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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谋篇 第十章 生死一线( 1 )

2025-03-26 02:33:49

乔安顺手拿过几张纸,低头凝思了一阵,便刷刷地写下了几行字,然后递给他。

龙宸宇接过来,看了看,脸上现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茫然的瞧着乔安。

字是他熟悉的攒花小楷,正是乔安那娟秀却又孤傲的字迹。

每一个字自己倒也都认识,就是连不到一起去:的演试天情情玉上时何月为悼此寥奈风谁金因寂这为蒙梦怀衷日着只鸿楼这愚怀趁都辟红出遣伤浓种开。

又看了半日,龙宸宇只得苦笑着摇头,道:安,我原是凡人,瞧不懂你这仙人写的天书啊!乔安也不答话,又拿过一张纸,画了个如棋盘横七纵八的格子表,然后将那些字依序填在上面,又递给了他,龙宸宇接过一看,那些字变成了:红楼梦出这怀金悼玉的缱愚衷因此上演伤怀日寂寥时势浓趁着这奈何天种都只为风月情开辟鸿蒙谁为情皱着眉头看了半天,龙宸宇还是苦笑:安,这似乎跟先前没有什么区别,仍旧是看不懂啊!你还是明说了吧!(注:古人看字都是自上而下,自右而左,且不代表点的。

)乔安一直瞧着他的表情,见他仍未醒悟,遂出言提醒道:你且不要照你们读信的方式来,自左而右,自下而上读读试试。

龙宸宇迷惑地瞧了她一眼,依言而读。

刚开始尚有些磕绊,待到后来,便越读越顺,越读眼睛越是明亮: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

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寞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待到读完,早已醒悟了乔安的意思,大喜到:安,此法果然巧妙!亏你想得出来!乔安在一旁道:你且不用先急着赞我,这原不是我想出来的,只是借来一用而已。

此后,与人通信,第一封送转换过的内容,第二封则送格子之数,如刚刚的格子便是七七之数。

这样一来,除非敌手可以两信兼得,否则断难猜出其中的内容。

不仅如此,你可根据字数多少设定格子,亦可随意设定,变化万千,不易为人摸着规律,机密信件纵然落入不相干人的手里,也会瞧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

龙宸宇闻言更喜,赞道:安,你当真是个天才!又将那词读了一遍,转首问道:这词也填得甚好,不过我却未曾听过。

是你作的么,安?乔安微微一怔,随即道:你知道的,我素来不在这些东西上面下功夫,哪里作的出来?那是谁啊?才华甚是了得啊!龙宸宇笑道,对了,这红楼梦又是什么?怎么我也未曾听过?看来我倒真是孤陋寡闻了。

乔安的表情忽然僵住了:红楼梦?!自己怎会写下《红楼梦》中的词句来了?!红楼梦这三个字,仿若一把是钥匙,打开了记忆深处某个地方那道紧锁的大门。

无数画面顿时如潮水般涌了出来,如同瞬间决堤的洪水,铺天盖地。

乔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首先出来的,是那张陌生又熟悉的女子面容,然后是她生平的点点滴滴,如铺地板一般,一点一点地在乔安眼前铺展开来,聚成她一生的经历:因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自小便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渐渐长大,却总与别人不同,不能跑,不能跳,情绪不能有太大的波动,小小年纪,便已学会了控制情绪;因为身体的缘故,她无法承受感情中的大喜大悲,无法承受爱情中必经的锥心裂肺的疼痛;她努力读书,用心做好每一件事情,终成为了事业有成的女强人,然而,万千财产却依旧换不来一个健康的身体,一个完整的家庭;好容易活到28岁,终究再也抵不住病痛的折磨,她跪在佛像前祈求来世:佛前陈三愿:一愿身体健康,二愿天伦永在,三愿觅得同心人,岁岁年年常相伴!之后便是那道奇异的佛光。

他以为自己只是曾经有个名字叫做徐淮安,而如今叫做乔安的人,早已忘却了君千羽这个名字;她以为自己只记得今生的恩仇情缘,原来一切都还在记忆的最深处,只等哪天浮出水面来。

现在再想起来,其实,君千羽一直都是在,从不曾消失过。

如果不是君千羽时已学会控制情绪,乔安又 怎能如此轻易地修习闭心诀而不出岔子?如果不是君千羽时的渴望,失去了一切的乔安又怎会那般撕心裂肺地疼痛?。

从未得到固然的痛楚,但是,好容易祈求到幸福在转瞬间又失去,那种痛楚,才真的可以绵延至生生世世,永不消绝!衣袖里,乔安的双手已紧紧握起,紧得指甲已深深地陷入了皮肉之中,似乎还能感觉到黏黏的血的气息。

恍惚间,乔安似乎又听见了天穹中,有人冷笑的声音。

好容易又的今生,却原来只是前世之轮回;那样诚心地祈求,换来的却只是短暂的回忆与一生的 痛楚,以及仇恨;辗转许久,却原来只是回到了最初的起点,除了仇恨与记忆,自己依旧一无所有。

