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双知道夜残雪很强,但没想到会这么强。
她的剑惊若游鸿,快如闪电,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却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加上她那宁愿挨上一刀,只求以最快最有效的解决敌人的不要命的打法,短短半个时辰,会场上的人已经倒了大半,或死或伤。
唔——夜残雪闷哼一声,险险躲过了迎面剑锋刺来的要害,回手将祭魂剑送入那人的胸膛,再干脆地抽出,鲜血四溅。
金属与血肉摩擦的声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感觉变得麻木?唔——好痛,刚才刺中左肩的剑还留在身上。
将祭魂剑换到左手上,右手握住肩前的剑柄,在众人的惊呼中不带一丝犹豫抽出,溅出朵朵艳绝的血花,闪着妖异的美丽,染红了那身如雪的白衣。
整个会场都安静了下来,沉重的呼吸混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有些作呕。
所有的人都被夜残雪眼中的戾气和疯狂摄住了。
那种伤口,就连武林高手,在没有经过大夫的处理都不会也不敢轻易的去拔剑。
而眼前这个纤纤弱女子,居然只是皱了皱眉,一声不吭的就拔出了深入骨髓的剑,她难道都不会痛吗?疯了,疯了,这个女人一定是疯了。
夜残雪冷笑地看着这些脸上泛着恐惧的‘视死如归’的‘英雄’,她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呵呵,她是疯了,又怎么样?满意的看着自己今天的成果,也差不多了,她答应过洛纤纤不会有事的。
夜残雪向前走了一步,那些人就向后退上一步,恐惧的戒备着眼前的妖女。
今天就先陪你们玩到这里吧。
有不满和不甘心的,我夜残雪随时恭候!说完,不顾呆愣的众人,提着祭魂剑转身离去。
奇怪的是,身后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哼,一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夜残雪冷哼,不再理会身后的人群,扬长而去。
娘亲——君无双在能够纵观整个武林盟的酒楼上担忧的向夜残雪招着手。
刚才的武林盟的情景他虽然看不太清楚,但娘亲身上的血,起码有一半是她自己的,尤其是胸口那团触目的鲜红。
君儿。
夜残雪抬起头看了看酒楼上的君无双,眼神有些恍惚。
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和某个人好像,一样漂亮得不可思议。
可是那个人,现在到底在哪里呢?对不起,君儿,娘亲说过会永远陪着你的,可是……向寒逸,君儿就拜托你了。
夜残雪以眼神向站在君无双身后的向寒逸传达了讯息走,一个纵身,消失无踪。
娘亲——君无双惊慌的大呼。
娘亲的神情和举止好怪,为什么不上来来接他?还有,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到底想要去哪里?向寒逸抓住了惊慌失措险些掉下楼去的君无双,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牢牢的锁在怀里。
终于到极限了吗?向寒逸的看着天空,眼里有着淡淡的忧伤。
那就放心去吧,我会帮你好好照顾无双的。
九月初三,申时,叶城。
四个人,三匹马,一路狂奔来到了武林盟。
昔日风光无限的武林盟今日一片暗然,触目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血红,虽然已经被人整理过,虽然不见一具尸体,但仍能想象得到刚才这里到底发生了怎样异常激烈的杀斗。
哇塞,姓萧的,你的那个女徒弟不得了啊,好像把整个武林盟都掀过来了。
不用想,那场面一定壮观。
可惜啊,我当时居然不在场,早知道就跑快一点。
青衣老者一脸的遗憾。
他实在是太喜欢夜残雪这个女娃了,太合他的脾胃了。
那是,你也不想想是谁教出的。
白衣老人骄傲的回答。
好了,师傅,老前辈,还是先找小师妹要紧。
风无痕没他们么悠哉。
依残雪近几年的作风来看,这里的状况这么惨烈,那她自己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雪……衣?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一个压抑着激动兴奋又有些不可置信的声音。
向寒逸?白雪衣闻声回头。
真的是你!向寒逸在看清来人容颜后声音变得低沉。
刚才他正准备带着君无双会冷月楼,却看到三匹坐骑直奔武林盟的方向。
