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沧月面色一冷,身形微晃便抢身上前。
桑娘的身子轻若无物,烟雾一般的在汴沧月出手的瞬间从原地消失,撞破了房间的木门,扑入无边无际的血雾之中。
汴沧月紧随其后。
屋外血色月轮高悬天边。
血雾下的平石镇阴森暗沉,仿若一座死城。
汴沧月凝目。
桑娘的身影在院子的墙头一掠而过,落入了蜘蛛网一般复杂的街道之中。
这是你想要得么?汴沧月停下了脚步,淡然转身。
身后听见响动的白大夫出了屋子,抬头眺望了一下桑娘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天:死魂毕竟是死魂。
即使入了自己原本的肉身,已然失去生气的尸体也只会一点一滴被死魂蚕食,最后化作不人不妖,完全没有自己意识的食人怪物。
这药物吃的越来越重,还是压制不住她身体里的凶性。
发病的次数一次比一次频繁。
再这么下去,只怕……汴沧月狠狠捏紧了双手,又缓缓放开,沉了声音:而今拖得一时是一时。
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解决的办法?白大夫轻轻摇了摇头:月幽兰。
看在你答应用自己本原真身作为交换让我替她医治的份上,我不妨和你直说。
天道终不可逆。
而今让她如此这般的活着。
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汴沧月身子一动,转瞬间便从原地消失。
他留下的残影在空中静寂了几秒,悠悠的随着血色浓雾缓缓散开。
白大夫负手而立,抬头望天。
沉思良久,终是轻叹一声转身回了房。
夜间的平石镇,而今听不到一声狗吠。
家家户户早早的熄了灯睡下。
浓雾到了夜间更是凝稠如血丝,缓缓浮动。
身体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带起波浪一般悠然婉转的纹路,在空气中慢慢的荡漾开去。
汴沧月顺着空气中的残纹一路跟踪桑娘而至淮水边上。
今年入秋岸边垂柳早早的便褪尽了一身绿叶,空余光秃秃的树枝斜斜垂在河面上。
桑娘便在岸边停下了脚步,呆呆的看着奔腾的暗色河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汴沧月停下了脚步,突然不愿前去打扰这个女子。
她素白的身影在红色中格外醒目。
这么看过去精致的脸庞仿佛又瘦削了许多,透着一种隐隐的憔悴。
汴沧月的脑海里闪过去年热闹的观音会。
那时的她顾盼间灵动活泼,浑身透着蓬勃的生气。
初时没有太多的想法。
有几分好奇有几分示威有几分不怀好意所以他留在了平石镇。
借口说地府的追杀与通缉。
莫说当日里两生树恢复为树种之后为怕树种得不到死气的滋润而亡匆匆给送回了地府。
就算他真的霸住了两生树,地府里的那些个鬼差也不会被他放在心上。
他只是好奇。
一个平凡的女子如何值得比她强大上千万倍又生性高傲的玄狐如此那般的在乎。
他看见她随着黑东生出了玄府便一路尾随而来,那时的他知晓暗处有一只妖怪在不怀好意的紧盯着他们。
因为忌惮他的出现才没有轻举妄动。
所以他在黑东生离开之后从暗处走出。
那时的她也是在这条路上。
离开了喧闹的人群,眼里带着一丝让他不解的落寞,向着他信步走来。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身体温暖,肌肤柔滑。
那时的她。
那时的她。
这样的想法像一把尖刀戳进了汴沧月的心里,让他忍不住紧紧捂住了胸口,唇边泛起一丝苦笑。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对她存了别样的心思的?只怕他自己也不知道。
从来不允许自己与世间的人有过多的接触。
他总是保护着自己。
淡漠是植物的天性。
然而唯一的一次好奇却让他渐渐的从她的身上移不开眼睛。
桑娘。
汴沧月从暗处走出,轻轻的开了口。
前方的桑娘闻言身子一震,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兽,一转身,灵活的往旁地里一窜,瞬间又从河道与平石镇相隔的围墙上消失。
汴沧月脚尖微点追了上去。
心里渐渐的发沉。
血雾中奔跑的桑娘身形越发的灵活,鬼魅的速度划破了浓雾,在她的身影消失后,那雾才又蠕动着愈合。
桑娘在镇里的小巷里穿梭了一番,突然看向夜空中的某一点,已然没有焦距的双眼腾的亮起了红色的血光,速度骤然加快,向着那个方向直扑而去。
那是一家普通的院落。
主人同样早早的便睡下了。
突然闯入房间的桑娘惹得女主人连连惊叫。
桑娘在屋子里迅速嗅了一番,准确无误地抓住了尚且懵懂揉着眼睛坐起来的小男孩儿便又破窗而出。
汴沧月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她的去路,桑娘尚未有任何的反应他已经迅速出手,一手握住了桑娘的脖子,另一只手便从她的怀里将那男孩儿抢了下来,扔回给了哭天喊地奔出来的父母。
不待他们看清二人的身形。
汴沧月长袖一卷一带,将桑娘裹进自己的怀里腾身而起。
她在他的怀里拼命的挣扎着。
狠狠一口咬到了汴沧月的手臂上。
汴沧月浑身一抖,感觉到她的势子顿了顿,随即开始大口大口的吸食他的血液。
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她的身体表面散发着一层极薄极淡的妖气,混合着黑色的死气,将她团团缠绕。
汴沧月再架不住从半空中跌落到地面之上。
怕伤着她依然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桑娘吸食了几口血液,眼里的血色凶光慢慢的退了下去,面容除了苍白倦怠,又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到她的身子不再僵硬冰冷重新开始变得温暖,汴沧月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抬手握住桑娘削瘦的下巴,轻轻抹掉了她唇边残留的几缕血丝。
这是他想要的吗?可是若非如此,他又如何能将她留在身边。
明明知道她是死魂蚕食身体,必不可免的要食人,却又因知她若清醒,心底里必然是对此痛恨至极,只能用药物强压住她身体里的凶性。
或者便如这般,用他的血液安抚她……汴沧月的手在桑娘唇边的抚摸越来越慢,终是忍不住低下头覆了上去。
怀中的身体散发着微温,双唇冰凉弥漫着浓郁的血腥。
这样的触感与味觉让他的身体突然之间便仿若着了火。
他应该离开她的身体,偏又眷恋不去,他闭了眼将她更深的搂进自己的怀里摩挲着她的双唇,一路吮吻。
微眯起眼打量她,她苍白的面颊泛起了一丝异样的嫣红,越发的刺激着他的感官。
桑娘。
汴沧月微微离开了桑娘的唇,温热的大手危险的顺着衣摆探了进去:我应该拿你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