这世界,这命运,原来这般的喜欢捉弄这些凡人。

他们站在高高的苍穹之中。

视这众生如蝼蚁,俯视着他们的悲欢离合,却将这一切当做是一场游戏,丝毫不为之所动,只偶尔发出欢快的笑声,似乎,众生的痛苦反而取悦了他们!乔安的表情依旧沉静如水,双手却是越握越紧,似想要将自己的手握碎一般。

浑身的骨骼也发出了轻轻的咯咯声,几如要散架一般,右手臂中心处又开始了熟悉的疼痛,且在一点一滴地蔓延着。

疼痛,终将乔安惊醒,她忙收蹑心神,同时运寒冰真气游走全身,将那股疼痛压下。

渐渐的,双手开始放松。

只是,是命运的游戏也罢,是世界的闹剧也罢,凡人,终究还是要放过自己的日子,做自己的事情。

她乔安,则是要为自己的亲人报仇,这才是正事。

她霍地睁开眼睛,双目中射出凌厉无匹的光芒。

一旁的龙宸宇几乎被她吓了一跳,忙问道:安,你怎么了?倘若不愿说这红楼梦的事情,不说出罢,不必如此啊!乔安已渐渐恢复镇定与冷漠,淡淡的道:也没什么不可说的。

这红楼梦,原是一个叫做曹雪芹的人写的一本书。

说着,便将红楼梦的故事大概说了,只是,由于当时她颇喜欢那些诗词,因而也捡了几首说与龙宸宇听了。

龙宸宇对那些诗词也是赞不绝口,尤其对那首《枉凝眉》最有兴趣,反反复复地吟诵着: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中虚化?一个枉自啜呀,一个空老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事镜中花。

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能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哎,人世间的事,原就是这样,叫人难以捉摸。

说道后来,语气中已带上了许多的萧瑟与感伤,似乎有所触动,有所感怀一般。

乔安顺口问道:若你是那贾宝玉,你会选择谁?龙宸宇淡淡一笑,本待到:如我这般功力之人,自是选那与我有益的薛宝钗了。

只是不知为何,他瞧了一眼乔安,那话便哽在了嗓子眼,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想了半晌,却还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乔安淡淡道:那就算啦。

反正这种假设,原也没什么意思,只不过是闲话聊聊罢了。

倒是赶紧将正事想想清楚是正经。

若说乾于可汗当真如站,朝中又有人与你为难,只怕不易为呢!这倒是有些麻烦了,你不如去找找那些老臣,瞧瞧他们可有些什么法子,毕竟,他们人老见多,想事总是周全些。

我今日有些倦了,想想先下去练功了。

‘说着便起身开了密道,进密室去了。

龙宸宇口里应了,却不起身,也不说话,只是瞧着乔安的白影渐渐消失在密道之中。

眉头紧锁,似在想些什么,瞳眸也渐渐变得深幽起来。

密报失却的后果来的很快,快得令龙振宇几乎有些措手不及。

疾步走入自在居,甚至还没有在椅子上坐好,龙宸宇已经急切地开口道:安,大事不好了!乔安自然比他沉得住气,只是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抚琴,琴声如流水一般,渐渐涤去了他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龙宸宇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平日里的潇洒自如,神色却依然凝重,道:安,那密报果是龙宸烈拿走了。

他如今知道了孟权佑与我的关系,你可知它今日在朝堂上说了些什么?乔安从容不迫地抚着琴,淡定地道:到底是怎么了?把你惹得这般心急火燎?龙宸宇道:只是因为事态严重。

你可知治栗内史孙毅刚今日在朝堂奏了些什么?他说。

今年来我紫星王朝多水患旱灾,国库多用于治灾济民,如今已所剩无几。

因此要请奏父皇,要削减军饷。

其他有些官员也跟着起哄,要求拨给救灾款项。

我们紫星王朝的将士在边关拼生拼死,力抗北秋,保这些人的平安;这些官员却要他们饿着肚子去打仗!既要马儿好走,又不叫马儿吃草,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他越说越气,到后来几乎就要怕按而起了。

治粟内史是紫星王朝的九卿之一,掌管全国财政,一向是龙宸烈的人。

听龙宸宇如此说来,乔安也知道事态严重,只是并不表露,沉思道:如此看来,密报确是被龙宸烈拿走了无疑。

只是这次他也忒过了,竟将国家安危置于九霄了!皇上怎么说?想起龙宸烈先前所做的努力,及他对此战的势在必,乔安叹了口气,知道孟权佑之事将他的全盘计划打乱,竟是将这位素来骄傲自持的太子殿下逼急了,再不顾后果如何,只一意叫孟权与龙宸宇去死。

