽然骄傲跋扈,不过若真心干起什么事来.也是一个人才.还有呢?他又问.我实在没办法:阿信....咳,薛信薛诺不错.铁血将军府的两位公子,你对他们还真不赖.少玄哈哈一笑.不过他们对你也是很不错,你可知道,联前几天收了一份奏折?哦?是什么奏折?我问.少玄朗朗的笑:铁血将军府在开拔前去边疆的时候,替两个儿子递上来的折子,那两个小家伙,嚷嚷着要去你的飞扬营为联尽忠呢.是吗?我瞪了眼,这事我确实不知道,自从我进了宫以后就很少见他们,哎,都快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了,他们想来飞扬营,莫非是....于是我问:皇上你答应了他们吗?暂时没有.少玄垂下眼皮,等过了这个年再说吧.是.我答应一声.另外,镇远侯这两天递了份折子上来,少玄蘸了蘸墨汁,提笔.为了什么?那小子告了病假.楚真病了?什么病,现在怎么样了?我急忙问.少玄抬起头,瞅了我一眼:你这担心的模样,倒有几分似太后.臣唐突了.我告罪,低下头.那小子如果真病了,太后还不急坏了,不过....他若真病了联也不会这么操心了,已经有老臣不满了,我听说那小子非常张扬的在逛.....他一笑,摇了摇头住了口.逛什么呢?我听的入神.青楼.少玄淡淡说了一句,从此握着笔奋笔急书起来,把我晾在一边.我一惊.楚真居然学会去逛青楼了,这个不长进的臭小子,不知不觉竟想到吟月公主曾经说少司哥以前可是有名的温柔之主.....,恩,难道真是近墨着黑.一想起这个,气的我偷偷跺脚.我默默的在心中想,瑕疵见了楚真,一定要先踢他两脚泄愤.转念又一想:不对.....谁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样子?如果跟今天见那个人一样,都这么翻脸不任人一样走过去,我凭什么踢人一脚?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哈哈,真是连彼此认识与否都是一个问题.哎.我惆怅的叹了一口气.午间,久违的阳光破云而出.少玄停了笔.走向赤龙殿门口,负手抬头,望着天际日出.眼睛微微眯起,嘴角笑意淡淡:凤清,你有伤在身,不必总陪着联了,退下吧.他大恩难得,我应当跪谢,当时却只觉得茫然,离了他身畔,我去往何方.一时无法反应,站着不能动.少玄好奇的回头看我一眼:楞住作什么?怎么,难道不愿意离了联?还是担心联的安危?他问,眼光微动.我苦笑.你安排了飞扬营三倍军力在此,又有谁敢逆龙磷?他轻笑,伸手拍上我的肩,温和的说,去吧.笑的阳光般温暖,真是难得的好意,我只好谢恩,并迅速离开赤龙殿.吩咐飞扬营的几个将官牢牢盯住赤龙殿之后,我一甩袖子,沿着赤龙殿右侧大廊向外慢慢走走,江山兀自一片素白,廊外积雪反光,刺人的眼.我慢慢走到尽头,略一踌躇,转身向着右手边拐过去.就在这拐弯的瞬间,一只手臂刷的伸出,拦住我的去路.我皱眉,停了脚步,向前看.玉营首,可否....赏光,跟本官,喝杯酒呢?那个人身子一转,站在我的跟前,低低沉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第一百八十八章 迷药微垂的脸颊,低低的侧面,从我的角度,所能见到的只有细挺的鼻子跟嫩红色的一抺朱唇色。
龙......少保......呃,九门提督龙大人......我一怔。
长长的睫毛一动,他慢慢地抬起头来。
褐色的眼睛,全睁开的时候,略见凌厉的三角状,这个人抬眼跟垂眼,可以给人完全两种不同的感觉。
他抬眼的时候,额头宽阔,眉正目秀,鼻挺唇朱,满面堂堂正气,甚至还有点圣洁凛然不可侵犯的意思。
但若低了睫毛,遮住眼睛,就摇身一变成了一团暗处捣鬼的谜团,能时不时地戳人一把的样子。
我为自己心中的想法而觉得好囧。
幸亏这个人他不能读心,我因此觉得心安。
怎么?玉营首看到静婴,似乎有点神不守舍?莫非静婴的样子太吓人了吗?他又慢慢地说。
怎么会!我立刻摇手,只是......提督大人您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东张西望,难道是特意在等玉某的吗?难道营首大人不值得静婴等待吗?他说,慢慢一转身,那手臂轻轻地背在身后。
我这才注意他披了一身的披风,宛如那次在皇城外我救悯情公主的时候那种类似。
那真是玉某的荣幸。
我陪笑。
营首大人,还没有说是否答应静婴的邀请呢。
他说。
求之不得。
我肃容,玉某人最喜欢的就是被人请,只要不是我付账,顿顿请都能按时赴约。
哈......他笑一声,营首大人,请随我来。
有劳提督大人。
我俯身,冲着他伸手向前致意。
他点了点头,又瞅了我一眼,这才转身慢慢地在前面走。
我望着这个人缓步行走的样子,忽然之间眉端一动:我倒是真有点担心的。
我担心这家伙请我喝酒的动机不纯......那酒里,不会下点什么稀奇古怪的药吧?这问题一直到龙静婴举起酒杯说:请。
那时候,我还在左思右想对于这个问题恨不能破解,本着好学钻研的道理我举起酒杯对着外面的一丝阳光瞅了瞅。
营首大人在看什么呢?龙静婴慢慢地问。
呃......我瞅了瞅那双逐渐充满杀气的好看又独特的略三角眼,举杯邀明又,对影成叉叉......提督大人,我在吟诗呢。