本来他是不会在意的,但在看到共乘一骑的两人中后面那有着一头银发的人的背影时,心里震惊是无法言喻,毕竟,世界上再难有人会有那样异样的发色。
于是他抱着君无双疯狂的追了上来,直到看到同行的风无痕后才敢确定自己的猜测,可是仍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你来得正好。
残雪呢?快带我们去找她,告诉她雪衣回来了。
风无痕一把拉过向寒逸,急切地问。
他们都等得太久了,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
啊?经风无痕的提醒,向寒逸才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
糟了,残雪叫我帮她照顾好君儿,然后就一个人走了,看她的样子,怕是不会回来了。
你这个笨蛋,怎么就不拦住她?一向风无痕沉敛的风无痕不禁失态的叫了起来。
我当时不是不知道小衣衣回来了嘛。
我以为残雪终于是哀莫大于心死,到了极限了,所以……再说了,就算我想拦,也要我拦得住才行……向寒逸越说越小声,心里哀道:残雪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不然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真是的,她拖着一身的伤,会去哪呢?风无痕开始分析夜残雪的去处,得快点找到她才行,不然会出事的。
会不会回墨尘居了?她每年都会去那里等小衣衣的。
向寒逸接道。
应该不会,她几天前才从那里回来。
风无痕否决。
不一定啊,一般最不可能的地方就最有可能。
墨尘居有她和小衣衣的所有幸福时光,如果她要找个安息之地的……呸呸呸,什么安息之地,看我这笨嘴。
总之,残雪很可能去墨尘居啦。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可是……风师兄,快,带我去落霞崖。
一直没有吱声的白雪衣突然拉住了风无痕,一脸急切地道。
落霞崖?众人疑惑,去哪里做什么?残雪在那里!白雪衣慌乱地说。
他有不好的预感,要是再晚一步,他和夜残雪就永远见不到面了。
众人一听不敢怠慢,带上白雪衣和风无痕纵身奔去。
问为什么不骑马?开玩笑,这种时候当然是轻功比较快啊,只是也比较费力而已。
落霞崖。
夕阳染红了天际,就如那日白雪衣的血一样,红得刺眼。
夜残雪捂住左肩的伤口,一步一步朝悬崖边走去。
好痛,痛得要死了!为什么不干脆让我痛死得了?夜残雪纵声大喊,举着祭魂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残雪,除非见到我的尸体,否则,好好活下去……崖边那一幕,仿佛再次从演。
走开!走开……夜残雪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剑,想要赶开眼前的幻影。
雪衣,雪衣,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要束缚着我?为什么?夜残雪的质问响彻了整个山谷,不停的回荡着。
为什么等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出现?为什么?啊——祭魂剑落地,夜残雪抱起头发泄地叫了出来。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爱你,还是恨你了?雪衣——雪衣——凄惨的声音,凄绝的人儿。
一声声,一遍遍,六年的隐忍、焦虑、担忧、希望交织而成的绝望,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缓缓地走到悬崖边,低头看着下面的深渊,那湍急的河流。
早该知道奇迹是不会存在的,先不说从这里掉下去,单凭当日那一掌和白雪衣掉下去时撞到峭壁的伤,依他的身体状况,都已经凶多吉少了,更何况是……夜残雪啊夜残雪,是别人在骗你,还是你自己在骗你自己?你苦苦等了六年,总以为他一定会向小说里的主角一样拥有奇遇,然后安然的回来。
其实你是知道的吧,那种可能几乎为零,不然你也不会肆虐的四处杀人?是吗?呵呵,傻子,真是个傻子!当初就应该追随他总这里跳下去的,无论生死,起码他们还在一起。
是她心存侥幸,是她自以为是,才会白白浪费了六年的时间。
不过没关系,很快,他们就可以见面了。
夫君,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夜残雪看着悬崖底下轻轻的道,脸上挂着释然的笑容。
我说过的吧,生则同襟,死则同穴。
只愿老天垂怜,让我沉睡在你的身边……张开双手,闭上眼睛,感受着即将乘风飞翔感觉。
风很轻,也很舒服,浮动了六年的心此刻终于回归平静。
夫君,等我……尾声娘子。
一个轻柔的声音,唤住了夜残雪即将下沉的身子。
她又产生幻听了吗?娘子。
