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仍旧装病,身着男装独自一人来到了暖阁。
到了暖阁却发现认识的人一个也不见,戏台上也静悄悄的,拉住一个正在端菜的姑娘一问,才知道潞州来的姑娘们今日都没出来,在左院的楼上歇着呢。
听闻我说随便找念瑶师傅、谢三娘或是恋舞姑娘都行,一个跑堂的小姑娘便自告奋勇帮我去叫人。
你就说潞州故人夏展瑶求见。
我对那小姑娘说。
不一会儿,就看见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跟在她后边出来了,尽管看不见面容,那身形却是我所熟悉的,正是柳梦裳,只是如今叫做念瑶了。
她一脸惊喜地说道:你真的来了!之后不顾众人暧昧的眼光,拉着我向她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昨日我就听琴吉儿她们说在这儿碰上你,我还不大相信,对她们说要是你来的话不会不来看我,她们几个赌咒发誓的,我才信了,直责怪她们怎么不问你住哪儿,刚才正想着不知怎么才能找到你呢,你竟然就来了,你说咱们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心有灵犀’啊?是啊,我笑道,好姐姐,我哪里知道你会在这儿出现呢!昨儿个和几个朋友在一起,其中有人还和你认识,也不敢提来找你,这不,我今儿偷溜出来的,就是专程来看你的!哎,我这儿正碰上大难题了,妹妹你那么聪明,快帮我想想法子!念瑶叹口气说道。
说什么一直念着我,原来是有了难处才想到我啊!我作势嗔怪道。
谁叫你是无名公子,我的夫君呢,有了难题不找你解决找谁啊?念瑶居然对我一扫秋波,撒娇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难题,能难倒我的柳姐姐?进屋再说吧。
说话间已经到了楼上的房间。
进了屋子,才发现谢三娘、琴吉儿、箫言儿、管凤儿和其他几个小楼乐坊司的姑娘都愁眉苦脸围在一张床前,床上躺着一个身穿白色纱衫的姑娘,齿白唇红,长得如花似玉,一头如墨般的长发散披向背心,正自苦笑,当真是我见犹怜,不正是那舞动潞州的恋舞姑娘是谁!虽说全是旧识,但除了柳姐姐,没人知道我是女儿身,谢三娘见她把我领进了闺房,瞪大了眼睛,责怪道:念瑶师傅,你怎么把夏公子领到这儿来了?三娘莫怪,如今咱们这情形,只有请夏公子跟着想点办法了,公子见多识广,他……我轻拉她的衣袖一下,止住了她的话头。
用不着解释那么多了,把束发的玉冠一把扯下,出声道:三娘别怕我把你的姑娘们拐走了,展瑶亦是女儿身。
四下里听得一片抽气声。
我以前着男装时是变了嗓说话的,听起来就是一男声,那可说是我唯一的绝活,学人说话特别像,原本我还曾想过当配音演员呢!现在恢复了本音说话,绝对的娇嫩女儿声,把这些姐姐全吓了一跳。
谁会想到认识了近四年的夏公子会是女子呢!在念瑶的肯定下,几个人还不信地上前盯着我仔细观察。
还不信吗?我伸出了手,男子有这么小的手吗?你看我有喉结吗?这下终于信了,大家都兴奋莫名,纷纷说道,没想到我扮男子会这么像。
寒暄一阵后说起了正题。
原来四喜班这趟来京,正是为了庆贺后日的封后大典。
宫中内侍早就来传了话,领了单子报给了宫中的贵人,节目全都定好了,压轴戏就是晚宴后恋舞的飞天舞。
没想到昨日排练的时候恋舞把脚给扭伤了,站都站不起来,大夫说伤到了筋骨,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的。
单子已经报上去了,回话的周公公说了,皇后娘娘听说这个舞是称颂她和皇上天长地久,永世恩爱的,对这个‘飞天舞’很感兴趣,点名儿要我们好好舞,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谁想到越怕什么越出什么,恋舞一紧张,这不出事了……换别的舞恐怕在娘娘那儿过不了关,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之罪啊!展瑶,你有什么办法没有?三娘焦急地说完,一脸期待地望着我。
我也没有办法啊,这下怎么办呢!除了恋舞,就没别的人能跳这舞了吗?倒是有十来个伴舞的姑娘,不过这飞天的舞姿,只有恋舞能跳得出,她身段灵活,学过一点轻身功夫,别的人没这本事。
轻功?我也会一点儿!我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