哦,真是难得,看不出营首大人居然是这么风雅的人,只不过眼神不太好使。
他的话,揶揄大过赞美。
眼神不好使没关系,咱不还有朦胧美吗?我只当他是赞美:请。
请请。
于是再也不能退,就那么视死如归地喝了下去,横竖这是皇宫,且有很多飞扬侍卫看到我跟他同行,他总不能就这么把我给毒死吧。
一杯过后,龙静婴垂着眼睛,说:最近,静婴听说,有人说静婴,跟飞扬营的营首大人是生死之交的好友,静婴,十分惊讶这种说法,从何而来......我立刻瞪眼,怒道:真的假的?怎会如此,我从来都没听过!静婴虽然不知这话是谁说的,但是......静婴很是感激那个人,营首大人,看你一脸义愤填膺,难道.......你觉得跟静婴是生死之交的好友,是丟面子的事吗?他慢慢地说,三角眼风采重现。
原来不是兴师问罪来的。
我立刻大汗,兵来如山倒地全盘改风向: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我最后一个知道,比较不好意思。
我无辜地眯起眼睛笑,一边还天真地挠了挠头。
嗯,这就好,龙静婴又说。
起初,静婴还担心,营首大人听了这话,会不开心,以为是静婴散发的谣言,要高攀营首大人呢。
怎么会,这话明明是老子说的,第一次进飞扬宫的时候,不好意思拿你出来当了一阵挡箭牌,嘻嘻。
说什么高攀不高攀的,我正色道:凤清仰慕龙少保已久。
是......吗?他问,嘴角一挑。
为了展示我的清白,我差点就赌咒发誓:千真万确。
那真值得再饮一杯了?当然!我嘎嘎笑两声,举起杯子,一口喝掉。
没想到龙静婴也是个比较好相处的人啊......三杯过后,我有点头昏,以手支着头,昏昏沉沉地想,奇怪,才三杯而已,为什么头这么晕?眼前,龙静婴褐色的眼珠一动,那张脸蓦地凑到我跟前。
我想向后退,可惜却动不了,只好瞪大眼睛望着他。
营首大人......他嘴角一动,慢慢地说,看样子这外面的阳光不太明亮,让营首大人没看清酒里面......粉红色的唇衬着净白的脸色,十分漂亮十分醒目,我浑浑噩噩听他说话,不明白什么意思,眼前人影晃动,逐渐模糊。
脑袋亦一片浆糊,最终忍不住眼睛一翻,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值班房内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心中着急,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自己会无端端睡着。
少玄那边情况怎样?诸多心事,于是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蓦地低低惊呼一声:疼。
手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下意识地双手撑住床边,刺痛感却从手心传来,我吓了一跳,以为被什么扎到,举起手掌在眼前看,隐隐约约似乎看到两手的手心,各自有一个细细的小孔,我吃了一惊,当自己眼花,伸出手指轻轻一抺,果然很刺痛,痛得我赶紧停手。
慢慢从床上落地,起身,一边活动手臂,忽然觉得脖子也有点僵硬,以为躺太长时间所致,于是屈起手臂轻轻拍打脖子,不料这一举动形同自杀,这一拍之下就好像把几百根针一起拍入脖子里面,疼得我立刻尖叫起来。
叫声一起,自己吓了自己一跳,同时在那瞬间,眼前似乎掠过这么一幕场景:很痛苦,有凄厉的叫声,不堪忍受般响起。
脖子上好像有人用刀割了一下,那么疼。
但是嘴巴忽然被人捂住,于是我狠狠地张嘴一咬。
耳略传来熟悉的声音:别怕别怕,忍着,一会就好了,乖。
我更是恨,你来试试这份疼!眼泪哗哗流流出,忽然之间一只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将她们摊平。
颈子上的刺痛还在继续,这下轮到手心。
有什么东西蓦地没入手心,疼得钻心,火烧火燎,简直如酷刑。
我心头巨颤,不管不顾地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那人只管低声劝慰,一只手从下面握住我的手,五指交融一起,死死拉住我的手不放。
虽然极痛,但那种温度是真实的。
我记得清楚。
身子一晃。
我蓦地清醒过来。
捂着脑袋我站了半晌:刚刚脑海之中出现的那一幕,究竟是真是幻?若说是真的,为什么我只记得零星片段?若说是假的,为什么我这手心有伤,脖子也这么疼。
我想不出头绪,忽然灵机一动,愤愤地想......应该有一个人会知道得很清楚,那就是——九门提督,太子少保龙静婴。
不错不错,他老人家真够意思,前一分钟说着我们是生死之交,那般不动声色,后一分钟就把我麻到在地,然后不知所踪。
我确定那家伙酒里真的下药了,否则就算是烧刀子三杯下口我也不会醉得那么快,果然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可恶的家伙,就知道三角眼没有好东西!尽管是长得不错的三角眼也不能原谅。
我有点失去理智,愤怒地拎起衣摆,冲出值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