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下快到偏厅的时候,便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嘤嘤咛咛的娇泣之声。
天下微翘着嘴角笑了笑,转头对绮月说道:去准备些好克化的糕点送过来,我倒要好好看看她们这场戏是要怎么演!绮月脸上也带着笑,带人下去准备去了。
上官涤正守在偏厅外面,他一见天下过来,急忙迎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交待,让您凡事莫争强……天下挑了挑眉,不解其意地看着上官涤。
上官涤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凑到天下耳边说道:刚才御医来诊脉……陈贵人是喜脉……喜脉?!天下脸上的看好戏的意味更浓了起来,这个陈萱可真不简单呀,杨坚答应过独孤伽罗不生异母之子,所以宫中妃嫔侍寝后都会被皇后指派的亲信灌下芜籽汤,陈萱居然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怀孕……就不知道,这事如果独孤伽罗知道,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杨坚此时又是怎么想的呢?……天下的小脑袋瓜里不停地闪过一些精彩的画面,越想越兴奋,都没顾得上跟上官涤答话,便兴冲冲地进了偏厅。
偏厅里,一扇精致的屏风在一侧的软榻前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影绰绰看得出来杨坚正在低声哄慰他的小美人儿。
而外间,杨林正面无表情地坐在太师椅上,他面前跪着却是满脸泪痕的陈蕖。
天下一进来,杨林就满含着无奈地瞪了她一眼,然后示意她在旁边坐下。
天下随意地坐在了杨林下首,眉梢眼角带着三分笑意。
语气轻快地问道:爹,这会儿又把我叫来,有什么事吗?谁知没待杨林答话。
陈蕖便扑了过来,转跪在天下面前。
委屈万状的哭着对天下说道:郡主开恩呢!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对,您要罚就罚我一人好了,莫要牵累上我的家人……我……我……说着,她竟站了起来,撩着裙摆冲了旁地厅柱冲了过去!杨林一惊。
..刚想冲过去拉住她,却被天下拦住了。
哪里还用得着杨林动手,原本在屏风后面侍候着陈萱的两个侍女早就动作敏捷地冲过去拉住了陈蕖,而屏风后面陈萱的哭声她突兀地高了起来。
天下还是那样笑吟吟地看着陈蕖跟侍女们在那里拉拉扯扯,用眼角扫了杨林了一眼,低声说道:爹,你就是要我来看这出戏呀?您不觉得这位陈女官跟里面那位陈贵人演得有点假吗?杨林伸手扶正天下懒洋洋地坐姿,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就不能安生点?今天这闹得是哪出呀?没听过什么叫做贼心虚吗?天下挑了挑眉,冲屏风地方向撇了撇嘴。
问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让我过来是您地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有什么不同吗?杨林有些拿不准天下的心思又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天下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要是您的意思,那就是说皇上还没想好要怎么处置陈家,我也就不方便多为难她们……要是皇上的意思。
那我就不用替她们藏着、掖着了,事情只要摊开了讲。
她们就是哭倒了金鸾殿。
也逃不了这灭顶之灾!她地注意力这会儿都在陈蕖身上,正满脸不屑地看着连块皮儿都没擦破的陈蕖哭倒在侍女身上。
暗叹:这个演员真是一点也不敬业,好歹也见点血嘛……杨林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问道:这两个女人一直在哭,只说你陷害她们陈家,要嫁祸陈叔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说她们是做贼心虚呀!天下噘着嘴,也是一脸的委屈,说道:连晋王兄都说那个陈叔宝是个该死的东西,怎么能说是我陷害他呢?这又关晋王什么事?杨林眼睛又瞪了起来。
您今天出门的时候说中午不回来,听香水榭那边又是一团乱,我就想着出去逛逛,也好让人从里到外收拾一下,结果就遇到晋王兄了,然后他见我一个人,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就请我去一个叫得意楼的地方吃饭呀,然后我们吃完饭要走的时候,就听到有个歌伎在唱歌,当时晋王兄脸色就变了,后来把人叫过来一问,说是那词是长城公写地,晋王兄就说他是个该死的东西……说到这儿,天下顿了顿,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陈蕖一眼,才又接着说道:后来我从听香水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陈蕖跟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走进旁边地竹林,我一时好奇就跟了过去,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就是陈叔宝,我想起白天听到的曲子,就说出吓吓他们,没想到他们倒还当了真,这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他们背后还指不定做了什么见不得人地事,怕被人知道呢!天下这番真假掺半地话说得杨林眉头皱得老高,手指下意识地在扶手上敲击着,把事情前后,再联系天下的话想了想,说道:那是首什么曲子?你可还记得?天下用力地点了点头,有些兴奋地说道:记得、记得,这样地东西我一向记得清楚!说着,她清了清嗓子,清唱了起来: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故国这句词,天下一唱出来,杨林的脸色就变了,陈蕖跟陈萱的哭声也倏地止住,便是杨坚也要屏风后面愣住了。
一曲唱完,杨林怒不可遏地拍着桌案站了起来,厉声说道:这该死的东西!天下捂着嘴直笑,清脆地说道:爹爹跟晋王兄说的话一样呢……这时,杨坚从屏风后面绕了过来,也阴沉着脸问道:这曲子是什么人做的?跟晋王又有什么关系?天下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杨林挥挥手打断了:皇兄,臣弟得跟您好好谈谈……天也不早了,就让天下先回去歇着吧……说着,没等杨坚说话,便示意天下可以先回去了。
天下一脸失望的神色,有些可惜这场戏正到了该出彩的时候,却不能接着看下去。
可是,看着杨林一脸的不容置疑,想要留下来看戏的话,天下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说出口的,只得一脸失落地慢慢朝厅外走去。
在走过陈蕖跟前的时候,天下冲着她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无声地说了句:你们死定了……然后,满意地看到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才轻快地笑着离开。
厅外,绮月带着几个侍女才刚捧着几碟新鲜的糕点赶到,就见天下一脸得意地走了出来,她有些惊讶地低声问道:姑娘,没事了?我就没事了,不过,天下回头望去,冷笑了一声说道:陈家这次估计想没事就难了……对了,让人勤打听着点消息,这场戏虽然看不到了,可是我也不想错过精彩的细节……她一面吩咐着绮月,一面从她手中的碟子里拈了块玫瑰糕,边走边吃,说道:现在这样也好,反正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了,咱们回去吧……嗯……这玫瑰糕真好吃,甜得一点也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