龙宸宇也叹了口气,道:那些歌大臣一个个说得理直气壮的,叫父皇能又什么法子?是不顾那些灾民呢,还是不顾边疆大战的将士们去?我瞧他也为难得很。

何况,纵使父皇强行下令将他们按惯例运送军饷,那治粟内史是龙宸烈的人,也定然会在暗中使绊子,务必叫,孟权佑输了此仗!这次战事如此吃紧,乾于可汗又有意入战,可笑朝中之人还在你争我夺,暗地里互相使坏,等到北秋铁骑入关,且瞧瞧他们还能争些什么去!乔安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来,却是实实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的。

俗话说的好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孙子兵法中说火攻,第二的便是火烧粮草,可见粮草之于战争的必要性。

倘若粮草不继,也不用再打,是必败无疑的。

她暂且缓下心绪,问道:依照孟权佑所言,你觉着他们还能支持多久?龙宸宇也知道光急无用,勉强定下心绪,用心思索半响,放道:本来此战预计要打一的,所以第一次运到的粮草甚多,最多在可支持两个月。

只是我们纵使想出办法,搜索粮草,再运到边关,至少也要半月之久。

换言而之,我们最多只有不到一个半月来想办法,尚未将士兵听闻此讯之士气降落计算在内。

乔安心中稍定,缓缓道:这事你需立即通知孟权佑,却不能叫信息传到将士耳中。

还好尚有时间想法子。

龙宸宇摇摇头,道:我了解龙陈列,他已经被孟权佑之事气昏了头,做事再不记后果的。

我想,他定会叫人将这消息在军中散布,定要叫军心涣散,输了此扙。

他是宁可便宜了北秋,也不会叫我得势的。

倘若到时我们依旧没有后继粮草运到,只怕文义关便要不战而降了。

此等之事,任孟权佑兵法谋略再高明亦是无用。

乔安微微皱眉,想起龙陈列与北秋勾结之事,心道这倒也不无可能,随即长长叹了口气,道:这一仗,原是孟权佑最为艰难的一战,亦是你最为艰难的一战。

倘若他能得胜而归,大势也就定下了五六分了。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输!粮草之事,我们再想想办法吧!说着便低头沉思,手下却也不停留,琴音如行云如水一般,涤荡着二人的思绪。

龙宸宇忽然苦笑道:安,此时我倒真希望你是个神仙了。

乔安不理会他,只是凝神思索。

瞧可有什么法子缓上一缓没有。

孟权佑此仗决不能败!不只是为了龙宸宇,更是为了她的父亲需谷风!乔安尚且记得,父亲在世时,常抱着幼小的她,对她说她说着边疆之事,说那些因北秋而流离失所的人民有多么痛苦。

从父亲的话中,她可听出父亲那种悲天怜人的胸襟,对那些流民的深深同情。

他也知道,父亲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将北逐回北疆,收复紫星王朝历年来的失地,还那些人的家园。

父亲只道她尚年幼,定然不懂他在说什么,常常会摇头失笑。

却不知道,有着年幼身体的她却有着成人的灵魂,早将他所说的一切铭记在心中。

如今父亲不在了。

她不但要替父亲报仇,洗却污名,更要助父亲完成他尚未完成的遗愿,叫他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所以,这一战,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不能败!想到父亲,乔安忽然心中一动,涌出一个想法来,猛地抬起头,道:龙宸宇,你可曾想过发动民众的力量么?乔安越想越觉得可行,心情也渐渐好转,也预期也微微有些颤抖了.她整理思绪,漫漫地道:我记得,由于北狄历年来的侵略,知识紫星王朝有许多民众流利失所.为保姓名,他们只有背井离乡,王原理北狄的南方去.经过这许多年,相比许多人都已落地生根了。

你也知道,南方诸郡气候温和,土壤肥沃,浓商皆是施肥兴威,大多富庶之郡。

如今。

你以为抗北秋,纳幕粮饷为名,定然会有许多人响应。

而且,南方多富商,也有许多人想要将生意扩展到北方来,若朝廷肯许以优渥条件,想必他们也是愿意踊跃捐赠的。

这样一来,亦可带动北方的经济繁荣,不叫那为龙宸锐所控的新图一枝独秀,一举两得,岂不是好?龙宸宇呆呆的瞧着乔安,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方才稍稍回神,击掌叹道:果是个好主意,为何我便想不到呢?安,你真真是个神仙了。

乔安淡淡摇头。

这些这些皇室贵族,总是不将百姓的力量放在心上。

虽说唐太宗曾有语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却也只是告诫帝皇莫要将百姓惹得过急而已,只怕也不认为大事上,民众们能帮些什么忙吧?说起来,倒也不是她当真是个神仙了,只是二人的思维方式有所不同罢了。

