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子君准备去鹿城的前一晚,左骁卫将军府中来了一位神秘客人。
当那辆奢华的雕花纹凤的马车到了将军府,便把府中的一众老小都吸引过来,聚满了园中,都为着一睹那车上走下之人明艳端庄的琼姿花貌。
那款步婀娜之人,下得车来,发觉前来接应之人中没有风王的影子,便命人领着直奔风王的房间去了。
风王殿下,娰懿今日特来感谢风王救命之恩。
李娰懿敛衽为礼。
卫子君拱手一揖,公生殿下,实在不必记挂着此事了。
卫风救人只是顺便,并无他念,若令公主几次三番道谢,卫风倒是深感不安了。
风王虽如此说,但娰懿又岂能知恩不报?抑不知道风王喜欢些什么? 话落,眼晴扫向室内摆设。
风王这房间好生雅致,看这如此精美的书案,想必风王经常在处泼毫书画吧。
没有公主说的那般经常,卫风不过偶尔涂鸦。
卫子君淡淡回道。
听闻皇兄说,风王书画更胜名家呢!何时为娰懿作幅画呢?转头望见窗下琴案,风王可否为娰懿抚琴一曲?这……卫子君有些尴尬,夜深了,待改日抚与公主听可好?李娰懿在房内转过一圈后又走了回来。
风王这屋子什么都好,就是多了一丝寂寞。
抬眼略带羞涩地望向卫子君,风王可有婚配?尚未有。
卫子君温和答道。
心中暗暗嘀咕,她未娶妻人人皆知,她又何来一问?风王可曾有过爱恋之人?李娰懿突然发出惊人一问。
这……突然的发问,让卫子君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李娰懿似乎也不介意她是否回答,反而自顾自说了下去,风王可相信一见钟情?这……相信有吧。
她的确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只是在这个世界,一见钟情是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了。
风王,娰懿对风王是一见钟情。
风王可信?看着卫子君瞬间呆掉的神情,李娰懿继续道:那日,你用手蒙上我的眼晴,从哪一刻起,我就知道,风王是我一生等待的人。
若风王不嫌弃,娰懿愿以身报恩。
卫子君闻言一惊,公主万万不可,且不说子君尚未有娶妻之意,单说公主身份,卫风也不敢高攀,亦是不敢委屈公生。
李娰懿向前凑了一步,风王品貌双全,文才武略,家势地位,一样不缺,又何来配不上呢?这……公主,卫风已经自幼定亲,所以不能委屈了公生。
无奈又是这一句,这样她总该死心了吧。
但显然李娰懿并不好糊弄,风王莫要再说什么有了婚配在身,娰懿已经查过,风王根本不曾有过任何婚配。
卫子君心中一阵哀叫,这她都查了?见她如此敷衍,李娰懿头一垂,侧脸哀怨道:莫非风王有了心上人吗?卫子君不知如何作答,但为了摆脱纠缠,只得狠狠说了声,是。
李娰懿面上一愣,看向卫子君的眼晴,风王在骗叶月穑俊薄?卫风岂会欺骗公主。
是我在鹿城聚云楼的一个妹妹,叫蝶儿。
卫子君暗道,蝶儿,对不起了,拿你挡驾一番。
李娰懿眸光一颤,突然拉起卫子君的手,卫风,我不管,我要做你的人,你不准喜欢别人。
突然的告白让卫子君无法接受,公主,请别这样,你这样,卫风会为难的。
大昱的女子都是如此大胆示爱的吗?还是因为李銮的身体里流有鲜卑人的血,以至他的女儿都是如此的豪放?不,我只要你,娰懿非你不嫁。
李娰懿突然双手捧住了卫子君的脸。
卫子君大惊失色,公……公主……红唇一送,吻上了卫子君的唇。
卫子君当即愣在当场。
完了完了,她被一个女人亲了。