呵呵,这声音好真实,她都快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娘子。
夫君,等等,我就来找你了。
娘子。
不对,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而且越来越近。
夜残雪终于意识到怪异,睁开眼睛回头看去……没有白衣胜雪,却有黑衣如墨,悬崖上的风纷飞了他美丽的银发,那依旧让她痴迷的脸庞,一如既往的挂着溺死人的温柔笑容。
眨眨眼,再眨眨眼,还在,没有消失,身上的伤口还泛着疼痛,这么说,她不是在做梦?夫君……白雪衣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夜残雪原本欣喜若狂的向他奔去,却也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看看了一身染血的自己,想起这几年自己的所作所为。
怎么办,夫君会不会嫌她太残忍了?会不会觉得她真的是蛇蝎心肠?会不会不要她了?娘子?没有预想中的软玉温香,白雪衣不解地侧头轻唤。
夫君,我……夜残雪欲言又止。
这种事,就算她想瞒也瞒不住,可是,她真的好怕白雪衣会讨厌她。
唉,娘子。
就像察觉到她的不安一样,白雪衣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如果你不过来,那我过去吧。
说完伸出双手,凭着刚才听到的声音,超夜残雪所在的方向走去。
夜残雪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夫君,你的眼睛……怎么会?为什么?她怎么没有注意到,那对美得不可思议的血眸里已经不再有昔日的光彩?她怎么会没有发现她最爱的双血瞳竟然没有了焦距?天啊,她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扑进那个朝思暮想的怀里?夫君……怎么会这样?夜残雪终于再次回到了白雪衣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心却是说不出的疼痛。
这样的我,你还要吗?白雪衣轻轻地拥着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儿,心里是说不出的激动,身子微微发颤。
终于,终于,又可以再次拥抱她了。
我要……我要……我一直都要。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永远都不会放弃。
夜残雪把头埋进了白雪衣的胸膛,声音带着哽咽。
我也是,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永远都是我的娘子。
白雪衣轻笑。
来叶城的路上,风无痕已经将这几年来夜残雪的所作所为大致都告诉了他。
傻瓜,傻瓜,他又怎么会不要她呢?心疼她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她?好了,雪衣,还是先治疗残雪丫头身上的伤要紧。
不然只怕你们才刚相见又要天人永隔了。
白衣老者出声道。
怎么才几年没见,残雪丫头就这么不爱惜自己了。
师傅?夜残雪惊唤,这才看到了白雪衣身后还站了几个熟悉的人。
师傅、风师兄、向寒逸还有君无双。
对了,她还没有把君无双介绍给夫君认识。
君儿,你来。
夜残雪朝君无双唤道。
夫君,我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夜残雪牵过君无双的小手,兴奋地对白雪衣说:他叫君无双,是我收的儿……子……说着说着,夜残雪突然昏倒在了白雪衣的怀里。
娘子!娘亲!残雪!残雪丫头!师傅,快来看看娘子。
白雪衣连忙向白衣老者求救,可恶,要是他的眼睛……白衣老者搭上夜残雪的脉搏,然后喂她吃了颗药丸,然后对众人道:没事,只是失血过多加上欣喜过度,晕过去了。
倒是她身上的伤,不好好治疗的话后果才真的不堪设想。
那我们先下山回冷月楼的分堂,好为小师妹疗伤。
风无痕提议。
就这么办。
白衣老者应道。
于是,众人火速下山。
九月十七,流云城,冷月楼,悠然居。
经过半个月的修养,加上身后的内力,夜残雪的身体终于回复得差不多了。
这半个月来,她从师傅那里得知,原来,六年前,白衣老者算出白雪衣有难,忙前往营救。
不料还是晚了一步。
当他找到白雪衣时,白雪衣已经奄奄一息,内伤和外伤都很严重,他也只能保住他最后一口气,把他带到了青衣老者住的地方,专心帮白雪衣疗伤。
可是,由于伤得太重,加上白雪衣本身就体质虚弱,导致他常年昏迷不醒,这一睡,就是六年。
直到半年前,白衣老者才终于找到一种新药,让白雪衣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不过因为睡得太久,所以又花了半年的时间复健。