龙宸宇静思片刻,忽然喜道:安,经你这样一提醒,我倒是想出了个商行来。

你可还记得:君氏?乔安微微一怔,手下也是一顿,琴音顿止:君氏?龙宸宇道:对啊,就是君氏!那个跟孟权佑有关的君氏!因为受到龙陈列与龙宸锐的双重打击而有些步履维艰的君氏!他们的主事者与孟权佑是好友,自然乐意祝他一臂之力;且他们为我那对兄弟所逼,形式艰难,若我能为他们穿针引线,介绍父皇给他们做靠山,他们定然求之不得;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力雄厚,有足够的力量来助北秋之战!这样一来,不但粮饷之事迎刃而解,也顺便打击了我那五弟的势力。

安,你真是我的救星!他笑着看着乔安,目光神情中尽是满满的喜悦与赞扬。

乔安也是心中喜悦,淡淡一笑,重又调音弄弦,闲适自得,道:你脑筋倒也转的快,这确实对你们双方皆有益处,我想那君氏也会答应的。

看来。

问题是可迎刃而解了,恭喜你了!这可全是你的功劳呢,乔安!乔安轻轻的摇了摇了头,说道:那么,可还在与我赌气么?前几日火气那么大,如今可都消了么?龙宸宇湎然一笑,说道:是我小气,向你赔不是,行不行,不过,安,难道真的不能留下来么?我是真心的。

乔安淡淡道:人生本来就不可能十全十美的,若是天下的好处都叫你得尽了,只怕连老天爷也要嫉妒你的。

龙宸宇笑道:可我却觉着天下的好处似乎都叫你得尽了呢!你人又美貌,性又聪慧,常人难及,年纪轻轻便是江湖上神秘之极的无名谷谷主,武功又高不可测,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你一般呢!乔安眼中忽然浮上苦意,停下奏请,来到窗边,望着窗外深秋依旧碧绿如初的竹林,幽幽一叹,许久才道:所以,老天定不会叫我好过的。

她的声音极轻极轻,轻的犹如秋叶飘落,微风轻拂。

即使如龙宸宇,也不曾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只觉着她的背影凄苦无比,忽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龙宸宇自问,有些不解。

时日无多,你快些了联系君氏的人吧!免得到时谈不拢,又手忙脚乱的。

乔安的情绪只是昙花一现,一转眼便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收回了萦绕在窗外的视线。

龙宸宇听出了她话中的逐客之意,识趣地起身出了自在居。

外面的那一色的碧翠使得他精神为之一振,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出去了。

虽是同样的步伐,心情与进来时却已是天渊之别。

有时候他真的很佩服乔安,似乎什么事情到了她的手里都能迎刃而解一般。

猛然间想起与乔安的交换条件,他不由好奇了起来:这样的乔安,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借助他来做的呢?刚走出绿幽苑没多久,总管汪浮秋便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拦在路间,双手捧着一份信笺。

龙宸宇突然有些好奇了,怎么每次他一出绿幽苑,汪浮秋总能及时地出现,倒似心有灵犀一般。

且只要龙宸宇在府中,他就一定能找到。

想着,他立定脚步,问道:怎么了,浮秋,有什么事么?汪浮秋依然是那平静的声音:四皇子,门外有人托老奴将这信笺交于您。

龙宸宇接了过来,依然是熟悉的粉红色信笺,熟悉的玫瑰花香味。

信手展开,一笔娟秀的楷书映入眼帘:数日不见,事有多变,邀君一聚,醉仙亭边。

合上信笺,龙宸宇心中微微迟疑。

按理说,如今慕容锦儿身份特殊,不该轻见。

只是看那笺上似乎还有着隐隐的泪迹,想必这些日子过得也甚艰难。

他忽然下意识地往绿幽苑看了一眼,心头浮上一丝说不出的情绪,神情复杂。

这些日子,总有人教他心头不安,却又说不出是怎么回事,似乎隐隐有抗拒着什么,又似乎隐隐在渴望些什么。

而这一切,与绿幽苑中的那人定然脱不了关系的。

片刻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如一贯的沉定,向汪浮秋吩咐道:浮秋,我要知道历阳君氏的大小信息,你且着人去查,三日后我便要资料出现在碧蓼居。

长期的主仆,二人之间早已形成了非凡的默契。

纵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些东西,但是汪浮秋只是接下命令,而从来不问为什么。

对了,虽然明知可能性很小,龙宸宇还是交代道,倘若乔安有事找我,你就说我去了城西的醉仙亭,赴慕容锦儿之约去了。

看着汪浮秋应下,远去,龙宸宇再度回头看看碧翠如洗的绿幽苑,便往府门方向走去,赴醉仙亭之约去也。

醉仙亭坐落于京城西郊,地处幽僻,周围有着成片的枫林。

值此深秋季节,枫叶转红,艳如赤霞,烈如火焰,几乎连人心亦要跟着燃烧起来一般。

而醉仙亭位于中央,四面均是艳红如火的枫林,地上也有些飘落的枫叶,最是个赏枫的好处所。

此时本该是京城权贵秋游的好时机,不知是否受到了北狄战事的影响,醉仙亭附近竟是空无一人。

龙宸宇看看四周,拾阶而上,缓步入了亭中,闲坐在石凳上面。

慕容锦儿今日竟然反常地迟到,想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吧?这样也好,他也可以先冷静冷静。