……一行人送走公主以后,卫子君的大哥卫勋便调侃了起来,子君,看你面色醺红,眼神闪烁,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是被那公主用强了?啊?哈哈哈哈——大哥——卫子君红着一张脸有些薄怒,倒是大哥,夜夜春宵,流连坊内,乐不思蜀,也不知被人强了多少回了!诶,向来都是我强别人,哪有别人强我?不过三弟,也该是娶妻了吧,这正当年的,又对女人这么腼腆,也不知自己找点乐子,若再不娶个妃子,只怕是要憋坏了!哈哈——卫子君这大哥,因为嗜酒贪玩,以至长大以后卫叔澜夫妇也未敢将子君的性别告诉他,只恐他哪日饮醉不小心胡乱说了出去。
卫子君的二哥卫珩看了看卫勋,皱眉,子琰,别再疯话连篇的了,看你一身酒气,还不回去歇着。
倒是二哥行事谨慎又对子君知疼识热,自从几年前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对她更是疼爱有加。
穆小雅在一旁听得不顺耳了,去——都回去——又转向卫叔澜,还有你,也回去。
夫人……我的小雅,你就让我和君儿下盘棋再回吧,啊?卫叔澜低声求道。
去,回去,我有话与君儿说。
看来这穆小雅才是一家之主。
卫叔澜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待几人都退下后,穆小雅方问道:子君,娘问你,有没有心上人呢?娘,别问这事不行吗?卫子君尴尬摸摸鼻子。
这有什么害羞的?我看那个什么鲁的,长的不错,我看他看你那眼神,有点不对,是不是……我听你爹说,他摸过你的手?娘,你又乱猜,贺鲁不喜欢女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女人,他只喜欢男人!卫子君脸色泛红。
啊?不是吧,那么好看的孩子。
穆小雅显然吃了一惊。
嗯。
所以娘不要乱猜了。
可惜了,可惜了。
穆小雅一通惋惜,又道:还有那个皇帝,我看也不对劲,他对你好过头了。
娘,别说这些了。
卫子君觉得这个话题很尴尬。
他们有没有对你,啊?有些什么小动作?比如抱抱,摸摸的?穆小雅试探着问,该没有亲过吧?啊?娘,你说什么呀,不和你说了。
卫子君窘得只想溜走,这种事情知已良朋之间讲讲还可以,与自己的亲人谈这事,真是别扭。
可是穆小雅显然并不体会她的尴尬,依然不依不饶地问道:那到底是有没有啊?没有,都没有……非常无奈,只好红着脸敷衍。
没有就好,我说我们君儿一定不会那么轻佻。
穆小雅很自信地下了结论。
啊?卫子君哑然。
这怎么办,好像都被亲了不少回了呀?而且还是被当做男人亲的。
穆小雅继续她的结论,要说啊,我觉得那个贺鲁不错,人老实,长的也好。
可你爹呢,讨厌人家,说他整日缠着你。
你爹喜欢李天祁,但我哪能同意啊,自古以来,最薄情莫过于君王,子君,你可不能入宫。
娘——你都跟我爹背地里说些什么啊?多无聊!卫子君心中一通哀叫。
不无聊啊,这是你终身大事,我们聊的挺上瘾啊。
卫子君彻底无语。
……清晨的朱雀大街,空旷宽广得好似巨大的广场,太阳尚未升起,便已有一黑衣侍卫由皇城驰出,直奔左骁卫将军府而去。
到了将军府门口,便对才起身打扫门厅的家奴道:快叫风王殿下入朝,陛下有急事召见。
那家奴扔下扫帚便向卫子君的房间跑去。
直到季安叫了二十几声后,里面才传出一声极其不耐的声音,知道了!季安急忙赶到大门口,向那侍卫道:阁下先请回吧,殿下洗漱完毕就会过去了。
几缕初升的阳光穿过古朴的方格子窗棂,落在那个慵懒蜷缩似只小猫的身影上,映着那满足的睡颜,并那白哲的肌肤照得近乎透明,将那优雅微翘的唇角映照得有如春光一般明媚,室内空气中隐隐浮动着若隐若现的荷叶清香。