三娘的眼睛顿时瞪得像五百瓦的大灯泡,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半天:对了,展瑶个头和恋舞一般高,这身段也苗条,不如……你代替恋舞出场!妈呀!我一听吓一跳,我会蹦迪会点儿三步四步,这新疆舞傣族舞之类的民族舞也只会跟着电视上的演员乱扭那么几下,飞天舞,听这名字就是高难度,我又没受过专业训练,跳得成才怪!我赶紧推辞道:三娘你可别为难我,我不会跳舞,不行不行!念瑶见我显露过身手,最后一次从她那儿走时她亲眼看见我是飞走的,这会儿也来了精神:我看行!展瑶,试试吧,咱们教你,以你这么聪明的人,别说还有两天时间,就半天你也能学会。
大姐,你太高估我了吧!我欲哭无泪,看着这些丫头一个个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想到以前电视上演的皇室中人一不高兴就砍人头,天啊,人命关天啊!不得已只好答应试试。
谢三娘马上带着我们绕到了暖阁的后门,后门处居然连着另一幢房屋,高墙深院,甚为宽畅。
之后在三娘的解说下才得知这暖阁竟是小楼在京城的分店,三娘已从潞州的三当家调到这儿作了总管事,怪不得四喜班会在这里落脚。
暂时先排练一下,就只叫来了四位伴舞的姑娘教我,招式倒是不难学,电视上都看到过,这下腰啊旋转啊之类的我练功时常做,舞起来也就十分流畅,难的那几个动作也就是从高台上飘下,伴着几个空中旋身,会轻功的人来做,自然不在话下。
几个回合下来,没一个时辰我就学会了。
展瑶啊,你可真是天才!这下我放心了,就由你替恋舞出场了!三娘乐得大眼都变小眼了,在那儿连声感叹。
这只是私下里试试,还不知道正式配起乐来如何呢?我说道。
三娘马上叫人把其他八个伴舞的姑娘叫了来,让念瑶和琴吉儿两人在一边抚琴伴奏,叫我正式地来一遍。
没办法,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音乐声一响起我又被吓了一跳,这不是我熟悉的现代歌曲么?念瑶对我眨眨眼:这是无名公子作的新曲子,很好听的!只是歌词我改了几个字。
这不是我唱给她听过的歌曲--《爱不释手》吗?她居然拿这首歌来庆贺封后之喜!不过这本是电视连续剧《唐太宗李世民》的主题曲,也算应景。
只是其中有死字出现,在宫中是不能说的,她倒聪明,作了改动,牵涉到死字和人生短之类的地方,全都改成赞颂的好话了。
我把跳舞当成了练轻功,又加了几个动作进去,一曲完毕,惹得众人连连叫好。
我也不想她们有事,而且这样也可以圆我一回明星梦,于是就这么决定了,庆典那天由我蒙上面纱,代替恋舞出场。
挨到天色已晚,约定好明天继续,我这才回去。
第二日我又借口去给我娘上香,一大早坐上马车出了门,这次我带上了锦书和银笙。
上完香后我给了车夫一锭银子,叫他去逛逛大街,给自个儿家里人买点东西,挨晚了再到暖阁附近来接我们,那车夫感激涕零地去了,我们这才进了暖阁。
从知道我会武功后,这俩丫头对她们家小姐身上发生什么事都觉得理所当然了,就好像我是个十项全能似的,看见我进暖阁跳舞,一点儿也不惊讶。
今天的排练人全齐了,是按照进宫演出的模式来的,琴瑟檀板、笛箫笙管,伴奏乐器一应俱全,有十来种。
两旁站着二十余个男子,一身战甲,手中举着锦旗,旗上大大地书着个容字,在乐器的伴奏下一边舞旗,一边齐声合唱,声音浑厚低沉,气势雄伟,我身在其中,舞得精神抖擞。
感觉不错,封后大典上应该能顶过去。
排了好几遍,直到大家都累了,三娘这才喊休息。
我们又商定了一下细节问题,这才歇了。
回到家中,正赶上一家人大集合,不知为了何事。
差点就来晚了,好险!我带着两个丫头拣了个角落位置做下,眼角余光看到二哥斜瞟了我一眼,那意思肯定是说:你又溜出去玩了吧!我不置可否。
听得我爹轻咳两声,向我们宣布道:明儿就是封后大典了,皇上恩赐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皆可带家眷出席明日的宫中晚宴,云涯和云封都是符合条件的,所以明日就由三夫人带着大少奶奶、明珠和云萱陪同前往,你们做好准备,可别失了规矩!怎么又要点我同往,不怕我给你丢脸了?还是说要我去给明珠作陪衬,用我的差显出她的好?没那么衰吧!我明儿要演出呢!爹,我最近身体不大好,怕在殿前失了礼仪,能不能让三姐和六妹去算了?我得争取一下。
你三姐快要成亲了,不宜抛头露面,云萝还小呢,大些再见世面也不迟,你和明珠必须去!请先生教了你那么多日子,两位先生说你学得也还差强人意,这次入宫,你可须谨言慎行,别再失了分寸!是!我答道。
看来是无法推辞的了,得想个办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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