龙宸宇漫不经心地举目四望,有些烦躁地想。

乔安!这就是他烦躁的缘由,他知道,却不知道是为什么。

认真算起来,从第一次见乔安到如今,已经有八年多了。

直到今日,他仍然不懂,那样一个冷傲淡漠的小女孩,与他从无半点交集,为何却肯在御花园中教他韬光隐晦之策?他也不懂,在无名谷,为何乔安愿意答应出谷助他?这些本来都不重要,只要他龙宸宇登上皇位,依诺做一件事,他们之间也就两清了。

只是,如今,这缘由似乎变得重要起来了,至少,他想知道。

他想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乔安与那前大将军徐谷风究竟有着怎样的关系?乔安为何会去练闭心诀那样可怕的内功心法?乔安究竟有着怎样的经历,可以磨练出那样的性子,撑着闭心诀的苦楚,永不流泪?......他有着无数的想知道,而第一个想知道都是围绕乔安而发。

乔安,似乎已经占据他过多的心力神思了。

犹自记得自己曾经有过的想法,他忽然间笑着摇摇头,忽然一阵秋风吹过,周围纷纷扬扬地落下许多枫叶,如同一只只的火色蝴蝶,摇曳飞舞,正如他那飘摇不定的心思。

乔安并非没有感情之人,他知道。

尤其自那夜之后,乔安所流露的情绪已比往日多了许多,但相较她心中的郁积,却又似乎只是管窥一斑。

然而,纵使只有那一斑,他依然看的出来,在她的心中有着无数的伤痛,甚至已是痛得麻木起来了。

他自认为是心肠铁硬之人,但是看着乔安淡然的模样,他却也会止不住地心生怜惜。

乔安,她似乎已承载了太多的伤痛,却偏偏还是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更叫人为之心疼。

这样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危险的,但又似乎是有些甜蜜的,似乎像是......尚未来得及想清楚像些什么,龙宸宇心中忽生警觉,只听得一阵极细极细的破风之声,待要闪避,已是不及,只觉后背三处地方如蚊蚁咬了一口般,但转瞬之间便就没了感觉。

龙宸宇心中大骇,如此之象,似是那暗器上喂了极厉害的毒药一般。

他出手如风,点了几处穴道,先护住心脉等处,这才一跃而起,警戒地四处环视着。

敌人极其奸猾,故意挑在他赴慕容锦儿之约时下手,趁他心神恍惚时发难,又借秋风掩饰暗器声响,暗器之上尚喂有剧毒,显是一意置他于死地的。

想到此节,龙宸宇心中更惊。

自己是接了慕容锦儿的帖子才来的,敌人怎么知晓?难道连慕容锦儿也在暗算他的行列么?他心中忽然一阵愤怒,活在这世上,果然是不能轻易信人的!正在思量间,几声衣袂破风之声响起,六个黑衣人从四个方向落下,形成合围之势,将龙宸宇围在亭子中间。

从这几人的轻功看来,都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再看落下的方位,似乎还精于合围之术。

龙宸宇势单力孤,又中了毒,甚至连趁手的兵器也没有一件,眼看是必败无疑了。

他却并不惊慌,只定定地瞧着六个人,心中暗暗盘算。

片刻之后,开口问道:各位朋友不知是那条道上的人,何苦为难我一个文弱书生呢?正东方那个黑衣人似是众人之首,向前一步,道:我们哪里管得了着许多?只知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你就等着领死吧!龙宸宇心中暗暗称奇,那大汉语音不正,又见眼窝深陷,鼻梁奇高,竟然不是紫星之人,反倒像是从北疆过来的人。

难道自己惹到北疆什么人了吗?还是,因北狄战事,惹得北狄中人来寻他晦气?他正待再说些什么,查探他言语中的破绽,那大汉却已不给他机会,将右手一挥,正西方与西北方两个联手而上,手执长剑向龙宸宇刺来。

龙宸宇无奈,只得转身迎敌,就在此时,那大汉与东南方二人也是一起攻来,务必要教他腹背受敌,难以相抗。

龙宸宇侧身一躲,闪过前二人的攻击。

顺势向外斜逸,却见早有人补上了西方的空缺,将他的出路堵死,他只得转过了身,却又刚好对上后二人的长剑。

眼见再难闪躲,龙宸宇无奈之下,只得兵行险招,将身子一弓,反向二人长剑迎去,直如自杀一般。

那二人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不知他意欲何为,手上也就跟着缓了一缓。

龙宸宇抓住时机,如泥鳅一般,竟从二人之间滑了过去。

这回合一过,龙宸宇便知这些人武功均不在自己之下,六人联手,自己绝无幸理。

何况经刚刚一招,他已觉着自己左臂麻木,毒药开始缓缓蔓延了。

他倚柱而立,向那些人道:难道各位还是不肯让龙某死个明白么?到底是谁叫人欠来杀我的?那领头大汉狞笑着说:你到地府去问问阎王吧!说着做了个姿势,六人顿时从六个方向攻来,避无可避。