殿下,您还不去宫里?这一大早来可能是的急事呢。
春桃小心伺候着卫子君有梳洗。
现在去有什么用,早朝都散了,明知我近日睡得死,你们又不叫我。
今日若是进宫,这鹿城也去不成了,所以还是不去了。
说罢,抓起一把剑去后花园练剑了。
春桃望着那个清雅飞扬的身影一叹,她这主子还真是气定神闲,连圣上的话也敢不理睬。
一大早便帮着卫子君打点着出行物品的家奴们,都知道他们这个少主子嗜睡的毛病,也都以为她还在睡着,谁也没去叫醒她,直到,那一声陛下驾到——响起。
整府的人都出来接驾,唯独少了一人。
风王呢?李天祁扫了眼齐齐立在面前的一群人。
这……卫叔澜夫妇互相看了看,心知肚明,除了床榻上还能在哪儿,只好回道:可能还未起身。
未起身?李天祁胸腔有些憋闷,我卯时不到,便叫人来通知卫风入宫。
想不到他居然还在睡觉!一拂袍袖向卫子君的房间走去。
卫叔澜夫妇急忙紧跟,想赶在李天祁之前,去叫醒那个尚在梦中的人。
谁知赶到,才发觉那房内空空如也。
直到见到了那个飞舞于一片花树中的美丽身姿后,李天祁顿时怒不可抑,卫叔澜,瞧瞧你的好儿子!他明明起身,却弃国家大事于不顾,宁可在这儿练剑也不肯进宫。
等到那薄衫飞扬,初雪般的淡雅的身影千呼万唤始出来时,李天祁不由怒道:卫风——国难当头你犹自不醒,黄河泛滥,百姓遭灾,你却在这里风花雪月。
你……满朝文武皆等你前来商议救灾大计,你却对圣命置之不理,你可有真正承认过我的位置?可有将大昱当做你的国家。
好似卫风已经同陛下说过今日要去鹿城,陛下何以如此健忘?卫子君看他一脸的怒意,云淡风清道。
你——李天祁气结。
子君——不可对陛下无礼。
卫叔澜夫妇,这才知道出了这么大事,这孩子违抗圣命不说,还耽误了国家大计。
卫子君看了眼旁边急切的父母,心中恼怒他又让自已的父母担忧,不由讥讽道:李天祁,又来告状!真亏了你这一国天子,把精神头都用这儿了,有那时间,你就不能批批折子?子君——放肆——卫叔澜叫道,你可知道为人臣的规矩?身为人臣当如何谨言慎行,你居然敢出口顶撞圣上。
卫子君面色清冷,爹,没有那许多规矩,我的规矩由我定。
放肆——还不给陛下跪下谢罪!穆小雅也觉得这孩子太过分了,好歹他是一国天子,好歹他有恩于卫家,好歹他焦急的是天下苍生大计。
娘——我不必跪,我与陛下有过协定。
卫子君看向李天祁。
你,你这孽子……穆小雅真是生气了。
小雅,你别生那么大气。
卫叔澜赶紧在一旁劝道。
你这孽子,身人臣子,怎可不为人效力,不为陛下,你还要为大昱的百姓啊,当年你娘我不就是因为看我百姓受辱,方誓要为国除敌,征战沙场。
可我怎么居然生了你这个孽子,投了突厥也就算了,可还把那儿当成自个儿的家了,也不懂得认祖归宗,不知道为我大昱百姓鞠躬尽瘁,难道你还想回那个西突厥?还想将大昱当做敌人?用你的铁蹄来蹂躏大昱的百姓? 穆小雅越说越激动,你……干脆把你爹娘也都当成敌人!你个不孝孽子。
娘——眼见娘亲被自己气到了,卫子君一阵心痛。
娘别生气……你这孽子,白白读了诗书,空有一身才学,不报效国家又有何用?娘……我错了,别生气。
卫子君低声祈求着娘亲,娘亲的生气让她有一丝害怕。
你若知道错了,去与陛下认错。
穆小雅微微喘息着道。
娘,我和你认错。
她怎么能抛下脸面对那个人服软。
你这孽子,还不认错,你不跪陛下,由娘来代你跪。
穆小雅说着便要跪。
娘——卫子君声音一颤,一把拖住穆小雅,啜泣着道:娘……我错了……你别生气……那还不给陛下跪下认错。
卫子君眼角犹带着泪水,缓缓向李天祁跪了下去。