至于白雪衣的眼睛,是掉下悬崖摔伤了头导致的。
师傅说,白雪衣眼睛的经脉已经完全坏死,不可能治好了。
虽然她很伤心,也很心痛,但至少白雪衣回来了,如果他这辈子都看不见的话,那她就当他一辈子的眼睛。
娘子。
白雪衣摸索着走到了悠然居的小花园,找到了在凉亭发呆的夜残雪。
夫君。
夜残雪忙起身迎向白雪衣,将他扶进凉亭坐下,然后赖在他的怀里舍不得离开。
娘子,你伤还没好,怎么就乱跑?白雪衣伸手回搂着赖在自己怀里可人儿。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天天闷在屋里都快闷出病了。
夜残雪直盯着白雪衣看,那眉,那眼,还有那美得异常的银发。
她的夫君,终于又回来了呵。
夫君。
嗯?夫君。
什么事?夫君。
娘子?夫君。
白雪衣突然明白,夜残雪只是单纯的想要唤他。
于是不再作声,带着宠溺的笑容,任由她去。
夫君……夫君……夫君……夜残雪开心的唤着白雪衣,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想。
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孩子气,那么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娘亲。
一个小小的人儿端着一盅参汤来到了他们面前。
君儿给您送参汤来了。
君儿。
夜残雪惊慌地接过君无双手上的托盘,放到桌子上。
君儿,娘知道你孝顺,可是你还小,要是烫伤了娘会心疼的。
夜残雪拉过君无双的小手,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还好,没有受伤。
知道了,娘亲。
君无双高兴的回答。
他以为娘亲的夫君回来以后,娘亲就会不要他了。
偷偷地瞟了眼白雪衣,这段时间因为娘亲的伤他一直没有机会拜见娘亲的夫君,他好怕娘亲的夫君会不喜欢他,不许娘亲要他。
(这段好拗口啊。
)夜残雪当然注意到了君无双的小动作。
这孩子虽然聪明,董事得让人心疼,但毕竟还是个孩子。
她笑着把君无双拉到白雪衣的面前,牵起白雪衣的手,把君无双的小手放进了白雪衣修长白皙的手掌里。
夫君,我还没正式介绍过吧。
他就是我的儿子,君无双。
要是没有他,恐怕两年前我就去落霞崖了,那么今天就见不到你了。
他和你一样,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眼睛。
夜残雪诉说着君无双对她的重要。
君无双,天下无双吗?果然有娘子你的风格啊。
白雪衣笑道。
一把将君无双抱起坐到了自己的脚上,温柔地问着怀里的小人儿:君儿,你可愿意唤我一声爹爹?君无双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可爱的大眼睛,在得到夜残雪鼓励的眼神后怯怯地问道:我……可以吗?当然,残雪的儿子自然就是我的儿子。
白雪衣说得肯定。
爹爹。
君无双高兴地叫着,往白雪衣的怀里钻去,闻着白雪衣身上淡淡的药草味,感到很安心。
自他懂事以来,第一次明白了爹爹这个词含义。
乖孩子。
白雪衣同样笑得幸福。
夫君,等我伤好了,我们就带着君儿会墨尘居可好?夜残雪的眼睛有些微红。
嗯。
白雪衣笑着应道。
这个承诺,足足迟了六年呢。
君儿,你不是对药草很有兴趣吗?等回到墨尘居,就可以叫你爹爹教你了,他的医术可是天下第一哦。
哦?君儿对医术感兴趣?白雪衣好奇地问。
嗯。
君儿要像爹爹一样,成为天下第一神医。
学医可是很辛苦的哦!君儿不怕。
好,那君儿要答应爹,不可以半途而废。
君儿知道。
呵呵,夜残雪欣慰地看着眼前的一大一小,还真是,天生的父子啊。
夫君,好久没听你奏笛了,给我吹一曲吧。
无意间瞥见白雪衣腰间别着的羊脂白玉笛,夜残雪想起了与他相遇的那个清晨,心一动,好想再听听那天的那曲旋律。
好的。
白雪衣将君无双抱到了夜残雪的怀里。
起身,取下腰间的羊脂白玉笛,放到唇边。
缓缓的旋律从他漂亮修长的之间缓缓的溢出,一如那个清晨的那样清澈,空灵,美妙,动听。
凉亭里,男子俊美文雅,女子倾国倾城,而女子怀里的孩子也是可爱得惹人怜爱。
美妙的旋律化作阵阵墙围,将他们轻轻萦绕。
那里,是任何人都无法踏足的世界。
原来,幸福就是那么简单。
那天晚上,夜残雪做了一个梦。
梦到了那个把她带回这个世界的无良神仙。
他骂骂咧咧地抱怨,怎么每个穿越时空的人都是这样,不把那个时代搅得天翻地覆决不罢休。
然后他说,他还欠她一个愿望,问她想要什么。
那么,就请治好我夫君的眼睛吧!那对血色的眸子真的非常的美,我舍不得它失去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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