龙宸宇勉励招架,心中如闪电般过一念:难道我龙宸宇今日便要丧命于此么?霎时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无数人的脸孔,而最后一个,却是乔安,八岁的,十三岁的,十六岁的,淡漠的,感伤的,坚定的。

关于乔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倘若能再见乔安一面,该有多好?只是,不可能了,今日自己绝逃不过这一劫了!那种滋味儿,说不出是什么样的,似乎有些感伤,有些不甘,有些留恋,更多的是遗憾。

安,也许我没办法子做到答应你的事情了!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并没有想象中长剑穿心的痛楚,相反,龙宸宇只听到一阵叮叮当当似是兵刃落地的声音,然后是那些黑衣人的惊呼声,领头大汉的厉喝声:什么人?!龙宸宇又惊又喜,忙不迭地睁开眼睛,环视四周,然而,除了那些黑衣人惊慌的面容以及四周如火一般的枫林红叶,似乎什么都没有。

风传林木,发出沙沙的声音。

那领头大汉再度喝道:什么人在旁边鬼鬼祟祟的,是好汉的站出来!一阵轻柔悦耳的声音传了开来:各位身着黑衣,行为鬼祟,六人围攻一个人,却还在这里叫嚣着什么好汉,岂不令人好笑?那声音飘忽不定,教人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越发叫那些黑衣人惊慌。

龙宸宇却闻言而笑,早已听出了乔安的声音,心中大定。

那领头大汉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向那些人道:先干正事要紧,不要节外生枝!余下五人一起点头,齐向龙宸宇攻来。

龙宸宇尚未有所动作,只觉腰间被人一揽,接着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开去,落在醉仙庭外。

一个白衣人站在他身边,纯白儒装迎风飘扬,头戴竹笠,边陲轻纱,正是乔安。

龙宸宇大喜,问道:安,你难不成真成神仙了?怎么来得这般及时?乔安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六人,顾不上看他,只低声道:这个稍后再说。

你现在怎么样?撑得住吗?那些黑衣人眼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一时摸不清乔安的底细,不敢妄动,只是站在原地,全身戒备地瞧着四周,生恐再有人跃出。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还不见有人来,这才知道只有乔安一人。

只见她一副问问弱弱的模样,六人顿时轻松了许多,再度散成圆形将二人围在中间。

乔安附耳道:你自己小心些!话音未了,已纵身而出,向那领头大汉攻去,身形之快,无人能及。

龙宸宇尚是头次见她出手,稍稍往后退了退,瞧着几人争战,心情却比自己受围攻时还要紧张几分。

刚开始尚有许多担忧,却是越瞧越惊讶了。

他早知道乔安武功奇高,令他惊叹的是,她应敌的经验亦是极为老练。

一双平日里只是操琴持书的纤纤玉手,或作拳,或作掌,点,劈,砍,削,变幻无端,招式不依当世任何一派武功,配合她飘逸自如的身法,看上去极为轻松。

相反,她每一招攻的似乎都是敌人不得不防的部位,一招击出,总叫那六人惊慌失措地变换防御。

因此,尽管为六人围攻,却依然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叫他们无暇分身来攻击自己。

看了一会,龙宸宇便放下心来。

所说速战速决不大可能,但是,她绝非落于下风的。

只是,他的心中忽起疑窦:安在无名谷中身份超然,为何有着如此丰富的临阵经验?这些可不是靠着潜修读书便能出来的,靠的需是真正凶险的实战,且不只一次。

难道。

那领头大汉也发觉不对,若这样再打下去,吃亏的定时他们无疑,遂打了个呼哨。

六人的招式顿时大变,剑招变得大开大合,且充满了悍勇无比,一往无前的气势。

龙宸宇虽不曾到过边疆,却也能感觉到一种黄沙扑面,狂风凌烈的边疆气势。

这些人果然是北疆之人!乔安身在其中,自然感觉更加强烈,心中微微一动,却不说话,只是以高明无比的轻功身法游走不定,查探他们招式中的破绽,伺机而动。

她心中并不惊慌,只是从未到边疆去领教那边的武技,心中好奇,不免想要多看上一眼。

那大汉见乔安身法溜滑,难以捉摸,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忽然叽里呱啦地说了些什么,立时便有四人剑向乔安砍去。

这找是毫无花俏可言,纯粹是以力相博,个个气势凶猛,力压千斤,且是从四个方位砍去,将乔安前后左右方为全部堵死,务必叫她硬接而难以靠轻功逃脱。

巧啊此时已看出那大汉是领头之人,心想擒贼先擒王,遂纤手一挥,轻叱一声:暗器来了!那四人一愣,攻势缓了一缓,乔安便趁机向领头大汉一轮急攻。

另有一人则在战圈之外,朝龙宸宇攻来。

龙宸宇勉强撑起身子,侧身躲了过去。

那黑衣人却又持剑再度攻来。

乔安听见背后风向,已知是怎么回事,将身子一扭,双足在那领头大汉长剑上轻轻一点,反转过来,向那黑衣人迎去。

二人照面之时,乔安左手向长剑剑柄抓去,右手则成兰花状在他腕上轻轻一拂,轻轻巧巧地将长剑夺了过来,越过黑衣人落在龙宸宇旁边。

原先那四人见根本没有暗器发出,才知上当,个个怒不可遏,立时举剑围攻过来,双方又是一阵激战。

那黑衣人眼见失却长剑,却不惊慌,眼中反而闪过一道狠厉之色,伸出右手食指,聚力于指向乔安攻去,去势凌厉无比。

龙宸宇眼见事态危急,想也不想便背转身子当在了乔安的面前。

那道指力顿时全部加诸其身。

龙宸宇只觉左肩处一阵剧痛,那人食指竟是穿肩而过!他闷哼一声,只觉全身的力气似乎在急剧的消失,身子一软,向前一倒扑在了乔安的背上。

鲜血从伤口处泉涌而出,瞬间便染红了乔安的白色衣衫,且不住蔓延,绽放出耀眼刺目的红莲。

乔安感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在自己身上三开,心神一枕,秦首轻侧,镇静地瞧着靠在自己肩上的那张脸,往常如古井之水般的眼神中似乎泛起了层层涟漪,惊讶,不解,震撼,甚至还有着丝丝屡屡的感动,以及诸多难以名状的情绪夹杂其中.龙枕于伤处极是痛楚,却并为昏过去,瞧见乔安这样的眼光,心中忽然一暖,忍住疼痛,向她微微一笑,申请温柔如同春日里的太阳,温暖而又明亮.乔安又是一呆,猛觉得一边剑气西来,这才醒悟过来,双手清栏住重伤的龙枕于,足尖一点,众身跃出战圈.他轻轻地强痛得冷汗直流的龙枕于放在底墒,出指如风,点了几个穴道,止住了血.随后凝视着他,眼神复杂,眼光渐渐转到了他受伤的左肩,那里早已血肉模糊,早先六畜的鲜血尚未凝结,还不住地王下流者.瞧着那鲜血,渐渐地,乔安眼中先出寒忙,且越来越亮,片刻之后,她缓缓立了里秒毫 ,面向那些黑衣人,低低地道:很好,很好!说着,她缓缓地摘下斗笠,露出了绝世的容颜,冷冷地将那些人个个从头到脚看了一个遍,身边明显有着哝哝的寒气散出.那些黑衣人见着乔安的面容,眼前都是一亮,但被她那如有实质的眼光一扫,又觉遍题生寒,象是猛地到了三九寒东一般,心中都是暗自警备.乔安一眨不眨地瞧着他们,顺手将斗笠王旁边一仍,从袖中取出一副如轻纱一般的手套来,漫漫地戴在了手上,接着轻身一众,身法比刚刚上要快上几分,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手中的长剑以被人夺去,都怔怔的相互瞧者,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的轻功.乔安落在远处,手中拿着那六柄长剑,就象拿着玩具一般,信手一捏,那些长剑顿时寸寸断裂,乔安胎气头,冷冷一笑,将手中的长剑碎片指出.六人知道今日再难讨好得去,默契异常地同时向六个方向逃串而去.乔安倒不防他们有此一招,不知该去追谁,略一迟疑间,那些黑衣人都已不见人影。

乔安这才纵身来到醉仙庭,检查龙宸宇的伤势,见着伤处,她眉头微微一皱,再见伤口处流出的是黑色的血,更是眉头紧锁:你还中了毒?龙宸宇只觉全身都已开始麻木,知道毒药已开始扩散,勉强道:嗯,他们先用暗器偷袭于我,接着才开始围攻而上的。

乔安伸手搭在他的脉搏之处,闭口不语,脸色却越发凝重,随即抓住他的手臂,运气逼出他体内的暗器。

只听得几声轻响,三枚金针应声而出,整整齐齐的扎在亭柱上,针尾尚在微微振动。

乔安走过去,取下一枚金针,放在鼻下一闻,脸色更加沉重。

龙宸宇瞧他那模样,知道情况不好,心中一惊,不敢出声详询。

乔安沉默了半响,终于开口了,声音不似往日的沉着镇定:这是用北疆的一种毒草笑春风炼制而成的,毒性极烈,一般一炷香的功夫便能要人性命。

你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最要紧的是。

这种毒是没有解药的,就算找着了下毒的人都已没用了。

龙宸宇只觉得全身冰凉,小心翼翼地问道:没有解药,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思是说。

我已经无药可救了么?乔安没有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背转了身子。

龙宸宇却已懂了她的意思,心中一片冰凉,苦笑道:连怪杰关荣的高徒都说没有解药,看来,今日还真是我的毙命之日呢!他转过了头,瞧着周围的枫林,一语不发。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来,树上的枫叶纷纷飘落,萧索没有生机,犹如他的生命。

谁又能料想,他经过了那许多的努力与辛苦,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却都在这一朝之间付之东流。

过往的一切都已是镜花水月,过眼浮云,没有了生命,有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意义呢?绝处逢生,本是人生大幸;生后却又面临死亡,那却就是人生大悲了。

偏生,这一日,他便经历了这大喜大悲。

枫叶仍在一片一片地坠落,轻盈又沉重。

周围的空气斗的压抑了起来,几乎叫人踹不过气来。

龙宸宇却忽然笑了起来,道:安,你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吗?我十三岁那年,总觉得自己会死。

那时我还觉着好害怕,觉着死亡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可是如今,我竟反觉着有些放松的感觉。

你说,这算不算是一种进步呢?不过,说真的,我倒是蛮高兴在我死之前有你陪着我的。

安,倘若我死了,你会为我流泪么?乔安依然背对着他,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师父死的那年,我才十三岁。

闭心诀刚到第二层,我却忍住了。

所以,我没有掉一滴泪。

龙宸宇叹了一口气,心中觉得难以言语的哀伤,道:所以,现在你更不会为我落泪了,是也不是?我真的开始好奇了,我的死讯传开,会有谁为我落泪呢?人如果已经死了,在掉眼泪又有什么意义呢?乔安转过了身,定定的瞧着他,又转开目光,问道,:你为何会替我当下那一指呢?倘若他再偏上一偏,只怕你连命都没了。

而如今,那一指也已经。

龙宸宇这才恍觉这个问题,轻声的问着自己,却也不知为何自己会那样做。

他是龙宸宇啊!把自己看得比谁都重要,从不会轻易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龙宸宇,更遑论舍己救人了。

只是,当时。

为何自己会想也不想的便当在了前面呢?这不是替慕容锦儿挡的那一剑。

那一剑,他早已计算好角度,知道决不会致命,而这一指,却极有可能会送了他的小命!为何会这样做呢?除非。

他觉着乔安比自己都还重要!想了半天,龙宸宇的神色也变得复杂起来,最后依然摇摇头,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也没有想过。

乔安瞧着他,却不说话,龙宸宇也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一样的不说话。

乔安的眼光依旧如水一般清澈,却渐渐带上了丝丝迷乱,不在澄透。

第一次,龙宸宇感觉那是她为他而有的情绪。

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语的喜悦与甜蜜,甚至超过了对死亡的畏惧与不甘。

似乎,有了乔安这样的眼光,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包括了皇位乃至她的生命!他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在想的问题,对乔安的情绪,似乎是有些危险的,但又似乎是有些甜蜜的,似乎像是。

究竟像是什么呢?秋风吹了,秋叶落了,秋思起了,秋心乱了。

只是,这样的眼光,他穷尽一生,却只瞧见了一次,再不会也第二次了。

就像是一个渴望光明的人,终于瞧见了光明,却只能看一眼。

虽然说心愿已了,却有着难言的不舍与遗憾。

是太贪心了么?只是,只有在乎,才会贪心!龙宸宇突然生出肝肠寸断的感觉,他闭上眼睛,不再看乔安,只轻轻地道:安,那块伤心草的玉佩还在吧?我死了之后,你替我到妙心庵一趟,将那块玉佩交给一个法号忘尘的师太,告知她我的死讯,顺便,替我瞧瞧。

她可会为我,落下一滴眼泪么!他不再说些什么了,有了妙心庵这个名字,以安的能耐,自然找得到。

乔安美目流转,瞧着他瞧了天,忽然一字一字的道:我不会替你去做任何事!你想把玉佩交给她,你想要问她什么话,全等你自己身子好了之后自己去做,我决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情!龙宸宇一呆,猛地睁开眼睛,难以置信地道:安,你不是说这毒,是没有解药的么?乔安眼帘半垂,道:没有解药的毒难道就无救了么?只是,我也试过那法子,究竟能不能治好,可还有一般在老天爷的手上呢!龙宸宇瞧着她,笑了,柔声道:安,我信你!乔安又瞧了他半天,抓住他的手,轻声说:我要将内力送入你的体内,别抗拒我的内力。

龙宸宇点点头,只觉一股奇寒无比的气流由右手的太渊穴涌入体内,缓缓向上蔓延。

他瞧着乔安的容颜,只觉眼前开始有点模糊了, 脑袋也有些昏沉。

龙宸宇闭上眼睛,忽然用极低的声音道:安,我想了很久,那种情绪。

以前,我说自己在玩火,现在,我恐怕真的是。

引火烧身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抵不过毒性的发作,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